“顶楼!”

手机挂断了。

白正天仰头看看凤河大厦。

今天天气晴朗阳关明媚,凤河大厦上空白云飘飘。

凤河大厦,71层,398米。

胡德财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白正天带着韩雪、小林急匆匆往凤河大厦里冲,边冲边喊:“胡德财,站住!”

但是胡德财根本没有听见,他提着旅行箱步履匆匆地进了电梯。

白正天等人跑到电梯口的时候,胡德财的电梯已经到了12层。

他们焦急地等待着其他电梯停靠!

终于,一部电梯缓缓打开了门。

白正天一步冲到电梯门口,大声吆喝着电梯里面的人:“出来出来,都出来,快!”

电梯里的人们惊惶失措地往外挤。

三人闯进电梯,按了71层,电梯便以每秒钟六米的高速向上攀升。

胡德财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睚眦的声音有点急迫:“上天台!”

胡德财哀求着:“我不想死,你们饶了我吧!”

“上天台!”

电话又挂断了。

电梯终于在71层停了下来,三人冲出电梯,转向消防通道,沿着台阶跑上去。

通往天台的门敞开着。

冷风呼呼地吹进来。

走出门,只见胡德财已经爬到了天台边缘的水泥护栏上,风呼呼地吹着。

脸上充满了惊恐。

双腿不停地打颤。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往下看一眼。

398米,是任何人都会眩晕的高度。

韩雪大叫道:“你赶快下来!”

胡德财闭着眼睛说道:“你们不要管我!”

白正天刚要往前走一步,胡德财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不要过来!”

白正天赶紧停住了脚步。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睚眦的声音在冷笑:“白警官,好久不见啊!”

白正天一怔!

睚眦杀手太猖狂了!

他一直就知道胡德财的手机被监听了,但还是毫不畏惧地把警察玩得团团转。

睚眦杀手又说道:“白警官很聪明啊,这都甩不掉你!不过,你来晚了!”

睚眦杀手呵呵冷笑起来。

白正天大声叫道:“你不要伤害他!”

但是,他的话,睚眦杀手根本听不到。

只听睚眦杀手又冷冷地命令道:“把箱子打开!”

胡德财颤抖着双手把旅行箱打开,露出了满满一箱的人民币。

“有一张假币,让你不得好死!”

“没有没有,不会的不会的,”胡德财忙辩解道。

“扔下去!”

“啊?”

“扔下去!”

“钱?”

“扔下去!”

胡德财不再犹豫,端起箱子,把八百万元人民币往空中一抛,本来还捆扎在一起的票子被狂劲的风一吹,全散开了。八十万张百元大钞在空中飘散,白正天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胡德财仰天长笑,仿佛自己的罪恶已经随着八百万元飘散在空中了。

监听耳机里,又传来睚眦的笑声:“白警官,这戏还算精彩吧!”

31

追捕睚眦杀手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白正天怏怏地回到警局,看到沈蓉,苦笑了一下。

沈蓉劝慰道:“还有机会的!虽然杀手没有找到,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白正天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们刚才走的线路,连接起来,就是《清明上河图》。”

沈蓉又把她的发现详细地说了白正天听。

听完之后,白正天说道:“这……这涉及到城市规划了!”

两人马上赶往凤凰市档案局,四十多岁的冯局长接待了他们。

白正天问道:“凤凰河是什么时候改造的?”

冯局长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十三年前。”

“这个工程是谁负责的?”

冯局长说:“改造凤凰河的时候,我还是办公室主任,记得当时成立了凤凰河改造项目领导小组,由一位副市长牵头任组长,下面环保、水务、城管、工商各个部门协同行动,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把这工程做完。”

“这个工程的图纸是谁设计的?”

“哎哟,这个我得查一下,”冯局长站起身,“二位跟我来!”

白正天和沈蓉跟着冯局长来到档案室。

冯局长从一长排的书架上,找到了十三年前凤凰河改造项目的所有档案。

档案袋里装着厚厚的一叠材料,还有几页工程图纸。

每张图纸的右下角都写着:凤凰市仰墨规划设计公司。

“仰墨,仰墨,”沈蓉重复着,“仰慕墨子?”

冯局长看看沈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白正天问道:“仰墨公司的法人是谁?”

冯院长把那叠档案又翻了一遍,抽出一张纸来,看了看说道:“倪一卿!”

“倪一卿?”两人同时惊呼道。

沈蓉问:“就是那个岭南派的画家?”

“是,”冯局长说道,“倪一卿不但画画得好,对城市规划也颇有研究,当年他的设计图纸,得到了所有专家的认同。”

白正天对沈蓉说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仰墨公司了!”

沈蓉还没回答,冯局长就接口说道:“仰墨公司已经不存在了,凤凰河改造成功之后,这家公司就解散了。你们可以直接去找倪一卿。”

……

离开凤凰市档案局之后,白正天和沈蓉来到倪一卿家。

路上,沈蓉沉思着说道:“孔教授当时指着你说‘你’,会不会就是‘倪’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他手指头弯来弯去是什么意思。”

沈蓉偏着脑袋,说道:“也许是茶碱中毒的一种症状吧?”

白正天沉默了,他总觉得那手指头里大有文章。

倪一卿家的大门上贴着黑花,门两旁贴着一幅挽联,写着:蒲剑斩邪魔高千丈,榴花照眼血染双行。

字是草书。

是今草!

白正天看着沈蓉问道:“你看像是谁写的字?”

