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承认不是,不承认更不是,谁都知道义忠郡王府的内眷呈三足鼎立之势,她对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是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而已,哪里是什么贤良容人啊。被人这么明晃晃地刺着心头痛实在令她无法再客套下去,冷冷道:“我可没有八嫂手段高明,能让廉郡王千般爱万般护的,连太上皇的旨意都敢不放在眼里。”

这是直指胤禩为她忤逆皇父了!虽说以前他也确实是默认了她在皇宫中的闹腾推拒了太上皇多次指婚,可太上皇能在不高兴的时候才说不出并不代表郭络罗氏容忍别人当她的面直指出来!

完颜氏也知道话说得绝了,想告辞离去,动作却没郭络罗氏快。

郭络罗氏直接唤了管家来,“叫上几个婆子护送完颜福晋回去,告诉义忠郡王,完颜福晋嘴巴长了泡子,话没说利索还是不要放出来膈应人了!”

栋鄂氏没想到说着说着竟到了这地步,她想起允禟前些天的交代,瞥了八福晋一眼笑道:“叨扰八嫂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不如我顺路送送十四弟妹吧。”

“那好,改天有空再请你过来坐。”

这话气得完颜氏差点一个倒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跟直接赶人有什么区别?!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当下等也不等栋鄂氏,突自转身走了。心里直念着:好你个廉郡王福晋,以为你还是惟前那个威风八面的八福晋吗,等着瞧!

栋鄂氏无奈地看着郭络罗氏:“八嫂,怎么不忍她一点?”

“再跟她说下去我怕会拿斧头劈她。”郭络罗氏淡淡地说,“她是越来越忘形了,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你也别跟她走太近,当今可不是个能容忍的,知道‘共叔段’么?”允禟跟她是表兄妹又是叔嫂关系,两府又向来亲密,不然她不会这么直接提醒栋鄂氏。

“放心吧,我们爷心里有数。”栋鄂氏不提自己却说允禟,郭络罗是个聪明的一只便知里面另有文章,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两人又谈了一会子话后栋鄂氏便告辞回去。

晚间,郭络罗氏跟廉郡王说起此事时,他顿了顿,只说了一句:“这样也好。”他也不想再作困兽之斗了,当今摄政的这几年对于吏治可谓是大刀利斧,手段干脆利落不说,还张驰有度,竟没在朝上引起什么大的波澜,可见其精熟的治国手腕了。而那些纠缠不休想拥着他与新皇对抗以保自身利益的官员他如今却还割除不掉…

就跟三哥一样,伏首称臣吧,当个闲王也不错。

从此,廉郡王府跟义忠郡王府两家表面上没什么,女眷却再不相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结束,诸多繁杂的事需要处理,电脑又黑了又黑,还得抽空再拿去保修…

汗,总之回来这几天没能抽出时间码文和回复亲们的留言实在抱歉,这两章是半夜码的,唉,人鱼觉得有些沉闷、不在状态…不过会尽快调适回来的,更新嘛,接下来还是不定时,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就要拿本本去修了…

实在对不起一直等更的亲们!

宫闱

懂得偷闲的人大多懂得用人!苏宜尔哈这些年来深谙此道。

皇宫向来就不是平静之地,谁也无法保证所有的人都清白干净,她也没白到以为自己一登上后位便浑身大发王八之气得到所有人的臣服…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她只需稳坐后位,将权责分摊下去,将命令和任务颁发下去就行。

就事处事,谁管事谁负责,出了问题找负责的人就是。

要稳定人心,先熟悉宫务,要减少不安定因素尽快稳定局势,就需要萧随曹规,其他的…过完了新年再说。

包括长春宫。上面拨了多少奴才、什么样的奴才,她一个不落地收了下来,只暗中吩咐春雨她们几个观察着,反正是在自己地盘,这么一段时间事儿又多,人的禀性是好是坏也都有个大概了,当然,也考验他们经不经得住其他宫的拉拢收买,另外,又暗中送了消息给钮祜禄府,让凌柱和毓淇他们想办法查一下这些奴才的旗籍和家人…

