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琛正在来的路上。”乐乐开门,打开了灯,说。

站在客厅里咬着嘴唇的顾暖回头,看乐乐。

“我说你不睡觉。”乐乐眼圈红。

左琛来的时候,顾暖开的门,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

男人是不是都很经冻,他高大挺拔的这身体上,穿了如同往日的西装,不过今天,外面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厚厚的料子,很有型。

“下雪了。”顾暖盯着他大衣肩上的一片白。

被她拉进来,左琛不说话,顾暖踮脚才摸得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发,黑色的发上,是要融化的雪。

左琛由着她这么弄,见她并无困模样,他说,“穿衣服,跟我走。”

外面的雪还在下,不出美啬这事儿,她也是睡得不好。问她原因是什么,并不知道。

踩着薄薄的一层雪,下着,融化着,路灯下,左琛的背影在顾暖背影的斜后方,一个低头走着,一个在她身后直直地看着她走。

她咳嗽,他拿出纸巾,一只大手抚着她的背,一只手拿着纸巾捂上她因咳嗽微张开的小嘴儿。

淡淡的,笑了。

“好笑吗?”顾暖白眼他。

“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怜。”他突然转身,双手摸着她冻红的脸,“不如,别看雪了,又不是不会再下了。让我把你捡回家,怎么样?”

顾暖想起了那只猫,一只流浪猫,可以被左琛捡回家,被他呵护喂养。如果她是那只流氓猫,会比现在是顾暖,幸福的多。

在他睡着时,跑到他面前,看着他,一起睡。

若是那样,他终究是需要一个女人陪伴的,它就伸出利爪去挠那女人吧?床头的位置只能它这只猫陪着他。

被他捡回家了,被他背着进入电梯,电梯里,她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很困,却闭不上眼睛睡觉,这是怎么了。

左琛把她放在沙发上,蹲下身攥住她两只手,冰凉的指尖不多时便有了温度。

洗了澡,顾暖钻进被子里,往左琛的身边凑,抱着他,这样更暖。

“北方冬天室内比南方舒服。”顾暖说。

左琛点头,“不如,以后我们去北方。”

“嗯,以后。”顾暖和他,第一次躺在一起没做点什么。

左琛想,但她太需要休息,乐乐说她吃东西没胃口,睡也睡不好,半夜起来去接她来这睡,也不过就是为了让她在他身边,照顾她睡。

两点了,顾暖睁着眼睛还在动。

动作很轻,左琛也知道,问她,“怎么还不睡?你在想什么?”

“我感觉,我没想事。”

一下子,声音就哽咽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左琛忽然坐起身,黑夜中,他把她扯起按在怀里,她的发划过他的手指,顾暖惊恐地看着他!

左琛蹙眉,“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你知不知道我想让你多爱一下你自己。什么事情让你忧虑过重?折磨谁呢?你是一个人吗?你说,这是,折磨谁呢?”

他,折磨的是他。

他的眼眸里,全是无法抵抗过去的悲伤。

“有药吗?”她问。

睡不着,想过吃安眠药,可是那么大量的吞服过一次,有些恐惧。

“没有,不准买,也不准吃!”他喊。

他就不信了,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睡不着。

这一晚,她老老实实趴在他身上,他的体温恰好,渐渐闭上眼睛,一夜没睡的,倒变成他。

林美啬失踪这件事,没人告诉秦安森,秦安森从没在她们面前承认,或者说过林美啬是他妹妹。若是告诉他,太奇怪了。

顾暖睁开眼,已接近中午。

觉睡得踏实,因他。

琛从厨房走向卧室,拿着两颗水煮鸡蛋。

“买的?”她问。

“不是,我煮的。”

什么?他……煮的?

“我记得家里炉灶坏了呀。”顾暖说,无意中说‘家里’二字,和接过鸡蛋仔细端详的样子,让左琛半喜半气。

“真是熟的。”顾暖说。

家里炉灶虽坏了,虽没想到用微波炉什么的,但家里有个电水壶,左琛把两颗鸡蛋放进去,插电,烧水,坐在客厅守着,烧完再烧,直到鸡蛋熟。

顾暖的手机响了,接完匆忙洗漱,左琛开车把她送到了地方。

他远远看着,顾暖和林美啬见面。

“没有人跟你一起来吧?”林美啬四处望。

“没有。”顾暖说,“你去哪儿了?怎么跑这儿来了?”美啬的衣服不是消失那日穿的。

问的声音很轻,生怕把突然出来的林美啬吓跑一样,美啬摇了摇头,“有点事,手机没了,才联系上你。”

