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随着康熙狠狠的一甩,敏弘跌到一边,正落在小十八的旁边,微微斜眼一看,胤衸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敏弘很想问他,愿不愿意和兆佳氏重修旧好,她可以帮他的。

“来人啊!”康熙说,“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阿玛!”五阿哥甩开两位兄弟,冲了出来,和十七阿哥一起跪地泣求。“请您饶过敏弘吧!”

十七阿哥说:“儿臣甘领责罚,再也不敢了。”

“敏弘?”康熙仿佛等的就是这个名字,阴恻恻的说,“谁是敏弘?”

五阿哥一愣,十八也是一惊,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开始。可惜自己一点也不记得这件事了,到底皇阿玛想要做什么!?

康熙指着敏弘说:“你到底是谁?”口气却是完全的镇定下来。

呵呵,从改变相貌之后就知道不可能瞒住,现在终于揭底了。下意识的看了眼十八,是死是活就看现在了。索性求个痛快吧!抿了抿鬓边的头发,站起身来,拍拍衣服,看了一眼吃惊的康熙,径直走向外间的穿衣镜。侍卫举手要拦,敏弘回头看看康熙,康熙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没有动作。穿过侍卫,敏弘站在穿衣镜前,用手把打散的头发拢在一起,从身上拽了根绳子,梳成平日里的马尾,长长的头发已经过了腰。复又返了回来。

康熙和一众阿哥们吃惊得看着恢复了神气的敏弘。虽然穿着旗装,可是重新整理过的仪容透着他们不熟悉的气质。胤衸趁机抬起头来,虽然见惯了敏弘这种样子,但是此时此地看来,分外的惊心。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可以这么从容?还是,她从来就没有把皇威看在眼里?

“您好,皇上以及众位阿哥,我姓玉,玉石的玉,双字敏弘。”敏弘站在那里,向康熙微微点头致意,就当做一个“生死PRESENTATION”了。掌控全球经济的石油巨头和华尔街大佬俺都不惧,你一个小小的地域领导——who怕who?!这么一想,胆子大了不少

“首先,我对于曾经使用过类似肉体的玉儿小姐表示抱歉。虽然,她的离去并非因我之故,但是她为我提供了一个生还的可能,我十分的感激。相信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也会报以同样的感激。对于玉儿的父母,我只能说,如果你们不介意,并且我有机会,我会代玉儿小姐进一份孝心的。”康熙既然提倡孝道,不妨拿这个多做文章。

“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和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但是我们有着相同的文化和语言,甚至是祖先。都拥有同样脆弱而卑微的生命,臣服于自然和众神的伟大之下。从理论上讲,这两个世界不是没有连通的可能。”回首一指天空,“只要能看到月亮的背面,就有可能发生两个世界的互访。”因为这意味着时空的紊乱,宇宙秩序的颠覆,什么可能没有?!

“不过,我并不是这样来到这里的。”眼睛扫了下众位阿哥,很容易找到熟悉的八,九,十以及十四,和——阿伯祥。“我能来到这里完全是死里逃生的结果。在那个世界,我遵纪守法,不行贿受贿,热爱每一位爱我的和不爱我的人,遵守交通规则,从不闯红灯,即使是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我以为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平静而安详,我已经如此长大,也会如此的衰老。然后牵着我丈夫的手,坐在摇椅上,结束我平淡如水的一生。”

“世事难料,因为某种原因,我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中,他们仗着法力高强,强行将我的灵魂与肉体剥离,欲借我的灵魂满足他们的私欲!” 胤衸头一次听见敏弘谈论往事,想不到她心里竟然是一直介意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烧。

“幸好,他们当中有人尚有一念之仁,放我一条生路,可是我肉体已灭,灵魂无所。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彼时,甚至连控制的意识都没有。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景阳宫中。”敏弘说的时候,心种念头翻转,终于决定略去五阿哥府的那段生活。

五阿哥听了,微一皱眉头,随即了然。目光复杂的看着敏弘。

“如果这就是您要的,那么我想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并非说尽,而是无“可”说。胤祺和胤衸同时感觉到了敏弘用词的微妙,为她在这个时候还坚持不说谎的原则叹气。幸运的是,康熙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毕竟,以他的智力和经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感受到敏弘说话的微妙并不是易事。能听清楚就不错了,何况还要听懂?

果然,康熙说:“哼,妖妄之词,鬼神之说,片面之言,你如何叫朕相信!”

