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复又一惊,这又是龙又是凤的,传扬了出去,弄个不好,女儿一辈子就毁了。当下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昏沉**睡的老和尚及垂头不语的小沙弥,悄悄地将签文放好,转身离开。

回到大殿,女儿还在观看着一尊尊的菩萨罗汉,心下稍定,说道:“在看什么,还不快随我一起用饭去…今天来上香的居士虽然不多,也不好让人多等。”

“哦。”

苏宜尔哈回神一望,见章佳氏旁边站着的小沙弥正微抬起头好奇地看过来,发现她看自己时又忙不迭地又低下脑袋。

好奇?

自己看错了罢,自己长相虽还可看却算不上绝美,出身虽好但在京城王爷郡王一抓一把的天子脚下也不至于让云居寺的和尚特别在意,至于名声,才女、美女、话题女前三乃至前十自己自问都还排不上…

胡思乱想地一路跟着来到专门招待香客歇脚的殿房,小沙弥早不知跑哪去了,苏宜尔哈也不禁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却不知因今天不是什么佛诞日也无甚法会举行,路上章佳氏打听到并无其他香客留下来用斋饭,便请小沙弥饭后带女眷到殿外走走,看看塔林或石刻藏经,小沙弥是请示执事僧去了。

用过了可口的斋饭,章佳氏和赵嬷嬷回自家订的厢房歇息,苏宜尔哈却在春雨秋实的陪伴下散步消食去了,小沙弥作为向导还是很合格的,云居寺宏伟的殿群就不必说了,像女客最喜欢的放生池、最有名的石经及最有故事的塔林都带着观看并逐一解说。

漫不经心地看着大小不一的塔林听着小沙弥讲着石塔的来历典故,苏宜尔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四下看了看只觉着草木森森并无其他人迹,难道是自己多心?

郁闷!原还以为出来一趟可以自由地松散身心,哪里知道比宅在家里还难过呢,连看个景都要有人跟前跟后,规矩避讳比在家还多,更别提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地…

“姑娘,那边好像有人。”春雨拉了下明显神思不属还往前走的苏宜尔哈。

“哦,那我们回。”她也没心情逛下去了,比起现代的那些旅游经验,这种束手束脚的闺阁小姐的出行实在很无趣。

“女施主请留步。”

是和尚,还是个老和尚——

听到声音,原已转身的苏宜尔哈停下了步子,她对佛道还是很有好感的,前世的老妈信道,奶奶信佛,从小耳濡目染的,她也跟着拜了不少道观寺庙。

回了身,寻声望去,只见一行四人从塔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一个须眉雪白老僧披着红色袈裟仿佛于天地间缓缓而至,苏宜尔哈敏锐地感应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浑厚佛力,瞅着自己的目光很是惊奇——自己又没三头六面的,这老和尚惊奇什么?!

另一位同样夺人眼球的却是一年青公子,他身材不算高大,按现代算法约只一米七五左右,身着玄色银丝绣云纹长袍,脚踏鹿靴头戴秋帽(这使得他看起来更高了一些),白晳的皮肤,容长脸,淡棕色修眉,鼻梁挺直,眼睛细长,唇红而薄,总的来讲,他的外型只能算清朗,使人心悸的是他那由内而形诸于外的气质,雍容、高贵、威仪、优雅、深沉、内敛、浑厚…她很难想象一个人竟能将这么多形容词融于一身,如今却真在一个人身上见到了,而且还是一个年纪才二十几岁的人,且她那玄之又玄的第六感还隐然觉着,此人还特意收敛了那王霸气息;

此子,贵不可言。

此念一生,苏宜尔哈连忙将目光移开。

其他两位虽也十分出众,但与此二人相比光气度就差了不止一筹。他们一个是看不出年纪身着灰色衣裳的青年和尚,身材高壮,眼中精芒内敛,看得出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一位却是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相貌普通的文士,他神态悠然,目藏睿光…只是怎么也直盯着人看?

“咳。”苏宜尔哈轻咳了一声,看向老和尚,“请问大师叫住小女子不知有何事?”

“阿弥陀佛。”老和尚目光湛然,“贫僧见施主顶上青华外放,一时惊异才开口打扰。”

青华外放?

