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么回事?!那他这十多年来的自苦是为了什么?自苦也罢了,还恼她,任由婢妾为难她…

好半晌,凌柱才想到另一事,“额娘说婚前替儿子相看过惠如也仔细打听了她的秉性,可儿子在婚前曾有一次偷偷出去,怎么却听说她与寄居她家的远房表哥有感情暖昧?”

远房表哥?寄居?感情暖昧?

“竟有这事?”老太太表情从疑惑转为凝重:“你在哪儿听说,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惠如还有个什么表哥?还寄居在她家?当时我不仅向与章佳府有往来的人家打听过章佳府的门风教养还有亲朋往来,还亲自指了人向他们府上的下人里去打听,□都是好的,除了惠如她父亲这一房单薄了些——但若非如此只怕她阿玛额娘也不会将她许给你,人家也是看在咱们家人口简单没那些深宅里的勾勾壑壑才应允的!

且她父亲这房虽薄,她堂伯那一房却是人丁兴旺的,家族也兴盛…额娘虽说不上是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细的,可三代内的亲戚友朋也都是摸了个清的,实在没你说的这么回事,也没听过有这么个人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老太太顿了顿手杖,已经意识到有人在儿子和儿媳之间搞鬼。

“那时儿子听额娘说给儿子订了章佳府的小姐,心中十分好奇…嗯,就在云绮的劝说下亲自去打听…”

凌柱回想着自己当时忐忑的心情,虽然相信母亲会给自己说一门好亲,但这种事情哪个少年心中不好奇的?他在书房坐立不安,一旁侍候云绮便道:“少爷何不亲自去看看?”

说这话就失礼了,就算订了亲的男女也是不得相见的。他一眼睨过去,云绮却直抿着嘴笑:“偷偷去不教人发觉也就是了。”

他对云绮这个通房侍婢还是颇有感情的,加之她的话虽不合礼数,却着实动了他的心。反正只是他自己的行为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接下来几天他便在她的帮助下溜出府找到了章佳府附近,借着喝酒吃食档口,不着痕迹地打听着附近人对章佳府的一些事情。

刚开始也没什么特别的,后来他听到一酒后书生呢喃胡语,说什么“为什么要把表妹嫁给那个钮祜禄家的小子?”“是不是看不起他寄人篱下没有富贵前程?”“明明他与表妹是两情相悦”“惠如,惠如…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未来的妻子便叫章佳.惠如。

越听越是狐疑,心中便有了几分的不悦,几分的猜疑,只是亲事已定,母亲又一副新媳妇秀外慧中十分满意的模样,便按下心中浮躁,心想此事不过一醉酒之人所言,未必是真。

到了新婚之夜,一看新娘子确实长得秀丽清雅,言行温婉,凌柱心中涨满喜悦,真真是他梦想中妻子的模样,可惜洞房之后那一满腔的欢喜硬生生被那不带落红的白绫浇息了大半…想起昨夜她生涩疼痛的模样,他当时按下心中的腾升的怒气与不自在,面色冷淡地等着她一起去跟额娘敬茶,期待着她会给他解释,观察着她的言行神色。

她尽管神情因他的冷淡而有些失落,却仍行止温雅,神情没有半分的不自在与心虚,她也没有向他解释什么…

婚后的日子她也宽和大度,对他关怀有加,只他一面对她的关怀就越发想起那没有落红的白绫越发想起那酒醉的书生所言,他也越发地对提了姨娘的云绮好,可她黯然的眼神并不能让他满意,对她待两个姨娘宽和很愤怒…

再后来,种种情绪在彼此渐行渐远的冷淡与疏远中麻木。

“你单凭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人说的几句醉言醉语就使得夫妻十几年生分…真真愚昧已极!”

“额娘——”凌柱一脸委屈,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还会嚷嚷出来不成?

“这种亲密事本来就容不得一丝隐瞒,是好是歹总要讲清楚,才知道是夫妇和睦还是休离,你这么搁着,是不是想着婚后惠如表现符合一个当家主妇的规矩所以没休离她是你的宽宏大量了?我呸!”老太太也是媳妇熬过来的,心里再疼儿子也不免为儿媳叫屈,这十几年的冤、十几年被丈夫无端冷淡的苦,真是白吃了!亏自己还以为儿子是纯粹不喜欢这个儿媳,怨她自个儿抓不住丈夫的心,每当那两个姨娘借着儿子将事闹开,自己也偏帮着儿子多些,冷淡她们母女…真是惭愧。

只是,造成这一切罪魁祸首实在令人恼恨,若没有这杆子事,她都抱多少个嫡孙了?!