敏弘一笑,这话里透着松动,说道:“两点。第一,我不是鬼也不是神,”充其量是你家八儿子口里的老妖精,还不是现在,你没说我就不提了。“我是一个普通人。您赐我一杯鸩酒,三尺白绫,甚至砍头都可以要了我的命。我也曾经领教过着宫中的板子,若非相救及时,恐怕您也不会有机会听我这片面“妄言”。我的生命只有一次,和这里所有人一样,我非常的怕死,也很容易就死。相比较而言,我的生命可能更脆弱。因为,这副身体并非本来的身体,而我的灵魂已经残破不堪,无法承载对一般人而言算是轻微的刺激或者伤害。想必您也知道我在十四阿哥府上大病一场的缘由。”斜挑了嘴角,略带几分讽刺,鄙视老康!

“第二,我只是陈述我的来历,并不要求您相信。听说您是一个圣明的君主,拥有极高的智慧。但是根据的我的观察,这个世界很难接受我的来历,这也是我一直隐瞒的原因。但是,我愿意做一些事情来证明,或许我来自一个不同文明程度的地方。除了,您已经看到的,我的文字和这里不太一样之外,我还可以用数学来证明。您这里有很多精通数学和几何的洋人,这在我的世界是一项基本的技能,很小的娃娃就需要掌握。所以,我希望这种不同能够证明,我们来自不同的文明。”

除了胤衸,康熙和阿哥们已经听的云山雾罩。康熙唤来汤若望和另外一个葡萄牙传教士,敏弘流利的用法语和拉丁语进行了简单的介绍。说法语的时候,还仅仅是惊讶,当换成拉丁语时,两个人已经惊呆了。当年情破之后,负笈远游欧洲,求学德意志的时候,敏弘为了了解法律的历史,可是很下功夫,学习了这门语言,想不到用在这里救命了。

即使是多年以后,对于当年经历那一场奇特的自我介绍的皇子们来说,很难相信那是真实的。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可以那样旁若无人的侃侃而谈,却又让你不得不洗耳恭听。听着不同的,但是截然不同的陌生语言从她的嘴里翻飞出来,听着汤若望一声又一声惊叹,看着她自信的一挥而就,解决各种数学和几何的难题,脸上流露的光彩的确不是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女子所有。

24、五年

敏弘侥幸逃过了死亡的命运,但是康熙下令锁拿玉敏弘,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接近。

此后经年,无论是五阿哥,还是十七阿哥,甚至是两世为人的胤衸,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四年过去了,康熙五十一年,朝中政局动荡,十月,二废太子。十三阿哥胤祥病势沉重,闭府不出,四阿哥,八阿哥一干人等,似乎陷入了观望之中。康熙四十七年的新年,已经渐渐的淡忘在记忆里。只有十七阿哥依然孑然一身。年幼的十八也已经进入了青春期,沉默,安静,有礼,而又疏离于父兄之外。相貌越来越像十三阿哥当年,而沉稳从容又犹盛当年......

康熙五十二年春节。又是大年初二。胤衸在景阳宫御书房读书。往年十期或许会陪着他,但是这两年他越来越忙了,人际应酬让他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所以,经常地只有十八自己在这里。

摩挲着书页,胤衸心里暗道:敏弘看的倒也透彻,一时的迷恋怎么敌得过时间!人总是会变得。也许有一天,十七会忘记敏弘;忘记对敏弘的诺言。而自己最终也会变成十八阿哥,不再是胤祥了。

额娘的怀抱,小时候随侍时的快乐与温馨,皇阿玛对自己的鼓励,四哥的教导,兆佳氏的温柔,还有几个孩子带给自己的天伦之乐,都越来越像是别人的故事,自己更像是一个看戏的。搜索着记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一废时的懊恼颓唐,二废后的心灰意冷,百病缠身,十年落魄,被皇阿玛彻底的忽视,至于后面四哥登基,荣宠加身,一时间几近巅峰,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为雨,江湖庙堂,突然变成赫赫有名的怡亲王,如今看来,更像一出看了无数遍的大戏,自己坐在台下,看别人鞠躬散场,却不知何去何从。

“你是我的胤祥,永远都是。”笑面如花,伊人已渺。“我们一起走!”已经两次承诺,竟然都食言了。一起走!现在才明白,难呵!

