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阿墨确实不是在说反话,飞鹰双眼噌地亮起来,激动地保证道:“属下保证赵元绝对是可用可信之人。”

“呵呵,我相信,要不然,他们几个也不会冒着被连坐的危险,同意赵元的加入,当然,如果你们有人选,也自举荐哦。”歪着头,阿墨目光瞥向野人几人,笑得有些调皮,严肃冷凝的气氛在她这一笑之下轻松了下来,到底是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虽然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但是彼此的感情不变,这么些日子没见,都有些想念了。

唠唠叨叨了大半夜,野人等人突然发现以前的小兄弟现在的将军居然有成为老太婆的潜质,唯有明白真相的段子白表示这才真正卸下伪装后的将军,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

将私家军的组建训练交待给野人他们,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阿墨还是决定让野人他们这二十个亲兵以轮班的方法,偶尔也在她身边做点亲兵该做的事,每两个人三天,没轮到班的亲兵明面上是在京畿西营,其实是到秘密地点训练精勇。

除却墨凌阁和盟友宇文无涯,阿墨的手头上就只有二十个亲兵是她自己积累的力量,太弱了,所以建立一支足以横扫天下的铁血军队是她建立势力的第一个目标,也是最中坚的力量。

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就立下誓言,必定要让当年战无不胜的百里军重现人间。

京畿西营当年是在百里军的直接掌控下,虽然事隔十年,又经过多次的变动,早已物事人非,但百里家留下的痕迹并不是那么容易完全抹去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表明身份,但在她的动作下,京畿西营会在她行动的时候,完全被她掌控,至于禁卫军就比较困难,毕竟是皇帝的直系军队,兵部就不用说了,里面渗着太多只手了,她只是挂了个闲职,只要动一动,保管立即就能惊动各方势力。

禁卫军不是铁桶一块,她有自信能渗透进去,虽不能完全掌握,但关键时刻也是一个大助力,兵部她从未打算动,只不过却可以利用里面的资源,让她重聚百里家当年在朝中军中的人脉。

她始终坚信,不论皇帝费尽多少心思,都无法完全挖出百里家暗地里埋下的势力,这些都是百里三代人耗尽心血为后代留下的保命符,毕竟飞鸟尽,良弓藏的古训太过深刻。

当年的事情发生地太过措手不及,百里家连反应都来不及,更遑论动用这些暗桩,若非她幸存下来,百里家就真的绝种了,不过话说回事,如果真给了她家反应的机会,也不用动用这些暗桩,光是明面上掌控的军队,就足够让皇帝的皇位坐不稳。

自古功高盖主者危,百里家历经三代,权势滔天,虽然百里家一直很低调,除了保家卫国,从不结党营私,参与皇族纷争,但是一个有能力动摇到自己皇位的家族始终还是会成为皇帝心头的一根刺,更何况当时的百里族长百里凌风,也就是她的父亲还掌握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不仅能动摇到正恒帝皇位甚至包括他子孙后代的秘密。

百里凌风跟正恒帝曾是拜把子的兄弟,所以他对正恒帝很是信任,无论部下怎样劝说他防着点皇帝,他都总是一笑置之,但是转过头,他会将她抱在怀里,温和地跟她母亲聊着道:“百里家已经为大梁守护了百年,或许是时候功成身退了,虽然愧对祖宗,愧对先帝,愧对皇上与天下,但小墨墨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的人生该是花团锦绣,而非黄沙鲜血为伴,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的私心。”

父亲愧疚而又充满着浓浓父爱的话始终清晰地萦绕在她的心头,甚至她还很清楚得记得,她当时在父亲说完这话句的时候就闹了起来,因为她自懂事起,就喜欢缠着父亲练武,看兵书,练兵…凡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一概嗤之以鼻,反而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痴迷不已,而且天赋极高,那时还是小不点的她拿着一本易经阵法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可没少把人给吓坏了,练武一日千里,再加上天生神力,小小的人儿就能以一对三。

那时父亲的话她听得一知半解,只以为父亲不让她再碰她喜欢的兵器兵书,后来还是父亲送了她一把锋利的匕首才把她能哄好,现在想想那段时间,父亲忙碌的动作,才恍然,父亲其实已经准备交出兵权了,只是皇帝的动作更快。

