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山紧了紧了她的身子,往前还未走出多远,竟是辽军的跑马场,许是早知他要来,马场的周围都是由戎装的岗哨设了防,更有骑兵队威风凛凛的驻岗,在贺季山领着沈疏影走进的刹那,皆是齐刷刷的上枪行礼,那声音轰然作响,震天动地。

“季山,你怎么带我来这里?”沈疏影不解的看着他,杏眸中是浅浅的不解。

贺季山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已有侍从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走了过来,对着他与沈疏影敬了个军礼,道;“司令,夫人,这是咱们这里最好的马。”

贺季山见宝马神骏,心中便很是喜欢,大手从沈疏影的腰际上松开,一个用力便是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漂亮,干脆之际,不远处的侍从皆是出声喝彩。

不等沈疏影回过神来,贺季山便是弯下身子,大手在沈疏影的腰上一扣,便是将她抱上了马背,安安稳稳的倚在自己怀里。

沈疏影还是第一次骑马,心头止不住的乱跳,一张小脸更是吓得发白,回过头轻轻的喊他的名字;“季山....”

“别怕,有我在。”男人一手攥着马缰,另一手紧紧的抱着她,对着她温声轻哄,语毕,便是让那马撒开了蹄子,向着马场上跑去。

沈疏影紧紧的攥着贺季山的胳膊,只吓得紧紧闭上眼睛,贺季山低眸看着她,便是哈哈一笑,声音里爽朗至极。

那马其实跑的并不快,贺季山只让它绕着马场转了两圈,见沈疏影不再害怕,方才让那马渐渐的跑了快了起来,到了最后,简直是策马狂奔,惹得沈疏影在他的怀里惊呼出声,紧紧的依偎着他,双手牢牢的抱住他的腰际,不住的开口求他。

171章 你快点饶了我(继续甜宠)

“季山,你让马跑慢点,我害怕....”沈疏影只觉得男人的大手将她紧紧的扣在的怀里,可纵使如此,她却还是怕的厉害。

贺季山低眸,在她的发丝上落上一吻,见她的确是怕的厉害,便是微微拉一拉缰绳,让那狂奔的骏马跑慢了下来,沈疏影依旧是揽着他的腰,隔了好一会,脸上的神色才慢慢恢复过来。

四周皆是碧油油的草地,贺季山索性松开了缰绳,让那马在草地上随意走动着,一些侍从不敢靠的太近,骑着马远远的跟着,这一天一地中,倒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秋风习习,夹杂着青草的芬芳,吹在身上只让贺季山觉得神清气爽。他略一低眸,伸出手为沈疏影将披风系好,手势间十分的温柔,就连眉梢与眼底亦是温存的笑意。

沈疏影安安静静的倚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胳膊将她搂的紧紧的,直让人透不过气来,而她望着眼前这一片的美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衍生出一片无限的温馨安宁之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唯有身下的骏马不时打个响鼻,那副模样只将沈疏影逗的忍俊不禁。

贺季山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鼻息间满是她身上的馨香,只让他控制不住,俯下身在她的脸庞上细细吻着。

沈疏影顿觉赧然,她微微转过身子,温婉的脸蛋上满是红晕,她垂下那扇子一般的长睫毛,轻轻的仰起小脸,在贺季山的脸上亲了亲,亲完,她赶忙转过小脸,唇角却是扬起来一抹柔和的弧度,看起来娇羞极了。

她的嘴唇依然是柔软的不可思议,清清凉凉的,在触到男人肌肤的刹那,只让贺季山的心抑制不住的怦然一动,眸底的神色却是倏然变得暗沉。

他没有说话,只抱紧了她的纤腰,让她更是贴近了自己的胸膛,另一手则是扣住她的下颚,让她看向了自己,滚烫而炙热的吻,便是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夕阳的余光落在两人那对缱绻情深,紧紧依偎的身影上,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打扰他们,侍从们俱是在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驻足,贺季山一直吻了沈疏影许久,直到她在他的怀里透不过气来,方才松开了她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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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

天还未亮,贺季山轻轻的将胳膊抽出,不料他刚一动弹,沈疏影便是在他的怀里睁开了眼睛,贺季山见状,只将被子为她掖好,温声道;“时候还早,你再睡会,我去前线看看。”