“我就说每年的这个时候,只能在这里找到十八弟。”粗豪的声音是十阿哥,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胤衸起身见礼,让诸位哥哥就坐。尽管已经这么多年了,胤衸看见胤祥时心里还是别别扭扭。平日里,能躲就躲了。四哥那里却仍然不由自主的亲近。因为胤祥的病,四阿哥这几年越来越倚重胤衸,只是两个人都做得心照不宣罢了。

进来一个小丫头,为几位阿哥上茶。胤祥抬头看看,看着胤衸会心地笑了。胤衸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有几分恍惚。

十四阿哥趁着倒茶的功夫,站起来四处翻看,“十八弟,这大过年的你不出去耍去,有什么好东西勾着你啊!”桌上有本书摊开着,“呦,这是什么书?让你这么金贵的,还包着套?”一看书皮——《西游记》。正要翻翻——

胤衸抢上前来,合上书页,道:“西游记而已,随便翻翻。”说完收了起来。

十四的眸子一暗,书页翻动的时候已经看到三个字“玉敏弘”!

“几位哥哥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小十八阿,你这几年是怎么了?前几年,我觉得你还小,不想说你。这几年你变化的越发大了。和兄弟们也不走动,额娘那里也不长去。就连皇阿玛跟前也没了以前的欢实。天天就翻这些子破书。十哥知道你弓马骑射都不错,布库房里也常去,可怎么就不见你和兄弟们一起呢?我心粗,但是也不能看着你这么下去。晓得你喜欢老十三,我啊,今儿特地把他叫过来,咱们兄弟好好的说道说道。你也不能老这样!”

喜欢十三?胤衸心中苦笑,我就是十三,就怕别人看出来我和这个十三的联系才躲着你们的。敏弘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从玉儿变回了本身,那时候两个人就议论胤衸会不会变成十三的模样。如今,五年过去了,十三岁的胤衸长得越来越像十五六时候的胤祥。只不过年龄差的多,连十四都不曾怀疑过。 !!!@ @

胤祥看看这个兄弟,心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熟悉。有的时候,在朝堂上或者在宫里,他也会细细的打量这个据说处处模仿自己的弟弟。看着看着,竟然会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轻轻咳嗽一下,看了看立在一旁服侍的小宫女,对胤衸说:“落蕊在这里服侍的还好吧?”

“回十三哥的话,很好。”

十三挥挥手,让落蕊下去,对胤衸说:“你我兄弟,私下里就不要来这些虚礼了。十哥说的也对,平日里和兄弟们亲近亲近。眼瞅着你也长大了,该着替皇阿玛分忧的时候了。这几年,听说老十七做了不少事,皇阿玛那里也很满意。你们年纪差的不多,又比较要好,多学学吧!”

十四突然阴阳怪气的说:“这学,也要分学什么。最近,皇阿玛为老十七的婚事很操心啊!这眼瞅着十八弟都这么大了,密娘娘最近也老念叨着,看来好事也快进了。”的

老十一拍巴掌,“着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事儿呢!”上下打量了几眼,“小十八,你这长得也忒快了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扭头冲十三说:“比你当年还见壮实啊!”

“到也是,和十三哥也相似的紧。”又是十四阿哥。胤衸有一种揍他的冲动。喝了口茶,压住了。老十嘿嘿一笑,看着立在旁边的落蕊,说:“小十八,你这儿放着个——”

嗯哼——,是十四的声音。老十看了一眼十三阿哥,对方正半眯了眼看他。赶紧转了话头,说:“我说,我给你送俩丫头过来。你也这么大了,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再过两天,哥哥带泥区开开荤。”说完,自己先得意的笑了。十四阿哥淡淡的陪着笑,十三阿哥听到最后也笑了。看看胤衸,有看看满面通红的落蕊,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

胤衸跟着一笑,低头在桌子上无意识的划着,说:“好啊,哪天一定跟十哥出去开开眼。”

“十哥,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啊!”十四突然开口说。胤衸突然想起了那个清倌。不知道敏弘现在还做不做恶梦了?