凌柱愧悔地低下头。

“我真是瞎了眼才让她侍候你给你当通房…真是喂了一只噬主的白眼狼啊…”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如今整个钮祜禄府只她肚子里生出的男丁,老太太不免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一开始就在谋划着成为整个钮祜禄府里的主子?!

“额娘是说?”

“傻啊,在你们夫妻之间下钉子害你们夫妻不和最终得益者是谁?是谁唆使你去看的就是谁下的绊子!”

“云绮——”凌柱心中虽隐隐有所觉,但一说出来还是觉得受不了,真的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那个在他年少时端茶磨墨俏皮解语的丫环?那个娇羞无限的通房?那个宽衣解带温柔妩媚的姨娘?

她为什么这么做?

是了,这么些年她凭着端海在府里风光无限,凭着他对惠如心里的膈应在他面前扮委屈,使他每每将那无名的火气朝惠如发,越发不待见她们母女…

不,他不能这么武断,他没有证据!他抬起头看向母亲——

刚发现自己薄待冤枉了嫡妻十几年又让他面临被自己宠爱了大半辈子的侍妾设计…

老太太低叹一声,不忍在他伤口撒盐,“不管如何,你亲自去将惠如母女接回来,好好求她原谅,好好待她!”说完回房里歇着去了,这一番情绪起伏的,她也累了。

她没有说要如何处置云姨娘,无凭无据,当年被收买做假的人也不知跑哪去了,如何处置?况她也育有目前钮祜禄府唯一的男丁…不看僧面看佛面啊,一切就这么着。

自己真的很令额娘失望,自己又何尝不后悔自责?!

凌柱眨去眼中酸涩的泪水,痛苦地咽下喉中硬块,该怨谁?!他难道还能去向一个一心为他、给他生下儿子的女子发泄怒火?也不只她一个人的错,如果不是他太过自以为是、太过偏听偏信,如何会搞到现在这个局面…

“丽珠,你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云姨娘打发了身边的大丫环出去,神思不属地坐在炕上发着呆。按理说太太已经被她和梅氏挤兑得避居陪嫁庄子,她只须再抓到理家之权就将她的梦想完成了一大半了,只是她的心不知为何总安不下来。

仔细捋了下近来的一些人和事,她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是了,虽然太太去了庄子别居,她的位置依然稳固——不过她要的也不是正室之位,那个位置就算不是章佳氏也会是别人,总之轮不到她,虽然不甘心,但以她的出身是万万谋划不来的,换了别人还不如一个不得老爷欢心的章佳氏占着那位置呢。

理家之权?现在在老太太手上,那也没事,老太太还能活几年,先便宜她罢。

只有老爷——老爷已经有七八天没到她房里歇息了!云姨娘猛站了起来,她真是昏了头了,光忙着往老太太眼前凑,想着分权,没想到梅氏和采蘅那贱人贼心不死…

不过,就算她们再忙活,也是下不了蛋的母鸡!羽毛抖得再亮,叫得再欢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点云姨娘又坐了下去,她无比得意她的先见之明和手段,正室失了老爷的欢心,一年到头像守活寡似地活着,其余两个妾室,早在梅氏生下安敏的那刻就引起了她的戒心,在她们的补品里下了绝育药…

唯有她,既得宠又有儿子,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主子,老爷回来了。不过老爷并没有去另外两位姨娘那里,他去了书房。”丽珠回来后小声地说着。

“书房?”

不经意地看向摆在屋里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儿容色清艳,比那些青稚的少女更多了成熟妩媚的风韵。她满意地勾了下红唇,又伸手抚了抚鬓角,道:“去把那炖了的老鸭汤端来,我要到书房看望老爷。”

“是。”丽珠又下去,不一会儿就将盛好的鸭汤放在食盒里端了上来。

另一边,凌柱坐在书案后边翻看着手下送过来的资料,半晌,沮丧地将之丢在桌上。上面是关于云姨娘进卖身入府前及入府后的一切资料,详尽处连她几十年来的每一笔花费都有记载…而她,在他成亲前确实花了一大笔去向不明的银两。

他以为她待他是一片真情真心,他以为她秉性温柔体贴,纵有小手段也不过是小女子的吃醋嫉妒…

两人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他怕再一次冤枉了人,哪知查上来的尽是他的妾室收买下人在府中争宠争权相互陷害的伎俩。

他以为他不去查事情就可以不存在,但事实证明,不但他的妻妾彼此互不相容,连他的庶子庶女也…

没想到真的是安敏推苏宜尔哈掉下池里,没想到,端海真的做了伪了证…

他们这都是为了什么?!

