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自然不会害小公子,然而程漪眯了眼,看着她父亲。她父亲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出来,程漪却疑心她父亲是想借她儿子的事,好把手伸入皇帝的后宫中。程太尉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她这个女儿怕她与程家离心,程太尉干脆派更多的程家人到她身边来。

明为公子,实则监视他们。或者说监视陛下。

程家人在侧,日后小公子长大,说不得也一心向程家程太尉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从这一代,算到下一代去了。他倒是真觉得程家能屹立不倒呢!

程漪心中冷笑,厌恶她再次被她父亲所利用。然她又确实需要人手程漪面无表情地说了好字,侧过脸,再不想跟程太尉叙旧了。

程太尉:“”

太尉转头看一眼女儿,心中叹气,知道她又开始计较得失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转不过弯。这个女儿呢,太尉也是才发现她脾气很拧,轴得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程漪对程家的抛弃还是心中不满。太尉能做的都做了,已经不知道怎么让这个女儿满意了。

话不投机,双方干脆各走大道。

程漪回去宫中时,换了衣服,方才面对父亲时的阴郁之心才缓解了一二。虽然宫中也有诸女争斗,但比起前堂的那些,她更加游刃有余。她问了陛下在温室殿中,已经四个时辰没歇息了。程漪让人做了膳食,亲自端去温室殿让陛下歇一歇。

新皇为了表示对皇后的信任,他在温室殿中与诸臣私下商谈政务时,从不让人拦皇后。陛下信任皇后,背后的意思就是信任程家。由此皇后沿着檐廊一路走过去,从后殿进入了殿内,只有宫人欠身行礼,并无人阻拦。到了殿中,程漪只让一宫女跟着,帮忙提食盒。前殿在谈政事,本来殿中就没人,程漪也不会让更多的人进来。

帐壁后人影恍惚,有青年玉磬般的声音响起时,程漪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原来是江三郎。

方才她父亲还损了江三郎一排。

江三郎说的话,让程漪那步即将迈出的脚步,却僵得迈不出去——“太尉已经离京,夺太尉之势,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陛下莫要再犹豫了。”

夺太尉之势?!

他们要干什么?!

良久,陛下温温的声音传入程漪耳中,带着叹息,“朕实在不忍心然也确实被太尉逼得无路可走了。爱卿不上朝,不知道朝上大半声音,都是跟着太尉走的。每次听到他们高谈阔论,朕都在想那日,他们在殿中逼我五弟死时,也是这般。”

江三郎补充:“还有先太子殿下。”

陛下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错。”

江三郎再说:“长安的军队基本都在太尉手中。若一朝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再次道:“不错。”

静了好一会儿,他问,“和蛮族兵刃相见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江三郎安抚这位举棋不定的皇帝陛下,他说了一遍又一遍,说的自己都有些烦了,“陛下先不用急着这件事,先看看李二郎能把墨盒变成什么样子。我先前与陛下说的蛮族吞并我大楚之心,并非子虚乌有。李二郎打仗是好手,陛下可再看看。先太子留给陛下的人,陛下莫要浪费了。”

陛下“嗯”了一声,仍然在踟蹰。

江三郎心中无表情。他辅佐这位殿下登基,辅佐得很累。性格好的人,就总是黏黏糊糊地犹豫。对谁都不忍心为帝者,这般心软,如何坐稳这位子?然正是这种性格讨先帝喜欢,先帝才把皇位给这位可惜了先太子。

江三郎心中不耐烦,看不得这么好的养精蓄锐的机会被这位陛下给踟蹰过去。他身子前倾,目光专注地望着殿下,给了主意,“光禄勋中选出的宫廷宿卫军,分为期门和羽林。期门皆是勋贵子弟出身,羽林则更多是战死将军、家中无人的孤儿出身。陛下就是不打算用这些人对付太尉,也要提防太尉先于我们动手。起码陛下手中该有能指挥得动的人臣建议从羽林入手。羽林的人最好换,多招些孤儿,多换上更听服陛下说话的人。至于期门”江三郎沉思,“丞相家的长子便在期门,陛下要用期门,丞相为了他家长子和压下太尉之势,必然会全力支持。”

“再有先帝时,宁王曾借李二郎的缘故,在期门中换了一批人。如今期门中有些人,尚是宁王的旧部宁王殿下他”江三郎顿了顿,想到那位殿下,便想到自己从旁人嘴里听到的殿中自刎之惨烈。他面色有些古怪,对这位殿下的心狠颇为忌惮。