又聊了会儿别的,十三阿哥突然说:“对了,我差点忘了。含英要我给落蕊带些东西来,早上在你那里没见到你,已经交给你房里的丫头了。”

落蕊赶紧请安谢过,声音清雅,一如本人。十四看了一眼说:“落蕊是十三嫂的侄女吧?莫怪长得如此相像。”言外之意,引人遐思。的

十三阿哥面上一沉。他的心里也很奇怪。一年前,落蕊刚刚入宫,就被小十八要去了,而且,去了就是贴身的大丫头。之前也没听说两个人见过面。含英开始还担心是不是有问题,听说小十八对落蕊十分的优待,只有当年的玉儿可以与之相比。因为出身不错,姑姑又是十三的嫡福晋,私下里人们已经把落蕊看成了未来的十八福晋了。但是,对十三而言,却有自己的烦恼:如果说小十八处处仿着自己,这身边的女人——,未免有些诡异。今儿,被老十四这么不阴不阳的一说,好像十八真的对自己的福晋有什么想法似的。虽然知道是挑拨,可心里也不开心。斜着睨了一眼十四。

胤衸恨不得掐死十四!两个人都是十岁左右从驾,年纪差的不多,又都争强好胜,成了冤家在所难免。但是自己都在世为人了,这家伙还和自己对着干,简直是欺人太甚!当年如果不是他设计敏弘没法装傻,又向皇阿玛报告,敏弘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下落不明的地步!这两年对自己更是步步紧逼,处处煽风点火。新仇旧恨,搓得胤衸牙根直痒痒。亦斜睨了一眼十四。

老十正好放下茶杯,刚好看到十三和十八瞪十四,本来想劝劝,一看两人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不过十八的更加阴狠。当下就愣在那里,心中毛毛的。当下决定放放。先让落蕊下去,才说道:“小十八,我看落蕊这丫头也不错,你也大了。不如收了她。她姑侄两个伺候你们兄弟,也算是一桩美谈!你要愿意,我替你说去。”大概小十八当年恶整老十,两个人在无伤大雅的玩笑中竟然有了比较不错的关系。胤衸发现,其实老十也是不错的一个兄弟。心中对当年/现在的那场争斗又有了新的想法。但是,收了落蕊?他还没有考虑过。

有时候灯下读书,就着朦胧的灯光,看着落蕊的侧面,就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仿佛有变成了那个名正言顺的十三阿哥胤祥了。

但是,结婚?

“收了谁啊?小十八,你有什么喜事啊?”门口传来了十七阿哥的声音,带了些许暗哑,估计是累着了,跟近来的是十七的贴身丫头青菊和亲随宋德子。外面落了雪,十七摘掉貂帽,凑过来先烤烤火。五年了,他变得更加成熟。“可是在说落蕊这个丫头?”

胤礼了然的看了眼胤衸,眼里含着笑意:“我早就说了,可是他就是没回信儿。现在十哥讲了,十三哥也在这里,你怎么办吧?”

胤衸想,其实娶了也没什么,并没有觉得谁家的姑娘做老婆有什么特别的。心里下意识的冒出个念头:我要是结婚了,敏弘回来了怎么办啊!不是一起走的吗?没来由的心中一痛,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胤衸低头不语,大家不知为何。青菊为十七装好了暖炉正要进来,看见落蕊在门外站着。因为十八和十七常常会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两个丫头也很熟了。悄悄的走上前去,大声说:“嗨!”落蕊吓了一跳,脸色通红的跑开了。

青菊进门,把手炉递给十七。十七阿哥问道:“外面谁啊?”

“回爷的话,是落蕊妹妹。”

众人看看胤衸,会意地笑了。

十四看了眼胤礼手中的暖炉,又看看青菊,突然说:“十七弟可真长情。这都四五年了,还用着这炉子呢?我记得是玉儿姑娘落下的吧。”

青菊脸色一变。她是四十八年秋天的进的宫,对当年的事也仅仅是耳闻。成为通房丫头后,虽然做不到专宠,可是十七爷去哪里都要带着她,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听说,是因为自己和那个玉儿姑娘有几分相似,所以爷当初才要了她来。不过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十七阿哥又从来不提,青菊觉得人是应当死了的,也就没往心里去。想不到,爷天天拿在手边把玩儿的东西竟然是那个人的,一种女性的直觉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听说,爷曾经向那个女人发誓,今生只娶她一人。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怎么办啊? !!!@ @

十七看了一眼手里的暖炉,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就着十四阿哥的话说:“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皇阿玛——,唉!”

