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似的轻喃,分不清真假,却让他心头一颤。

“去把自己洗干净。”他拉开她。

软腻的身子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钻入他怀里,他低下头,她闭着眼,似乎困倦至极。

忍不住伸手撩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却听见她侧过脸,嘴里嘟哝了一句。

“小郑,别闹,陈勖会不高兴的…”

他的手蓦地僵在半空中。

“早,”清脆的声音在他步入客厅时扬起,“其实也不早了,你是不是很累,所以一直睡到现在?”

他望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她,沉默不语。

会起得晚了点,是因为很晚才睡着。

“拜托,你不要大清早就阴着一张脸,那会影响一整天的心情,”她笑,扬了扬手中的打火机,“借我根烟抽。”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他冷声道,不悦地瞪着她。

她笑而不答,挟了烟吸了一口,这看起来十分标准的姿势,可是她这几晚练了好多遍才成的,他们说的没错,不吸进肺里就吐出来,完全不呛。

她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衬衫,早晨的阳光透进来,她浑圆挺立的酥胸,柔软纤细的腰段在丝薄的衣料下隐隐若仙,而那双光裸修长的腿,更是直接的诱惑。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

曾经那个在他身后,总是用一双水灵的眼睛沉默望着她的女孩,笑起来像清晨阳光一样清新灿烂的女孩…忽然消失了,那个“段天真”被藏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知道自己的逃避卑劣而具有伤害,只是在经过那么多风雨之后,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她看起来依旧开朗快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切如常。

看起来完全没有被他的话,他的行为所伤害到。

是的,看起来。

但他们其实都清楚,怎么可能一样?很多事情,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比如此刻。

“秦浅,我要你。”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颈项,吐气如兰。

鱼水之欢,是他教会她彻底的快乐和享受,而她,从未如这般日子这样投入与放纵,彷佛他们之间的交流只剩下了性。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在彼此shen体最亲密的时候,心却越来越远。

宽大的衬衫在她身上摇摇欲坠,香肩半露,她如晨间清荷,却又带着魅惑的气息。

该死的,他应该推开她,可双手却像着了魔,紧紧地扣住她纤细的腰。

“我知道,你也要我。”她扬唇一笑,感觉到他的悸动。

他瞪着她,夺走她指间的香烟狠狠摁灭,俯首生气地吻住她粉嫩的唇,尝到她嘴里烟草的苦涩。

纽扣纷飞,他扯下她身上的束缚,明亮的阳光下,她的肌肤闪着璀璨诱人的光泽,刺激着他所有的感官。他忍不住疯狂地想,这样的美丽,如果绽放在别的男人目光下,又是怎样的情景?

他嫉妒,脑子里犹回荡着她昨夜的梦呓。

他恨她,却又受她诱惑。

他盯着她,目光忿怒,在她的深处张开他试探的长指,预示着他的侵略。

她浑身紧绷地缩起双肩,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可是她退无可退,shen体被牢牢困在他与落地窗之间。

他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用尽各种招数折磨她,时而疯狂撩拨,时而缓慢厮磨,她埋在他肩头泪眼朦胧,被逼到崩溃边缘。

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他隐忍切齿,额上的汗水滴落,“为什么总是惹我生气?为什么那么不乖?”

为什么去而复返?为什么要一再挑战他的耐性和意志力?

“秦浅…”她仰着酡红的娇颜,眼神迷离,浑然不觉他愤怒的原因。

直到一记凶猛的冲刺撞入体内,她的背重重地考上落地窗玻璃。

她简直让他忍无可忍。

他并不温柔,甚至算是粗暴,厚实的钢化玻璃都因为他失控的节奏而轻颤。

她紧紧攀住他,感觉随时都会从二十几层的高空摔落下去。

“不要…”她无助轻吟,恐惧于他异常凶狠的攻击和热情。

“现在才说不要?”他冷笑,放肆而彻底地侵略他怀里不知好歹的娇娃。

害怕了吗?为什么不干脆滚远一点?