这十年间,皇帝将百里一族在明面上的力量扫得一干二净,甚至不惜动摇国本,现在他又准备对付他心头梗着的另一根刺了,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了,所以她必须要动用到这些暗桩。

而当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还太小,父亲来不及跟她说得太仔细,所以她一时半会还无法把这些人找出来,但是只要给她时间,就不是问题。

时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八月中秋,人月团圆,又是皇帝的生辰,从他这一年来的动作来看,这个生辰宴,就是鸿门宴。

他,也没有时间了。

独站在窗下,抬眼望着孤月高悬的天空,阿墨心里也生出了深深的孤独之感,她的生活在她恢复记忆之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的生活不再简单,心里记挂着的不是赶紧打完胜仗回家,守着父母哥哥姐姐,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田,或许再大些的时候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嫁了,然后生几个娃,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现在的她,每时每刻都在谋划,都在算计,她在一步一步地向着更高的悬崖上走去,身边开始聚拢着越来越多的人,以后一定会更多,以前她需要仰望的人,现在都在仰望着她,以前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捻死,现在她一个念头就能灭人满门,以前一个县令在她眼里就是天下最有权有钱,现在她在谋算天下至尊坐着的那把椅子。

这样的人生在别人看来,无论成功亦或失败都是轰轰烈烈的,但是为何,她却觉得孤独,就如天上的那轮孤月,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个人,她的人生目标是从未有过的明确,心里却再也找不到以前充实,只有无尽的空虚。

其实她真的很感谢他们,感谢他们封了她的记忆给了她另一个人生,虽然属于她的命运还是躲不开,但至少给了她十年的梦,一个不让她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的梦。

而且其实她也并不孤独,不是吗?

八月中秋,也不过是几个月时间,很快就能再见面了不是吗?

不过,不能让那个家伙知道,不然他又该得瑟了。

缓缓地关上窗门,挡住凉风夜袭,夜深了,她该去处理军务了。

第十五章 雍王世子

大梁皇室的子息自来不旺,唯有先帝倒是生了不少个皇子,但是除了几个在年幼时就夭折外,剩下的六个在当年的皇位竞争中也只余一半,除了赢者正恒帝外,还有雍王祁景渊,齐王祁景业。

正恒帝登基之初,对两位皇弟倒是恩宠有加,厚赏不断,但是随之皇位的巩固,却是防多于赏,尤其是对雍王,这些年已经都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但也不知为何,竟奈何不得,也或许是多番手段都无法打击到雍王,所以正恒帝的手段越发的‘不顾后果’。

蕃王分封在外,没有皇命是不得私自离开封地回京的,就连他们的子女都被一道皇命暗地里禁锢在封地而不得随意离开封地。

然而今年正恒帝却下了一道颇为让人深思的圣旨,确切来说是恩旨。

皇帝生辰,恰逢十五中秋,人月两团圆。

皇帝想念多年未见的皇弟,特恩旨雍王齐王携子女进京贺寿。

正恒帝针对雍王已经很是明显了,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下了这样一道恩旨,只要在官场上混的都知道,雍王若是进京怕是有来无回,皇帝有无数的手段能将他永远留在京都,可若是抗旨不遵,更是给了皇帝一个名正言顺动手的机会。

皇帝这手棋下得着实妙,一下子将雍王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无论他来或者不来,皇帝都打定主意,要动手了。

雍王还是皇子时,文治武功名动天下,登位的呼声非常高,只是他向来就表现得对朝政毫无兴趣,而且与正恒帝是同胞,因而支持他的官员就都成了正恒帝那一党,只是在这些年都被清得差不多了。

而雍王分封雍地之后也没有丝毫的野心,自然也不会往朝廷里安插自己的人,若是可以,他绝对会丢下权力富贵,带着爱妻游历天下,当年他与雍王妃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可还是历历在目,有些浪漫的文人甚至将他跟大梁开国皇帝和第二任皇帝这两位有名的痴情皇帝相提并论,笑谈大梁皇族尽出痴情种,祖孙三代都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可是这样一个完全对权力没有一丝兴趣的蕃王依旧让皇帝忌惮,只是以前他还需要巩固他的皇权,便一直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自十年前,百里满门被灭之后,正恒帝才终于露出了他的心思,可是他不知道,在他做了那件事之后,一向云淡风清的雍王也一去不复返了,而且他还生了一个好儿子。