苏宜尔哈内心狂汗,不会是青莲的缘故罢?只是这老和尚怎么看的出来?难道真有所谓的天眼?!那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岂不相当于一盏会走路的明灯?

苏宜尔哈为自己的比喻…囧了。

想了想才道:“小女子前阵子生了场大病,险些去了命,病好后整个人仿佛渣滓尽去,神思通畅思虑清晰,好似重活了一般,想来是得了佛祖保佑,才有这奇事…

大师说我顶上青华外放,不知…对生命可有危险?”不会招来什么妖魔鬼怪罢?自己可不要做什么唐僧当什么补品啊。

“无碍。”老和尚沉吟了半晌又道,“现今世道清净…也罢,待贫僧助施主一臂之力。”说完伸手朝苏宜尔哈头顶虚空一按。

春雨秋实吓了一跳,待要开口又想起两者相距几步远,只左右紧紧护住了苏宜尔哈,盯着老和尚一行。

苏宜尔哈只觉煦暖的佛光自头上百汇处降下,如甘霖般照遍全身。这次,她明显感受到了灵魂中那朵青莲在颤动似要绽开的欢欣!

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海洋里…

脑中微晕,她晃了晃——

“姑娘!”春雨秋实连忙搀扶住她,两人都没发现苏宜尔哈眉间既上次生病再次浮现了青色的莲花印。那印记,小巧、精致,清雅绝伦,从含苞到绽放那一瞬间展露的芳华直教原本五分颜色的苏宜尔哈绽出了十二分的风采来,对面的四人皆看直了眼。

尤其是老和尚,澹然无波的眼眸乍然圆睁,精光急射,那视线紧紧地凝注着那青莲,直至青莲隐去仍神魂不归。

“多谢大师相助。”回过神的苏宜尔哈也知道人家帮了一把,赶紧道了谢,只是她一个女子又没长辈在身边在外与男子交谈毕竟不好,又发生了这种在春雨秋实看来也莫明其妙得很的事,挨不过两个丫环的担忧,加上挂念着章佳氏,便对着众人又福了一礼,匆匆离开。

文士似要开口,青年公子微摆了下手,几人便静立着等老和尚回神。

这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

青年和尚和中年文士自在想着方才的事,表情各异,而青年公子依旧一派淡然清冷,谁也无法猜估到他心中波澜——疑惑太多,他是遵循着原有的轨迹走下去还是享受不同的人生?

他自己很清楚,对于前生种种渴求此生已无迫切。有的,只有留下来的种种遗憾和怅然…

上天既然让他重来一次,是不是有意弥补他的缺憾?是不是让他…不再那么辛苦?是不是让他能够再幸福一点?

是的,同样的人生无意再重来一次,改变就是必须的。

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改变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如今看来还有脱出掌控的可能存在…

那一双沉静如湖,流转间又波光潋滟光彩照人的眼眸,已经与记忆中的大为不同。曾经这个年纪的她,身材毫无引人之处,相貌平凡,言行举止除了安静就是木讷…就算到了后来,见识到她潜于表面下的安份、坚韧、智慧还有长开了的秀丽五官、抽长了的身子,但那也不至于高出其她闺阁女子多少,而如今…尽管在大师的帮助下她敛尽浑身散发的清华,光彩黯淡了些,但却多了丝喜人的安宁温润,身材虽说不上苗条但也圆润可爱,皮肤更是泛着淡淡的莹润光泽,娇嫩细滑。

只那一身雪嫩的肌肤就够吸引人…

乌沉沉的眼睛半眯着闪过一丝冷意,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还有成长空间。

这一刻,他忽然很明白,就算不为了上辈子有关于她的命格(这辈子也是)…他都不打算放开她,属于他的女人,怎么能够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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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冬蔬

()老和尚悠悠然回了神,苍白的脸色也回复莹润光泽,那神采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好上几倍…

“师傅,您怎么样?”

