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面上淡淡,眼神疑惑的看向她,然而无论沈乔面上如何的淡定,她如今的模样看上去也只有狼狈。手被绑在身后,口中还塞着一团破布。

柳文婉似乎也想到沈乔此时必定很难受,伸手将她口中的破布拿了出来,扔在地上,而她也不怕沈乔喊叫,今日城中喜气洋洋,现在又将近晌午,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城,更没有人会到这片林子里来。

沈乔平复了气息问道,“为什么抓我?”

柳文婉没有回答,只笑着问道,“你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人是谁吗?”

沈乔沉淡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他是文珺!”

沈乔沉思了片刻才想起文珺是谁,记忆里柳文珺还是那个有些腼腆的小男孩,总是好奇的偷偷看她,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那个孩子和她看到的那双因仇恨已经扭曲的眼睛重合在一起。

沈乔面上不漏声色,心中却暗惊。他们果然是冲上官焱来的,要替柳家报仇吗?

“你没想到吧!别说你,刚开始看到他的时候我都没有认出来,他和一群乞丐在一起,蓬头垢面,衣不遮体,如果不是他喊我的那声长姐,我根本没认出来这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趴在地上乞讨的叫花子是我那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弟弟。”

沈乔皱眉看着她,柳文婉却只自顾继续说道,“文珺是家里长子,更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受的宠爱自不必说,从来都是非参茶不喝、非肉骨不食,随便皱个眉都会吓坏一屋子的下人。可是他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少苦!他是逃出来的,柳家的男子都被发配了,他是半路逃出来的,听说我在庐阳,便来投奔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故人都在这里!”

沈乔冷冷的看着她,沉声道,“你们想怎样?为柳家报仇?你不觉得你们实在太过鲁莽!上官焱那样的人,你们想怎样对付他?拿我威胁他吗?呵呵,你们实在太异想天开了,我之前怎么死的,你们也应该知道,你觉得你们有赢的希望吗?”

柳文婉并不恼怒,平静的看着她道,“总要试一试!我此生已无望,可是那是文珺,我怎忍心看他受苦!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是他的姐姐,我总要帮他!” 沈乔不再多言,闭眼靠在墙上,冷声道,“他如今虽落魄,总能保住一命!你们惹上上官炎,恐怕是自寻死路!我劝你们还是三思后行。”

柳文婉闻言垂头默想了片刻,却以为沈乔是怕自己有性命之忧,遂道,“你放心,无论结果怎样,最后我都会让文珺放了你的!”

沈乔不可置信的偏首眯眼看着她,冷笑道,“你会放了我?”

柳文婉也同样靠在墙上,仰面看着屋顶,眼中满是沧桑和荒凉,“柳卿卿,曾经我确实恨毒了你。一开始我恨你抢了我大小姐的位置,恨你不将我放在眼中。你明明也只是个庶女,怎么不像文卉那样唯我是从呢?后来恨你抢了我心爱的人,我从十二岁时就开始喜欢他了,他长的那样俊美,出身高贵,却从来不像白睿那样的纨绔子弟每日只知道寻欢作乐!我只见过他几面,却一直都做着嫁给他的美梦!凭我的美貌和家世,我一直相信必会有那一天的。”

柳文婉因忆起少时那段最初的悸动,面上浮起一丝浅笑,“那日圣旨到了府中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多年夙愿终于得尝,我高兴的一夜未眠!然而,很快梦就醒了,父亲将你许给了他!”

柳文婉转头看向沈乔,目中波光点点,只是却依然平静,“从至美仙境落入地狱,我是那样恨你!恨你为什么要存在,恨你为什么要回来!文卉说只要你死了,嫁过去的就会是我!于是我们合谋想要毒死你,可上天都是帮你的,我们下了那么多次毒,你依然安然无恙!连文卉都害怕了,最终放弃!”

“后来见上官炎对你也并上心,我才稍稍平衡了些,是啊,谁能争的过和他一起长大的莲成郡主呢!我暗自窃喜,却慢慢听闻他对你宠爱有加,直到那年除夕晚宴,亲眼见他为你提前归来,见他不顾他人的将你拥入怀中,我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我和白睿的婚事也是因为你,看着上官炎抱着你离开,我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碎了你!”