什么啊,这说的什么,不是理由啊。

林美啬不说,顾暖不好逼问,她要吃饭,顾暖就带她去吃,她要回去,顾暖就带她回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林美啬一句话没说,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没人问美啬,这两天消失了,都去哪了,跟什么人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

不问,是一种保护。乔东城说晚上来,在忙很多事,乐乐和顾暖不打扰林美啬,就在外面安静的等她醒。

左琛去看林唯唯,下午四点多,左琛送她上楼,她想睡觉,左琛倒出粒药,林唯唯吃了。

“阿琛,按你说的,又是一年了,我们该登记注册了。”

林美啬的指一点点爬上左琛肩膀,从床上坐起,趴在左琛的背上,搂着他的腰,笑起来时,脸上结痂处扭曲,“张嘉的孩子,我爸也说了,生吧,我不能生,谁给你生了儿子女儿,我都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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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琛不说话,不与林唯唯说登记,也不说……不登记。舒榒駑襻

“阿琛,我们和好吧。”林唯唯双手攀附在他结实的肩膀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算算,我们认识了12年了吧?这其中,你冷落了我11年?往仔细了算,更多。我都快要被你、被那些仗着你喜欢就跟我嚣张的女人们,逼得要疯了。”

她一直在说,左琛一直不说话。

林唯唯下了床,蹲在了地上,蹲在了他面前,抬头看他,“阿琛,我真的因为你喝药想死,因祸得福……你现在对我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登了记,变成真正的夫妻,我一定好好的做一个妻子,我善待你的儿女,却不需要你多么善待我,张嘉,顾暖,或者以后你会喜欢上的情人,我都不会去理会她们,任你怎么样,行吗?”

左琛俯身,蹙眉盯着地上的林唯唯,近乎渗透灵魂的一种凝视。这个女人,马上30岁,术后保养的非常好,但她一样不如同龄人了,卸了妆,皮肤就没有光泽,笑起来会有浅浅的皱纹,颧骨上方有淡淡的斑点娆。

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它却跟岁月无关的。

他不在意女人过分美丽的容颜,合眼缘的都不会讨厌,爱的那个,是一眼就让他心跳乱了的顾暖。

只是,林唯唯这女人到底有几层脸皮?揭开最后一层之后,看到的会是什么样子琨?

没有大灾大难之前,谁也别说谁多爱谁。左琛的手指摸在林唯唯的脸上,林唯唯害羞的躲,左琛目光淡淡:会善待他的儿女吗?她会?她距离善良、真诚、可亲,大概是有万丈那么远。

这个朝他笑的女人,林唯唯,如果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很善良的女人,哪怕他多爱顾暖,相信自己也会控制的住不会去爱。

只因林唯唯被他利用过,因此不去计较林铮的歹毒,爱憎分明,给她婚姻,给她交待。

但这条路,林唯唯不是按照他想的那样走下去的,偷换他的儿子,天超的失踪,抑或死亡,这些都不可饶恕,不配再有机会。

让顾暖进入故障电梯,偷了顾暖的方案,种种事情许多,都说明这个女人的人格有严重问题,已不是自私二字能承载下的行为。

左琛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审视她,既然她提起了这12年来的事情,他便总结了这12年的事情,看看是否冤了她。

她跪着在他面前,头枕在他怀里,“阿琛,留下来行吗?”

多好的暗示。

“求求你了……”见他不答,林唯唯就撒娇,半起身,双手搂着左琛的脖颈,见他不拒绝不动,便放肆的在他耳边耳语了句,“很多年前我还小,什么都不会,让你扫兴了,现在,我保证会让你爱上。”

她说着说着,其实已是有了困意。

左琛拦腰把她抱起,在她闭眼时,把她横放在床上,脱下自己的西装,俯身压了下去。

林唯唯胸前剧烈的喘着,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等待,左琛目光盯她在眉眼上,伸手扯开被子一头,让她躺在被子里,吻她的脸。

直到……她慢慢的,睡着……

左琛拎起西装起身,下楼时忽然觉得,这药该再换一种,效果没有医生说的那么显著。

他亲了她起码五分钟,她才沉睡。

林母见他衣冠稍显不整的下楼,惊讶,左琛与林母告别,面无表情的点了支烟,开车离开。

林母往楼上跑,打开林唯唯的房间,发现林唯唯的床上一片凌乱,女儿已经笑着睡着了。

左琛一个人回了克拉公馆,洗了澡。已经是很久没有这么凶的吸烟,这会儿,抽的有些醉。

烦。

觉得人真是脏,除了抽烟,还能干什么?!他几乎不会动。

...