随着进入腊月底,皇宫内苏宜尔哈能动用的人手全都被她调动了起来,她不是不懂装懂的人,也没有时间让她去集思广益解决问题,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去请教宫中长辈,例如佟贵太妃。

皇后以晚辈的身份请教宫务,像佟贵太妃这些整日居于深宫的无聊妃嫔很是高兴给予指导,毕竟苏宜尔哈以后就是这皇宫的女主人了,处得好她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味些,靠太上皇…还是算了。

佟氏家族对于这位改更玉牒记到孝懿皇后名下的皇帝也是不敢以正经外戚自居,隆科多的功劳也没历史上来得大,对于皇帝对佟氏家族的优待与尊敬倒是心存感激,不像苏宜尔哈在现代历史上看的那么拥功自傲、骄横跋扈了。

在皇家,需要的就是这种有分寸的情谊。

接触了宫务,苏宜尔哈才算开了眼界,以前就知道宫中宴会名目繁多,礼节也是从朝前到后宫,从宗亲到大臣,各带了一大堆,什么都要主持宫务的人处理…好在她从没想着将宫务攥在自个儿手心里,不然累也会累死。这么一想,礼部和内务府其实是很有存在必要的…苏宜尔哈希望领导不尚奢华的风格不要改变,宴会少开几个,不然她该头大了,汗。

不过,再怎么省,新年国宴是必不可少的。

国宴是在正午举行。它更多的是一个礼节一个仪式,苏宜尔哈只须露一下面,皇帝也只是亲临宴会发表一下一年工作总结以及鼓励大家来年再接再厉,说完就可以退场了,而大臣们也只是意思意思地相互敬敬酒,聊一聊也就可以离开了…整场大宴持续时间不长,当然,大宴之前的准备布置工作是要做很久的。

重点在之后的家宴。

一大早苏宜尔哈就帮领导着上崭新的朝袍,自己也在春雨和馨桂的帮助下穿上皇后朝袍,戴好后冠,带着一群孩子到乾清宫给康熙拜年,完了又到慈宁宫给太妃们拜年。

完了他们俩人还要接受百官、内命妇们的拜年…场面真是宏大,不过若要问苏宜尔哈的感受是什么,她只想说,小说中描写的当了皇帝皇后的主人公,整天除了没事让人叩拜或给内命妇们的家庭问题打打酱油或无聊来个宫斗什么的…真的是太想当然了,皇后这工种,工作琐碎繁重是一回事,这让人叩拜的本事也不是件轻松活。光是顶着沉重的朝袍来去保和殿、及各宫殿之间的路途的时间就不短,中途还有换衣等等繁琐得不行的规仪,让人直想倒地不起。她这种有随身空间这种作弊器在、将身体养得倍棒的人这么一早下来都觉得疲累无比,也怪不得清朝历史上的皇后一个赛一个地早逝,真不是普通人干得来的体力活啊!最后这一句苏宜尔哈以咏叹的方式在心里反复很了很多遍很多遍…

领导比她更忙一些,不过他老人家在上辈子做过皇帝了,不会像她这般什么都是头一次,免不了手忙脚乱,唉。

因为太上皇健在,所以皇室宗亲们还是要来给他拜年的。康熙就一牛人,光那些皇孙凑到一起就麻麻地一大片,太震撼了,有些第四代甚至因为太小没来…囧。苏宜尔哈看了看身边的领导,完全想像不能他也有这么多子子孙孙的模样…大清的皇帝要个个这么开枝散叶,国库也不用等着朝臣**光了,不出三代就会被吃穷——

胤禛没错过她古怪的眼神,直接瞪了她一眼,一看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她就不能想点正常的?不过看向那片侄子侄孙…他嘴角抽了抽,脑袋却不受控制地想着若他跟小莲花生这么多,一年抱三…得生多少年?