沈乔静静的听着,多年来不曾想起的往事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心生苍凉。

“我和文卉设计要让白睿毁了你,却是人算不如天算,终是将自己害了。我衣不蔽体的清醒时,看到白睿狼狈的跌在地上,看到他抓着我的肩膀,眼睛从惊怒恐惧到错愕,最后直起身居高临下、眼神淡漠厌恶的看着我们,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当时只羞辱绝望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也从那个时候起,我彻底对他死心了!却不想放过你,那时候我觉得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你,对你的恨湮没了我所有的理智,只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毁了你,让你也尝尝我所受的所有痛苦!于是我和文卉骗了莲成,再次抓了你,但我们计划的那样周密,你却仍然逃了!”

说到此处,柳文婉偏头看向沈乔,“为什么老天一直都那么帮你呢!无论怎样,都伤不到你!”

不待沈乔回答,大概也不想听她做任何回答,柳文婉回过头继续道,“那一次,上官焱知道是我做的,却还是将我们放了!我暗想,他终还是要顾忌父亲的,不敢真的把我们怎么样?然而我又错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想嫁给白睿了,因为那件事,府中的下人私下怎样议论我,我怎会不知!我以为我嫁给了白睿,那这之前的羞辱都不会存在了,我会是白家的少夫人,白家未来的主母!然而,这一切还是被上官焱、被你们毁了!不只我,还有文卉,我们都因为你,从此坠入地狱!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丢了魂只剩一副躯体还活着,然而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更悲惨的事还在后面!”

“我以为我怨毒了上官焱,可是当我偷听到父亲和白家在密谋上官焱此次必死无疑时,我回房以后竟然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那一夜我也想通了父亲为什么选你嫁给他,原来很早以前皇上就对上官焱起了杀意,而父亲也选择了站在皇上那边!然而,上官焱终究没死,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轻易会输!他没死,柳家和白家便是死期到了。我和文卉都被卖到娼馆,我誓死不从,被两个守门的壮汉扑倒用强,他们在我身上耸动时,我睁着眼睛不再反抗,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死了,魂魄已离开,所以感觉不到痛苦,感觉不到绝望,什么都感觉不到。然而我终究没有真正的死去,也没办法寻思。后来几经辗转我被卖到庐阳,然后遇到苏轩扬,遇到你,见到你没死,我只有惊讶,竟然已没了怨恨!世事弄人,也许我已经明白,关于你关于上官焱,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漩涡里兜兜转转,一个人唱着悲欢离合的戏,一个人作茧自缚。”

沈乔听着她平静的说着曾经的遭遇,心生戚戚,她不可怜柳文婉,却觉得喉中郁结,梗涩难言。

“我知道那次你不是诚心帮我,只是想尽快摆脱我罢了!苏轩扬欣赏我的才艺,我又有了那么一点点奢望,希望他能纳我为妾,不指望他有多宠爱我,只要给我一个名分,给我一个安身的地方,让我留在他身边就可!可是,奢望终究是奢望,我见他越来越频繁的去找你,见他每日在书房里画画,画里全部都是同一个女子,在葡萄架下看书,在池塘边垂钓,在藤椅上小憩。。。。。。”

柳文婉笑着看向沈乔,勾唇问道,“我不说,你也知道他画的女子是谁吧!”

沈乔看着她微微惊讶,苏轩扬什么时候对她动了这样的心思。最初的时候,他们互相两生厌,即使后来成了朋友也经常是互相讥讽,针锋相对,他提过一次要娶她,但也承认不过是拿她做掩护,好成全他在外继续风流。是什么时候呢?她竟然一点都没发觉,是他隐藏的好?还是她太后知后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其他都不再上心。

“后来我终于懂了,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所以我不恨你了,也不恨上官焱。这次绑你来,也不过是为了帮文珺,你也是柳家的女儿,也权当帮帮他吧!”

“姐姐?”屋外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柳文婉起身向外走,突然又回头笑道,“好久没人愿意听我说话了,没想到我会将这些说给你听,我的命运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但从你回到柳家,才真正的开始!但是,我真的不恨你了!”

说完,柳文婉就要向外走。

“柳文婉!”沈乔突然喊住她,“你们停手吧,放了我!莲成也在这里,我会求她给你们姐弟俩一个身份,你们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不要去送死了!”

沈乔如今是真的想要让他们姐弟俩走一条活路,曾经的恩怨都已被世事和岁月淹没,她虽然对他们没有什么亲情,也真的希望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柳文婉头未回,只戚声道,“谢谢你!不过太晚了,文珺已经让人通知上官焱,他很快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多更一些,明天出门,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回来以后再有一两章差不多也要完结了!