林美啬可真是能睡,醒了的时候都是晚上六点了。

林二小姐要吃辣一点的小吃,扯出三张一百的递给乐乐,“麻烦你了,乐乐。”

“买个小吃,十块八块的,也用不着三张毛爷爷啊。”乐乐塞回去,吃个东西,花谁的钱不一样呢,计较才显得小气。

林美啬坚持给她,“今天你就顺着我行么?我心情不好。”

“得嘞,林二小姐有豪车,我得听,夏天指望你带我兜风呢。”乐乐换鞋,出去给买。得跑两条街,一般跑是跑不到,得打车来回。

林美啬去洗了把脸,在洗手间里半天才出来,张栋健今天不在家,还没回,屋子里只有顾暖和林美啬。

顾暖人虽在沙发上蜷坐着,心却在乔东城和林美啬身上。

“紧急避孕药,是多少个小时内吃才有效?”

林美啬冷不丁的这么问了一句。

顾暖迅速转身看她,吓得浑身一凉,“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没有。”

美啬却说没有。

她没有开玩笑,很怕怀孕,原来,是这样的心情,真的能挺过来。

她哭,哭的在沙发里身体颤抖,“顾暖,我以为我打架无敌了,原来还是敌不过好几个臭男人一起的力气!当时发生,是一种心情。发生之后,又是一种心情。花了我身上的钱,洗了澡,买了衣服,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醒了,给你打电话,发现这又是一种心情。我不敢跟别人说,现在,我问你,不是处-女了还能找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么?”

“……”

顾暖缓了半天,眼泪模糊了视线。

上午见到她,见她的衣服不同了,便只是留意了一眼,也没敢多想,任谁也不能往这种事儿上想。

好几个臭男人,不是处-女了……那么说,她……

细想来美啬是处也没什么奇怪,林美啬性格高傲,一般男人她看不上。这个头,找男朋友也得是182以上的才行。这年头,谁能看出谁是好女孩?表里不一的社会中生存着表里不一的人。

林美啬在哭,用手背抿着眼泪。

顾暖微皱着眉心,声音变了,对她说,“找不找的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跟是不是处-女不发生关系!现今社会不是旧时代,处-女情结的男人有,极少,要是各个都想找处-女,满大街都是光棍了你信不信啊!?”

林美啬不说话,就是瞧着地板,哭。“跟我下去。”顾暖说。

“去哪儿?”

“药店!”

顾暖也不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有用没有,但总该吃一片。

走到小区外时,林美啬看着马路上的车,小声说,“帮我保密行吗?跟你说,就是觉得该告诉一个人知道,乐乐人好,但嘴巴不严,以后等我能放得开了,我再跟她说。”

“放心。”顾暖愁死了。

买了药,吃了,回去时林美啬躺在床上,蒙着被子,跟躺在床那头的顾暖说,“我跟沈晓菲她妈干架那次,乔东城说请我喝酒谢谢我。记得吗?”

“嗯。”顾暖点头。

“我和他去喝酒,斗嘴时乔东城说自己多帅,大学时多招风,我说你那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纯洁的帅男人才叫帅。不是仗着自己风流事儿多才叫帅。”林美啬又说,“我虽然那么说,可我觉得他很帅。他喝着酒反驳我,女人不是仗着自己长得好就叫美,处-女那才叫一个***美……”

这话,虽然是跟朋友说,林美啬心里却忐忑,不知顾暖几分把她当成朋友,但她心里知道,顾暖不坏。便是敢说这些话,心里琢磨的藏不住了。

顾暖大意也是懂了几分,美啬那时必定是引以为傲的自己是处-女吧?现在呢,伤心了。一多半是因为这种经历心理不强大的人会疯掉,一小半,在意着乔东城的话。

那么喜欢乔东城么?

唉。

很奇妙,也说不得谁和谁这就生了缘,孽缘还是姻缘,更是你说不得。

“你别听他说混话,他喝了酒就那样儿,认识他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顾暖又说,“任你喜欢谁,任谁喜欢你,那些你讨厌的,那些讨厌你的,也是一样的。你不去在乎,那你说,谁能伤得你半分吗?你该怎么活还怎么活,昨天的事儿别带到明天日程里,能让你难受的那些人,还不是你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吗。”

劝慰起别人来总是不打草稿的,放在自个儿身上往往没用。

林美啬动了动,不说话了。

...

