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星一本正经地说:“他早上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苏暮星松开他的衣襟,手臂微微下垂,“宋维的案子估计能破了。”

许清然轻轻捏了捏她鼻翼,“那你怎么还不开心?”

苏暮星轻叹了声,语气难掩失落:“拐卖的案子和我妈妈……依旧没线索。”

许清然不认同的摇头,“谁说没线索的?”

苏暮星不解,静静看着他。

许清然低头和她平视,低低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停了停,声音低而缓:“蒋梦现在在审讯室。”

苏暮星震惊:“什么?!”

许清然伸手揉她脸颊,解释:“她现在在审讯室,站出来指证黄平。”

苏暮星完全没法理解,喃喃重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蒋梦拒绝她的态度很决绝,什么都不愿意说。

许清然说:“也许听得下叶莫庭的劝……还有,她能做心脏移植手术了,手术成功的话,也许还能好好活下去。”

“能做手术?”

“对。”

苏暮星似乎又能理解了些,蒋梦的绝望来自死亡,可如果能继续活着,给她生存的希望,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又惊又喜,“手术是你做吗?能成功吗?”

许清然直起身子,重重点了点头,手掌捧着苏暮星面颊,指腹怜爱的摩挲了两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你要相信我。”

苏暮星瞳仁霎时起雾了,打心底的开心,她手臂紧紧搂住许清然,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傻乎乎的一声一声喊他:“许清然许清然许清然……”

许清然指尖轻轻敲了下苏暮星鼻尖,低声哄她:“叫老公。”

苏暮星脚跟离地踮高身子,凑过去胡乱的亲他,眼角有滚烫的泪水扑簌而下,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却掩不了娇滴,“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许清然嘴角漾开无边笑意,任由苏暮星像啄木鸟一样亲他,眼底的爱意层层席卷而来。

晚上载蒋梦和叶莫庭来警局,他知道苏暮星肯定会开心,只是没想到她的开心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苏暮星托着他的脸颊,一下一下亲吻着,温柔而又热情,从眼睛一路往下,落在鼻梁,嘴唇,又折回,顺着面颊向上,最后停在额间。

洗手间有人出来,许清然余光扫见对方眼里的探究意味,终是稍微推开她,哑声道:“好啦……回家再亲。”

苏暮星忙不迭点点头,眼泪往下砸,许清然心思一紧,帮她擦着眼角的眼泪,“哭什么?”

苏暮星扯了扯唇角,却不知道一时从何说起,许清然两手按在苏暮星肩头,推着她往外走,“走吧,去看看蒋梦说了什么。”

苏暮星被许清然推着往外走,两人移步到走廊上,苏默迎面跑上前,两三步刹车停下,“小暮!蒋梦的指认和手里的证据,加上季岩追踪到的线索,那枚指纹初步鉴定是黄平的,他跑不来了。”

苏暮星视线落在苏默身上,听他讲完,心里泛起疑惑,苏默的表情不对。

苏默继续说:“黄平肯开口了,姑姑的死,宋维的死,他愿意说。”

苏暮星侧眸看了眼许清然,下一秒,视线挪回苏默身上,“这不是好事吗?”

苏默颔首,“他有条件。”

苏暮星倒不意外,“他想跟我说是吗?”

苏默没说话,默认。

黄平太变态,对苏暮星又太残忍。

亲口听杀人犯讲述,为什么杀了自己的母亲,又为什么要害了自己的朋友。

苏暮星深深吸了口气,意料之中的。

许清然手指压了压苏暮星肩头,低低安抚:“别怕。”

苏默视线带了眼苏暮星身后的许清然,片刻,他又向前挪回,停在苏暮星脸上,他无奈地开口:“黄征没死,在他手上,他要做交易。”

苏暮星眼睛雪亮,“黄征没事?什么交易?”

许清然喉头微动,紧跟着出声:“他要用黄征的命,换自己的命,要警察放了他?”

苏默极重的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了下来,他摇头:“刚好相反。”

苏暮星听得云里雾里,“到底什么意思?”

苏默嘶哑着开口:“他要用黄征的活,换自己的死。”

他缓了缓,才低声继续:“黄平说,他可以告诉我们黄征的下落,条件是杀了他,否者黄征活不到明天。”

苏暮星先前的欣喜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表情迅速降温,冷到谷底。

苏默说:“他要你动手,杀了他,他就放了黄征。”

话落。

苏暮星腿软,不自主地后退,抵上许清然胸膛,许清然紧紧抱住她,没让她倾倒下去。

苏暮星额头开始冒汗,冷笑:“为什么是我?”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非常错误的高估了自己……

今天不是周六吗……我原先想着下午开始码字争取写个万字的大肥章我就能交代完啦!