“世间因果,果然是有舍必有得啊!”老和尚微微一笑,“今日一时心善却教贫僧窥得一丝天道…”可惜,未能竟全。不过,这也是天意…

“大师,此女如何?”年青公子问道,微蹙的眉间似有疑惑未解。

“此女,来历不凡。”老和尚说了这句,顿了顿终又说道:“贫僧上百年精纯佛念只能掩她芳华一时。”

说完也不管众人心思,转身对青年和尚交待道:“性音,为师要闭生死关,以后不必再来。”

“师傅!”性音和尚眼瞧着老和尚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脸上的神情既悲又喜,从此不得再见师颜得承教诲自是心中难舍,但师傅一生追求天道能有所得他又觉得高兴,此中滋味难以言述。

青年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子?”

“大师是佛门高僧,我又怎会怪罪。”年青公子淡淡地说着,转头又问中年文士:“王露,你看?”

中年文士却是一脸的欣喜:“此女面相高贵,是少有的福禄寿禧贵五福具全之相!”心中却颇为疑惑,不知这四阿哥是怎么对这女子感兴趣的,还不惜请出佛门高僧相看。

不过他是心机深密谨慎之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不该问,便也不去追究今日的异事,只当长了见识。

“她应该是上界仙灵转世。”性音和尚忍不住开口道,虽然师傅说他与佛道无缘,缘在富贵之家,但他学到的东西还是不少的。“能承受我师傅上百年凝聚的至精至纯的佛念贯顶而无丝毫损伤说明她的灵魂乃至都澄澈至极。我知道一些大有来历者在投胎转世后往往因肉身而遮蔽原来的性灵,不过若有大机缘或者生死关头能激起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灵性便能脱胎换骨…”

想来她的变化便是那次劫后带来的了。四阿哥为自己心头的疑惑总算找到了个理由,这样也好,若是世事一丝不变那他的到来还有何意义?!

不管怎么说,对于此行他还是很满意的。“回。”

性音和中年文士邬思道相视一眼,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下山。

该怎么做想必四阿哥心中有数…

云居寺塔林中遇见老和尚和四阿哥一行人的事苏宜尔哈严令春雨秋实向任何人透露。她总觉得那次偶遇并非意外,若说有意,谁又会去费那个功夫?

每猜到此,她脑海总会不自觉地浮现那个青年公子的身影,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睛仿佛能将她看透,让她难以呼吸…心悸不安。

算了,再想也没用,她本就不是善长心战的人,过自己的生活好了,是好是坏凭天决定,祸事临头再做解决。

立定了主意,她便一心地投入到日常的学习生活中去了。

白天要学的东西很多,要做的事也很多,幸亏她如今耳聪目明过目不忘,身体也健康,学、记东西十分轻松。再加上有空间在,时间无形中宽裕不少,这么一来,就显得学习没那么紧迫,空闲时,打理东苑和空间里的各种作物,这日子她过的既充实又惬意。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滑了过去。

她的学习表也在不断地调整着,有一些删减,有一些增加。

也不知是章佳氏见她学习快特意给她加课的呢还是本来就需要学习这么多,总之,东西越学越多越学越杂,好在她不忘初衷,学习的时候总带着人在身边,比如学习管家理事时就带了春雨和小丫头芳茶;学习厨艺或香料医学知识时就叫秋实和小丫头淡墨跟在身边。

春雨秋实也就罢了,早知道苏宜尔哈有心培养,平时也跟苏宜尔哈学过认字,有心之下学得七七八八,倒是芳茶和淡墨两个小丫头却叫苏宜尔哈刮目相看,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竟也跟着学得有模有样。问了春雨才知道,她们害怕被再度卖走私下里总将平日里学到的东西反复练习记忆…

苏宜尔哈越发觉得古代女子实在不易。

先说管家,就需要很多知识,比如你得晓得如何挑选下人,在家生子与外买下人中如何运用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好地安排他们的位置,使事情办起来更有效,不会产生矛盾;比如说你得晓得如何鉴别古玩,这就需要一定的历史知识与鉴赏能力——千万别小瞧这个,家中摆设或送礼往来常要用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笑话;又比如,家园的布置与摆设,要如何才能既气派又不逾制;再比如,你要晓得年节祭祀时要如何主持安排,这就要学习各种规矩礼仪甚或地方风俗…