64

沈乔走后不久,青玉便带着云俏进了客栈,云俏提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放了一个布包,还有许多果干、糕点,满满的装了一篮子,另一只手里提了一盏鲤鱼形状的灯笼,对着容叔的黑脸咬了咬唇,眼睛咕噜一转然后撒腿跑进了后房。

青玉和容叔住的后房在厨房后面,和沈乔的院子隔了一道墙。

青玉忍不住笑了笑,向后院走去,路过账台时,容叔突然上前道,“青玉姑娘,小姐她出门了,让我告诉您一声!”

青玉一愣,脚步顿住,皱眉道,“小姐出门了?说去哪里了吗?”

“说是去河边走走,一会就回!”

青玉点了点头,疑惑的嘟囔道,“怎么想起来去河边呢?”她最了解她家小姐有多懒,平日里可是轻易不肯出门的。

进了后院,看到桌子上的那封信,青玉才了然,转而又有生了忧虑,上官焱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甚至莲成都来了,心思可以说已经是一目了然,可小姐是怎么想的呢?

她一度以为她和小姐一辈子就在这里了,小姐不嫁人,她也一辈子陪着她。庐阳气候宜人,风景秀美,她们也渐渐喜欢上了这里。然而,上官焱还是找来了。于情,她是愿意小姐和上官焱回去的,她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结,即使她脸上带着笑,即使她总是那样平静,但是她知道她总是夜不能寐,知道她脸上的笑到不了心里。于理,她又不愿意小姐回去,如今她们过的安宁闲适,而回去以后呢,宫中的生活定不是小姐喜欢的。她知道,到现在为止,上官焱都没有纳妃,可以后呢,如果他有了其他妃嫔,小姐该如何自处?以她的心性,必然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青玉摇头,叹了口气,拾起沈乔看了一半的书,进了屋子。

一个时辰后,客栈里来了一人,将一封信递到容叔手里,让他转交住在这里的上官公子。

容叔不敢拖延,很快上了二楼,敲门后,说明来意然后将信放在桌案上,躬身退了出去。

此人在客栈已住了一个多月,很少出门,容叔也只寥寥见过他几次,他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只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此人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去,此人面色沉静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多看一眼都会心里发毛。

上官焱提笔的手顿了顿,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放下笔,将信拆开,只看了一行,脸色已然突变。抬起头时,眼神犹若寒潭冷寂。

沈乔将绳子挣开,扔掉手里的碎瓷片,转了转酸麻的手腕,轻轻吁了口气。即使她对他们有了一点点的同情,但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任由他们摆弄。

“吱”又是那扇破门发出沙哑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沈乔忙将绳子缠在手腕上,向后靠在墙上。

柳文婉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姐姐,再忍耐一下,他很快就会来了!”

沈乔面色沉淡的看着她,问道,“如果他不来呢?”

柳文婉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闻言一愣,转而笃定的说道,“他会来的!”

沈乔不再多言,看着那碗水道,“我确实渴的很,但我现在行动不便,你喂给我喝吧!”

柳文婉歉然一笑,蹲下身,将碗放到沈乔唇边,沈乔张开嘴喝了一口,突然抬起手猛然向正好侧对着她的脖颈横劈了过去。柳文婉来不及惊呼,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沈乔忙将她手中的碗接住,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探了探她的鼻息,她第一次打人,怕出差错,自然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但是不会用力过度将人打死吧,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沈乔忙脱了外衣,和柳文婉的互换,然后将柳文婉的手绑在后面靠在墙上,将她的头发弄乱,散在前面,屋内昏暗,此刻看去,并无太大分别。

沈乔穿了柳文婉的衣服,端着水碗,轻步走了出去,走到破门处向外探了探,见一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房子前的木桩上低头擦拭长剑,沈乔低着头向右拐去。那男子头未抬,低声吩咐道,“姐姐,不要走远,他该来了!”

沈乔压低声音“哦”了一声,不急不缓的离开。

然而沈乔并未走远,只是绕到屋子后面,将水碗远远扔开,然后爬到了屋子后面一颗茂密的树上,隐藏好后,静静的看着前面的动静。

一炷香后,前面便响起柳文珺的高呼,“长姐?长姐?”

片刻后无人回应,柳文珺猛然向屋子里跑去。

此时,沈乔透过茂密的树枝看到远处,上官焱来了。

当上官焱走到屋前时,柳文珺已将昏迷的“沈乔”绑在木椅上抬了出来,左手持着长剑,架在“沈乔”的脖子上,狠戾的盯着不远处的上官焱。

昏迷中的“沈乔”垂着头,穿着浅湖色披风,头上戴着巨大的风帽,头发散乱,看不到本来的面目。

上官焱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缓缓的眯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沈乔”,声如寒冰,缓缓道,“你将她怎样了?”