见他要走,沈疏影也是坐起了身子,“我去给你做些吃的,你吃过再走。”

贺季山只将她按了回去,笑道;“别麻烦了,我去外面和士兵一起吃点就成,今晚还有个紧急会议,到时候你别等我,自己早点睡。”

贺季山嘱咐着,起身下床将军装穿在了身上,沈疏影也是起身,为他将军装上的纽扣一个个扣好,白净的小脸在晨曦中只显得格外的柔婉。战地生活虽是艰苦,可她的气色却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贺季山瞧在眼里,便是微微放下心来。

他握住她的小手,见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领口处露出一片雪白如玉的肌肤,上面星星点点布满了淡粉色的吻痕,犹如雪地中开满了一朵朵的娇嫩的小花,映衬着雪肤花容,格外诱人。

想起昨夜的缠绵,他的眼底便是一暗,只得移开目光,大手在她的脸庞上轻轻捏了捏,温声哄道;“我会让侍从官迟些再把早饭送来,你先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

沈疏影轻轻的嗯了一声,杏眸婉婉的看着他,声音却是十分的小;“你要小心点,只留在战壕里指挥就好,千万不要往战场上去。”

贺季山听着便是哑然,他淡淡笑起,只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亲,低声道了句;“我知道。”

说完,便是拿起军帽,向着屋外走去。

沈疏影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在窗前看着他走出了院子,方才回过头来,不料刚巧对上了镜子,眼见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皆是落满了淡粉色的痕迹,不由得就是小脸一红,隔了半晌,微微一笑。

晚间,辽军中军行辕内,指挥所的灯光彻夜不息。

一众的辽军将领皆是白日里在战场上指挥作战,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晚上刚回到后方便是聚在一起开会,一日下来滴米不进者大有人在,因着战事紧张,此时也是什么都顾不得,纷纷围着那一块巨大的军事地图,商讨起来。

贺季山坐在主位,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整个屋子都是烟雾缭绕,待听到侍从的脚步声时,英挺的眉峰顿时皱起,道;“什么事?”

那侍从便是回道;“司令,夫人方才做了点心,让属下为长官们送来。”

他这一句话音刚落,就见自他身后又是走来了几个侍从,每个人手里都是捧着糖饼与米粥,那米粥还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让人闻着更是觉得肚子里饥肠辘辘的,腹饥难忍。

众将们忌惮着贺季山的威势,见他不说话自是没有人敢出声,却不知是谁的肚子里响起了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道,就听指挥所中叽叽咕咕此起彼伏。

贺季山见状,终是一笑,见他笑了,便有胆大者对着侍从道;“快快快,快把点心给我送来,我这可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还是夫人体恤,哪像司令,压根不管咱们死活。”

这语言毕,屋子里的气氛更是融洽,贺季山只是道;“好了,你们快吃,吃完了继续开会。”

众人附和着,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此时正值金秋,再过几天便是中秋佳节了,沈疏影便是应景的做了些糖饼,因着顾忌着众人都是要带兵打仗的,那糖饼也是做得极大,十分的管饱,一口咬下去,只觉得那面又香又软,里面的糖汁滚烫,配上那热气腾腾的米粥,更是将夜间的寒气尽数驱散了似得,全身都是暖融融的。

那侍从又是将糖饼与一碗百合莲子粥端到了贺季山面前,贺季山刚舀起一勺粥,还不等送进嘴里,就有眼尖者叫道;“司令这粥怎么和咱们的不一样啊?”

侍从便是对着出声的那人恭声道;“雷团长,夫人说司令烟抽的太凶,所以这一碗百合莲子粥是单独给司令做的。”

侍从一语言毕,屋子里的人便都是笑了起来,只道夫人偏心,这屋子里的人谁不是烟抽的厉害,夫人却只给司令熬粥云云,到了最后,就连贺季山也是忍俊不禁,由着他们闹去。

而待他开完会,已是深夜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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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季山眉目间满是倦意,轻手轻脚的回到了院子,不等他踏进月洞门,就见月光勾勒出一抹纤巧的身子,正偷偷地倚在门口翘首以盼,当看见他回来,那抹身影便如同灵动的小狐一般,一个转身向着屋子里跑了回去,却还以为别人看不见她似得。

贺季山不声不响,走进了屋子,就见床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道人影,许是因着方才的奔跑,她的呼吸还有不稳,借着月光,却也能瞧见她的双眸紧闭,满是一副熟睡的样子。

贺季山坐在床前,轻轻的唤她;“小影?”