胤衸心说,幸好没有消息,要是有消息,就你身边的这些丫头还不把敏弘吃了!嘴上却是不说。

十四又说道:“当年,玉儿姑娘曾经给我和十八弟讲了个不一样的孙猴子的故事。那个孙猴子竟然只顾着谈情说爱,不顾取经大业。到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敢爱敢恨,想起来也是至情至性。可惜这个孙猴子竟然不懂得珍惜,最后害得伊人魂飞香散,令人叹惋。依我看,还是应当怜取眼前人,才是正道。”

十七阿哥看了眼十四阿哥,说道:“十四哥教诲的是。胤礼记下了。”

胤衸看他面色深沉,竟然看不出在想些什么。难道,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去敏弘了?敏弘要嫁给他?

入夜,十七阿哥的卧室,帐子里喘息甫定。青菊穿好亵衣,又服侍着胤礼穿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今儿说的那个玉儿姑娘是什么人啊?”

十七微微睁开眼,脸色泛着潮红,目光却冷得像块冰,没有说话。转身就要下床离开。

青菊一把从后面抱住胤礼说:“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问了。”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胤礼回头看看,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恢复,反手抱着她说:“她从来不这样哭的。以后不许这样哭了啊!睡吧。我陪着你,等着你。等着你……”

青菊的心里变得冰凉冰凉的。

五十一年秋天,康熙再次巡幸塞外。十阿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把胤衸叫出去。十三阿哥觉得胤衸并不喜欢提落蕊的事情,更不会开口。这次出巡,十八,十七,十四,都被点名。十三的病有所好转,亦随扈从行,带了各自的福晋,丫头,浩浩荡荡奔赴塞外。的

这次的地方是一处新选定的围场。康熙听说地点,只是皱皱眉头,却没有说话。转身问十四阿哥说:“十七阿哥怎么样啊?”

“回皇阿玛,十七弟聪明谨慎,是个办事的好材料。”

“嗯,他身边还是没有人吗?”

“有个叫青菊的丫头,一直伺候着。”

“青菊?”康熙念念这个名字,想起来了,嘴里冷冷得“哼”了一声。

胤衸勒住马,看着大队人马绝尘而去,嘴角落了一丝冷笑,一拨马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懒得和哪些人计较,索性自己玩自己的,“离了你我还活不了了!”想起敏弘说这话时指手画脚的嚣张样子,胤衸笑了。

昨天晚上,竟然梦见敏弘了。躺在浴缸里,白白的身子,黑的发,红的唇——,自己竟然梦遗了!胤衸觉得下身火热,纵马快跑起来。敏弘——!

风眯了眼,心却越发的清楚——

我,要,你!玉敏弘,你只能是我的玉敏弘!

跑了一天,马都累得不行了,胤衸发现自己迷路了。走走停停,竟然来到一片湖泊,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月亮倒映在水中,碎成点点星光。“当我们看到月亮的背面时,两个世界就有互通的可能!”敏弘清亮自信的声音响在耳边。心里觉的堵得慌。

索性扯了嗓子,冲着湖水大喊——

“敏——弘——”

啊呦!扑通,从身边的树上掉下一个人,口里嘟嘟囔囔的说:“旺财,你越来越笨了。怎么这么晚才找到我啊?”

胤衸好笑的看着屋子外面站着的被称为旺财的侍卫,问敏弘:“你怎么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谁让他每次都能找到我。鼻子比狗还灵!”

“找你?”

“是啊?老,不,康熙,皇上,把我关在这个鸟拉屎龟下蛋,就是没有人毛的地方,让这帮哑巴看着我。我想说话都没有。才不能如他的意呢!我就逃跑喽。就当是做游戏了。开始连院子都跑不出去,后来就满山转悠了。反正我也出不了山,最后总能抓住。不过这一回最长。我捉摸着,下回就能出山了,还想去找你呢!到时候偷偷看你一眼,报声平安,我就四处溜达溜达。看看这个世界的山水。你不知道,我在这儿这几天,学了不少本事,不怕森林了。”

“几天?你知道你离开我多久了?” 胤衸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怎么知道?”敏弘一副看白痴的样子,“这些人天天看着我,又是哑巴。你那个爹诚心想憋死我。这里四季都差不多,树老是绿的,花老是开着。我怎么知道。再说了,我本来就不高不清楚你们的纪年。你别忘了,每次都是你告诉我的。对了,多久了?”最后,敏弘笑嘻嘻的问。

“五年了!......”

“……”

25、落蕊

在敏弘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和乐儿住在一个帐子里。看到乐儿眼中划过的惶恐,敏弘想,这才是最聪明的吧!