柳文珺生逢家败,性情大变,此刻见到仇人俊秀的面孔已然扭曲,此时冷冷一笑,“放心,只是昏了而已!”

此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满地落叶狂飞乱舞,椅子上的“沈乔”在风中摇摇欲坠.远处城中不时传来几声爆竹声,过节的气氛远远传来,更显的林中寂静异常,剑拔弩张。

上官焱猛然看向他,眼神凌厉如刀,冷声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柳文珺面色紧绷,眼中却散发出光亮,高声说道,“我要的虎符带来了吗?扔过来!还有你身上的武器,一起扔过来!”

上官焱漠然的看着他,“我给你虎符,你放了她!”

柳文珺情绪突然激动,拿剑的手微微颤抖,“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别啰嗦!把虎符扔过来。”

上官焱凤眸一缩,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剑,生怕他手一抖伤了沈乔,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抬手将虎符和腰间的软剑扔了过去。

虎符落在柳文珺一丈远之处,他也并不去捡,掏出一把匕首扔过去,切齿道,“自毁一条手臂!”

屋后树上的沈乔眼睛猛然一缩,一瞬不瞬的看着前面,抓着树壁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渐渐发白。

见上官焱并不去捡匕首,柳文珺突然大怒,将手中的剑在“沈乔”的脖子上立刻一划,血很快渗出,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在浅色披风上,如墨绿的奈何桥边开了朵朵鲜红的彼岸花。

上官焱眼神猛然变冷,沉声道,“不要动她!”说完拾起地上的匕首快速的向自己左臂插了下去,血立刻喷出,瞬间整条手臂都被染红!

柳文珺发出一阵渗人的冷笑,笑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不由的让人通体生寒。

“可以放了她了吗?”

柳文珺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狠狠的瞪着上官炎,咬牙切齿的道,“上官焱!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就因为我偷了一个馒头,她为了护着我活活被人打死的!你知道吗!”

柳文珺突然大喊,面色发青,目赤欲裂的望着上官焱,“这些还不够!还远远不够!,现在把匕首拿出来,把腿都废掉!脚筋也挑掉!”

此时,沈乔已自树上下来,站在屋后,注视着前方,看着上官炎将左臂上的匕首拨出,血溅了他满身,沈乔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上官炎面色不变的拨出匕首,沉声道,“我今日任你处置!但是我们之间的仇恨和她无关,你放了她!”

“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我自会放了她!”

“好!”上官炎说完,抬手向腿上刺去。

“够了!”

沈乔慢慢自墙角走出来,她的人自己欺负也就罢了,何时轮到别人欺负!

自沈乔现身的那一刻,上官焱手中的匕首已然变了方向,匕首雪亮的光芒带着萧萧秋风,以雷霆之势向着柳文珺呼啸而去。

柳文珺的表情还凝聚在看到沈乔的惊讶中,然后不可置信的摸了摸插在喉中的匕首,眼神由惊讶到绝望到解脱,然后轰然倒地。

上官焱始终都不曾再看他一眼,一双墨眸深如古潭,幽幽的注视着向他走来的沈乔,眼中渐渐有了星星光芒,升起璀璨的光华。

沈乔面色沉淡,眸子里甚至带了微微怒火,走上前,将他的衣服小心的扯开,看到狰狞的伤口向外翻着,不由的怒道,“你是傻子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上官焱直直的看着她,没有回答,薄唇却微微向上勾起。

沈乔想在他的里衣上撕下一块为他包扎伤口,奈何宫中御用的月华锦实在太过结实,沈乔使尽了力也没能撕开一个口子,只得不情愿的在自己身上的撕下一块,然后用力的将他按在地上,单膝跪下轻轻的包扎起伤口来。

上官焱乖乖的任她摆弄,不发一言,眼睛却没离开过片刻。

沈乔被他看的心里发虚,包扎好后,起身就走,却被他在后面紧紧的抱住。

“卿卿。。。。。。”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百转千回的深情,沈乔沉寂的心猛然跳动,想要挣脱,却发现一丝力气也无。不能不承认,在看到他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一丝动摇。

沈乔紧紧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只余一片清明,漠然道,“你知道那不是我是不是?”