这才造成今日雍地隐隐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局面,否则以当年雍王的心态,皇帝其实可以轻易削掉雍地。在雍王想要交出一切的时候,他因为猜忌他的用心,因为要营造他厚待皇弟的形象,因为要借助他稳定某些人,他不仅没有如雍王所愿还一再地给予他无数的特权;而在他认为可以对雍王出手的时候,却已不是可以轻易办得到了。

只能说正恒帝想得太过,谋算得太过,而过犹不及,古有严训。

雍王只是生性闲淡,不喜争权,但绝不能认为那是一个无害的男人,相反,或是论起心计谋略,正恒帝怕还略逊一筹。

在皇帝恩旨才刚下,按行程还未传到雍王府时,雍王就已经递上了一本奏折,言道,近来他时常梦到已故庄太后,也就是他跟正恒帝的母后,忆起小时候庄太后对他的疼爱,心中思念甚重,因而请旨前往皇陵为庄太后守墓一个月,企望恩准。

正恒帝以孝治国,雍王请旨为太后守墓这是大孝之举,难道他还能驳回,说他的生辰宴比为太后守墓还重要吗?

不能,所以他只能咬碎牙,恩准了雍王的奏折,不过让他较为满意的是,他的世子祈颢将会代表他进京贺寿。

雍王世子的名头在雍地丝毫不弱于雍王,一手掌控着雍地的军事力量,在皇帝惯性的思维下,雍王世子的威胁比那个闲云野鹤的雍王要大得多,只要拿住了他,雍王自是毫不在话下。

慵散地站在城门口,看着远远而来的一支队伍,阿墨的脑子习惯性地转动着,嘴角隐隐露出抹讥讽的笑容,皇帝当得久了,就真的以为天下事,天下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祈颢要是那么容易就被拿住,那雍地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强大了。

旌旗招扬,嘀嘀嗒嗒的马蹄声极有节奏地传了过来,地面有些微微的震动,由远及近的队伍已经完全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整齐划一的动作,隐隐显露的铁血气势,无一不表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可比京郊那几支由官家子弟组成的军队要强得不知道多少倍,明显不是在一个层次上。

城门口除了阿墨还站着不少官员,看他们的官服,官位皆不低,而且虽然神色各异,但眼底内敛的神色,都可见这都是一些成精的狐狸,当然有几个功力明显稍弱的已经将他们的情绪表露出来,不过不是冲着那远远而来的队伍,而是站在前方的阿墨。

这次两位蕃王同时到达,齐王那边因为齐王亲自来了,所以皇帝派了太子和柳相到东城门迎接,而雍王世子这边,居然让新晋的花离墨代帝相迎。

花离墨入朝的这大半年可谓春风得意,圣宠不断,要说现在皇上面前的最大的红人是谁,那绝对是花离墨无疑,甚至竟连柳相对上她也要避让三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毛头小子会仗着帝宠大肆发展势力的时候,她倒好,该耀武扬威的时候耀武扬威,该趾高气昂的时候连东宫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唯有一点,她从不结交朝中任何一个官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她就像是一个独行侠,只听皇帝的命令。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这一点,所以皇帝越来越重用她,也越来越信任她。

表面上,大臣们都在讨好这位圣前宠臣,但是暗里地,都在嗤笑她只是个媚宠小丑,等着看她的下场有多凄惨,所谓伴君如伴虎,一个没有人脉的的朝官,只要有一丁点行差踏错,就是死路,别看她现在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若是跟柳相这种有底蕴的人真起了冲突,傻子都知道皇帝会站在哪一边,死一个花离墨没关系,皇帝随时能找来十个八十,但是一个柳相,牵一发可是要动全身的。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还是止不住对花离墨的嫉妒羡慕恨啊!一个毛都还没长开的小子凭什么,凭什么啊!