呃,这种无厘头联想绝对是被她传染了,一堆小包子从她肚子里跑出来的景象太过惊悚,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儿子们将来也上演一出夺嫡戏码,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后代再像弘历那样疏忽血脉的传承,导致大清的皇帝越来越平庸…教育比较重要…

两个人这边胡思乱想着,康熙却很是高兴,不当皇帝了,看儿子们也顺眼多了。不过他爱训斥的人毛病没改,皇孙们还好,不过考考他们的功课什么的,儿子就免不了眉不是眉眼不眼地训了——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挑剔。

“…允祯,朕怎么又听太贵人在你府上又住得不开心了?人老了脑筋不免糊涂,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义忠亲王颓着脑袋,脸色阵青阵红,比刚才他的那些哥哥们精彩多了。

三阿哥看得等暗暗吐气,自己还不是最惨的。

筵宴开始,手捧着一道道佳肴妙馔的侍膳太监从各路鱼贯而来,汇集到筵宴大殿,将美馔摆在百来张筵桌上,宛若天女散花,蔚为壮观。

终于开始了,几位亲王郡王贝勒们暗舒了口气,如蒙大赦地各找了位子坐下。

大宴桌上摆满了满汉族南北名肴和满、蒙、维、回美食。虽不像登基大宴时佳肴数量多达上千道,可也不少了,像燕窝口蘑锅烧鸡、红白鸭子、鹿筋拆肉、脍银丝是汉族北方名菜;酒炖八宝鸭子、冬笋口蘑鸡、龙须馓子、苏州糕等为汉族江南菜点;鹿尾酱、烧狍肉、敖尔布哈(奶饼)、塞勒卷(脊骨面食)等为满洲肴馔;额思克森、乌珠穆沁全羊、喀尔喀烧羊、西尔占(肉糜)等是蒙古名食;谷伦杞、滴非雅则、萨拉克里也等是维尔吾族名菜…

不知是材料好还是大厨的手艺好亦或是看着平时威严万分的阿玛被皇玛法训斥…这些皇孙们竟觉得比起往年来东西好吃了不少。

他们一活跃,宴上的气氛顿时更加温馨畅快。尤其是弘旻弘昊这两个才六岁的,仗着在康熙面前儿得宠,吃了什么好吃的就跑到康熙面前儿推荐,一会儿让他吃这个,一会儿让他尝那个…直喜得康熙直夸他们有孝心(合着其他人就没孝心了?!),若不是看着皇帝儿子那脸黑得没法看,规矩也不能太过无视,他还真想拉着两个小家伙坐身边呢。

其他皇子皇孙们就算羡慕也只能边吃边欣赏满洲特有的鼓乐舞蹈,暗地里嘀咕两声“偏心”罢了,谁让双胞胎确实俊俏可爱呢。

心情一好,康熙胃口也跟着好起来,虽然他吃的不多,但细嚼慢咽,每道品上一两口也够美了。

相比太上皇的悠闲,胤禛和苏宜尔哈显然要忙得多,做为皇帝,他要跟叔伯兄弟宗亲们敬酒联络感情,东西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一肚,好在他们俩个身体被各自的功法改造得不错,感觉晕眩的时候去“换一下衣服”调息一阵就又跟没事人一样,那喝酒的爽快劲直让几位亲王郡王侧目,暗里嘀咕:以前咋没看出来这老四这么能喝?不亏是深藏不露的主儿。

家宴完了后,胤禛和苏宜尔哈是到慈宁宫跟太上皇、太贵妃他们一起守岁的。

弘晔他们则带着一群豆丁跑去观看礼炮烟花了。因为迎的是雍正元年,礼部和内务府这次下了大血本,各种格样花样繁多的烟花炮竹不要钱似地猛放,有平地一声雷、满天繁星、福满天、火树银花、慢吐莲…还有各种炮仗,时而齐放,时而你来我往地,显得格外热闹喜庆,苏宜尔哈远远看了,觉得一点也不比现代的烟火差多少。

******

承乾宫。

裕妃耿氏扶着一身嬷嬷打扮的秋红,仰头看着满天的烟花,一股深深的寂寞攫住心头。久久,她才问:“皇上皇后跟太上皇在慈宁宫守岁吗?”