简直比现代的高考还要折腾人。

当然,有些学习内容她还是很喜欢的。

例如学做衣服。尤其是当你会刺绣,又在现代商场或电视电影里见识过各种各样经久不衰的或经典或华丽的样款时,你也会忍不住手痒。

又例如对于香料草药知识的学习,抛去其中被例举用来后宅争斗的各种用处外,章佳氏还着人寻来了不少相关的医书图本还有草药香料的种子及样本给她看,不但认识了许多药草还暗中收了不少在空间里种植。

其中就有为了让她熟悉孕妇忌服的红花的气味,章佳氏特特寻来的红花及藏红花的花和种子。

藏红花,《饮食正要》里有讲“主心忧郁积,气闷不散,久食令人欣喜。”《品汇精要》里讲“主散郁调血,宽胸膈,开胃进饮食,久服滋下元,悦颜色,久治伤寒发狂。”现代女性无不知这是滋养容颜的好东西。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更别提其他贵重药材了,能拿来给她辨识的章佳氏都拿来给她过眼讲解了,古代造假虽不如现代高明但也是有的。

开始她还疑惑怎么也要学到这些,后来才知道人情往来,孝敬长辈怜惜下属等多有用到药材,若是在这方面送的礼是失了药效的药材或是下边人欺上瞒下用假冒的药材行贪弊之事,那不仅是丢人丢大发,严重的还会结下仇怨…

听得苏宜尔哈直咋舌,不但自己认真学,连身边人也严令认真偷师——有些请来教导的人是不愿意连丫环下人也教的,一来觉得有份,二来多教会一人便恐多一人争吃饭的本事,当然,教导那些大家子的姑娘是为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理由,便没有那忧虑。

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丫环却十分感激,侍候起苏宜尔哈更加专心周到,觉得天底下再没这么大方宽厚的主子,不但空闲时教她们识字,还着意培养她们专长,以后不管是出去配人还是一直在姑娘伺奉,都是有用的本事。

感受到身边丫环的心意苏宜尔哈虽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偷着乐,二十一世纪的领导艺术五花八门,她只找最简单的做就行,培养人才,然后将事务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呵呵,她只要管好她的空间做个安逸的米虫就行…

“姑娘,李嬷嬷来了。”小丫头芳茶最是精神,一见来人便立马提醒苏宜尔哈。

最近几天李嬷嬷很少过来东苑,一来年关将近事务繁多,她忙着配合章佳氏一边管理庄子内院一边要打点东西送往京城府里,二来因着冬季的缘故能寻到的物种越来越少,便没再过来。

倒是苏宜尔哈前些日子见章佳氏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两天,便打着学习厨艺的借口天天用空间里的水熬了不少汤汤水水侍候左右,不但章佳氏身体精神好转许多,连有份喝了几次汤的李嬷嬷和赵嬷嬷也感觉身子骨轻便了不少。

苏宜尔哈抬头一看,站在院门边的不是李嬷嬷是谁?便放下了手中的木瓢,接过淡墨递来的手巾拭干了手,笑道:“嬷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

“可叫姑娘猜着了!”李嬷嬷脸上漾着笑意,叫身边的婆子将水桶提过来,“我那家子趁着运送年货到京中府里的功夫,在水产市里找到几尾模样稀罕的鱼就买了给姑娘送来!”

“太好了,我看看——咦,这是,这是黄河鲤鱼呀!”

水桶里的鱼不大,大大小小竟有七八尾,里面有四五条看着模样是鲤鱼,身上却是红鳞赤尾,苏宜尔哈立即想起了传说中的黄河鲤鱼,在现代野生的几乎绝种,有的也是人工培育出来的;另外三条却是与鲤鱼有些相似,鱼头比黄河鲤鱼稍小、略扁平,唇较发达,有一对粗长的须,浑身镀了层铜似呈黄铜色,就不知是什么鱼了。

“姑娘真是聪明,那卖家确实说过这是黄河里打来的野生鲤鱼呢!”

