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山听着只觉心头一闷,他没有多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听到敲门声,沈疏影从床上支起了身子,也不等她出声,便见贺季山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怎么又闹小孩子脾气,不好好吃饭?”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小手。

沈疏影双眸清亮,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字道;“贺季山,我都已经答应和你结婚了,可你这样每天把我关在官邸里,到底算什么?我只是想去买些东西而已,更何况还有柳妈跟着,你难道还怕我会跑了?”

见她动怒,贺季山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笑,道了句;“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沈疏影转过脸庞,只吐出了两个字;“不猜。”

贺季山便似是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个用纸包着的长条来,将那纸打开,赫然便是一个糖葫芦。

“这个是什么?”沈疏影终是年纪小,见一个个的红色的山楂被晶莹的冰糖包裹着,一个个玲珑剔透的串在木签上,实在是有趣的紧,便是忍不住问道。

她自小长在南方,自然是没有瞧见过北平的冰糖葫芦,虽是在北平住了一年有余,可大多数的日子便是待在官邸里,就连出门,也都是去一些起士林西餐厅,玛伦萨俱乐部之类的地方,类似这种街头巷尾才会有的糖葫芦,她的的确确倒是没有吃过。

“吃吧。”贺季山笑着,将糖葫芦递到了她的手里。

沈疏影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她轻轻的咬了一口,只觉得唇齿间又酸又甜,酸的鲜脆,甜的糯人,带着些许的粘牙,十分的可口。

“好吃吗?”贺季山见她吃的开心,唇角也是噙着笑,温声问道。

沈疏影轻轻嗯了一声,嘴唇便沾上了些许的糖汁,亮晶晶的,贺季山瞧着,眼底却是忍不住的暗了下去,他俯下身子,将她唇角的冰糖吻去,望着她倏然红下去的小脸,他开口,声音是无尽的温存。

“先下去吃饭,明天我就让老张送你去百货公司。”

沈疏影心中一动,“真的吗?”

贺季山便是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捏了捏她的脸颊。

望着男人眉宇间的宠溺,沈疏影悄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脸颊上的红晕却是经久不散。

-------------------------------------------------------

婚期一天天的临近,官邸里的仆人每日里忙来忙去,就连前院与中院的侍从们也都是忙的不得了。

蕊冬端着一碗燕窝,悄悄上了西楼,推开房门,就见沈疏影正安安静静的坐在绣架前,正垂首绣着一副百鸟朝凤。

蕊冬知道这是江南的习俗,女孩儿家在出嫁前,都是要自己亲手绣上一副绣品,好当嫁妆的。

她瞧着,心里便是一喜,只笑眯眯的上前,将那碗燕窝放在了沈疏影身旁,轻声劝道;“小姐仔细眼睛,先吃些东西在绣吧。”

沈疏影摇了摇头,唇角噙着笑涡,小声道;“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了,可我这还有大半没有绣好呢,自然要赶工了。”

蕊冬依然是笑嘻嘻的,“那小姐慢慢绣着,奴婢先下去了。”

沈疏影轻轻嗯了一声,直到蕊冬离开了房间,将房门为她带上,她方才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窗前,将窗帘悄悄的打开了一条小缝,果然看见蕊冬一路走到了雨廊下面,而一个军装侍从便是等在了那里,见蕊冬出来,遂是迎了上去。

不知蕊冬和他说了什么,侍从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向着前院走去,看那样子,便是去向贺季山汇报的了。

她知道,他们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见蕊冬回头向着自己的窗户看了过来,沈疏影吓得赶忙将窗帘松开,一颗心却是忍不住怦怦直跳。

离婚期不过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在屋子里犹如困兽般的走来走去,想起薄少同,顿时只觉鼻尖一酸,就差要落下泪来。

自从回来后,沈疏影便再也不曾提起薄少同,她知道,若要贺季山知道自己打探薄少同的消息,那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害了薄少同的性命!

她蜷缩在墙角,将自己紧紧地抱住,一颗心却是抽的死紧。忍不住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绝望的痛楚犹如狰狞的野兽,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只让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指望。

她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便是再也忍耐不住。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听到一声叹息,沈疏影全身大惊,眸子里满是恐慌,抬头看去,却见一身蓝布大褂的柳妈正静静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柳妈,您什么时候来的?”沈疏影慌忙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从墙角站起了身子。

望着她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的唇瓣,柳妈不由得心疼道;“小姐,你这心里究竟是有多苦,才能将自己咬成这样?”