任他们在心里如何的哭天骂地,也影响不了阿墨此时美好的心情,随时雍王府队伍越来越接近城门口,队伍最前面那一道挺拔如山的身影也进入了她的眼帘。

高踞神骏赤色战马之上,俊美霸气的男子一身黄色战甲,外罩红锦披风,腰间系着一柄未出鞘的宝剑,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城门口等待的众人已经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待得近前,终于能看清面貌,不少人暗暗倒吸了一口气。

那位便是闻名已久的雍王世子祈颢,在雍地有着杀神之称的奇才。

只见他的面容棱角分明,剑眉凌厉,幽黑的瞳眸开阖时琉璃精光闪电般掠起,凌厉的王者霸气敛而未露,高踞于俊马之上,居高临下的压迫之感徒然在他们心底涌现,在他的气势之下,连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不得不说,当凭这一身浑然天成的气势就配得上杀神之称。

大队人马终于来到城门口,一直慵散站着的阿墨也站直了身子,展开笑容迎了上去:“世子远道而来,下官花离墨奉皇上之命前来相迎。”

祁颢在阿墨迎上来的时候已经从马上一跃而下,帅气流畅的动作又是看得人前一亮,接着便见他冷然如冰的脸上微扬起一抹笑容,霎时竟如冰上傲雪绽放,又有一种严寒褪去,春暖花开的明媚,不禁在心中为这般的魅力所折服。

“花将军,久仰大名。”出乎意料的,祁颢的声音一点也不冷,低沉磁性中透着暖意,让听者皆有莫名生出受宠若惊的错觉。

“皇上已在宫中设下家宴,世子请。”略微寒喧了几句,阿墨便微侧开一步,摆出请的姿势。

皇帝的生辰是在明日,今日皇帝便在宫中摆下家宴宴请齐王和雍王世子,叙一叙亲情,而其他前来贺寿的使臣则安排在驿馆,只能明日再进宫。

齐雍二王虽然有封地在外,但是在京都也有他们的府邸,皇帝设下家宴,自然只有齐王、齐王世子和雍王世子可以入宫,至于他们带来的人便在进城之后安排在各自的府邸。

阿墨率领官员将雍王世子迎入宫中后便立即出宫,即是家宴那自然没有她的份,但既然是她迎的雍王世子,雍王府跟来的属臣和护卫队也自然由她去帮忙安置,说起来,京都的雍王府已经空置了十年了,如今它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第十六章 刺杀皇帝?

世人皆知,雍王府有十大将军,祁颢此次过来,既然名为贺寿,自然不可能带太多的人马,除了二十名亲卫外,就只有百人的护卫队,比起齐王浩浩荡荡,数百人的队伍实在是不怎么够看的,但若是两方拼起来,不够看的却是齐王那一方。

世子进宫虽然不能带兵进去,但那二十名亲卫还是有跟了过去,不过只能等在宫门口,或是能得皇帝恩典,在宫中候着。

雍王府前,阿墨仔细打量眼前这两个中年男子,年纪较长的,大概四十来岁,一张国字脸,正气刚毅,双眼如矩,精光内敛,身姿挺拔,精气神十足,气势如山,他叫段飞鹤,雍王府十大将军之首的‘双刀龙将’,统领岐州营兵马。

另一个看起来要年轻些,也有三十来岁的年纪,脸型清瘦,五官平凡,身材中等,身上也没有散发出什么惊人的气势,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一个丢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人,但若你真的以为他是个普通人,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这家伙可是一个狠角色,听闻在被雍王府招安之前,可是雍地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匪首。

他叫林凡,连名字都很平凡,却是雍王府十大将军之一的‘无影飞将’,他的轻功暗器堪称一绝,骑术也非常高明,统领着一支铁骑,被称为‘无痕飞骑’,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无痕飞骑’很少光明正大的出现,但每次出现都是神出鬼没,怎么阴险怎么来,算是雍军中一支让敌人寝食难安的突袭奇兵。

祁颢此次就带了这两名将军过来,但是那支百人护卫队却不是岐州营的兵马,看样子也不像是骑兵,不过那气势也可看出是精兵,极有可能是雍王世子直属的护卫队,他毕竟是皇族世子,能拥有独自的护卫队并不奇怪,但奇怪就奇怪,他带这两个光杆司令来干嘛,虽然他们名气很大,但一个无兵的将军能干嘛?带领这支护队?那也不需要十大将军出动两个啊!

雍王世子不可能不知道他此次进京凶多吉,那他这般安排是有怎样的部署?