收拾好东西,来到胤衸的帐子里。落蕊已经在伺候胤衸写字。乐儿安静的奉上茶,敏弘正要接过来,落蕊伸手端了过去,悄悄的递给胤衸,胤衸随手接着喝了。又低头继续写。帐子里安安静静的。敏弘苦笑了一下,四处打量,简洁规整,仿佛从来没有变过。可是,看着眼前长大的胤衸和他身边的侍女,敏弘想,终究是变了。想起刚走出金帐,就被十七拉走,还没说上两句,十七的贴身丫头青菊就找到他们,说十爷找,匆匆的带走了。无论穿越的,还是发誓的,在这个大染缸里,都是一样的。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被康熙承认的兴奋,和胤衸欢爱的激动都被一种沉重代替。

“落蕊,时候不早了。休息吧,去把——”是胤衸的声音,“咦?敏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不,我正要找你呢!”

敏弘心里难过:我们曾经共用一个灵魂,曾经熟悉到隔着墙都能看见彼此,现在还需要“说”一声!五年了,真的陌生了很多!

笑笑说:“看你认真,没敢打搅你!”话里疏离与客气让胤衸皱了皱眉头。他记得,敏弘跟人谈判的时候都是这种亲热的却又有礼的表情,怎么用到他这里来了?

落蕊已经识趣的走出去,折返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了水,准备伺候胤衸更衣。看着落蕊自自然然的做着这一切,敏弘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第三者,心中酸酸涩涩的。就要请安退下。胤衸一把扯住她,没有说话,眼里已经含了欲望。敏弘一笑,狠狠的掰下他的手,退后三步,稳住心神请安出去。在多呆一分钟,都有发作的可能!胤衸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敏弘怎么突然那么大的劲,那么大的——恨意!

“爷!净脸了。”落蕊捧上来毛巾。胤衸突然反过味儿来,也没理会,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敏——”已经是夜色黯然,寒风凛冽了。

“这么晚了,不怕狼叼了你去?”是老五的声音。解下身上的貂裘,“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冻着自己。上次那件儿丢了吗?”

敏弘缩了缩,又敞开披风说:“还要坐会,要不你也进来?”

胤祺愣了一下,轻轻一笑说:“你不怕我吃了你吗?”

敏弘摇摇头没有说话。

胤祺重新披好,又把敏弘圈在怀里,一起坐在山坡上。远山几点寒星,敏弘的脸颊已经冰凉得快要结冰了。

胤祺叹口气,替她抹掉眼泪,说:“何苦呢?”

“不知道!原本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没想到却越来越不开心。”

“青菊不过是很像你。十七阿哥他一直都在等你。”

“我知道。我都——看见了!胤祺,你没觉得我其实一直和你们的世界格格不入吗?而且,最可恨的是,我一点也不想融入这个世界。如果我能够试着和这里的女人一样,安心得伺候着你们,没事儿几个姐妹凑桌牌,应该也是很快乐的吧!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胤祺嗅着敏弘头发的味道,说:“我不知道!你在我府里呆过,是不是快乐,应该早就明白了。我只知道,你身上有我们没有的东西,你很单纯,像水一样透明。喜怒哀乐全都表露出来。那时候,晚上去房里和你聊天,我都很惊讶,怎么会有人那么不设防,那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是,你很聪明,也很勇敢,皇阿玛是何等样人,不是也很欣赏你吗?你那么诚实,正直,善良,所以才会受到上天的庇护,像你说的几次死里逃生。若是你在这里变得和我们一样——,我会心疼的。放心,不管你将来怎么样,我一只会站在你这边的。”

“老大,你也太感性了!再说下去,我都要后悔了。怎么这么一个绝世好男人都被我错过了。啊呀,肠子都悔青了。”敏弘笑嘻嘻的半打趣过去,把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消打光了。

胤祺轻叹一声,紧紧的揽住她,不再说话。

第二天,乐儿按照头天说好的,早早的叫起了敏弘,两个人一起来到胤衸的帐前,落蕊也已经赶到了。

“敏弘,” 胤衸挡开落蕊,招手道:“你来!”

敏弘心里轻叹一声。心想,还不如去老康身边伺候呢!落蕊转过身,幽怨的扫了一眼敏弘。

敏弘抱怨着说:“你这衣服那么复杂,我怎么会弄!”落蕊惊讶的看看乐儿,又看看敏弘。乐儿仿佛见惯了似的,正在弄水。

那边胤衸已经凑到敏弘的耳边说:“所以你才要快点学。我可不想每次都撕开自己的衣服!”