沈疏影生怕她会将这一幕告诉贺季山,赶忙道;“柳妈,我没事的,马上就是婚期了,我只是有些紧张,你不要去告诉司令....”

柳妈也是见过世面的老人了,对她这一番的说辞实在不会相信,她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段日子,老奴见您和司令都是和和气气的,感情越来越好,我本以为您是下了决心要和司令好好过日子了,谁成想,小姐,你和老奴说实话,这段日子,您是不是都在骗咱们?”

079章 上来,我背你(感谢箐箐木的皇冠)

沈疏影双眸通红,脸色更是如雪一般的苍白,她的嘴唇颤抖着,一声;“柳妈”刚唤出口,便是抑制不住的掩面而泣。

柳妈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早是有数,她将沈疏影扶到沙发上坐下,拿起绢子为她拭去泪水,轻声道;“小姐,你和老奴说句实话,司令到底是哪里不好,究竟是哪里配不上你,你怎就这样的铁石心肠,非去想着薄军医?”

沈疏影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她茫然的摇着头,嗓间却是酸楚难言;“我不知道,他比我大了这样多,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把他当做长辈,当做高高在上的司令,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我不行,我受不了....”

话没说完,沈疏影只将脸蛋垂下,一大串的泪珠又是滚了下来,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痛究竟从何而来,就是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渐渐的弥漫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就好似自己的心,生生被人撕扯了一块出来。

想起那晚,他将那串冰糖葫芦递给自己,眉宇间满是温和的笑意,她的胸口就是倏然一疼,就好似被人拿着一根又细又尖的针狠狠的扎了进去。

柳妈坐在她身边,却是许久都没有说话,最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小姐,司令虽说比你大了十几岁,可又有什么要紧,你看那行政院的杨院长,他的续弦可是足足比他小了二十多岁,人家不也是过得和和美美的,现在一儿一女,日子滋润的不得了。”

说完,见沈疏影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又是言道;“这女人不比男人,就说司令手下的王团长,他的太太和他同岁,但瞧起来简直都跟王团长的老妈子似得,这女人啊,不经老,再说嫁一个比自己大的夫婿,那还不被捧在手心里的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的?”

“柳妈,您别说了。”沈疏影合上眼睛,她的泪水打湿了眼睫毛,那般纤长而弯曲的弧度,湿漉漉的垂在那里,脆弱无依。

柳妈见状,便也是不再说话了,她站起身子,走到门口时又是回头看了沈疏影一眼,少女孱弱的身子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鸦翼般的秀发梳着清秀的小双髻,肤白如雪,柳眉杏眸,虽是极致的美丽,可终究是因着年纪尚轻的缘故,脸庞上的还保存着少许的稚气未脱,却更显空谷幽兰般的纯净娇柔。

她看了许久,心头却是叹息,这样好的样貌,也难怪会将司令的魂给勾去了。

---------------------------------------------------

大雪纷扬而下,北平城银装素裹,迎来了入冬后最大的一场雪。

因着临近年关,又因贺季山与沈疏影的婚事在即,整座官邸都是张灯结彩,十分的喜庆热闹。

沈疏影站在窗前,对着窗户轻轻的哈了口气,伸出小手擦了擦,睁着漆黑的眼睛,向外看去。

漫天漫地的大雪,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雪仍搓棉扯絮般落着,绵绵无声,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贺季山下了车,老远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沈疏影俏生生的站在窗前,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的大雪。

他有意逗她,军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悄悄的靠近了窗户,骤然现出身来,屋子里的沈疏影只见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在窗前,只将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细瞧下去,沈疏影才看见那是贺季山,男人站在屋外,透着那一扇窗户,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带着皮手套的大手,在窗户上轻轻扣了扣。

沈疏影定下神来,漂亮的瞳仁嗔了他一眼,便是转过身子,向着楼上走去。而不等她走出侧厅,就见贺季山已将大步走了进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又生气了?”他唇角噙着笑,军帽下的容颜英武刚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疏影摇了摇头,见他眼底微醺,便是问了一声;“你喝酒了?”