他真是既失望又灰心!

这就是他一心宠爱的妾室,这就是他一心维护的庶子庶女!

他一直沉浸于自己营造的假象里,伤了他最该维护的妻女,硬生生逼得她们出府另居以求保命…

“老爷,云姨娘给您送汤来了。”侍从进来说道。

“找个借口打发她走。”凌柱说道,他不想再见那个女人,一想到她给梅氏和采蘅下绝育药他就对她一贯在他面前摆出的笑靥感到心寒,如果有一天他的存在也阻碍到端海了,她会不会也对他下药?!

“是。”侍从走了出去。

凌柱听到书房外云姨娘大喊的声音,抿紧了唇,闭上眼。一会儿,声音消失了,他又喊了人进来,“通知管家准备,明天我亲自去房山接太太回府。”

转载:/

正文 说穿(上)

()这天气冷的,水都快结冰了…

看着黑压压一片的池塘,苏宜尔哈无奈地低叹,若非经过空间养育长大她又在池塘里放了些空间水,只怕这些鱼要死掉一大片…缺氧啊。要快点叫人来将鱼捞起才行——只是这满塘子的鱼,谁看到都会怀疑啊,说它们是顺着山溪游进来的谁会信啊?

不信也没办法了,总有露馅的时候。

“春雨,你亲自去跟额娘说,”她笑得一脸无辜,“就说西苑的池塘鱼满了,得找人将鱼清出来才行。”

“…是。”是很满啊,密密麻麻的,再看看姑娘笑得分外可爱的小脸,春雨心中就是再多的惊讶好奇也聪明的没问一声就下去了。

来到南苑,得到通传的春雨一进偏厅就见章佳氏端坐在榻上,赵嬷嬷坐在旁边脚踏上,榻的另一边正放着针线篮子,篮子上搭着一件新裁的连裳琵琶襟窄袖红色彩蝶穿花旗服,旗服的袖口和下摆镶了杏黄缎子栏杆。

那衣料颜色还有款式乃至细节的绣花无不显示出这件旗服做工的精细还有美观大方,春雨猜着这定是太太亲手给姑娘新做的冬衣袍子。

章佳氏每年都会亲自给苏宜尔哈做衣服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都知道,只是多少不定,像今年,便只初春时做了一件豆绿褂子,后来因着那场病,连府里的针线上人也忘了吩咐添置…直到来了庄子才请了锦绫阁的师傅来量身定制了几套。

“请太太安。”

“起,你来有什么事?”章佳氏对她大中午的过来并无不悦,自苏宜尔哈病愈后她更加关心女儿的生活,对苏宜尔哈身边侍候的丫环也管得更紧。

春雨忐忑地按苏宜尔哈的吩咐把话说了。

“整个池塘都是鱼?”章佳氏只愣了下就起身对赵嬷嬷道:“嬷嬷跟我去看一下。”

到了西苑池塘前,有了心理准备的两人还是吓了一跳,这么多鱼?!那水底下的一道道鱼影,看着最小也有三五斤。“这…”两人面面相视。

暗叹了口气,章佳氏对赵嬷嬷说道:“打发人叫林旺和李嬷嬷过来。”

突然出现整塘子鱼,是意外之喜,可对外总要有个说法?

当天傍晚开始,林旺便陆续运了几车貌似装着海产的大木桶子进庄。

又过了两天,林旺带了十几壮汉还有一些撒网捞鱼的工具来到西苑塘前。池塘的一边已摆了十几个专门装水产用的大木桶子,一些中小型木桶及大木盆子也堆了几十个。

丫环女眷都避了开去,只留几个婆子在关键位置守着。

看着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鱼最小的也有尺来长,最大的都有几十斤,连着虾和蟹将庄里仅有的四个专门装水产用的大木桶给装了个八成满,还装不下。没办法,只好将大的挑出来先装上,再喊几个机灵的再去拿些小桶来帮着装,再小的就放回池塘继续养…

“好多鱼啊!”