“这是当然的,娘娘。”秋红答道。

“弘昼呢?”

“六阿哥跟七阿哥他们一道去看烟花炮竹了…”

“这就好。”耿氏笑了笑,到她这把年纪再像年氏完颜氏贾氏她们那般想着去争宠那是犯傻,过了年,这皇宫就又要添新人了…只要她的儿子好好的,跟四阿哥七阿哥交好,她这个妃子就会一直稳当下去。

“这两天翊坤宫没什么动作罢?”若不是自己谨慎,还不知道那女人有那么大的能力,居然能通过内务府将钉子放到承乾宫来。

耿氏身后的金嬷嬷上前低声道:“若不是娘娘叫老奴盯着还发现不了,估计是没办法在长春宫放钉子,翊坤宫的大宫女宛红正想着法子跟长春宫的宫女嬷嬷们套近乎呢…”

“也不嫌手伸得太长了!”耿氏听完笑了笑,做为一宫主位的嫔妃,皇宫确实比雍亲王府更能让她们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过,年氏估计是雍亲王府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以为皇后是个好欺的,打量着她目前忙于宫务就想趁着长春宫人心未稳收买人吧…哼,就算皇后有所疏漏,皇上也不会不管的,这么多年竟还看不透。

“娘娘,您就不想…争上一争?”六阿哥健康聪明,未尝没有机会啊。

耿氏锐利的眼光扫来:“我这承乾宫未来可没有那泼天的富贵可享,金嬷嬷若怀着那心思早早离了两下便宜——”

金嬷嬷一惊,忙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为主子着想。”

“为本宫着想是好的,不过千万别自作主张,知道吗?”耿氏冷睇着她,这些内务府拨下来的奴才,能不能用,当不当得了心腹还有待考验啊。

“是,主子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办。”

“起来吧。”耿氏扶着秋红回了屋,接过大宫女秋云端上来的热汤,啜了一口,才对着忐忑不安的金嬷嬷道:“我瞧着嬷嬷是个有心智的才想着重用,不过,也别聪明过头了,这争也要看形势,看条件,不够格却上赶着表现那是笑话,知道么?”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若是让金嬷嬷这些人以为自己是个怕事可欺的那也不好。

“是。”看来裕妃娘娘挺理智的…也好,日子过得更安生些。金嬷嬷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试探也大略摸清了耿氏的打算。

“裕妃娘娘,宁妃娘娘来访。”

“快快请进。”耿氏将汤碗放到盘子里,立时有人上来收了下去。见武氏进来,起身迎道:“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武氏脱下大氅交给贴身的女官,笑着跟她一道坐下,“我一个人在景仁宫也无聊,就过来看看妹妹。”

“兰馨呢,没陪着你?”武氏对这个小女儿可是爱得跟什么似的,处处细心妥贴照顾周到,等闲不离眼珠子半步。

“跟她哥哥和姐姐们去看礼炮烟花了,这种难得的时候我再拘着她,可不委屈了?”武氏接过热茶,慢慢地啜了一口。“弘昼也跟着去了吧?”

“平时都没法子好好待屋子里了何况这时候。”耿氏笑容里透着一丝的无奈一丝的宠溺,自己的儿子就跟只猴儿似的,好动又慧黠,那嘴皮子更不知跟谁学的,歪理一堆一堆的,自己常常说不过他。“好在有他兄弟几个照应着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嗯。”武氏淡淡地笑道,“几位阿哥和公主感情都不错。”皇上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儿女们相处得多感情就好,与母亲相处得少,那恩怨之心便也淡薄,就算心有成算,在他的敲打引导之下也能化于无形。而且,有这样心性的皇后也是众位妃嫔之幸吧,至少对自己而言是大幸,不然以自己的性格,说不定早湮没层出不穷的争斗中,哪里有这些年的安稳日子及如今的地位…

她永远也忘不掉第一个孩子没了之后那种恐怖的感觉,怨恨、不甘、心若丧灰、绝望…没有皇后和耿氏,说不定自己早死了。

耿氏看了她一眼,在这后宫之中,对皇后最为感激的恐怕便是武氏了吧,而自己,耿氏心想,更多的是屈于形势…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姐姐最近都在做什么?”