贺季山颔首;“今天去军港视察,没成想视察完后却被一群小子给逮住了,说我这都快结婚了,也不请他们喝杯喜酒。”

沈疏影曾听柳妈说起过,只言贺季山虽然素来带兵严谨,但又对士兵十分爱护,时常与一些下级军官打成一片,以前在关外时,更是与士兵亲如兄弟,时常在一起喝酒。

他说着,唇角的笑意愈发深刻,眉宇间满是舒展,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极好。

“那你就喝了?”她轻声问道。

“那是他们敬给咱们的喜酒,我怎么可能不喝?”他俯下身子,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男人的声音是低沉的温柔,听在沈疏影的耳里,却是让她忍不住的心慌意乱。

见她侧过脸蛋,贺季山伸出手,将她的脸颊捧在手心,笑道;“我刚才瞧着你趴在窗户上,怎么,是在等我回来?”

沈疏影垂着眼睛,脸庞微微一红,只清清脆脆的道出了几个字来;“谁等你了,我在看雪。”

“雪有什么好看的?”贺季山挑眉,这话刚说完,却又想起来沈疏影是南方人,南方气候温暖,怕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大雪,而她在北平的这些日子,整日里便是足不出户,也难怪她会趴在窗户上,眨巴着眼睛往外看了。

想起她方才的眼神,贺季山心头便是蓦然一软,他将沈疏影抱在怀里,温声道;“今晚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带你去香山看雪景。”

沈疏影心头一动,抬起晶亮的眸子,“真的?”

贺季山点了点头,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了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疏影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方才道;“可我白天听柳妈说,你明天要去承德的军事基地。”

贺季山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一笑,温言道;“先陪你看了雪景,再去不迟。”

“那,万一雪太大,我们下不了山该怎么办?”

贺季山则是忍俊不禁;“你放心,香山有别墅,总不会冻着你。”

沈疏影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抿唇一笑。

贺季山望着她唇角的梨涡,目光渐渐的暗沉下来,他紧了紧她的腰身,将她贴近自己的胸膛,细密的吻,含着浓烈的酒香,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

翌日,果真如贺季山所说,带着沈疏影去了香山看景。

车队一路开上了山腰,山顶路陡,汽车便是再也无法往上开了。

沈疏影刚下车,便被肆虐的北风吹得全身一个哆嗦,可还不等她感觉到冷,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去。

贺季山解开身后的军用大氅,将她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护在了自己的怀里,沈疏影这日穿着天鹅绒的大衣,外面还套着玄狐斗篷,领子上的毛绒温暖而柔软,将她那一张脸蛋更是衬托的如珠似玉。

“冷不冷?”他的大手揽着她的腰,一面领着她向前走,一面温声问道。

沈疏影摇了摇头,男人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而从他的胸膛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更是让她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任凭风雪凌厉,她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周围满是粉雕玉彻的雪景,沈疏影睫毛上落着雪花,像是朵绒绒的小白花,挡去视线中的大半,不等她伸出手,就见贺季山的手势轻柔,为她将睫毛上的雪花轻轻拭去,沈疏影一怔,忍不住像他看了过去去,而男人也正在看着她,四目相对时,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极其英挺的笑意。

看着他这样的笑容,沈疏影心头一痛,这股子痛,却让她惊慌失措起来,她一遍遍的问着自己,为何会心痛?她自己并没有答案,只知道自己那样难过,偏生不知道自己的难过来自何处。

举目望去,远处可以看见侍从室放出去的岗哨,一个一个的小黑点,从山腰散落下来,一动不动。

他们一路走着,何副官领着侍从在距离他们十步以外的地方,即使岗哨全部放了出去,每个人的脸上依然是警惕而肃穆的神色。

路越来越陡,贺季山将大氅替沈疏影系好,自己则是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了身子。

“上来,我背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似是再说着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望着那宽厚的后背,只让沈疏影情不自禁的倾下了身子,贺季山稳稳当当的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向着山上走去。