自雍王世子从雍地出发来京的时候,这支队伍的情况就被各个关注着的势力所了解清楚,却始终不得其解,雍王世子果然狡猾,心机深沉,让人探不到底。

“段将军,林将军,久仰大名。”阿墨朝着两人拱了拱手,清亮的双眸溢出点点亮光,让人不自觉对她产生好感,这次她身边带了两名亲卫,正是段子白和飞鹰,还有一支禁卫军,身为禁卫军副统领,她的手中也直接掌控着一支禁卫军。

林凡笑呵呵地回礼,一副忠厚的模样,段飞鹤倒是看了她身后的两人一眼,眼中暗光一闪,然后也挂上笑容,跟阿墨寒喧起来:“段某才真是久仰花将军大名,没想到花将军倒比传闻中还要年轻俊郎几分。”

“客气客气,雍王府空置多年,本官已命人打扫了一番,两位将军可先行安排卫兵住下,等世子从宫中回来,再具体安排,如何?”阿墨说着,手一挥,两名禁卫军便走上台阶,用力将雍王府的大门推开。

段飞鹤和林凡同时转过头,望向被打开的雍王府,眼底同时浮现激动、怀念及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雍王府已经蒙尘了十年,终于到了它该绽放光芒的时候了。

雍王府大气恢宏,处处整洁明亮,生机勃勃,看不出是一座已经荒废了十年的空府。

“花将军,多谢了。”

段飞鹤没头没脑的蹦出这么一句话,阿墨却是听明白了,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奉命行事而已。”

‘啪’!

突而一声大门处传来的一声巨响让段飞鹤将要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同时目光一凌,这才刚到京都多久,居然就有人敢来找渣,真当他们雍王府是软杮子吗?

“走,看看去。”阿墨眉头也深深皱起,看了段飞鹤和林凡一眼,率先就朝大门处走去,他们原本是站在大堂前,走过一处回廊就看到大门了。

雍王府的大门被从外面撞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正与雍王府的百名护卫兵形成对峙之势,在他们刚赶到大门口时,从冲进来的士兵后面同时走出三个军官打扮的男子,这三个人,阿墨都认得,只是,她还没开口,段飞鹤已是跨前一步,气势外露,喝道:“大胆,你们是何人,可知此处是雍王府?”

段飞鹤的飞势连阿墨都觉得心惊,遑论其他人,一个个都震得不自觉后退了几步,白着脸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过只是瞬间,那三个领头的军官中,稍后一步靠左的那个身材高壮,气息绵长的男子身躯一震,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抵住了段飞鹤的气势,阴冷的脸庞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冷冷道:“双刀龙将,果然名不虚传,但是别忘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是你们雍地,想耍威风,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量。”

噗!

带着大队人马冲到人家家里,还说别人不自量力想耍威风。

啧啧,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位禁卫军统领居然比她还要无耻,看来她看人的本事还没到家,嗯,得继续努力才行。

禁卫军统领高华的话让站在他前面的男人一下回过神来,同时也为刚才被对方的气势给吓到而感到羞愤,猛地朝前跨了一步,抖了抖手中的长剑,耀武扬威地吼道:“段飞鹤,林凡,你们果真是想造反,是吧?”

话间刚落,他们带来的人马便四散开去,将雍王府的兵将团团围住,包括阿墨及她带来的禁卫军一起。

这个时候,她再不开口显然是不行了。

“易将军,高统领,安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上前几步,站在段飞鹤他们的面前,阿墨疑惑不解地开口道。

眼前这三个人,站在最前面的便跟她熟得不能再熟的易剑仁,身为皇帝宠妃的兄弟,跟随大军班师回朝后,他是除了阿墨之外得到最大晋升的人,威扬大将军,呵,直接就跟单大将军平起平坐,可惜却只是虚名,手中的兵权还不如她这个低他几级的属下大呢,不过人家却是自我感觉良好。

左边那个是禁卫军统领,也是她的顶头上司,这个人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深受皇帝的重用,而且对皇帝绝对忠诚,但是为人非常阴狠毒辣,他这个禁卫军统领的位子还是在他杀了前禁卫军统领后得来的,而前禁卫军统领是他的师傅兼义父。

右边那个人年岁最大,两鬓已染霜华,是兵部侍郎安忠,老狐狸一只,表面上是柳相一党,其实早就靠上了东宫。

啧啧,三方出动,这是出大事的节奏吧!