乔东城人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往屋里走,鞋也不换,行,您不换就不换,可您别踹门啊!

冲到林美啬床前,那样子就跟骂当年宿舍里大男人似的,“我以为你死了!怎么没死?林二小姐!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做用得着你去那种地方找我亲妈?真把你自己当成我乔东城什么人了是不是?求求您,高抬贵手,以后一边凉快儿呆着!跟我乔东城喝过酒的女人从这儿能排到高速路口,你要是跟着排队,早不见影子了!我他妈的真想抽你!”

林美啬听着,转过身去,面朝墙壁,背朝骂人的乔东城。

顾暖头大了,谁可怜谁说得清,劝了一句,“乔东城,认识一场,美啬算不得是你朋友也不是路人啊。左左右右做的这些事儿不过就是不想让你干出傻事儿罢了,你何必这么骂人?”

“骂她?我想抽她!”乔东城说。

顾暖生气,“收起你的少爷脾气吧!回你奶奶早年住那北京老胡同抽去,爱抽谁抽谁。好歹美啬是个女孩儿,你男女不分吗?最烦你这欺负女人,专把该骂大老爷们的姿态拿出来吓唬女人的男人!”

“嗯?我是那种男人?”他还不知道。

“是!”顾暖瞎说,只希望他别骂了,美啬转过去一直不敢面对乔东城,傻孩子哭了吧?

乔东城笑,冷笑,指着林美啬,“我妈这事儿,你凭什么管?转过来,给我说清楚!”

顾暖拦着乔东城伸手去拽美啬,挡住他,眼见乔东城憋了一肚子火,眼红的都要揍人了,顾暖朝他喊,“乔东城,你他妈的正常点吧!哪头事儿重哪头事儿轻你掂量掂量,指责美啬你妈就没杀人了吗?你能照顾果果和顾承,你妈能吗?你妈这辈子除了没亏待她自己!她还为谁好过啊?大家不也是考虑挺多吗,你要是没弟弟没女儿,谁稀得拦着你啊!”

是真急了,顾暖很少骂谁,记得会骂人‘他妈的’也是乔东城大学那会儿熏染的,后来身边没有招人烦的人了,就没说过,今天,又给逼急了。

乔东城舔了舔嘴唇,一甩手,指了指林美啬,脸红脖子粗的走了。

顾暖眼圈都红了,回头看林美啬,把她扳过来,发现林美啬脸上全是眼泪,委屈的不像样子,嘴唇咬白咬坏了。

傻也傻了,该不该那么做都借着酒劲儿按照自己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去做了。似乎老天惩罚她的任性,也失去了挺多,可是都不及乔东城这骂声来的叫人心如刀割。

乐乐回来的时候,换鞋,看着一个眼圈红,一个眼睛肿了起来正在敷着,忙问,“怎么了啊?”

“跟乔东城吵了一架。”顾暖说。

林美啬吸了吸鼻子,点头,乐乐找了个大碗,把打包的小吃搁在碗里,端到林美啬跟前儿,拿了双筷子,又从冰箱里给她拿了一罐啤酒。

“乔东城这脑壳该撬开看看了,里面是不是被外星人安了什么奇怪软件。越来越不知道好赖了,越来越大爷了!”乐乐帮着骂,就见林美啬吃着,也不知是辣的,还是怎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乐乐没回来时,美啬跟顾暖说:我和我姐都知道你是谁,当年就是我姐让把孩子调换的,她是怕养了个狼崽子,长大了对她不好。代孕的尾款是我叫人支付给你的。但我没有害过你,我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打小我就得拍马我姐,不然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顾暖说知道了。

美啬说,这话你别跟别人说了,我就是想告诉你知道,你讨厌我也罢,无所谓。

顾暖说,我说了谁能信啊?要是真讨厌你,能让你认识乐乐吗?要是觉得你这人不可交,我会对你坦诚我和左琛的关系吗。

美啬点头,也是啊。若以前,知道顾暖和左琛有来往,她会告诉林唯唯。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姐害自己亲人的小孩,她就不知道那么狠的人心是什么颜色。顾暖没告诉美啬,说她失踪的时候已经通知了林母。没告诉美啬,是怕美啬伤心,因为林母压根就没搭理,就是很随便的跟乐乐说了一句:找到了给我来个电话就行。

乐乐当时没说话,无语的挂断了。

乐乐也不傻,多少察觉出美啬情绪不对,但没深问,也绝对想不到是被人糟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