“是啊,还这么大,我第一次见呢。”

“呵,自我来打理这庄子十出年了,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鱼…”林旺忽地闭了嘴,这个小池塘原来也不过放着一些小鱼苗活水而已,如果按原先的鱼苗数当没是没有这么多鱼的,但自姑娘来了之后,今天几尾明天几十尾地将收上来的各种鱼苗放进去,虽多,但也不至于长得如此之快呀?

…这不是自己该想的,姑娘都能在冬天种出蔬菜来了说不定也有什么秘法快速养鱼呢!将心头的疑惑按下,林旺按着太太的吩咐大声道:“太太说了,将池子里养着的鱼并前两天买来暂时放养在池里的鱼全都捞捕上来,分类存放在木桶里,大小也分开放…今天来帮工的除了工钱都可以在小桶挑两尾回去加菜,也给庄子的佃农每户赏大鱼一尾,大家动手麻利点!”

“好嘞!”

“咱们主子真慷慨…怪不得这么多鱼,都快将塘子挤满了,原来还买了一些来放养…”

“你懂什么,听说咱们姑娘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太太为了姑娘好好休养才来庄子住的,为了姑娘开心养身子还收罗了不少瓜苗种籽给姑娘种着玩,这附近人家谁没沾这个福赚两个钱?上个月又专门上了云居寺还愿祈福,这会儿还给咱们发了鱼…这是变着法子给姑娘积福呢。”

“不管是不是积福,但愿神佛保佑太太和姑娘身体都健健康康…咱们都是托赖了这样的好东家才能过上衣足食饱的生活…”

“对对对,这话也别传出去免得给主子添乱…喂,那是膳鱼,放这边、放这边!哇,都有一尺多长了,够肥的。”

人们的注意力被转了开来,章佳氏带着赵嬷嬷趁着众人分鱼的热闹劲儿悄悄又回了南苑。坐了一会儿,章佳氏对赵嬷嬷道:“你去将毓儿叫过来。”

“太太——”赵嬷嬷长年陪在章佳氏身边,章佳氏想到的她多少能猜出一些,而章佳氏想不到的她还要帮着想到,自然知道章佳氏这会儿叫姑娘来是想干什么。

“没事,嬷嬷,你去叫她来。”

赵嬷嬷去了。

过了一会儿,苏宜尔哈跟着赵嬷嬷来了。

“额娘,你找我?”

“过来这边坐。”章佳氏看着她绷着小脸蛋,知道还在为早上不让她去西苑看捞鱼的事不高兴也不去说她,指着旁边的位置叫她坐下,想着怎么开口。

“额娘?”怎么叫她来却不说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苏宜尔哈收起小女儿心态,担心地唤了一声。

“毓儿,”章佳氏拉起她的手,一脸凝重,“冬天里能种出蔬菜是利民的好事,传出去也是人人能做的事儿,不碍什么;给额娘及两位嬷嬷煲汤也是你的孝心,不经他人之手不过他人之口,也无事;只是,我们才来庄里住了多久,西苑前原来空空的池塘转眼就多了满塘子大鱼…就是有什养鱼秘方也是不成的,对咱们女子来说,无论是怎样的名声,太盛了总是不好,更别说是跟神异挂勾。”

苏宜尔哈一脸惊愕,“额娘?”她还以为她做得够隐秘呢。

“你是额娘的心头肉,出了那样的事额娘心里害怕,若非怕人笑话,知你不喜,必多多派人日日守着你才能放心,只嘱咐下人多用心照看又算什么呢。”

后悔一次就够了,她早发过誓不再让女儿受一丝一毫的差池。章佳氏脸上掠过怅色:“额娘生了你后身子就虚了不少,十几年了心里郁结一直不去,也就外表看着还光鲜罢了。府里虽算不上顶顶的富贵,却也不差那一点子补药,好与不好,额娘怎会不清楚,哪里是几次补汤就能好回来的?”

说到这里容色一展,为女儿的孝心感到欣慰,又掩不住心底对未知的忧虑,“可是喝了你的汤后,额娘的身子明显是一次比一次轻快,精神好,心力也足了…再加上发生在你身边的种种事迹,哪里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见章佳氏神情对她如往常般关爱,不同的只是对她的担忧并无惊恐厌恶或对怪物般的疏远,苏宜尔哈总算放下了吊在半空中的心,喃道:“发生在身边的事?还有什么事?”