“做什么?嘿嘿,花将军职低人微,不知道很正常,本大将军告诉你吧,雍王世子胆大包天,居然在宫中行刺皇上,意图谋反,本大将军奉皇上旨意,捉拿雍王府一干人等。”易剑仁摆出一副威武的样子,很得瑟地斜了阿墨一眼,眼角余光竟露出丝丝淫邪之意,这个小子,真是越长越俊俏了,瞧瞧那眉眼,那身段,那皮肤,啧啧,压在身下一定很*,哼哼,他早晚一定会让她跪倒在他面前,哭着求他要了她。

阿墨自然是注意到他淫邪的目光,心头杀机涌现,只是下一刻,注意力便全被他所说的话给吸引去。

什么?雍王世子在宫中行刺皇上?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雍王世子才进宫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传出他行刺皇上,意图谋反的消息,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你们污蔑世子,陷害我雍王府是何居心?”段飞鹤脸色铁青,神情惊讶愤怒,却没有一丝惊慌之色,细看之下,却能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担忧之色,而一直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林凡也在徒然间爆出强烈的气势,那种落差就像是一个人凭空冒出来一样,若非在这种时刻,很容易让对方在惊吓之际失了神。

林凡双手垂在两侧,眼底有着如段飞鹤一般的担忧之色,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人,不可能遇事就惊慌失措,但是此时心里也是如火烧般焦急。

所谓的刺杀,明显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们雍王府的局。

他们的世子是神人之姿,兵法谋略,当今世上难有人能出其左右,怎么可能冒然在宫中出手刺杀皇帝,而他们也从未计划过要行刺。

再说世子进宫参加家宴还不到一个时辰,皇帝就被刺杀了,然后雍王府就被包围了,这般快速地调动兵力,要说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谁信?

他们自接到进京贺寿的圣旨就知道皇帝准备对雍王府动手,他们以为会是在寿宴当天,也早做了准备,但是他们绝没有想到,这才刚进京,皇帝就迫不及待地动手,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世子只带了二十个亲卫进宫,而且很肯定那二十个亲卫一定不在他身边,世子一个人,纵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脱困,那个阴毒的皇帝还不知道会怎样对待世子,希望他能有所顾忌,没有借机先除了世子,否则,他们就算死上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他们算计好了一切,就是没有算到,皇帝这一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难道天真的要亡雍王府吗?

第十七章 东宫太子

高华瞥了被对方气势压得又再次往后缩的易剑仁一眼,眼底溢出浓浓的嘲讽之色,暗道一声:废物。

“证据确凿。本统领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否则就地诛杀。”易剑仁压不住场,自然得由他来震摄对方,皇上一次性就派出了他们三人,自然有他的考量,表面上主事的是易剑仁,实际上真正清楚这里面弯弯道道的人是他,自然安尚书也不是来摆设的。

段飞鹤和林凡岂会不明白现在他们说再多也没用,既然是个局,怎么可能还有给他们说理的地方,毕竟是名扬天下的十大将军,很快就稳下心神,面上神色不动,百名护卫队也是训练有素的精英,没有一人乱动或开口,围站在段飞鹤和林凡的后面,身姿挺拔,目光沉静,不见一丝慌乱,全都一副束手就擒,任凭发落的模样。

他们可不会真的给对方借口将他们就地诛杀。

皇帝虽然是雷霆出击,但却不敢真的就这样将他们清洗了,因为身为军力最强的蕃王的世子被指控刺杀皇帝,图谋帝位可是件举国震惊的大事,皇帝虽能快速将京都里雍王府的一干人等控制住,但在罪名还没有盖棺定论,公布天下之前,若是就这般将人杀了,纵是皇帝也无法给天下人一个交待,雍王要是以此为由,向皇帝讨要说法,或是借机进兵京都,那也是无可指谪的,天下人无法指责,反倒皇帝落了个不是。

相反,若是段飞鹤他们稍有反抗,或是有过激行动,高华便可名正言顺地动手,更可借机闹大,坐实雍王府意图不轨的罪名。

可惜段飞鹤他们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果然,见段飞鹤他们乖乖束手就擒,高华和安忠不仅没有高兴得意,反而脸色一黑,但也不能表现出什么。

眼见局面已被控制住,一直没有开口的阿墨这时才急急上前,却是对着高华抱拳急道:“高统领,皇上可伤着了?”她语气焦急担忧,一开口就关心皇帝的伤情,没有对雍王世子表示任何的关心或在意。