“好,我太喜欢了,谢谢你嬷嬷,定是你叫林旺叔特意为我找的呢。”苏宜尔哈语带亲昵,来了庄上这些日子她可体会到了李嬷嬷对她的爱护细致周到处不比章佳氏少,是真心拿她当女儿疼爱又带着对主子姑娘的敬与维护。

她做的事,很多不合时宜,拿来栽种的作物更不切农时,章佳氏纵容她也罢了,她也知道庄子里定有不少下人对她的胡干不以为然,暗地里说她糟蹋东西的也有,李嬷嬷却一手镇得没人敢说半句,还竭力支持…这点最教她感动。

“姑娘喜欢就好。”李嬷嬷眼里带着欣慰的笑意,这段日子姑娘性子阔朗了许多她眼瞧着也高兴,跟章佳氏一样,她希望在这有限的时间让姑娘过得自在高兴,姑娘想干什么她都支持满足,毕竟过了选秀,日子就不一样了,到了婆家,再怎么也没当姑娘时舒服,到时她想再看一看姑娘都不容易。

李嬷嬷来时见苏宜尔哈在给棚里的蔬菜瓜果浇水,这时见她喜爱万分地伸手在逗桶里的鱼便走了过来看看,这一看却大吃一惊,却没想到苏宜尔哈竟真能在深秋季节里种出了春夏才能长的蔬菜和瓜果,还看起来都肥绿肥绿的——

苏宜尔哈自然知道李嬷嬷在看什么,她早有意引李嬷嬷或章佳氏来看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改善生活从身边做起,她很乐意利用自己的能力提高一下身边人的生活质量,呵呵。

这桶里的鱼是大老远的地儿送来的,早已没了鲜活劲儿,为免它们死去她还是先放点儿空间水下去的好…

“我先把这些鱼放池塘里去…芳茶——淡墨,你去给嬷嬷冲杯茶来!”

“我的姑娘,芳茶早就去了。”淡墨俏皮道。

“那你先替我继续浇水,不必太多…嬷嬷先看着,我一会儿回来。”

李嬷嬷正研究苑里的菜田呢,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叫上粗使婆子提着小木桶,两人一起来到西苑,苏宜尔哈坚持亲手将鱼儿放进西苑前的池塘——其实是方便她偷偷将鱼收进空间里。

现在空间里那个养着水产的味道有些变异的淡水池里早先她种了莲藕下去,现在莲花都开了小半个池子,里面各种常见鱼类,如鲤鱼、鲫鱼、鲶鱼、草鱼、黄膳等已繁殖了很多,少见的如锦鲤也繁殖了不少,那些长了尺长的都被她趁机偷偷放出了空间倒进西苑的这个池子里,只留了些小的继续养着。

自上次云居寺回来,空间里果然如她料想的进一步发生了变化,而且是持续性地,无奈,她只能不时关注,偶尔将一些因空间**理形状变化而妨碍到生长的作物给挪挪位置,并将不断成熟的作物分别做了采摘、留种、分枝繁植,再加上时不时加入的新品种,倒也没什么空去管空间的变化。

唯有一样,就是原来的花池。

中间的莲池且不必去说它,其余五个池子,咸的已经有些苦;寒的则有一小半结了冰,没结冰的那水也能刺得人骨痛;类似温泉的那个倒还好,只在午时会沸腾冒泡,其他时候的温度也没碍着她没事爱泡温泉的爱好;原来以为是淡水池的那两个,一个没怎么变,依旧用来饮用,然而她拿来种莲养鱼的那个池子的水质却变得更厉害了,如今喝起来她已能辨出淡淡的酒味来…头痛得她想着要在哪里变个池子来把这些东西移走——可空间还在抽长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完。

能安慰她的只有那长满了累累果实的各种果树,真真圆了她不计季节品种想吃就吃的梦想…

回到东苑,李嬷嬷一脸掩不住的喜气,一问才知道方才又有人送了些山货来,里面有两只狍子和三只山鸡并几只野兔,她已打发了人去处理。

由于这里太行山分支出来的山脉众多,河流也多,动植物资源竟十分丰富。原本只为添温饱的佃户们听到连捉到的鱼苗都可换银钱,竟纷纷加入。虽然时值深秋万物萧瑟,仍禁不住有些仗着胆大的深入山林收罗一些人参、灵芝、猴头菇、山塔菌及一些野生核桃、香榧、杉木等,虽然大多数年份不大,苏宜尔哈仍嘱咐李嬷嬷多给了钱,她有空间在手,再小的作物也能快速长大,尤其是菌类,她只需将孢子洒在果树下边,不到两天它们便又能长出来…