但是李二郎走前,明确说过只要是为了闻家好,宁王是值得信任的。其他事情指望不上宁王,但削弱程家的事,宁王肯定和他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宁王殿下不冷不热,态度成谜,但他妻子都上战场杀敌了,他又怎么可能是主和一派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江三郎颇有决断道:“陛下不放心其他人,将期门和羽林,交给宁王便是了。左右宁王殿下现在在京中养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该让他做些事,出来走走。”江三郎心想的是以宁王殿下的心硬凉薄态度,他要是做事,恐怕比陛下你有主意得多。所有人事也能以最快的程度往前推进总比陛下你坐在这里日日犹豫来得好。

皇帝陛下愕然,抬头看江三郎,“你要朕把这些交给宁王?那你呢?朕以为”他以为江照白给出了这样的主意,肯定是要从中分一杯羹。一般出主意者,也是揽事者。江照白却为了让他安心,表示自己不会成为第二个程太尉,干脆一点都不插手宫廷宿卫军了?

江照白心中所求,非皇帝陛下所想。

他笑了笑:“臣是文臣,非武臣。”

比起亲自下阵,他更喜欢在后面出主意。况且如果程太尉回京,宁王的身份能挡得住程太尉,他就不一定了。江三郎是为国为民,但并不会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方去。

君臣二人商量着对付程太尉的手段,陛下还是持温和态度,江照白语气和善,话中却隐约有铿锵之杀意。江照白对程太尉有杀意,陛下听得出来,暗自默许;帐壁后的皇后程漪也听了出来,面色煞白。

他们、他们在密谋杀她父亲?!

她慌张地往后退去,碰到了身后提着食盒的宫女。哐当一声,食盒落地,宫女吓得跪倒。帐壁摇晃,那边君臣二人的说话声,听不到了。一片寂静中,程漪苍白着脸等待。片刻后,她看到了青年巍峨清隽的身形。

江照白从帐壁后走了出来,手中提着剑,剑锋对上了她。

看到是她,他也诧异了一下,面色一时变得十分奇怪。

程漪脸色惨白,跌坐在地。她听到了不该听的她身子发着抖,却倔强地与江照白的眸子对视。她看着他幽黑的眼睛,看他手里的剑对着自己。进殿是不能佩剑的,为防惊了陛下皇帝陛下却特许江三郎佩剑。而如今,这剑,对上的就是程漪。

程漪抿着唇看他,不服输地仰着脸看他。

看他是否对她下得去手她心中乱茫茫一片,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些话,一定会被杀江三郎要杀她么?!

她夫君是否也默许?!

江照白垂眼看着这个受到惊吓的女郎,看到她的脸一片纸白。她明明很害怕,眸子却瞪着自己,一点都不移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江照白眸中神情温和了一下,将剑移开了。

帐壁后传来陛下声音:“三郎,是谁在那里?”

江照白对程漪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收了剑,说,“一个提着食盒的宫女,该是皇后派人提醒陛下用膳的。”

他再不看程漪,走了出来,衣袍款款。陛下沉默良久,说了声“把她关起来看着”,也并没有要杀人。江三郎再夸声“陛下仁慈”,陛下开始抱怨宫中也不安全君臣两人继续讨论,程漪出了一身冷汗,趔趄着爬起来,知道自己从鬼门圈走了一遭。

她咬唇,回头望了眼帐壁上映着的那对君臣身影。

他们仍在讨论政事,似乎对这边的事漠不关心其实,是留她一命吧?

程漪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宫殿。只觉得四海茫茫,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要杀她父亲啊还让她听到了她、她

长安之阴雨,暂时没有影响到边关。边关下了场暴雨后,烈日炎炎,夏日到来得极快。李信和闻蝉回到墨盒后,闻蝉便去收拾行李,布置两人的府邸。闻蝉的新婚夫君是个不拘一格的豪爽人,他在一个地方住,什么都不准备,一张床榻就够用了。有时候床榻都不需要,李二郎随遇而安啊。

以至于闻蝉到府邸的时候,发现屋中的器具陈设,仍然是之前将军的风格。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铺床时,青竹从竹席下翻出了几盒胭脂,而李信一无所知啊李信在这里住了半年了,他都没觉得自己的床板硌得慌。而床只是一小部分,反正闻蝉在屋中转一圈,没有发现她表哥留宿在此的蛛丝马迹,倒是看出不少前主人居住的痕迹来了

李信就跟过客一样。

闻蝉皱眉,她不喜欢这种过客般的感觉,总让她心中不安。好像李信随时打算走,随时会抛下这一切。这种感觉太糟了。

闻蝉开始将精力用来布置新家,李信则一心扑去了他离开后积累下来的一堆事务上。李信腾空还放了乃颜,让乃颜回去问问阿斯兰,阿斯兰到底想做什么。乃颜不太想离去,他都能想得到,自己一无所得地回去,恐怕得被大都尉揍了。然李信又不留他,没有李信的首肯,乃颜根本去不了闻蝉的身边

乃颜很忧伤,他都与闻蝉的贴身侍女青竹勾搭了那么久,青竹也没有心软,没有提出来让他与翁主见一面。他明明照大都尉说的那般去讨女郎欢心了,然青竹除了茫然,就是脸红,根本不提翁主莫不是他方法用错了?