“我爱你。”是在情潮奔涌的高峰,怀中传来一声低泣,恍若云层里骤然劈下的灿烂阳光,刺得他双眸疼痛,睁不开眼,晕弦的瞬间,他全身血液瞬间沸腾干涸,心脏失去重量。

这一刻,他恍惚觉得落地窗猛地崩裂,整个人粹不及防地摔了下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四十七、镜破钗分

不可封了这书上的预言,因为时候到了。不义的,叫他仍旧不义;污秽的,叫他仍旧污秽;为义的,叫他仍旧为义;圣洁的,叫他仍旧圣洁。《启示录》。

我爱你。

昏暗的房间里,射灯变换着妖异魔幻的光,幽蓝的水晶玻璃桌面上杯盘狼藉,嘈杂凌乱的drum‘n’bass音乐里,他整个人仍彷佛沉浸在刺目灿烂的清晨阳光里,久久回不了神。

我爱你。

他猛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Kevin,怎么了?”倚在沙发里左拥右抱的金发帅哥望着他开口,“你就不怕我的酒里有东西么?”

“里面没有,”秦浅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知道我的原则,你享受你的就好了。”

“啧啧,看你这标准的卫道者形象,十足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James笑道,“我没办法,你知道我这一行,少不了这种寄托,天天没玩没了的片约通告,压力大到快崩溃,反正公司也默认,只要我们注意分量,不让媒体发现就行,KateMoss吸了毒更红,Topshop和她合作还不是每年付给她几百万镑?”

“还有AmyWinehouse,我喜欢她,那首《Rehab》唱得多棒。”他抽了口烟,神情兴奋,瞅了一眼异常沉默的好友,“你要我查的那个人,也是位瘾君子?”

“可能。”秦浅蹙眉,“如果他找来,肯定是张新面孔,这个圈子里你认识的人多。”

“没问题。”James与他碰杯。

“还要吗?”坐在秦浅旁边的高挑女子向在座男女们微笑,自手包里掏出一个珐琅胭脂盒,将里面的粉末尽数敲到桌上的纸杯垫上。

看着秦浅推开眼前沾了些许粉末的蔻丹,James笑了笑:“其实感觉真的不错,当初Donatella Versance还把镇静剂兑在可乐里喝,真是绝。”

秦浅淡然出声:“今晚所有开销我买单。”

感觉不错么?对他而言,那是一个个噩梦。

朦胧不清的视线,摇晃的重影,shen体虚浮,四肢无力,耳畔令他作恶的炙热粗野的喘气声,背后压着他的沉重躯体,清醒过来时,屈辱的疼痛感…“Kevin?”他蓦地回神,握杯的手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房门打开,有个同伴脚步蹒跚地走了出去,却在踏出门的那刻,扶住墙呕吐起来。

“Shit!”James咒骂,“把她拉进来,先光上门。”

可是已经来不及,抬首的瞬间,秦浅撞上一道清澈、震惊的目光。

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陈勖要是知道我趁他加班的时候把你带到这里来鬼混一定会发火。”小郑凑到她耳边笑语,却发现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天真?”小郑拍了拍她,然后发现她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一个方向,脸色苍白。

那是一个包间的房门,门已关上,但她的脑海里清楚镌刻着刚才的一幕。

那个高挑妖娆的女子,她记得。

她曾走过来和小郑他们几个打招呼,甚至轻佻地吻了她的脸颊,让她困窘不已。

而女人魅惑地笑,在她耳畔轻语。

Crystal…她说水晶什么?她问小郑。

Crystal Meth,小郑回答,不用理她,点头之交而已。

任她再单纯无知,也知道那两个词的意思。

冰 毒。

然后就在房门开着的数十秒里,她看见那个女人整个人都倚在秦浅身上,而后者正掏出厚厚一叠钱给她,包厢里的男女,均是姿态****,神志不清。

她觉得世界忽然在她面前,一点点,分崩离析。

“我去洗手间。”她听见自己木然地对小郑说。

意识叫嚣着,迅速控制了她的动作,她梦游一样地走过去,猛地推开那间包厢的门。

潘多拉之盒在那刻开启。

“他妈的是谁?”James先是一愣,随即让站在门口的保镖将莫名闯入的女子拉出去。

平日里很安全的玩处,今晚的意外多得让他心脏爆炸。

“等待,”秦浅开口,望着眼前神情激动的女子,“让她进来。”

“你认识她?怎么不早说?”James宽下心来,“朋友?还是玩伴?”