“我在皇后那儿讨了不少蔬菜瓜果的种籽,在景仁宫开了几块地儿,准备等天暖了种种!”

“种地?”耿氏一愕,“还以为姐姐会说又看了哪本好书呢。”

“书也是看的,不过闲时种种菜也不错,锻炼了身体打发了时间又得能收成。”尤其是跟女儿一起忙活的时候,又乱又有乐趣,难怪皇后娘娘那么喜欢种植呢,与看书却是不一样的快活。

深宫无聊,儿子又难比贴心的女儿,各宫殿的距离又不比雍亲王府时时往来也不累,自己又不是爱看书的,难道整日做女红打发时间?!耿氏叹道:“我听说二阿哥三阿哥送了不少花儿到永寿宫给齐妃姐姐打发时间,没想到连你也…看来我也要找些东西来种种才行!”

“妹妹不是每日练剑?”武氏笑觑了她一眼,耿氏的这个习惯可没少被其他女眷讥讽,只因与皇上每日早练武艺的习惯太过相近,被指为讨好。耿氏也说过要教她,不过武氏自认没法像看书一样爱上,也没法子像她一样日日风雨不改地坚持,便拒绝了。

“不过养生剑法,再慢,每日也不过占半个时辰。”耿氏不以为然地说,“你那儿至少还有郭氏陈氏呢,总还能打发点时间,可怜我想窜个门儿都嫌远…难不成天天逛御花园?”动态的活动比较吸引她,像女红针线,若不是想着心爱的儿子她也是没法长时间坚持下去的。想到这里,耿氏不禁暗叹,皇后娘娘的刺绣也是一绝啊,每年给皇上、四阿哥七阿哥五公主亲自制作的衣袍看起来就比别个做的精美。

“你想窜门儿还有难的?再过几个月岂不又到了选秀时间。”

“也是。只是不定就住到了我这承乾宫,就算住了这儿,也不知那人是不是个安份的…”语意怅然。

“你闲了就说笑两句,烦了她们还敢上门打扰不成。”武氏看得开,守着这个位份将女儿养大,嫁个好的,她也就满足了。至于新人,那是断不了的,就像她待郭氏陈氏,心情好便听她们几句抱怨,心情不好,关起门来看自己的书做做针线就是。

听她这么说,耿氏也顶不住笑开,“也是,咱们只当看戏。”

除了打定主意不招惹是非的耿氏,心满意足的武氏,心如止水的李氏,年氏很快发现,相同品阶的妃子竟没一个理睬她的挑拨,一个人的戏演不起来,她或拉拢或收买的钉子眼线一时也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只得郁闷地将视线转向嫔位的几人。

可惜她有心表现她做为最年轻貌美的宫妃的傲气,别人却不吃这一套,资格比她老的宋氏也一副乌龟壳重的模样令她无处下手,其她有心争上游的完颜氏、贾氏除了对她一跃封妃心存嫉妒更忌惮她那一等公府的娘家,虽不得罪她,却更明白她们该亲近站队的人是谁——这皇宫,最大谁能大得过皇上皇后?皇上又爱重皇后,傻了才去做那出头的椽子。再说,看看喜塔氏就知道了,这敦妃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心计手段却不少,主动向她们这些嫔示好?只怕又打什么主意罢…因此,日日规规矩矩打扮整齐地往长春宫请安希望得见龙颜外应付年氏的精力不到三分,而这三分还全是戒备。

年氏气恨,一时又别无他法,只得慢慢谋划。

好容易过了初一,到了初二,苏宜尔哈和胤禛迎来了历史上有名的第二次千叟宴。

天气下太平,民生富庶。这是新皇为太上皇康熙在位六十年帝业的肯定。

感谢有过一次经验的礼部及内务府,这时期的清政府机构行动能力还是很“给力”的,苏宜尔哈开始还有兴致了解细况,到了后来就只按着大致规程配合了。没办法,做为摆门面的皇后,她的时间也很紧。