结果是我想太多了……白天有时间我还是会拖到晚上。

拖延症没得救了……所以估计要留一点尾巴放到明天了~

这章给大家发红包聊表心意~~

挽留一下评论说二章不完结就要跑路的老中医同学哈哈哈哈哈。

第75章 完结章

气氛尴尬, 又是沉默。

苏默最先回的审讯室, 许清然和苏暮星仍留在走廊上。

许清然半抱着苏暮星往一边墙角挪,他手臂轻微转动,帮苏暮星转过身子,也不说话, 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苏暮星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是散的, 没有焦距。

对面的窗, 被冲撞开,冷风翻涌,流窜。

过了好一会,她抬头,视线凝望着许清然, 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许医生……”

许清然手臂向内收, 身体几乎紧贴着,他垂眸,两人近在咫尺,目光交织。

苏暮星睫毛轻微发颤,嗓音有些哑:“明天……明天我们在干嘛?”

许清然手指在苏暮星腰际摩挲, 黑眸紧紧锁住她,声音放缓:“早上我们一起出门,下午我去接你下班,晚上我们吃饭聊天然后一起睡觉。”

苏暮星嘴角不禁勾起, 轻声感慨:“真好……许清然……明天真好。”

许清然眸色深深,他稍许弯腰,笃定地回:“还可以更好,我们还可以更好。”

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

苏暮星眼睛转了圈,眼角藏笑,突然提议:“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许清然眸色一亮,难掩惊喜,“真的?”

昨晚他也提了几句,可苏暮星挺犹豫的,倒不是不乐意,只是觉得这事不急,他也知道,苏暮星心里的顾虑,他虽然急,却不想拂了姑娘的心意,早晚的事,也就由她了。

苏暮星点点头,手臂向上搭在许清然肩上,“真的啊……嫁了算了。”

许清然黑眸清亮,嘴角噙着深深笑意,“好……我们明天去。”

苏暮星睫毛恹恹下垂,她又想起什么,声音小了些:“至于……上次……宝宝的事……我们在等等。”她有几分愧色,好一会,才轻声说:“我之前生活习惯不好,我怕有影响,你多养我……多养我会……我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许清然沉沉凝视着她,视线完全挪不开,他喉头滚了滚,声音裹上绵绵爱意,“好,当然好,一辈子都养你。”

苏暮星唇角卷起好看的弧度,再次开口,换了个话题:“我想辞职。”她停了停,“我想找点喜欢的事做……你会不会养不起我啊?”

许清然低低笑了,也不问理由,打趣说:“没事……我养不起的话……还有我妈呢。”

苏暮星秀眉弯成月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搞的?追女朋友要徐阿姨出谋划策,养老婆还要徐阿姨出钱。”

许清然见苏暮星心情渐渐放晴,他仍有些不正经,故意逗她:“谁让我没用啊……说不定以后我儿子都要她养。”

苏暮星脸上全是笑,眼眸亮晶晶的,“许清然!你不会真的这么穷吧?”

许清然眉头拧起几道清痕,刻意为难地说:“真穷。”他话语停下,又想起什么,语气泛酸:“那个姓林的……很有钱的样子……”

苏暮星哈哈一笑,“你要有点危机意识……日子过的苦了我就不跟你了……带球跑怎么样?”

许清然好看的眉梢略略一挑,嘴角勾起,大手向下拍了两下苏暮星右边臀瓣,“带球跑?”

苏暮星乐呵呵地点头。

许清然长眸微眯,凑到苏暮星嘴边,轻轻呼气,嗓音低醇:“嗯……床都下不了……你怎么跑?”

苏暮星耳根一烧,佯怒瞪他:“许清然!骚话比我还多。”

许清然坦荡荡地回:“向老婆大人致敬。”

苏暮星轻哧了声,伸手掐他脸颊。

两人闹了会。

对面走廊上,审讯室大门被推开,“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穿梭在空荡的走廊上。

苏默抵着门边站着,视线远远投射过来,落在两人身上。

他给了苏暮星舒缓的时间,可再拖下去就太迟了。

许清然深深望着前面的人,语气努力平静,“我们过去?”

苏暮星心里百转千回的,脸上勉强挂着笑容,“好……”

移步到审讯室门口。

苏默压低声线,“19点了,还有五个小时。”

苏暮星把手腕的橡皮筋扯下来递给一侧的许清然,轻声说:“许医生,你帮我把头发扎起来。”

许清然自然接过苏暮星递过来的黑色皮圈,套在指尖,五指插进姑娘黑色的发丝里,指腹滑过,捋平。

苏默目光在许清然身上游弋几秒,而后停在苏暮星身上,“小暮,我和你一起进去。”

“好。”

苏暮星只回了淡淡一个字。

许清然给苏暮星束好头发,手掌落在苏暮星肩上,轻轻拍了拍。

苏暮星撇过头,冲他笑的眉眼弯弯。

明明笑着,几秒的功夫,许清然心狠狠被揪了起来,心脏骤然发疼,脑子像报废的老式电视机,全是沙沙的雪花点,他很想拉着姑娘直接走人,可他又比谁都清楚,苏暮星对真相的渴望比谁都强,所以,十年如一,才能熬。