沈疏影依旧安安静静的睡着,似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唯有那一双长长的睫毛却是轻轻的颤动着,出卖了她。

贺季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整个身子向着她压了下去,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而他的大手也没有闲着,直接去呵她的痒,口中只道;“还给我装?”

沈疏影最怕他这一招,当即便是再也装不下去了,整个身子不住的扭动着,想去躲开他的大手,嘴巴里一个劲儿的求饶;“季山,我不敢了,你快点饶了我....”

直到贺季山收了手,沈疏影简直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鬓发也是乱了,而贺季山已是将床头的小灯打开,眼见着她一张瓜子小脸,剪水双瞳,肌肤细腻如玉,那红晕仿似从肌肤里渗透出来似得,美的如同搽了胭脂一般,她躺在那里,唇角依然是含着笑意的,那样柔情似水的笑靥,简直看的他难以忍受。

他撑起胳膊,将她圈在怀里,自己则是俯下身不管不顾的擢取了她的唇瓣,而他的大手更是没有闲着,已是探进她的睡裙里去,触手皆是她嫩如凝脂的肌肤,光滑的让他爱不释手。

直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原本轻柔而怜惜的吻也是变得狂乱起来,沈疏影只觉得透不过气来,挣扎着转开脸去,轻轻的喊他的名字;“季山.....”

172章 我又哪里能舍得

他含糊的答应着,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他的吻一路向下,啃咬着她细嫩的颈弯,抚着她肌肤的掌心滚烫,不由分说的褪去了她的睡裙,黑夜中,女子裸露在外的肩头犹如象牙一般的瓷白,只让他看在眼里,眸底更是火热。

他沉下身子,去索取那令人蚀骨的欢愉,完整的,深入的,温柔的进入了她,他感到她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战栗着,他再一次用吻封住了她的唇瓣,将她的轻吟尽数咽下,一面柔情似水的律动着,直到她的身子全部放松了下来,犹如云一般的温软,他方才不管不顾的肆意驰骋,整个人都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狂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子里去.....

最后,在那情浓似火的瞬间,男人喘息着,握住她的手,吻在她略微汗湿的鬓角,声音低沉而粗哑的喊着她的名字,带着刻骨的深情,将她整个的吞噬。

夜静到了极点。

沈疏影全身都是倦极了,只软软的倚在他的怀里,由着他强劲有力的胳膊紧紧的箍着她,她将脸蛋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响。

贺季山的呼吸渐渐沉稳下来,为她将额前散落的发丝捋好,沈疏影唇角噙着笑,悄悄的抬起眼睛,就见他正无限爱怜的凝视着自己,那眼睛里的贪恋似乎要将她深深印在瞳仁里似得,深邃的令人心惊。

“季山...”她心头一软,柔柔的开口。

“嗯?”

“没什么,我就是想喊一喊你。”沈疏影说起来,只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垂下眼睛,唇角的梨涡浅浅,令人目眩的美丽中,却又含着几分娇憨之色,可爱极了。

贺季山笑了笑,只将自己下颚上的胡茬轻轻的向她滑如凝脂的脸蛋上扎去,她向来最是怕痒,每次他这样扎她,都会让她忍不住咯咯笑起,而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

“快别闹了...我痒....”这一次也是,沈疏影躲着他,唇角依然噙着甜甜的笑涡,贺季山看着她的笑靥,却是渐渐的不在动弹,乌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她,就仿佛以后再也看不见她了一样。

“季山,你怎么了?”在这样的目光下,沈疏影不安起来,不解的问他。

男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慢慢的抚上她的小脸,黑眸中情深似海,低声道;“小影,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沈疏影脱口而出。

贺季山将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的香气幽幽,萦绕在他的鼻息间,他的眼眸无声的黯了黯,温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专列,让人护送你回北平。”

“你要我走?”沈舒婷抬起眼睛,澄澈如水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眼眸中的不舍与委屈,犹如一把刀,割得贺季山心痛如绞。

男人微微一笑,依旧是温声哄道;“等你回到北平,就从常府里将儿子带上,然后去法国和囡囡团聚,这样可好?”