片刻的沉默后,上官焱才轻声道,“是!开始并不确定,后来你从树上下来时,我看到你了!”

沈乔冷笑一声,“那你是做戏给我看了?”

“卿卿,我在你面前从未做过戏!镇山那次,你不相信我知道那不是你,一言不发的就判了我死刑。这一次,我若不顾及那个假的,杀了柳文珺,你又会怎样,这次是不是逃到天涯海角,一辈子都不再见我!”

“那如果我一直不出现呢?”

上官焱拥着她的双手微微一松,将她翻过身来,正面相对。薄唇一抿,无谓的道,“那样更好,我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脚筋挑了,然后凭你的性子,定会养我一辈子!”

沈乔眉头一皱,咬牙道,“你想的美!”

上官焱眉头微皱,一本正经的道,“不过你爬下树的姿势实在是太丑,我差点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沈乔顿时大怒,“你、”

剩余的话被猛然袭来的薄唇堵在口中,他吻的那样急切,那样用力,甚至还带着一丝惶恐,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纠缠着她,似要将这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一股脑都要她承受。

沈乔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妥协,然后由他带动着不得不回应,却引来他更加的狂烈。

良久,上官焱才放开她,紧紧的拥住,在她耳旁低沉沙哑的道,“我怎么样?”

沈乔头埋在他怀中,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平复了气息,恨声道,“上官焱,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继续更文。。。。。。

65

上官焱低笑出声,手臂却更加紧了紧,眼眸望向远方,深邃如沧海,带着心中多年期盼如愿的安宁。

“嗯咛”

身后传来轻微的一声,沈乔一愣,走到柳文婉面前,将她头上的风帽取下,将她脸上凌乱的碎发理到耳后,正好对上她刚刚睁开还带着一丝迷茫的双眼。

沈乔开始动手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却被上官焱一把拉住,他面色沉淡的看着柳文婉,身上散发着萧萧寒气,缓缓的道,“卿卿,你还要再心软一次吗?”

沈乔明白他的意思,那一次柳文婉想要陷害她和白睿时,上官焱对柳文婉动了杀心,就是因为她心软,后来才差点被她再一次害死。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沈乔继续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柳文婉看到上官焱后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漠然,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起身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柳文珺,脸色剧变,猛然跪在地上,将柳文珺抱在怀里,泪顺着她苍白的面容滚滚而下,带着悲天的绝望泣声道,“文珺。。。。。。”

直到她渐渐平复下来,沈乔才上前,蹲在她身边问道,“你还要报仇吗?”

柳文婉闻言一愣,回头怔怔的看着沈乔,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是死寂一片,突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回头看了柳文珺片刻,然后闭上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乔起身,走到上官焱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在上官炎的眉头越皱越紧时,才伸手将他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重新回到柳文婉身边,将玉佩放到她手中,轻声道,“将玉佩当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然后买个院子,剩余的钱也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柳文婉木然的听着,一丝表情也无,只是愣愣的看着柳文珺。

沈乔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上官焱面漆,轻声道,“我们走吧!”

上官焱点了点头,然后牵了沈乔的手出了林子。

沈乔没有挣开,亲眼见到柳文珺的死,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人生的无常,人的生命又如此脆弱,转瞬即逝,而此刻自己在意的人还在身边,也同样在意着自己,这也就足够了,再无它求!

进了城时,天色将暗,太阳西沉,暮霭绻倦,丝竹声却四起,红红的灯笼也一盏盏亮了起来。

街上已经十分热闹,熙熙攘攘,因为是节庆,平日不出门的大户人家夫人小姐们也纷纷出了府,街上随处可见几人抬着的轿子软椅马车,一辆辆的从两人身边经过,偶尔飘出几许欢声笑语,和着远湖吹来的暖暖熏风,一派祥和静谧的气息。

人潮拥挤,上官焱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侧。

天色渐黑,明月渐渐升起,星子如璀璨的宝石镶在浩瀚的天幕上。

远处似有孩童在放烟火,吸引了大片的人围观叫好,炮竹声响,孩童稚嫩的欢呼,小贩的叫卖,顺着远远吹来带着潮气的湖风一点点一丝丝将沈乔包围,沈乔置身其中,心中却满满都是身侧之人。

人们欢喜的情绪终于也将沈乔一点点感染,眼中也慢慢染了暖意。

此时,一股浓郁的烤肉香飘来,沈乔深深的吸了一口,将近一天没吃东西,确实是饿的不行了,先前还不觉,此时放松下来,再闻到肉香,已是不能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