还没等乃颜想明白,李信就把他踢回去了。

李信抱臂:“你留在这里除了浪费粮食,有什么用?快滚!”

“我是蛮族人啊,”乃颜说,“你不抓我做俘虏吗?不怕我把你这里的军情泄露给左大都尉吗?”

李信一脸坏笑:“说去!”

乃颜又开始疑神疑鬼李信使诈了他再问:“你不怕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李信沉思:“你要是不回来,就说明我之前的猜测错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原来他只是李信用来试探阿斯兰的工具而已。

乃颜提一口气,只好先离开。从他离开的这一天开始,他担任起了送信的职务。他的上峰,左大都尉阿斯兰,嘴里对李信骂骂咧咧,却好像一点都不仇视李信。阿斯兰开始通过乃颜与李信对话,乃颜一身摧金断玉般高强的武功,在这里最大的用途,就是给两人传讯。

一个多月的时间,乃颜都快把阿斯兰的要求背出来了。

阿斯兰要求见闻蝉。

李信拒绝。

阿斯兰提出条件要求见闻蝉。

李信再拒绝。

阿斯兰低声下气各种给好处要求见闻蝉。

李信仍然拒绝。

私心里,李信并不愿意闻蝉和阿斯兰打交道,见面。闻蝉极为心软,然她又是大楚封的翁主。她若是对自己的亲身父亲有了感情,她该何去何从?李信想过中山国公主的死因,他觉得中山国公主的死,正是因为过不了自己心头那关。

才会跟着一个蛮族人到了边关,却被长公主一斥,便低下了头。

中山国公主调开了自己的夫君,送走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又为引走蛮族追兵,替长公主夫妻去死她心有身为公主之大义,决绝赴死,让阿斯兰半生孑然,痛苦不堪。

而今知知李信绝不会让知知走上她母亲那条道路。

所以他绝不会让她认一个蛮族人作父亲。

李信曾想杀了阿斯兰,解决一切后患。但是当看到阿斯兰千里迢迢来找闻蝉,当他在大雨中跟李信对打时,当他有无数次机会吞并墨盒却不用时李信下不去手。他虽心狠,然他同时又有热血尚在。他会杀左大都尉阿斯兰,他却不会对一个父亲下手。

闻蝉自己也是明白的,墨盒这边经常打仗,经常听到蛮族军队的铁蹄到了城下,闻蝉却从没想去看一眼。她也不想辜负长安的父母,不想辜负自己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诲直到阿斯兰亲自前来,在夜中与李信见面。

阿斯兰低声:“我不要求她认我,我只想见她一面。”

“我不在乎我是谁,所以你想要我手里的权,手中的城池,我全部可以给你。背叛我的国家,我并没有负担。”

“我已经痛苦了很多年了仇恨什么都没有带给我,杀人也不能满足我”

“求你让我见见她吧。我不去主动认她,我只要她喜欢我就好。你放心,我绝不会跟她说我是她父亲的我就、就以陌生人的身份,偶尔能看一看她就好。我不会去误了她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害她?”

“你让我见她,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都给你。”

“求你!”

第138章 109

闻蝉与一众侍女冷着脸回来屋子,侍女们跟在闻蝉身后,小声劝说着什么。进到屋中时,说话声仍不断,忽然冷不丁闻到蔬果香味。她顺着青竹的视线去看,看到靠古木架的矮案上摆着许多绿油油的滚圆大瓜。李信坐在案后,已经切开了一个瓜,在挖着吃。红润鲜实的果液十分诱人,瓜果香一下子吸引了闻蝉这边所有女郎的注意力。

闻蝉先看到了绿瓜,然后看到了李信。李信竟然在家中坐着!她沉着的脸上僵硬的表情缓了下来,瞬间变得如往日般温柔似水。

闻蝉惊喜:“蓝皮蜜里!”

李信:“”目光放到自己手中的瓜肉上,他笑得有些奇怪,“你说这个?这不是西瓜吗?”