千叟宴规模之大参与进宴的人员之多之杂不比一般的筵宴,设宴时间和人数不得不区分举办。

正初二日在紫禁城乾清宫前,设宴招待八旗文武大臣、官员及致仕、退斥人员年六十五岁以上者六百八十人,诸王及闲散宗室成员出来为老人们授爵劝饮,分发食物。初五日,再宴汉族文武大臣、致仕退斥人员年六十五岁以上者三百肆拾人。康熙高兴万分,当场赋诗《千叟宴》一首,皇帝和诸臣属和,集为《千叟宴诗》。

过了正月十五,这一系列的筵宴才消停了下来。胤禛知道她连月劳累,待宫里的元宵宴散后便避了宫人只带了几个侍卫,护着自己和她暗里出了宫门,赏花灯去了。

元宵节是难得的不拘妇人闺阁出来赏玩的节日,虽然他们出来有些晚了,街上却还是人头攒动,游人手中提的、挂在各家各户檐下的、寺院杆上的、树梢上的、摊位上的…各色各样的精美花灯在暗夜中晃动如虹,偶尔又听到几声烟花的燃放声,喧喧嚷嚷,倒有几分火树银花的意思。

苏宜尔哈知道胤禛也是累的,除了新年的一轮番宴会,他还要接见各地蕃王台吉,处理政务…千忙万忙中居然还带她出来舒散身心,实在令她惊讶之余又心生感激。“我们去那里吃碗汤圆吧。”她指着两位老夫妻摆的卖元宵的摊位。

胤禛看过去,见摆摊的是两位年约半百的夫妇,身着打扮又干净整洁不同于一般的贩子,灯月下,更觉得小莲花的这一句话分外温馨柔和,心中一动,便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踱了过去。

毕竟是天子白龙鱼服,苏宜尔哈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古代的节日再怎么热闹,那可看性也比不得现代的春晚…她有些怅惘,但紧握着她小手的大掌又让她很快地回复了心情,这天子脚下的节庆氛围感受过了便好,便劝胤禛回了宫。

胤禛看看夜色确实晚了,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时时警惕,心下叹了口气,看着苏宜尔哈体贴的笑靥,道:“以后得空了,朕再带你出来走走。”声音低沉醇厚,又含着一丝威仪清冷,动人心魂。

这是一个帝王的允诺。

没想到老了倒有这样的奖励,苏宜尔哈甜滋滋地应道:“好。”不管实不实现,这一刻是很美的。

她原有些厌了这不间断的宴请、命妇接见与宫务琐事,本想着跟他提提将分权予四妃让她们协理宫务,这时又按了下来,就算要分权那也得等自己将这宫里的事儿吃透了才行,现在撒手等将来出了事故再来收拾就难了。

回了宫后,她领着春雨等人缓回了气,一边闲着指挥宫女太监们翻地种菜种果树,一边准备着康熙的万寿节。

因有着千叟宴在前,康熙早有话给胤禛与苏宜尔哈,只让他们兄弟到畅春园献上寿礼,再找个时间在畅春园吃上一顿就是。

胤禛和苏宜尔哈都是不爱奢华张鼓的,闻言实在是松了口气,不过虽然简办,到底是太上皇的第一个万寿节,还是要办得温馨可乐,讨老爷子欢心的。弘晔兄弟几人见状便向他们讨了这个差事,大力保证一定办个让皇玛法高兴的寿宴…苏宜尔哈见他们一心为自己分忧,且弘昀弘晔做事也向来有章法,便放了手让他们办去。

到了宴会之日,才发现他们不知在哪儿找了群虎头虎脑的六七岁小孩跳了一支献寿桃的舞,又请了几个长相滑稽的说书人表演了一个苏宜尔哈以前逗家人乐的相声,还有杂耍班子表演的新奇杂技等,不但逗乐了康熙连前去参加宴席的诚亲王恒亲王几个竟也乐得不行,知道是弘晔弘昀他们的主意后称赞了一番。

错综

“王爷,不好了!”