沈疏影看着他,眼瞳中却是浮起一丝惶然,轻声道;“那你呢?”

贺季山眸心一窒,大手只在她的后背拍了拍,道;“等我打退了扶桑人,我立马会去法国找你们,以后,咱们一家人就在法国生活,永不分开。”

沈疏影的眼圈蓦然一红,想起年幼的儿子和女儿,她的心里满是担心与牵挂,这些日子她从不敢表露出来,只怕惹得他担心。如今听他如此说来,只让她再也忍不住,近乎于哀求般的开口;“季山,你让人把孩子们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就在这里,在镇寒关,等你打完了仗,我们一起去法国,好不好?”

贺季山闻言,便是无奈一笑,他的大手在沈疏影的脸蛋上轻轻摩挲着,低沉的声音满是温柔;“傻瓜,这里不安全,又怎么可以让孩子们过来。”

沈疏影却只是摇头,她的眼圈已是红了,声音轻柔而坚定,“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不要想着把我送走,无论到了哪一步,我总是要跟着你的。”

贺季山心头一动,眸中却是无尽的疼惜,他沉默片刻,才道;“小影,孩子们都还小,他们需要你的照顾,你听话,乖乖的带着女儿和儿子在法国等我,我答应你,只等战事一了,我立马会去找你们。”

沈疏影听了这一句,眼泪便是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倚在他的怀里,伸出胳膊紧紧的环住他的腰,哽咽道;“除非你和我一起走,不然你别想让我离开你。”

贺季山眉宇间无奈之色俞浓,大手揽紧了她的纤腰,依旧是温声哄劝;“别说傻话,我身为主帅,怎么能离开战场?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我现在每天上了前线心里都惦记着你,恨不得可以早点回来陪你。再这样下去,你让我怎么能打赢这场仗?”

沈疏影抬起眼睛,脸颊上都已被泪水打湿,她摇了摇头,艰涩开口;“季山,我千里迢迢的来前线找你,就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我知道只要你看到我,你就会想起我们的孩子,那样你就会舍不得死了,是不是?”

贺季山心头一恸,只喊了一声;“小影....”

沈疏影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我害怕,我真怕我离开你,你在战场上会不顾性命,季山,我求求你,你别赶我走,孩子们都会被照顾的很好,等你打完了仗,我们一起去接他们,好吗?”

贺季山一言不发,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沈疏影情不自禁的向着他依偎过去,眼睛已经是红肿了起来,她的心里那样的难受,只要想起离别,便觉得是万刃裂心般的剧痛,当初在来到前线时,她就知道,贺季山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今,又让她怎么敢走?!

良久,男人都是一言不发,不知是过了多久,就听他一声叹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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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日从贺季山口中说出要将她送走的话后,沈疏影这几天都是惶恐不安的,仿佛生怕会有侍从突然冲过来,把她押上专列,不由分说的将她送回北平。

但凡外间有些动静,她都是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诚惶诚恐的向外看去,直到见一切都与平常没有丝毫异样,才能慢慢的放下心来。

而贺季山这几天则是去了镇南关,布防,开会,探视伤兵,视察基地,也是好几日不曾回来了。

沈疏影静静的坐在小院里,一面提防着外间的动静,一面拿起贺季山的一件衬衫,在那里细细的织补着,就听院子里的槐树上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她站起身子,抬眸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鸟巢。

一只母鸟撑开翅膀,将三只小鸟尽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没过多久,就见一只公鸟叼着食物飞了过来,将嘴巴里的小虫子喂到其中一只的小鸟嘴里。

她默默的看着,心头却是蓦然一酸,忍不住怔怔的落下泪来,她离开北平的时候,儿子还不到三个月,正是需要母亲呵护的时候,而女儿也才还不到五岁,便远渡重洋,离父母那样遥远。

每次想起孩子,她的心都是痛的无法自已,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孩子,可是,要她现在离开贺季山,她却怎么也舍不得。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走,不仅仅是与男人的生离,更可能是和他的死别。

让她怎么舍得!