“你这丫头就是个粗心的,还当别人跟你一样大意呢!李嬷嬷吩咐了人给你搭了葡萄架子,还剩了那么多竹竿子都哪里去了?还有平时给你送去的那些种子瓜苗,数量哪里对得上?李嬷嬷若不谨细还道被你身边的人给污了或糟蹋了呢。”

苏宜尔哈心里巨汗!这古人都不好糊弄啊,是谁说穿越者无往而不利的?骗鬼。

“本来额娘也不愿多开这个嘴,只是…眼看就要选秀了,额娘不愿有什么风言风语耽误了我儿一生的幸福。”

“额娘…”苏宜尔哈感动地偎进章佳氏怀里。

“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病得迷迷糊糊,也不再觉得头重脚重反而轻飘飘整个人好像就要飞走一般,女儿很害怕,舍不得额娘,就拼命地想着留下留下…然后身体突然就绽出一片青光来,青光转啊转的,像是一朵花,将女儿裹在里面…后来女儿就醒了!

女儿也不以为意,以为是病糊涂了产生的幻觉呢。只是从那以后,女儿脑子却是越来越清楚,记事也快。

再后来,那块地儿被毁时,看着那些残枝败叶女儿很是伤心,想着,要是有一块只属于我自己的地就好了,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不会有人会来破坏…只是这么一想,女儿就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奇异之地,那里有泉有山有树…还有一片一片的莲花,就像仙境一样!”

苏宜尔哈兴奋地抬起头,“女儿发现自己能自由进出那里后高兴极了,便试着在那里种些花果药草,没想到它们只用现实中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能长大,那些鱼儿也是…

还有,那里的泉水喝了更对身体有益,女儿想将这些孝敬给额娘,又怕将这些说给额娘听额娘不信,又怕别人觉得女儿是怪物…”

愈说小脸愈是有些端不住,就算是现代,能接受身有异能的人在自己身边而不心怀嫉羡或歧视的恐怕也不多,况是在“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古代,她的惶恐之心比之此刻脸上表现出来只多不少。

对不起,额娘!她默默地在内心说着。为了她自己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她只能选择假话全不说、真话说一半了。

“可怜的毓儿,自己吓坏了?!”章佳氏却一脸复杂地将她揽进怀里,既心疼女儿的担惊受怕又吃惊女儿的来历不凡,然而种种,又都不及清楚女儿没有性命之忧来得松口气。原来她还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附在女儿身上呢…

想到女儿出生时自己做的那个梦,想到女儿病时眉间浮现的那朵青莲,想到在云居寺求的那支姻缘签,章佳氏决定什么也不去想它,只当女儿得了上天恩赐多了道保命灵符。想到这里,章佳氏特特放松了口气:“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叫苏宜尔哈?”

苏宜尔哈一怔,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满族名字,难道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自咱们满人入关,为了推行满汉共存的政策,满人取名越来越与汉人相近,钮祜禄府到了你这一代取的名字都是有带‘每’旁的,只有你,在生你的时候额娘梦见了莲花,接天的莲叶莲花,很漂亮…接着就生了你。额娘认为你是上天赐给额娘的宝贝,跟莲花有缘,坚持将你的名字取为苏宜尔哈,在满语里就是‘莲花’的意思,又给你取了小名‘毓儿’算是排辈。”

啊,这么一说,她的前世叫周青莲也跟莲有关…苏宜尔哈脑后挂着巨型汗滴,嘴角微抽,自己会穿到这个身体,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哈…

转载:/

正文 说穿(下)

()“有件事额娘一直没跟你说,就是在你生病烧得人事不醒时,额娘和赵嬷嬷曾看到你的额间浮现过青莲印记,之后,你的病就渐渐好起来…结合你刚才的说法,毓儿你的出生来历可能与这青莲有关,你要小心仔细,好的一面,它可能会在你生命危及时给予你极大的助益,坏的一面,怕有些人会以此来攻击你…你原先的顾虑是对的,以后莫要轻易将这些说出去。”

“额娘,你不觉得我是妖怪吗?”虽然到了如今她已记起原主苏宜尔哈的大部分记忆,可是,可是,也不全是她原来的女儿了,灵魂已经不同…

“那也是额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额娘的女儿,永远不会变。”

苏宜尔哈闻言心头一震,一酸,一软,只觉得无比幸福,为消失的苏宜尔哈,为她自己。“额娘,我爱你。”你就是我真正的额娘,我会好好爱你、孝顺你、保护你…连苏宜尔哈的份一起。