好半天,他也是勉强挤出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苏暮星笑着颔首。

……

一进到审讯室。

灼热的视线笼罩下来,苏暮星抬眸视线和他撞上,两人对视,气氛刹时紧绷了起来。

苏默和苏暮星拉开椅子坐下,黄平征征看着苏暮星,眼神意味不明。

倒没有食言,苏默提到案子,黄平老实交代。

开场白只有一句,黄平所谓的人生信条:以命抵命。

是杀宋维的理由。

“五先生”大半个月前最后一次出货,天使小屋的地下室是窝点之一,宋维不知道是怎么查到天使小屋的,他意料外的围观了黄平的散货现场。

当时有两名五岁大的男孩等待被选择,卖家是山坳坳里的一名农户,丈夫不育,缺个儿子。双方谈好价格,准备交接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孩闹了起来,是被抛弃的那名,拉着即将被带走的男孩不撒手,几个人下手太狠了,把男孩往死里打,也不怕出人命。

宋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截了那名男孩,受了重伤,再不送医,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入夜了,一行人准备转移,报警等警方赶来,也就晚了。

宋维挑准了时间,原本趁着黑灯瞎火,没料到却被解手回来的同伙逮个正着。

现场有不少的人,宋维暴露了自己,逃脱的可能渺茫。

黄平让宋维选,宋维的选择毫无疑问,唯一的要求,是给苏暮星的那通电话。

黄平假慈悲,倒也真放了那名男孩,找了黑医救治,至今留在天使小屋孤儿院。

苏安的死,是为了救蒋梦。

同样的选择。

当年绑架案发生的时候,苏安和苏暮星都跑了出来,苏安大学时期和黄征恋爱,也因此知道黄平的存在。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苏安一开始以为绑架案的主谋是黄征,她让苏暮星先走,而自己掉头,是想劝,劝黄征回头。案子闹的太大,要让黄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自首,减轻惩罚。

可真等她再次见到为首的绑匪,她才发现自己的判断错误,不是黄征,是他双胞胎弟弟,黄平。

大学期间,两人有过不少接触,黄征几乎纵然着黄平顶着自己的身份胡闹,黄平没上大学,家里穷初中毕业就开始来安城打工,在大学城附近的一条小吃街当服务员,可人却是顶级聪明,像蒙尘的璞玉,让人遗憾,却又透着危险,几乎致命的危险,是苏安最直接的感受。

苏安和黄征的一次约会,两兄弟相遇。

苏安无法理解黄征的做法,在黄平的事情上分歧太大,这也是为什么两人最后闹到分手。

而后数十年。

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黄平也好,黄征也罢,人生彻底脱轨。

十年前,当时的黄平,作为“五先生”正在接受警方的严重清剿,跑路的资金都没有。一开始指望着黄征救济,可偏偏黄征又吃了叶路的暗亏,他便把主意打到了苏安母女身上。

苏安在灵山再次见到黄平,黄平的身边除了两个同党还有一个蒋梦。

躲不是办法,带着蒋梦太累赘了,其中一个人起了杀意,甚至动摇了黄平。

苏安的出现黄平是没有想到的,叶路的赎金拿到了,他给母女两人留了余地,逃,至于为什么会放手,他也说不清,至少他下不了手。

蒋梦当时八岁,离家出走,遇到了黄平,黄平的伪装一向很好,加上顶着一副姣好的皮囊,虽然脾气时常暴躁,但大多数时候待人都是温煦的,蒋梦还小很多事情不懂,对这样的黄平心生了父女般的依赖。

听起来很荒诞,可偏偏小时候的蒋梦抓着那点零星的温暖不肯撒手了,沉溺黑暗的人,瞧见一点火花就容易飞蛾扑火,成人都免不了如此,又何况一个刚睁开眼看世界的孩子?

苏安太善良,也是黄平嘴里的,愚昧,无知,留了生路不跑,已经自身难保,却妄想着救下三人手里的蒋梦吗,蒋梦被其中一个同伙半拎着,拿脑袋撞石头,亡命之徒,是没有心的。

而黄平对苏安的感情又太复杂,说不上来是占有欲还是燎原爱意,他享受着苏安的乞求,又一边心底泛酸。

警察在搜山,时间没法耽误。

黄平最后还是那句话,秉持所谓的人生信条:以命相抵。

没错,愚蠢。

他完全没法理解,为一个素未相识的孩子付出生命值得吗?又何必呢?

装什么所谓圣人,活该,活该短命。

于是,当时的他没为苏安破例,却在此后的漫长年月里疯了般的后悔。

这也是为什么他给蒋梦留了活路,在他眼里,蒋梦的身上烙印了苏安的影子,在此后的几年间他不曾对蒋梦下手,一如他坦白的,无论过去多少年,他总能在蒋梦眼睛里看到当年的苏安,在蒋梦被查出有心脏病后,他选择放手,给了她自由。

黄平兴致很高,事无巨细。

苏暮星意料外的平静,只是额间不停的冒汗,鬓角开始淌水。

苏默抬眸扫了眼表盘,时针指向八,黄平断断续续讲了快一个多小时,他淡瞥了眼苏暮星,向黄平发问:“黄征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