她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她不能没有丈夫,孩子们也不能没有父亲,她必须要在这里守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守下去。

“司令!”就听院外传来侍从的敬礼声,接着便是那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沈疏影一怔,还不等她拭去自己腮边的泪水,就见贺季山已是一脸的风尘仆仆,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哭成了两只小小的桃子,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楚楚可怜,只让他看着,心头便是一紧,只奔到她身边,捧起她的小脸,无奈道;“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怎么还偷偷哭鼻子?”

“我怕你把我送走。”沈疏影忍住泪水,将身子向着贺季山的怀里依偎过去。贺季山伸出胳膊揽住她,眸心中满是怜惜;“你若不想走,我不送你走就是了,快别哭了。”

沈疏影从他的怀里轻轻的抽开身子,心里却仍旧是不敢置信,只小声的问了句;“你说的是真的?”

贺季山为她拭去泪水,只点了点头,声音中既是无奈,更有疼惜;“自然是真的,我们分开了这样久,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又哪里能舍得。”

沈疏影直到现在,心里方才轻轻的松了口气,道;“那你干嘛还要说把我送走的话?”

173章 你还真打算为他守寡?

贺季山握住她的手,只道;“这里的日子太苦,我自是不希望你留在这里。”说完,他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我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孩子。”

那最后一句,却是无尽的怅然与无奈,牵挂之情,溢于言表。

沈疏影听了这话,便是微微的一怔,只轻轻的喊了他一声;“季山...”

贺季山凝视着她,粗粝的手掌将她的脸蛋捧在手心,一笑道;“好了,咱们快进去吧。”

沈疏影却没有动,贺季山揽过她的纤腰,见她仍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遂是言了句;“怎么了?”

沈疏影心头剧痛,他放心不下孩子,她又何尝能放心的下?此时听到他这样说起,只让她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原本留下来陪在他身边的决心,却是有了微微的动摇。

这一头是她挚爱的男人,是她要共度此生的丈夫,而另一头,却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一儿一女,是她心底最深的牵挂,丈夫与孩子,她真不知该如何选择!

贺季山知她心意,他没有说话,只无声的将她抱在怀里,沈疏影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刚闭上眼睛,便有一大颗泪水滚了下来,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唯有他们头顶的槐树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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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疏影回到北平时,已经是十一月了。北平城内因着大战的缘故,早已是一片萧条,街道上家家户户皆是门可罗雀,唯有米粮店里人头耸动,叫嚷声更是沸反盈天。

沈疏影对着窗外张望着,看着这一幕,心里便是涌来一股凄凉,眼见着深秋时节,日益渐冷,一些老百姓的身上却连蔽体的棉衣都没有,三三两两的佝偻着身子,行色匆匆。

车队一路护送着她来到了常府,常云善早已是接到了贺季山的电报,知晓沈疏影今日会来,待看见车队驶进了院子,便从奶妈手里接过了孩子,站在了廊下等待着。

沈疏影下了车,刚从常云善的手中将孩子抱在怀里,眼圈顿时就是红了,儿子如今已经七个月了,比起她走的时候长大了不少,比起小时候更是壮健了许多,抱在怀里只让人觉得沉甸甸的,几乎要抱不动了。

“常小姐,谢谢你。”沈疏影紧紧的抱着孩子,对着常云善哽咽道。

常云善摇了摇头,只说了句;“贺将军一心为国,照顾你们母子,本来就是政府应该做的事情。来,贺夫人,咱们先进去再说。”

沈疏影点了点头,抱着儿子与常云善一起走进了别墅。

晚间,孩子已是在奶娘的照顾下睡着了,沈疏影从婴儿房走出来,就见常云善身穿一件家常睡袍,已是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

“贺夫人,司令已是为您和孩子备好了专机,只等明日一早,就送你们母子去法国。”

沈疏影虽是知晓自己要带着儿子去法国,却不曾想到时间竟是会这样的紧,不由得便是诧异道;“这是季山的意思?”