话虽然没有正形,可是眼睛里却充满了问号。敏弘偏过脸去不想看,心却一下一下的揪着疼。

“怎么眼睛这么红,肿得跟桃儿似的。” 胤衸的手轻轻的摸索着敏弘的眼睛。温暖的感觉几乎要把结冰的泪水融化。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睡得不舒服。”

“哦,对了。还记得你那个大枕头吗?” 胤衸指指自己的床,“我用了。过两天我让他们按样子再做一个给你送过去。”顿了一下,又坏笑着说:“要不,留我这儿也行。你过来用?”

敏弘终于找对了扣子,耐着性子给他一一扣好,也不理会,说道:“下回我给你缝个大袋子,也省了我每次这么辛苦!”

好了,终于扣好口子,绕到胤衸的身后给他系带子。低着头,迅速擦了擦眼。胤衸见她转到自己身后,一直微笑的脸倏的一黯。难道自己又要重复五哥的老路了吗?五哥可以让,自己决不行!不管将来如何,敏弘绝对不可以属于别人!

落蕊把胤衸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愁肠百结,不知何去何从!

送走胤衸,三个人忙忙活活的收拾。敏弘发现她又一次落入到不长眼的境界。无论她做什么,落蕊都能比她快一步的做到。想了想,干脆转身来到帐外,和乐儿一起做起事来。中午,胤衸伴驾,丫头太监侍卫们各自吃饭。敏弘人不太熟,但是名头太响。乐儿虽然不排斥她,但也不近。四处走走,顺便听别人闲聊,才知道,昨夜落蕊也是哭了一夜。更知道,落蕊是十三福晋的侄女,内定的十八福晋。青菊是十七身边这几年唯一的大丫头,专宠到极点。现在也正担心着自己。而自己却成了大家嘴里的怪物。还知道,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一个叫小五子的小太监。

又是好笑,又是寂寞。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远远的走过去。

看到草丛里有什么在动,仔细一看,竟然是只小老虎。不知道虎妈妈去哪里了。看样子,是太弱了,走丢的。抱在怀里,暖了暖,又喂了些奶子,靠在树边,微微打盹。

一阵马撕犬吠,眼瞅着天边荡起烟尘。这里是片草甸子,视野相当好,就看着地平线上呼啦啦升起来大队人马,向这个方向冲来。

怀里的小老虎不安的动了动,近处草丛一动,竟然是只大老虎。妈呀!手一松,小老虎从怀里跑出去,大老虎一口掉了起来,三两下就跑没影了。

正在发愣,大队人马的先锋,猎犬群已经冲了过来,一点没有减弱的势头。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老虎的味道,八成被狗当成虎类了。再加上天生怕狗,想都没想,掉头就跑。

“敏弘!”五阿哥,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同时发现敏弘的身影。后便被一群追疯了的狗群撵着。十阿哥粗豪的说:“呦,怎么被狗撵啦!”那三个人却已经箭一般的冲上前去。十四嘞住马,回头看了一眼康熙,没有动。

康熙顿了顿,吩咐侍卫拦住狗,救下敏弘,众人这才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敏弘突然刹住脚步,下面赫然是一片没有结冰的湖泊。后面的狗群已经汪汪狂吠着冲了上来。心一横,随手一扯,将外罩扔到一边,只穿上下中衣,按照标准的跳水姿势一个猛子扎到湖里。幸好崖不高,也没什么山石。事后敏弘考察,觉得应该是冰川地形。这里不提。

眼瞅着人竟然跳崖了!众人都吃了一惊,胤礼和胤衸已经赶上了狗群,见喝止不住,竟然砍杀起来,此时突见敏弘跳崖,心里都是一沉。催马就赶了过来,五阿哥已经站在悬崖顶上,往下看。后面是康熙,众人让开道路,老康看着静静的湖面,沉默不语。

突然,有人指着湖水说:“那是什么?!”

平静的湖面呼啦冒出一个小黑点,正在往岸边游去。胤衸已经翻身上马,向岸边冲去——这个丫头会游水的!

敏弘哆里哆嗦的爬上岸,兜头被胤衸罩了个严实,口中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点点都算是谢过了。腿一软,晕了过去。

外面乱糟糟的,似乎在开什么晚会。打猎嘛,天天如此。敏弘躺在胤衸的床上,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恐怕又是落蕊陪着胤衸去的吧?随即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就当是一夜情,自己还沾了些便宜。转念想别的,心里有点尴尬,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被狗撵了呢?难不成自己真的是老猫妖?