允祯皱着眉瞪着一脸急色的安总管,挥退了下人,哼道:“什么事?”这么急吼吼的,一点王府总管的气度都没有…

自从白玛去世他就将安总管从什刹海别院调到了身边听用,渐渐成了义忠郡王府除大总管丁稀外最受他重用的人,私下的事多交给他去处理,此时虽不满他遇事慌慌张张也不好随意训斥。

安总管哭丧着脸跪在地上:“裕亲王去世了!”

“什么?!”他猛站了起来,只觉得手脚一阵冰软,身子晃了晃又跌坐回椅上。“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怨不得他如此惊愤,这裕亲王保泰可以说是他在京城中爵位最高的支持者了,从他还是皇子阿哥的时候就一直站在他身后,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他这一死,裕亲王一脉在宗室里的影响肯定大为减弱,以后还能不能为他所用更要另说…

“自前年前裕亲王福晋生病去了之后裕亲王身体就不大顺畅,听说前两日又着了寒,一个没过就——”

裕亲王保泰风流之名不下于简亲王雅尔江阿,只是他自娶了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都统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英舒为继福晋后夫妻感情倒好了起来。没想到这瓜尔佳氏福气却不怎么好,给保泰生的第五子广裕身体文弱,第七子第八子皆养到三四岁便殁了,两年前更是怀胎八个月却给生生落掉,从此身心受创,苦苦熬了一年多还是去了。

“可恶!”命大不过天,一个风寒,就生生夺走了一条人命,难道他真没有天子的运气?!想起当年自己得了时疫的情景,允祯忍不住瑟了下。

现在怎么办?原来保泰还管理着理藩院事务并兼管镶黄旗满洲事务,眼看着就要擢任议政…这节骨眼却死了,一时间哪里去找能顶替他的人?!不,裕亲王的爵位一定要争取,保泰嫡长子广善能力虽然差些,不过还算听话,他的话…也不会远了义忠郡王府。

“准备一下,去惠郡王府。”他向安总管交代。他得找人联名上折,尽快将裕亲王的爵位定下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荆州发生民乱,端亲王府被乱民围攻?胤禛蹙着眉将手中的折子丢在案桌上。他上辈子就没见过什么端王硕王的,这辈子不但凭空冒了出来,还一个个不是省心的,什么被乱民围攻,不是刮了民脂民膏多了,引起反弹罢了,至于中间是不是有白莲教或什么反清复明的组织在从中挑拨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苏培盛走进养心殿禀道,“裕亲王去了?”

胤禛抬头,“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巳初。”

比上辈子早了七年去世,不过也不差。“知道了,你亲自去一趟裕亲王府,其他事务交宗人府处理。嗯,也着人通知太上皇一声。”

“嗻。”苏培盛领旨去了。

裕亲王保泰上一辈子就跟老八老十四朋党一气,这辈子明面上虽没让自己吃什么亏但任由他跟老十四搅在一块自己也不舒服,死了也罢,免得自己动手。只是这裕亲王爵位,自己还要考虑皇阿玛的感受。保泰的嫡长子广善倒不错,人不聪明偏爱自作聪明,早晚会惹出事来…就他吧。至于老十四那边…

想了想,他又发了几道旨,一是令十七阿哥接手理藩院事务,二是令十三阿哥接手镶黄旗满洲事务,三令安西将军他塔喇.努达海赶赴荆州援救端亲王一家。无关端亲王在荆州的行事是否得当,他不能寒了王室宗亲的心。

“去叫黄敬进来。”“是。”近侍太监忙去传人。

“奴才黄敬叩见皇上。”黄敬很快进了养心殿,心里止不住有点兴奋。他领着皇帝暗卫的事务,可自皇上登基却很少用到自己,自然心有不安,现在终于到用自己的时候了。

“你派上去荆州一趟,将端亲王府的事探查清楚。另外,也注意一下安西将军一路的情况。”若是可用,他不介意提拔一下这位连襟,可要是不识时务,也怪不得他了。老十四提拔的人,他还真不放心,况且他塔喇.努达海此人向来与保泰走得近。