他特意找了西瓜来慰劳自己媳妇,西瓜在大楚是个稀罕物,反正李信没见过。他想办法从蛮族那里搞了一车瓜后,搬回来分给众将士,自己也分到了几个。李信想让闻蝉尝尝新鲜果实,然后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闻蝉是贵族出身啊。就算旁人没见识过西瓜,长安出身的贵族女郎,怎么可能不知道西瓜呢?

他就是好笑,贵族之间真是风雅。西瓜因为传自西域,所以称呼为西瓜。就他们贵族事多,还称之“蓝皮蜜里”。反正他这个粗人听到这么个词,是不知道闻蝉说的是什么的。

闻蝉已经走了过来,帮自家的侍女要了几个瓜去吃。她也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案上的这些个绿瓜。她之前是真没见识过没在冰里浸过的西瓜,西瓜在长安也是稀罕物,闻蝉从来没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瓜。

女郎弯下腰想去看。

她的腰肢被屈腿而坐的李信搂住,拉拽了下去。闻蝉被他拉得跌坐在侧,手扶着李信的膝盖,才刚刚坐稳。她瞪他一眼,一勺果肉便被递到了她唇边,塞了她满口。

清香凉意在唇间肆意,躁动的心脏也眨眼间被抚平。屋中清爽凉快,夫君相伴,还有夫君亲自喂给她西瓜吃。闻蝉眸子里浮现笑意,先前那点儿不愉快,彻底被抚顺了下去。她也伸出手来,接过案上小勺,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喂给李信吃。

李信惬意地享受闻蝉磕磕绊绊不熟练的伺候。

手指动了动,郎君的眼睛也因愉悦而眯起来,身子往后架子上靠去。他虽然不指望闻蝉如别人家的娘子那般服侍夫君,然闻蝉偶尔亲力亲为,他也得到了被取悦的满足感。

李信开怀后,估摸了一下闻蝉能吃的饭量。他大手一挥,只给两人留下了一个瓜,案上其他的西瓜,全都让侍女们拿去分着吃了。青竹等女笑嘻嘻地欠身谢二郎大度,眉开眼笑地抱走了瓜。然虽然拿走了瓜,青竹等女也没有离开。侍女们在屋中做着准备,忙碌着,想伺候男君与女君。

闻蝉低着头吃李信分给她的那点儿瓜,根本没有留意到侍女们。

李信默不作声地看着青竹等女,心中顿了顿。他心想:贵族人的毛病啊。成婚之前,闻蝉与他做什么亲密的事,都避着侍女们。因为婚前种种,礼法上总是不合适的。李信当时没察觉,因为他以为本来就不该被那些人走哪跟到哪。

结果李信与闻蝉成亲后,他走了半年后,闻蝉来到他身边,他才发现,青竹等女是除了他们二人的私密事,一般情况下是不回避的。贵族女郎习惯了事事靠人服侍,李信也不是要闻蝉不让人伺候而是他就坐在这里,她都更宁愿使唤别人。

譬如青竹,整日跟在闻蝉身边。就是旁的人不在,她也在。

李信算了算,自己每天和闻蝉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青竹跟闻蝉在一起的时间多

他心里嫉妒了一把。

嫉妒心与不喜心相结合,李信跟闻蝉说,“少吃点,小心吃多了晚上肚子痛。”

他伸出手,手扣住闻蝉的肩。

闻蝉依依不舍,被李信扣入怀中。被迫转个脸,她的唇被李信舔了一下,吮吸亲吻住了。女郎完全非自愿,莫名其妙被他索吻,手中的西瓜掉到了地上,红色汁液流了一地,也弄脏了裙子。女郎支支吾吾地想躲开,然郎君不让,只亲得更为投入。

她瞪大眼,不明白他话里劝她少吃,怎么转个头就来亲她了?

她哪里有故意诱惑他吗?

没有啊。

大概她干什么在他眼里都讨他喜欢吧。

闻蝉在心中自夸了一把,被李信亲得呼吸不畅。

青竹扭个头吩咐侍女们端盆的功夫,回过头来,就发现男君和女君已经亲上了。

脸红着红着,就习惯了。

在李二郎眼中,世上的女人,大概分为闻蝉和别的女人。他对别的女人是同一套对待方式,对闻蝉又是另一套对待方式。反正这边的女郎们按说也不少,跟李二郎打过交道的也多。青竹随翁主来墨盒前,曾得府中老姆提醒,要她注意李二郎身边的女人。

到底郎君出行在外半年之久,他们家翁主不懂这些,不知道男人常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她们这些随侍的人就该多上心些。