手心一热,以为是胤衸回来了,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十七。“想什么呢?谁着就笑了。”胤礼按住她,免了请安。握住敏弘的手,静静的暖着。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看着敏弘。

敏弘鼻头一酸:这样的好男人,我怎么就没感觉呢!“没想什么!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听狼狈的。”

“是啊!都吓坏了。你怎么回事?那些狗平常也不是这样的。”

“我刚抱着一只虎仔睡了会儿。狗追来的时候,那只母老虎来找我要,我就还给她了。狗狗们大概生气了,觉得我助虎为虐,要惩戒我一下。”

鼻头一热,被胤礼刮了一下:“找你要?那母老虎还会说话不成。下次小心点,这些野物,比不得宫里养的。身上味大,被狗闻着了,都不长眼的。”

“安拉!我也很郁闷的。大姑娘被狗撵,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摆出无比哀怨的样子,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敏弘说:“外面那么热闹,吵什么呢?”

“哦,明天就要回京了。今天热闹热闹。”

“诶,我还没看过呢。走,咱们瞅瞅去。”生怕胤礼再问些什么,敏弘觉得还是出去比较好。胤礼淡淡一笑,让她先穿衣服,自己在外面等着,两人一起来到“晚会现场”。

四处一踅摸,一眼就看见落蕊站在胤衸的身后,觉得有点刺眼。兴趣也是大减。看看每位爷的身后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贴身丫头伺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身边这位好像没有啊!转过头去,说:“青菊呢?怎么没见你带出来?”

胤礼看了她一眼,“不需要。你光看丫头们了吗?”心里清楚,敏弘看的是落蕊和十八。胤礼的手一紧,敏弘吃痛,不过没敢多说,讪讪的笑了。她的退缩让胤礼更加愤怒,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松的面对十八弟,甚至五哥,对他却不行!伸手一拽,话里多了怒意:“你不就是嘛!过来伺候!”说着,拉着敏弘进了内圈。

场上安静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嗡嗡声。敏弘苦笑着站在胤礼的身后,捧着酒壶装聋子。有两三个好奇胆大的,看康熙不说话,也不敢吭声。

后来,是阿哥们轮番敬酒的时间。太子被废后,各位大阿哥都被康熙挑茬找刺的骂了一顿,关在府里反省。外面派人守了。所以此次狩猎时间短,人也少,规模是很小的。只有五阿哥随驾,此外就是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算大的了。胤礼年纪小,要去给哥哥们敬酒。敏弘这才得空喘息。看着他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各位阿哥和亲贵中间,敏弘才发现,当年的清纯少年已经消失了。

胤礼刚回来,胤衸已经端着酒杯过来打招呼,“十七哥,来,做弟弟的敬你一杯。”

喝完这一杯,胤衸才笑着说:“十七哥,你那里缺丫头,和我说一声。敏弘这丫头笨,我都指不上她,怕委屈了哥哥啊!您也不是不知道,今儿这丫头刚被狗撵了,这一吓还不更傻了!我给您换一个。”

“十八弟费心了。不用换了。敏弘挺好的。她陪着我,我很开心。更何况她是谁的丫头,皇阿玛还没定。我用用也不必提前说吧?”几句话正好被一同过来的老十,老十三听到,各自心里一紧。连忙围上来。胤衸的拳头握了又松,突然打了一个哈哈,说道:“那是,那是!不过既然这段时间,皇阿玛让她在我那里做事,我这个当主子的怎么都要管管。落蕊,待玉儿下去。叫乐儿过来。”

“十八弟大概没听清我的话,我说,不用了!”手上已经紧紧攥住了敏弘。

敏弘使劲低着头,贯彻执行鸵鸟政策。猛听到胤衸叫落蕊,脑子嗡的就是一下,心中已是冰凉。开口说道:“十七爷,您喝多了。奴婢送您回去。”

胤礼转头看敏弘,见她脸色苍白,又扫了一眼站在胤衸身旁的落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说道:“也好。今天你也累了,走吧!”

头也不抬的,敏弘扶着胤礼离开。胤衸伸手要抓,手刚碰到敏弘的衣襟,已经被敏弘不着痕迹的甩掉。的

渐行渐远。

十三看看脸色阴贽的胤衸,又看看落蕊,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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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了……

给小十八开苞,敏弘也开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