高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实话,他为皇帝办事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老狐狸没有见过,就算是老谋深算的柳相,他也自认能看出一二三来,可是这人在他的手底下大半年了,他愣是摸不清她的底,也不是那种高深莫测,而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这般的心思,这样的人,可是转过头,你又觉得之前看错了,她分明是那样的心思,那样的人才对。

就如现在,她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臣子,而且懂进退。她是被皇上派来接待雍王府一行人的,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她是站在雍王府一行人的前头,像是为他们撑腰,对皇帝委派她的事尽责尽心,之后听到雍王世子刺杀皇上,她就沉默地站在一边,不阻碍他办事,等到场面控制住了,她才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表达对皇上的关心之情。

“皇上洪福齐天,乱臣贼子岂能得逞,花副统领既然如此担忧皇上,何不到皇宫侯召,本统领想,皇上很快就会召见你。”两人毕竟同是皇上的心腹,面上自然要给人一种推心置腹的感觉,高华很是好心地向阿墨建议道,冷峻的脸上甚至带着笑意,实际内心有怎样的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阿墨大大松了口气,朝高统领和安尚书拱了拱手,道:“那下官就先离开了,告辞。”说着,便匆匆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段飞鹤等人一眼,给人太过现实无情的感觉,毕竟前一刻,她还跟雍王府等人相处融洽。

走出雍王府的大门,阿墨脸上担忧的神情没有变,骑上快马,便朝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段子白和飞鹰带着禁卫军紧随其后,竟没有留下一人来关注雍王府的情况。

果然刚到皇宫,阿墨便接到皇帝召见的旨意。

皇帝的寝宫并没有意料中围满了人,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宫太子祁泽,他正坐在床边伺侯皇帝。

阿墨弯着身,垂着眼,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落在了太子的身上。

正恒帝仅存的皇子皇女只有太子祁泽和长公主祁芍,皆是皇后所生,长公主是长女,太子却不是长子,在他之前,皇帝还生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只是皆在早年夭折,之后的二公主、三公主和四皇子虽是长到成年,但却落得一个疯了,一个出家,一个终身幽禁,最后活活饿死,总归没一个好下场。

太子和长公主自来深受皇帝的宠爱,保护严密,当年四皇子就是因心有不甘,想取代太子,结果惹怒了皇帝,被幽禁于暗无天日的天牢活活饿死,二公主和三公主悲场下场的背后也不无皇权斗争的影子,只是他们都失败了。

而身为赢家的太子在皇权争斗中实际上没有出手,皇帝就已经为他扫平的障碍,没有人知道皇帝为什么这般爱护太子,即便太子从小失去母亲,是由他亲手带大的,但身为一国皇帝,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太子其实没办法在他百年之后撑起这个国家,但他依旧这般做了,为此不惜将仅余的孩子送进地狱,做下很多有损他帝王名声的事来,只为了太子将来的继位扫清障碍。

太子面容俊俏,白皙瘦弱,是一种不健康的白,双眼生得极为漂亮,却显得不太有神,但眼底总荡漾着温润的波光,让人不自觉那被那双眼睛所吸引,鼻子秀挺,嘴角天生微翘,即便他没有在笑,但给人的感觉他时时都在笑着,就像此刻,满脸担忧的脸嘴角依旧翘着,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怕要大骂太子不孝。

阿墨却知道,太子此刻的心里必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煎熬,不止为皇帝的伤势担忧,也为雍王世子一事而感受痛苦。

说道太子无力支撑起国家并不是说他平庸无能,相反,他从小聪慧,帝王谋略无一不精,且心怀仁心,先帝曾赞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守成的仁君,但是很可惜,这样一个储君却自小体弱多病,一年到头有一大半的时间吹不得风,见不得光,就算皇帝倾尽全国之力,四处延请神医也无能为力,且曾有高僧断言,太子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他今年已是二十又四了。

这些年太子极少在人前出现,阿墨入朝大半年,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太子,但其实他们却是自小就相识的。

虽是多年未见,但太子的心性,阿墨了然于胸,因为身体的缘故,太子笃信佛教,悲天悯人,看似终年隐居东宫,不理事世,其实他心明如镜,就像这一次雍王世子刺杀一事,他知道根本从头到尾都是皇帝的一个局,只是他阻止不了,所以他只能暗自痛苦。

此时阿墨已经了解到遇刺一事的来龙去脉,当然是在皇帝的许可下流传出来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