如果说她以前还会时不时想念现代的父母、朋友,想着有机会就要穿回去,这一刻,那些念头都已远离,她,会好好地真心地在这古代生活下去,为了如此爱她的这个人。

“傻丫头,哭什么。”章佳氏轻轻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只以为她是放下心中的担忧而落泪,“以后想要什么东西就直接跟额娘或赵嬷嬷说,额娘来给你安排,也免得你做个偷儿也做不好…”顺道捏了捏着苏宜尔哈白嫩嫩的脸颊似笑非笑地说。

“额娘——”不带这样嘲笑人的!想到自己多少次捏着汗往空间里带东西,还自以为得计…苏宜尔哈就内牛满面。

“额娘是说真的。”章佳氏收起笑意,“那些枝节小事额娘、赵嬷嬷还有李嬷嬷都给你抹了,圆了,暂时是没事,但俗语说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额娘就怕事有万一,我儿到时候如何面对世人异样的眼光?有我们帮着,也算多几分保障。话又说回来,额娘能在你身边提点你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得在你身边提个可信任放心的帮手才行。要不,到时让赵嬷嬷跟在你身边当你的管事嬷嬷——”

“不行,赵嬷嬷跟了额娘这么久,对额娘的起居吃食无不精心,给了女儿额娘到哪再找一个这么行事周到又一心一意的?您可别跟我说李嬷嬷,李嬷嬷是好,但您能忍心叫她再跟林叔他们分开?反正没有赵嬷嬷在您身边,女儿不放心!”

一席话说得章佳氏啼笑皆非,“那你说怎么办?”

“我找个机会,先探探春雨和秋实的想法,若她们有配人的想法就要托额娘给她们找个好的人家,若没有,再做安排。”

“也好。”

“太太,老爷来了。”赵嬷嬷神色紧张地进来说道。

章佳氏和苏宜尔哈对望了一下,彼此都感到有些吃惊。

眼看到了腊月,章佳氏心知老太太必派人来接着回府主持中馈,只没料到凌柱会亲自来。

章佳氏迅速理了下心情,带着苏宜尔哈到了正厅。

凌柱正坐着喝茶,见她们母女进来便放下了手中茶盏,趁着两人行礼的功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俩人。

只一眼,他便知道两人在庄子里的生活很好。

章佳氏仍是那般秀雅大方,眼底眉间却更温和安宁,神色也不若在府里时憔悴…一时间,他心底那些许的激动似乎散了不少,心中滋味难言。再看看自己唯一的嫡女,却着实吃了一惊。

眼前的少女身材虽说不上苗条纤细却也不见臃肿,玉润珠圆地倒多了丝少女应有的娇憨可爱,玉雪细嫩的肌肤,娇美仿如初春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引人亲近,粉嫩的脸蛋尽管还未脱去婴孩特有的圆润却也秀丽可人…变化太大了,尤其是那双乌黑沉静的眼眸,淡淡的,偶尔波光一转,瞬息间好似清冷的星辉耀闪、艳阳下的湖光粼动,说不出的动人,引人一再窥探。

许久,他才哑着声道:“不必多礼。”

苏宜尔哈腹诽:还好没等他说话才起身,不然福礼都要变大礼了,还叫不必多礼?!

凌柱则是在想着,一个人先入为主的想法到底有多么地可怕又可笑?!光想也知道,他跟惠如生的女儿怎么可能太丑?!连以前觉着是木讷不讨喜的性格现下怎么看也是端庄沉静,温厚可爱啊!

他根本不明白世上还有空间这种东西存在…

“老爷这次来是?”

等了大半天不见凌柱开口,章佳氏只得无奈询问,心中十分郁闷: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不情愿来就别来,来了就别装木头啊,以为她很想回那个膈应人的钮祜禄府么。

“咳。”凌柱回过神来对上章佳氏投来的视线不由脸上一红,心虚地咳了两声,“没什么,来看看你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宜尔哈狐疑地盯着凌柱微赧的脸色并游移着不敢看章佳氏的眼神,心中一动,不由望向章佳氏。

章佳氏也似有所觉,警告地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女儿,面上却淡淡地:“多谢老爷关心,我们过得不错。”

“呃,看得出来。”凌柱不自在地拿起茶盏到了嘴边才发现茶没了,只得故作没事地又放下,“身体养好了就行,收拾收拾过两天一起回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