常云善遂是道;“这是云善自己的意思,实不相瞒,我实在不希望贺夫人在北平多待下去,一来,是因为您和孩子身份特殊,趁着贺司令如今在前线抗战的功夫,也不知是有多少人打你们母子的主意。二来,便是为了健东,我不希望他为了你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所以,我希望您赶快离开中国,走的越快越好。”

沈疏影心头一震,继而便明白常云善所言不假,她沉默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一双眼眸宛如秋水,却是对着常云善静静的道了句;“常小姐,在离开北平前,我想去一个地方。”

“去哪?”常云善眉头微皱,满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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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

沈疏影一袭素色旗袍,秀发全部盘在脑后,她手中捧着一束白菊,默默的奉于男人的墓前。

一别经年,墓碑上的照片已是微微泛黄,唯有照片上的男子依旧是一袭笔挺的军装,军帽下一双乌黑如夜的眸子,十分清俊英气的一张面孔,整个人温和而内敛。

“薄大哥....”沈疏影跪在坟前,刚唤出这两个字,便是忍不住的潸然而下。

她静静的跪在那里,却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墓碑上年轻而英俊的容颜,喉中却是满满的苦涩。

“马上我就要离开北平,去法国了,是我害的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我...我嫁给了他,给他生了孩子,这些年来,我只觉得自己没脸想你,更没脸来看你,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一定还会好好的活在世上,是我害了你...“

沈疏影的眼泪一行行的流着,眼前的这一座坟墓是那样的荒凉,坟头上早已是杂草丛生,就连那墓碑也是落满了尘土,显是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过。

沈疏影瞧着,心里愈发的难受,她轻轻站起身子,用帕子为薄少同将墓碑上的尘土拭去,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只显得楚楚有致。

他曾是那样优秀的男人,相貌英俊,医术精湛,学贯中西,前途无量,可为了她,却落到了如此境地.....

想起那一年,她故意将他开的药悄悄藏起,拖得病情久治不愈,也只是为了他可以常常进出官邸,让她多看他一眼。他承载了她这辈子最纯最美的感情,却由她如今爱着的那个男人,亲手毁灭。

她重新跪在他的坟前,将篮子中的冥币燃起,火光映着她的脸蛋也是红彤彤的,透过火光,她看着墓碑上的薄少同,轻轻呢喃;“薄大哥,对不起,你离开的时候曾告诉过我,要我好好的活下去,我....爱上了贺季山,往后只想和他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我这一走,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如果你在天有灵,原谅我,好吗?”

沈疏影说着,望着那年轻英俊的容颜,只觉得心头愧疚到了极点,她默默垂下眼帘,在坟前敛衽叩了三下,当她起身后,却听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她对这道足音并不陌生,不由得心头一慌,整个人浑身冰凉的,刚回过头,就是怔在了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脸色雪白,眼眸中满是惶恐,不由自主的向着远方看去,却见原先守在那里的侍从不知何时已是纷纷倒下,唯有一些身着黑衣的男子,个个如铁塔般的负手而立。

“我说过,要带你去美国。”霍健东上前,刚欲伸出手去拉她,岂料沈疏影竟是不知何时从怀中取出一只左轮手枪,黑森森的枪口笔直的对准了男人的眉心。

霍健东眸心一窒,脚步便是停在了那里。

“霍健东,不要再来惹我,我不会跟你走。”沈疏影握着枪支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眼睛里满是清冽,没有一丝暖意。

霍健东便是笑了,竟是压根不理会她的威胁,依然是一步步的向着她走了过来。

沈疏影脸上的血色一分分的褪去,身子只情不自禁的往后靠,看着男人近乎于淡漠的面容,只让她再也忍不住的喊出了声;“你别过来!”

霍健东一记冷笑,几乎没让沈疏影看清他是何时出的手,便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沈疏影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而那支手枪已是被霍健东一把夺了过去。

“贺季山这一场仗必输无疑,你还真打算为他守寡?”霍健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宇间没有一丝表情。

沈疏影自知落在他的手上,已是凶多吉少,她唇线紧抿,只一言不发。

霍健东见她如此,便是攥住她的手,岂料不等他迈开步子,就听一阵枪响,远处的那些黑衣大汉显是受到了偷袭,倒下者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