“古有猪八戒背媳妇,今有贺季山背夫人,倒也算是一段佳话了。”贺季山走了几步,停下了步子,回过头对沈疏影一笑道。

“贺季山,”她静静的倚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开口。

“嗯?”男人出声。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沈疏影说着,眼圈蓦然一红。

080章 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喝

男人的脚步一滞,片刻后依然是背着她稳稳当当的走着,他没有回答沈疏影的问题,就那样一步步的走着,天地间,倒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看过了雪景,贺季山带着沈疏影来到了山腰口的别墅,香山的别墅虽远远比不上官邸的气派,却胜在精巧别致,典型的西洋风格,若是秋天来住,举目望去便可以将香山的红叶一览无余。

别墅的暖气烧得极旺,沈疏影刚走进去,没消多久就是热的小脸通红,外间的大衣与斗篷自然都是脱了的,只穿了件云锦旗袍,极其素雅的颜色,她整个人,便好似一支白梅,清丽温柔。

别墅的仆人早已得知他们会来,一应的东西都在早已准备好了,甚至还从山下特意接了一位专做淮扬菜的厨子上山,就为了讨沈疏影喜欢。

趁着她午睡的空当,贺季山的车队便是一路呼啸着,冒着大雪向着承德驶去。

沈疏影一直在假寐,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打开房门,就见一个老妈子与几个丫鬟守在小厅里,见她起来,都是慌忙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样子,堆着笑道;“小姐怎么醒了,司令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过,要我们一定不能扰了您休息。”

沈疏影只道;“他临走前,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司令说,他今晚怕是回不来了,晚上要小姐一个人先吃,不要等他。司令还说,等他将承德的事情处理好,便会赶回来,在陪小姐去碧池潭看风景。”

沈疏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眸望向窗外,鹅毛般的大雪依然是绵绵不断的纷扬而下,顺着山路望去,只见男人的车队都是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眨眼间转了个弯,便再也看不见了。

翌日,沈疏影望着桌子上的早餐,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小姐若是觉得这饭菜做得不合胃口,不妨告诉老奴您想吃什么,老奴在吩咐人去做。”一旁服侍着的老妈子小心翼翼,声音谦卑而恭和。

沈疏影摇了摇头,微笑着道了句;“我倒有些想吃玫瑰木的松子蛋糕,只不过离这太远了,不太方便。”

别墅里的人都知道她即将嫁给贺季山,又见贺季山待她极好,正是巴不得有机会讨好她,此时听她说想吃玫瑰木的松子蛋糕,老妈子便是赶忙道;“小姐说的玫瑰木,是不是东山大街上的那一家?”

沈疏影笑着点了点头,见那老妈子去唤司机,沈疏影唤住了她,问丫鬟要来了纸笔,只道要将自己想吃的东西写下来,让人按着单子上的买。

待她写好,老妈子拿来一瞧,却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都是蚯蚓一样的文字,许是见她不解,沈疏影解释道;“玫瑰木是西餐厅,我写的是英文,都是些蛋糕的名字。”

听她这样一说,那老妈子便是笑着应声,扭着小脚赶忙去让人将这单子送到玫瑰木,务必要将沈疏影想吃的东西全部买回来。

沈疏影见别墅里的汽车向着山下驶去,她却觉得身子一软,就好像所有的力气全被人抽干了似得,她坐回椅子上,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的双手早已是颤抖的不成样子,心里却是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十点多的时候,司机开着汽车赶回了别墅,沈疏影坐在沙发上,眼皮顿时跳的厉害,没多久,就有丫鬟将那些小巧的蛋糕一块块的捧了过来,方才的老妈子也是走了过来,对着她言道道;“小姐,玫瑰木的人说,您要的芝士蛋糕他们早上没有做,要等下午才能给您送来。”

听到这话,沈疏影终是松了口气,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点了点头,望着那一桌子的西式糕点,她拿起了精致的银勺,吃下了一小块松子蛋糕,却是食不知味,只盼着下午快些到来。

听到叩门声,沈疏影将门打开,屋外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笑吟吟道;“小姐,方才玫瑰木的人特意为您将蛋糕送了过来,新鲜着呢,您快吃吧。”

见到那包装精美的纸盒,沈疏影心头砰砰直跳,面上却是十分平静的神色,她将纸盒接过,微笑着对那小丫鬟说了声谢谢,将门关上后,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迈开的步子,走到桌子上,她手忙脚乱的想要解开纸盒上的彩带,岂料手指一直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纸盒打开。