“李老师!”沈蓉忽闪着眼睛说道。

“对,飞扬跋扈,不拘一格,任意而为,就是李教授的字!”白正天说道。

“李老师不会也是墨家的人吧?”沈蓉犹豫着问道,她实在不愿意把自己爱戴敬重的李教授跟墨家扯上关系,因为正是墨家偷了《清明上河图》,正是墨家,让父亲沈浩精神崩溃形同废人。

白正天说道:“你还记得上次李教授写的什么字吗?”

“放顶摩踵利天下!”

“对,孔非儒说,这就是墨家精神的写照。”

“不会吧?李老师怎么会是墨家的人呢?”沈蓉不自觉地在心里寻找证据,来替李三清辩护。

白正天看着挽联说道:“李教授摹写的是唐朝书法家怀素的字,怀素草书,援毫掣电,随手万变,圆转之妙,宛若有神。而在怀素的坟里,也发现了睚眦刀鞘!”

沈蓉沉默了,咬着嘴唇想着如何辩驳。

就在这时候,倪一卿家的门打开了,一个声音爽朗地笑道:“思想天马行空,做事小心谨慎,白警官颇得其中三味啊!”

说话的人,正是李三清。

32

倪一卿的家中被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笼罩着。

客厅里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老先生的遗像,用白色的纱巾缠绕着。遗像下面的方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燃着三柱香。

两人礼节性地向遗像三鞠躬之后,便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看着另外一面墙壁。

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图。

一幅《清明上河图》。

沈蓉心中怦怦直跳。

当睚眦所有的嫌疑都指向倪一卿的时候,在倪一卿的家中,却突然发现了《清明上河图》!

她禁不住凑到跟前,仔细辨认着图上的一草一木一车一马。

《清明上河图》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这幅《清明上河图》几可乱真。

难道这就是真品?

沈蓉心里毫无把握。

李三清呵呵笑着,走到两人身后,说道:“沈蓉对故宫的《清明上河图》一直念念不忘啊!”

两人回过身来,冲李三清笑了笑。

白正天问道:“李教授怎么会在这里?”

“倪一卿是我老师啊!”

“老师?一个岭南画派的领军人物,教出了一个历史学界的泰山北斗?”

“谬赞谬赞,”李三清说道,“恩师博古通今,绘画、建筑、历史、地理,甚至阴阳五行,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我不过学了一点皮毛。”

“倒很像春秋时期的鬼谷子啊!”

“恩师当得起‘当代鬼谷子’的称号,只是我既不是孙膑庞涓,也不是苏秦张仪啊,”李三清哈哈一笑,突然问道,“白警官是专程来吊祭的?”

李三清的问题问得刁钻,让白正天很不好回答,踟蹰了一会儿之后,他干脆开门见山:“我们怀疑倪老先生与最近几宗凶杀案有关。”

“什么?”李三清不解地问道,“凶杀案?”

倪一卿的儿子在一旁听了,不满地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今天早晨到医院来找过我们了,现在又追到家里来了。”

李三清挥挥手,制止了倪一卿儿子的咆哮,对白正天说道:“倪老师从去年开始就卧病在床,一个肺癌晚期的病人怎么会去行凶杀人呢?”

沈蓉接口说道:“杀人的,也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而我们怀疑倪老就是这个组织的头目。”

李三清莫明其妙地看着两人,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俩啊,想象虽然应该天马行空,但是也不能这么无拘无束吧?这……这也太荒唐了!”

沈蓉说道:“今天上午,我刚刚发现了凤凰城的一个秘密,凤凰河改造工程,就是套用了《清明上河图》的理念,而这个工程的设计图就是倪一卿设计的。李老师,我敬重您,自然也应该敬重您的老师,但是既然我们大胆想象了,我们是不是就应该继续小心求证一下呢?”

李三清不解地摇摇头,最后问道:“你们打算来了解什么呢?”

白正天说道:“我们想看看倪老的书房。”

“不行,”倪一卿的儿子咆哮道。

李三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倪老弟,就让他们进去看看吧!要不这俩年轻人老不死心!”

倪一卿的书房比客厅气派多了,大概七十多平米,三面墙壁上竖着齐墙高的书架,另外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似乎是一个老者,只露出了背影,衣衫褴褛,双手交叉,头微微仰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幅画两侧,挂着一幅对联。

沈蓉喃喃念道:“爱人不外己,己在所爱之中。”

李三清微笑着问道:“怎么样,知道这对联出自何处吗?”

“《墨子?大取篇》,”沈蓉回答道。

沈蓉说起孔非儒,李三清不禁微微叹口气:“哎,天降横祸啊!查到凶手了吗?”

“没有,”白正天说道,“我们怀疑也是睚眦刀鞘干的。”

“哦?现场也留下了睚眦刀鞘?”

“这倒没有。”

李三清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蓉继续观察着倪一卿的书房,书架上处处都挂着各种宝剑,她信手取下宝剑,仔细打量,果然宝剑的剑鞘上也雕刻着睚眦图案,而且这个睚眦图案与凶杀现场发现的图案十分相像,线条粗犷,遒劲有力。沈蓉说道:“倪老先生很喜欢睚眦啊!”

李三清说道:“沈蓉啊,你这几天跟白警官查案查的,也像个警察啦!哈哈哈,现在不管哪家工艺厂出品的工艺宝剑,都雕刻着睚眦图案呢。”

沈蓉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李三清面前,她永远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李三清继续问道:“我给你们推荐的孔教授还可以吧?你们关于睚眦的疑问都得到解答了?”

白正天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沈蓉马上接口说道:“孔教授说有一个墨家组织一直存在着,已经有两千多年了。他死之前,给白警官打电话,说墨家矩子给他打过电话了。”

“墨家矩子?”李三清问道。

“就是墨家组织的头头,”沈蓉说道,“可惜我们赶到北京大学的时候,孔教授已经被墨家的人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