尤其对方还是李二郎这种人

然青竹看着看着,发现好像也没必要操心。不是说李二郎对旁的女人就不假辞色,就端正无比,就非常的有君子之风而是他看待别的女人,和看待他自己的妻子,是完全不同的标准与作风。

旁的女人该怎样就怎样,他自己的妻子,就捧在手里吹口气都怕娘子冷了

等夫妻二人亲够了,等闻蝉挣扎着从李信的亲吻中摆脱,屋中已经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闻蝉靠在郎君怀中逼迫自己忽略李信顶着自己的那物之灼热,她心中恐慌,就怕再亲下去,李信又把她往床上带。

她真的受不了

闻蝉发现侍女们已经走了,抬起头,疑惑地看李信。

李信手指摩挲着她的发丝,缠啊缠,问她,“以后我在的时候,你能别叫这么多人进来服侍吗?你要做什么,我伺候你啊。”

闻蝉顿一顿,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李信。她极为机灵,李信说得含糊,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并不喜欢被人伺候出身乡野草莽,应该是很反感被人伺候的吧?闻蝉心中暗骂自己忘了这茬,居然还要李信特意指出来她才意识到。

闻蝉立刻小狗腿一般扒着他的手臂点头:“以后再不让她们在你面前晃了!”

李信笑了下,笑得几分羞涩。他很少对别人提要求,他对别人也没什么要求。他以为他永远对别人没要求,然后他发现这是需要排除掉闻蝉的。他对闻蝉的要求就很多,总希望闻蝉跟自己在一边李信将闻蝉抱起坐在自己怀中,无视闻蝉那个窘然不自在的躲闪眼神。她柔软的身体压着他的热硬,便带给他丝丝畅意。

李信怀抱着佳人,低头再留恋地亲亲她鼻子,问,“刚才进屋时,你在不高兴什么?”他听到青竹等女跟闻蝉说“算了”“和那些野蛮人没什么好计较的”之类的话。

提起这个,闻蝉撅起了嘴,很不开心。

她跟李信告状:“你的手下都太粗鲁了!他们家的娘子也一样!所有人都一个样子!”

李信挑眉,听他家娘子在外面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闻蝉无非在说她和这边的人相处不到一起去,比如她们都不识字,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踏青赏花设宴作诗的风俗,这边的女人全不会。天天就跟闻蝉说给郎君找女人,生孩子闻蝉今天还被灌输了一耳朵的三妻四妾的道理,都快气炸了。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确实多存于贵族之间,毕竟寻常百姓是没能力纳妾的。然而在闻蝉这个出身的周围,也没几个是三妻四妾的。因为她身边的女郎,地位都很高。贵族之间的联姻,为了不伤感情,娶妾都是要在妻子一方生下长子,且妻子不介意的情况下才可以。而闻蝉的母亲,姊姊,闻家、张家的表姐堂姐表妹堂妹们,更是大部分都一夫一妻,无妾。

其他贵族怎么玩她不管,反正她家里没这种传统。

李信心里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以为然,然他喜欢听闻蝉跟他说话,喜欢待在闻蝉身边。他低下头,看到她裙裾下的粉红绣鞋。女郎在他耳边说着话,他看着她的鞋子在素色裙衫下鲜明无比。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响起了昨夜,想到了她的哭泣声,也想到她的脚被握在自己手中把玩时的感觉。

履上足如雪,不着鸦头袜。

李信吞了口唾沫,伸出手,快速地脱了闻蝉的鞋袜。他摸上女郎小巧玲珑的玉足,曲线优美,清秀纤瘦,落在他手中。被郎君托着,白嫩脚趾上染着的红色丹蔻接连,如一簇簇花瓣。红与白交映,如此的可爱。

李信看直了眼,爱不释手。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想亲一亲她的玉指。

一脚踹到李信脸上,逼得他后仰,她慌乱从他怀里钻了起来。

她一脚穿着鞋,一脚赤着,踩在地上,一边高一边低。闻蝉面颊红如霞,万分羞恼地瞪着被她踹开的李信。她都没想到她专心跟他说话,他走神到她的脚上去了!

他看她脚的眼神,太可怕了!

闻蝉恼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到底认不认同男人三妻四妾?!”

李信手捂住被她踹中的脸,又不好发火。他仍然盯着她缩回去的裙裾,遥想下方的美景。他心中燥热,脑海里全是闻蝉。女郎跟他说话,他随口就漫不经心答了:“认同啊。”

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要糟糕,自己说了错话。就算他心里真不在意,也不能让闻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