“我是他女人。”天真冷声道,瞪着沙发山一脸沉寂的男人。

James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搂住左右美女:“这些都是我的女人。”

他转头看向秦浅调侃道:“她好可爱。”

天真根本不理会他,只是一步步走到秦浅面前。

“你是谁?”她盯着他问,这冷峻的容颜,漆黑的眼眸,曾经叫她贪看无数遍,为何此刻她会觉得陌生?

黑色的衬衫解开了两扣,今夜的他看来颓废且魅惑,那片让她眷恋的宽广胸膛,此刻正有一只女人的纤纤玉手挑逗地游移。

略懂中文的James则是看着他们一头雾水这个女人神智没问题吧,前一刻还宣称自己是秦浅的女人,下一秒却问他是谁?

只是他猜不透的谜题,秦浅却懂。

“觉得我陌生吗?天真?”他微微一笑,抬眼望去眼前神色苍白的女人,“如果我说,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呢?”

“我曾经告诉你,我的世界也不够明亮,你那时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握着杯子浅酌低语,笑容竟有一种落拓的迷人,“你说你爱我,你真的了解我吗?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天真望着他,浑身颤抖,水眸里布满了震惊。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逃避我故意编的谎话?”即便到此刻,她还在倔强地反抗。

“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天真,”秦浅轻笑一声,“今天在这里,我们纯属偶遇,不是我为了哄骗你的无聊戏码,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睁大眼看看这里的一切,这里所有人。”

他残酷的话语,打碎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需要你,”他冷然轻叹,“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吧,天真。”

他的声音,依旧低醇动人,如她彷徨的时候,在她耳畔循循善诱的开导,如她难过的时候,睿智冷静却不失风趣的交流。

她一直以为他是她生命里的光和温暖,她仰望敬佩的对象,就在此刻,一切化为幻影流沙,瞬间崩溃消逝。

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需要你。

他说。

不,不。

她狂乱地摇头,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

他骗她。

但他疏离垂眸,甚至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别这样,我会恨你…”她惊惶到口不择言。

“那就恨吧。”他不以为意地扬起嘴角。

塞纳河畔并肩走过的一段路,埃菲尔铁塔上天上人间同样璀璨的灯火,宴会上短暂却让彼此心灵震颤的拥舞…那些相互取暖、笑闹纠缠的时光,该结束了。

“我不要恨你!”她蓦地轻喊,视线模糊,“我只要你爱我。”

为什么要以这样的真相逼她放手?

他怎么会认为她承受得了这种伤害?

“即便是现在?看到我真面目的现在?”秦浅扔在淡笑,“承认吧,天真,你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我,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爱上你。”

失望是不是,不过别介意,生命中原就充满了失望。

曾经,他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Destiny takes a hand,命中注定。

许多事情,也许冥冥中都是注定的。

“就这样吧,不要再逼我,天真,”他的叹息,击中了她的心脏,“何必让彼此难看。”

她垂眸站立,陷入异样的沉默。

天真,是个好名字。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感兴趣?

人生重要的不是刺客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

天真,上车。

那些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责怪你,天真。

你要原谅那时的天真。

你知道,除了Sean,我已经很久没有送人礼物。

所以我跟上帝说,既来之,则安之,随她吧。

我希望能看见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受的一切委屈。

你碰到我了,天真,我并没有消失。

你为什么要回来,回到这里?

是他的手,牵着她走出晦暗青涩的岁月,多么希望可以永远牵着这只手,相互扶持,共度漫漫人生中的彷徨与寂寞。

不要再逼我。

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