只是静了几天,还以为要停了这事儿呢,今天倒是一古脑儿冒了出来。

“那些佃户听说庄子给钱,开始也不过由着孩子送几样来凑趣,哪想到太太吩咐给的报酬丰厚,不过几天,个个卯足了劲往河里山里钻呢。托了姑娘的主意,庄子里已收了一批上好的山货,晒干了,到年底也是送人的好礼。”

苏宜尔哈笑了笑,这事儿既全了自己的兴趣又能给庄里的佃农增点额外收入她也高兴,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看明白了,这古代的农民真真是靠天吃饭,一年到头能吃饱能给孩子扯上件新衣裳已是好的,要碰上了年景不好的,饿肚子卖儿卖女是常事。

李嬷嬷又说道:“姑娘也是有本事的,这都快入冬了,这些蔬菜瓜果还能长得这么葱郁,真是神奇…”

“这可不是我的本事,”苏宜尔哈心里暗暗吐舌,脸上却挂着淡笑继续早先的浇水工作,“这是靠了这棚子的功劳呢,我就想着,北方的冬天冷蔬菜瓜果才长不出来的,要是有东西给它们保了温,它们定能长出来…嬷嬷,你看咱们庄子的菜田要是都搭上棚子那冬天里就不愁有菜吃了,卖出去的话那些达官贵人也是抢着要的。”

章佳氏对庄子很是上心,给佃农订的税收不高,为了保旱保涝在庄子、田里也修了渠挖了井,苏宜尔哈刚到这里的时候常借着散步的功夫偷偷往这些水源里都放了一些空间水,提高一下庄里农作物的质量,为自己院子种的东西掩饰一下,免得太过出格。

还别说,光庄子里种的柑橘就比往年甜了不少。章佳氏很是高兴,叫人采摘了一批加上收的一些山货,由林旺带人运回京送往钮祜禄府及和她往来亲密的堂伯家。

“姑娘能想出这个…给蔬菜保温的棚子来就是本事,多少人种了一辈子的田也想不出来!”这话说到李嬷嬷心坎里了,方才她等着苏宜尔哈回来就是想着能不能将这大棚蔬菜推广到全庄呢。

眼瞅着姑娘种的这些也不够庄里几天的量,更何况还有京里的主子们在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下人多尝,但要是庄子都种上了的话…想必今后冬天也不用一直吃菜干或萝卜咸菜了。而且,冬天菜少,这就一金光闪闪的财源啊!

“这可不是我第一个想出来的…”苏宜尔哈微摇了下头,康熙年间早有农人在冬季挖山洞种菜了,只不过古人认为逆了天时所以这些法子才没推广开来罢了。“嬷嬷,你说这主意怎么样?”

“姑娘的主意哪有不好的,奴婢这就回太太去。”李嬷嬷精神百倍地去找章佳氏了。

这事成了一半了!

苏宜尔哈抿了抿嘴,眼底藏着笑意,手底仍不紧不慢地浇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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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内情

()“额娘,今日可好?”钮祜禄.凌柱一进门就往老太太的槐院问安…

“好!快,快来,坐,吃个橘子,今年的橘子可格外甜。”老太太正剥着橘子,见儿子过来请安脸上笑开了花,心情也很多好。“今日回的早,没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就是今早出门碰上了舅舅…”

“哦?”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橘子,“你们先下去。”

苏嬷嬷心神领会地领着屋里侍候的丫环也静静地退了下去,自己却带着老太太的贴身大丫环玳瑁在门外站着。

“好了,你那个舅舅是无事不登门的大忙人,他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对上老太太了然的眼神凌柱面孔一红:“儿子惭愧!舅舅说额娘年纪大了儿子不但没有让您享清福还劳您老人家主持中馈,实在不孝,还说媳妇儿身体不好就请太医来看,大冷天的长居别庄看着不像…嗯,还让儿子认真做事,临了别让人说道坏了前程…”