“嗻。”

见皇帝再没什么吩咐,黄敬便悄悄退了下去照旨办事不说。不一会儿,殿外有太监进来回报:“皇上,皇后娘娘派人端了碗汤面过来——”

胤禛放下朱笔,瞧了瞧天色,果然到了午时。皇宫用膳是早晚二顿,苏宜尔哈怕他忙于政务废寝忘食,便时时在养心殿备了点心水果,午时和戌时更不忘另外给他做上一碗面或一碗粥填肚子。“端上来吧。”

面捏得像猫耳朵,汤水很是爽口,里面有去了壳的蚌、虾,还有肉丝,很是鲜美。用完了汤面,他起身踱了踱,叫了苏培盛就要往出养心殿,还是去长春宫歇会儿晌吧,他这么想着,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皇上。”敦妃年氏带着宫女手提着一个饭盒子站在殿外,满目柔情祈盼地看着他,脸上又惊又喜,“臣妾听闻皇上近日政务劳碌便给皇上炖了盅鸡汤——”

“你听谁说朕政务忙?”胤禛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睨向她。

年氏一怔,心底一寒,说错话了!忙低下头,做羞窘状地细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时众位姐妹皆如此说…”推说是宫妃闲时推测,又有法不责众之说,她就不信他会详究到底。

暗哼了一声,他冷道:“以后无诏不要到养心殿来。”直身去了,她辛辛苦苦炖的汤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皇上去的方向是长春宫。红英低唤了一声“娘娘。”年氏敛去眼中怨恨,抬起头来,柔美的小脸上依稀可见泪痕,水眸脆弱婉约,远处见了的太监侍卫不由暗叹帝王无情,这么貌美倾城的妃子也不懂得怜惜。

到长春宫时,苏宜尔哈刚送走章佳氏。

长春宫主殿大厅两旁帘幔改成垂挂的细雕竹帘,配上翠绿兰草、雨过天晴色盆瓶,高高的花架上放了个琉璃花盏,里面搁了块比拳头还大的寒冰精晶,门窗大开,令人倍觉敞亮清爽。

“承恩公夫人来做什么?”他拉着她走进右次间,在榻上坐了下来。任她给他湿了布巾拭脸,宽衣。苏宜尔哈等宫人退下后才道:“这不选秀快到了么,好些有打算的宗室都托了关系进宫说情,臣妾外祖家也有格格参加此次选秀,额娘当然要来说一声了。”

“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若是个好的,放元寿身边也无妨。”

苏宜尔哈没好气道:“元寿才多大,我可不愿他花太多心事在女色上!再者,天下好的女子多了,总不能个个都收在身边…”想起儿子从今往后便另有女子占据他心中地位,她偶尔也会吃点醋的。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元寿是皇子,以后…自然要给他挑些好的。再者,这种事情堵不如疏,关键在他自身把握还有未来福晋的手段,你总不能拦着他一辈子。”

“臣妾可没想着拦一辈子。”大的都不能拦着还想着拦小的?她白了他一眼,神态说不出的娇嗔动人,他低笑着揽近她,她玉靥微红,伏在他胸前继续说道,“不过人都是这样的,年纪小的心性不定容易受影响,大了想改就难了,我不过想着等他大了思想成熟了,心性定了再说。而且,年龄还小的人耽于房事对身子不好…”

“那小子身体壮得很!”天天陪着自己早练的人自己还不清楚?这女人就是关心则乱,“而且你不是找人锻炼过他了么?”一个皇子阿哥天天跑青楼偷窥…哼。

苏宜尔哈脸一红,不敢再说。她可不想被他长篇大论地训上一通。

像只小猫,宠着点就喵喵叫,风头不对就逃开。他收紧臂力,使劲将她往身上压,直到她受不了地捶了他一下,才抱着她躺倒在榻上,手不断地安抚着她:“选秀的事倒可以叫人帮你。”不涉及宫务,再者,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