盒子里安安静静的摆着一块甜香四溢的芝士蛋糕,她将蛋糕掰开,果然看见点心里夹着一个油纸小包,撕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字条,正是熟悉的字迹,而此外,还有几粒白色的西洋药片。

她将纸条上的字迹细细的看了下去,看到最后,只觉得眼眶里酸的难受,而看着那白色的药丸,更是让她的心头柔肠百转,思绪万千,她咬了咬牙,终是将那药丸细细的收好。

一整日沈疏影都是心思不定,直到晚间,贺季山回来了。

瞧见他,她唇角噙着笑涡,唯有眼神却是恍惚的,脸色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脸色这样差?”他快步走了过来,见她神情间十分憔悴,浓眉顿时紧皱,忍不住就要回头冲着别墅里的仆人发火。

沈疏影赶忙拉住了他,只道;“可能是换了一个地方,晚上没有睡好。”

听她这样一说,贺季山握住她的手,温声叮嘱了一句;“那晚上早点休息。”

沈疏影点了点头,将所有的不安都是努力的压了下去,微笑道;“咱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贺季山也是一笑,领着她来到了餐厅。

吃过晚饭,贺季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沈疏影将一切都收拾好,便去厨房冲了杯牛奶,送到了书房。

“时候不早了,你喝过牛奶,就早些休息吧。”她心慌的厉害,简直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那一双纤长而乌黑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在洁白的面容下映上斑驳的光影。

贺季山从小山般的公文中抬起头来,望着手边的牛奶,他的手指搁在桌上,无意识的轻轻叩着,发出笃笃的声音来。

见他不喝,沈疏影慌乱的越发厉害,却一点也不敢表露,只小声问道;“怎么不喝?”

贺季山便笑了笑;“我从不喝牛奶。”

一语言毕,沈疏影怔在了那里,那一瞬间,她的头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是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几秒钟,她将那杯牛奶拿起,口中只道;“那我端出去。”

岂料男人的大手却是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到怀里,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沈疏影见他将牛奶端过,乌黑的眼瞳漆黑如夜,他低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低声说了句;“只要是你送来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喝。”

这一句刚说完,沈疏影身子就是一震,她竭力的稳着自己,生怕被他看出不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牛奶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她只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却只能僵硬的坐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贺季山喝下那一口略带涩意的牛奶,眼眸倏然就是暗了下去,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唯有握着杯子的手,根根骨节分明,甚至泛起了轻微的白色。

他又是低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瞳孔深处却是微微的动了动,他一语不发,就那样看着她。

沈疏影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更是惶然,只轻轻开了口;“你怎么了?”

贺季山没有说话,却是一笑,那一笑间极是深邃,带着浓浓的自嘲,他转过眸子,举起手中的牛奶,不声不响的喝了个干净。

见他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沈疏影全身都是一松,这才惊觉自己的全身都是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滑腻腻的粘在衣服上,就好似在从前老家时,每当梅雨季节,身上便也是如此的粘粘的,难受极了。

“时候不早了,你看完文件也早些去休息吧。”她慌慌张张的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转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穿了一道闷声,回头望去,就见贺季山已是倒在了桌子上,眼眸紧闭。

她没想到药性会发挥的这样快,眼见着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只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赶忙跑回男人的身边,许是连自己也没察觉,她的声音惊慌到了极点,甚至带了哭腔;“贺季山,贺季山.....”

她开口唤他,而男人却依然是无知无觉的样子,显是睡的极沉。她伸出小手,缓缓的贴在男人的胸口,察觉到男人有力而强劲的心跳,她却还是不放心,手指又是伸到贺季山的鼻翼下,去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平稳,沈疏影恐惧到极点的神经骤然一松,身子便是软在了地上,滚烫的泪水刷刷的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轻声呢喃着,泪水却是那样的凶,止都止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对不起他,我不能....”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最终,她擦干自己的眼泪,起身走到门口,却还是回过了头。

男人孤零零的睡着,她走到男人身边,将他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小心翼翼的为他披在了身上,做好这一切,她不敢再去看他一眼,只打开了书房的门,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