“你舅舅真这么说?”不怪她怀疑啊!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继母生的,做为富察家的嫡女,当年继母替自己选的这门亲事自己并非那么满意,只是这世道的婚姻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无法反抗,自己的父亲自娶了继母又生了个儿子,对自己就更不上心了,又怎么会为她做主…没办法,咬咬牙,嫁了。

婚后的生活就那么回事,老爷对自己也还好,敬重有加,自己又生了嫡子,总算安了心,不过自己与娘家的往来却是淡淡的,总也膈不去心中那缕怨气,出嫁时这个异母弟弟也才两三岁,与自己也谈不上什么感情…这么多年,他继承了家业,娶了亲,靠着自身的努力及岳家的提携官倒是做得顺当,如今已是三品的京中参领,膝下的两个儿子也只比自己的孙子端海长几岁,听说在军中前途也很被看好。

“他…这是给你提醒?示好?”老太太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话的好坏,只是由她这个向来不怎么亲的弟弟口中说来便觉十分古怪,凌柱自然也知道这情况,所以更琢磨不透其中的道道了。

“儿子也是这么想,只是舅舅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跟儿子说之些…”凌柱虽不是善于钻营之辈却也不傻,也猜到向没什么联系的舅舅跑来说教定是背后有人指使,可想想自己这个顶着清冷衙门的四品官在京中一扫一大片的哪个大人物会看上自己?就是看上了,自己还要想想会不会被当枪使或当牺牲品呢!

而且他很难去想哪个大人物会关心到他的妻女在别庄居住看着不像…这京中的官宦人家,就是有什么说道的人家也就不吝在背后说嘲两句,谁会傻到当面讲,或好心去提醒啊。谁知道得罪的人什么时候会翻身,或是人家背后系着哪门看不见的贵戚在呢!

“不管什么缘故,你马上到房山亲自接回惠如母女。”老太太当机立断,“你舅舅说得对,要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将出去被那些御史听到你这官也不必做了,修身、齐家、治国…这还用想么,况且,明年就选秀了,苏宜尔哈和安敏的名声也要顾,至于其他”想到话里的前程,她心中一动,半晌才道,“先不要多想,也不必多做。”

如今朝堂争储之势已张,诸位皇子渐渐长大,自己的儿子可不是什么聪明人,那浑水能不沾就不沾…

“是。”凌柱脸上讪讪的,老太太的话他也是明白的,不只是道理上如此,自上次老太太跟他说过惠如有意析产别居的事后他表面上虽日子照常在过,但内心深处也会时不时地想到她…有心去接她们回来,又觉着有些不甘有些拉不下脸。

老太太一看他的神色哪还不知他的心理,不满地哼道:“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额娘就是再疼你也不能让你在这正道上有半点亏欠,你这媳妇有哪点不得你心意你还是敞开来,我不偏她也不偏你。”

凌柱兀自沉吟许久,脸上阵青阵白阵红的,煞是吓人。老太太倒是有耐性,反正她在旁边看着呢,她是下定决心问个清楚了,都有孙儿的人了,过了这趟她再不管他们夫妻间的事。

“…她新婚之夜并无落红。”好久,凌柱才道,眼中深寒。

“什么?!”老太太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震惊道:“就为这个?难道你媳妇不曾与你分说?”

凌柱皱着眉,也有点不明白老太太的话:“分说什么?她哪有脸说——”

“我的傻儿子!”霎那明白了首尾的老太太真有些替儿媳叫屈了,“额娘一生只得了你这么个宝贝蛋,你娶媳妇是一辈子的大事,额娘能不为你千挑万选么?订下惠如前额娘就将她家门第亲戚还有惠如的心性管家能力等都打听清楚了,你说的这事儿不怪你媳妇,是她小时候顽皮爬树跌落时弄的,惠如她额娘怕与她亲事有碍特将物证兼人证都管得好好的,还请了族中老人当了见证…这些额娘当年都验见过了,我还以为你们小夫妻自己会分说明白呢,也就没告诉你,哪知我那媳妇竟也半点没同你说——她定是以为为娘的告知你了…而你这么多年竟问也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