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头:“什么男人?她不是男人!”

“啊?”我一楞神儿,赶情我今天遇到的还是一个搞GL的女鬼。

“我妹那个小没良心的,我还没火葬呢,她就把我的衣服化妆品全拿走了,还把我身上的戒指耳钉统统摘走了!太没良心了,我那瓶兰蔻还没开封呢!我那对彩金耳钉刚买两天啊,我自己都没捂热!”她捏着拳头仰天大喊:“臭丫头,你让我死不瞑目,我下辈子也饶不了你!”说完抢过碗,大口灌下,蹬蹬蹬跑了,留下我拿着空碗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这叫嘛事啊!

孟姐出来和我坐着聊天。说起来这边只是她华东区的分店,而且看样今天凡间出生率不高,所以来喝汤的鬼不太多。

我突发奇想:“孟姐,要是我哪天死了,是不是也得来你这儿喝汤啊?”

孟姐当头敲我一记:“大清早说什么屁话,你要让人弄死了,我肯定带弟兄们拿刀给你报仇去,哪还有卖汤的功夫。再说,你个祸害你死得了嘛你。”

我一想也是,乐呵呵的又盛一碗汤给下一个老头儿。

我又死不了…

嗯,我死不了的,所以,可不可以别哭了…一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又哭又喊的,时高时低,怪烦人的。

青蛇三十二

不知道是什么时分了,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片昏黄,屋里灯火通明,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过了三更没有?过了三更的话我立刻就可以给自己治伤。

我头微微动了一下,不巧正蹭着受伤的地方,嘶嘶的吸冷气。

“翠儿!翠儿!”手被紧紧抓住,玉荇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倒吓了我一跳。怎么…怎么一转眼儿,温良如玉的谦谦君子就变成了疯魔头?他头发散着,眼睛肿着,吓得我险些认不出来。

“你…你没事儿吧?”我有点不确定的问他。

“我怎么会有事儿。你呢?你觉得怎么样?头疼不疼?有没有哪里难受?”他转头大喊:“太医!太医进来!”

蔫头蔫脑象鹌鹑一样的太医和太监们进来了,瞎忙了一通又都出去了。我还是觉得脑袋里嗡嗡响,刚才那几个老头儿说什么话我都没听懂,玉荇问我要不要喝水,然后给我端了参茶来。

我只觉得挺热乎的,喝到嘴里只觉得一股血腥味儿,想必是我自己嘴里的血。

“好啦,你不用担心…”看他紧张成这样子,我先说句话宽宽他的心:“我不会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死字刺激着他了,原本已经平静多了的玉荇忽然间又紧张起来,紧紧抓着我的手:“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行啦行啦,我知道我知道。”我摸摸头,已经包起来了:“这会儿什么时候了?”

“天快亮了,你一直不醒…我,我…”

我勉强笑笑:“好啦,我这不是好了吗?那个,拿棍敲我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天快亮了,也就是说已经过了三更了。最后的一天一夜,总算是过完了。要不是玉荇现在站我跟前,我早就给自己疗伤了。

玉荇淡淡的说:“死了四个,还有一个活着。”

我惊讶的睁大眼:“你干的?”

不,不是吧,玉荇手这么黑?当然,那些太监的手更黑,这是不是也算黑吃黑?

“不是我,我找到人的时候,就都只剩一口气了。那个活的,舌头也被绞掉了。”

咦,手段好辣啊!

不过玉荇却接着说:“只是这四个人死前曾经拼死挣扎,其中一个还闯进舒庆宫刺了淑妃一刀,正伤着要害,守在那边的太医至今还无回话,看来是人还没醒。”

啊?这,这种情形?这算是什么情形呢?

不过玉荇说话的语气真怪啊…我偷偷斜他一眼,忽然心里一动,脱口问:“淑妃真是被太监刺了吗?”

玉荇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温柔怜惜的笑意:“这个就不用我们费神去想了,”又说:“你头还疼不疼?太医给你用了最好的伤药,外面还煎了止疼的药汤,你喝一点吧?”

淑妃该不是你刺的吧…这话我想了想,没有说出口来。十有八九是的。玉荇和我也算好朋友了,如果真是淑妃指使太监来要我的命,玉荇要替我出气把淑妃收拾了,也顺理成章啊。

不过,他应该和我说啊。

我觉得以我和他的关系,他不该还隐瞒我。

玉荇把药汤端到我面前,苦笑着说:“我知道你在猜什么,不过淑妃的伤倒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就是那几个太监,是不是淑妃派来的还真不定,人证反正是已经废了,这后宫的水有多深多混,怎么淌得明白?你先喝药吧。”

嗯,不是他。

不知道怎么着,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

药有点酸甜,倒不太苦,热乎乎的喝下去,倒出了不少汗。

我把药碗还他:“我没事儿。不过我看你倒象有事的样子,我不会死的,你放宽心。对了,你吃过午饭晚饭了没有。”

他眼睛一亮:“对,你还没吃饭呢,我让人呈膳。”

我好气又好笑:“我不饿,我是问你吃了没有。”

“我,哦,我不饿。你现在恐怕也不能吃什么油腻,我让人准备了燕窝粥,你喝一点。”

我说:“我不想喝粥。你也去休息吧,我想睡会儿觉。”

他赶忙说:“好,你喝两口就睡吧。”

一转眼儿燕窝粥已经端到了面前,我喝了两口。

玉荇铁定也是没吃,但是…

但是…

我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自在,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好了,你也休息去吧,我没事了。”

看他不动,我又催了一次:“行了,你快走吧,我真的困了。”

他才站起来:“好,那你多休息,我就在外间,有事你马上叫我,要是不舒服千万别忍着,一定要说。”

好不容易目送他出去,我翻身坐了起来,盘膝而坐,两手扣指,缓缓的吐了一口浊气。

头上的疼痛渐次消退,那种晕眩的感觉也没有了。

呼好舒服。

我缓缓吐气,下一个动作就是赶紧翻出我的铜镜来照照。

嗯,果然没长黑斑。

我掀开被子跳下炕来,把头上的纱布揭掉,仔细摸过,嗯,果然伤口已经愈合了。

我顺手拿过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现在呢?我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

我把床头的软枕抱了一个过来放在锦被上,用手一点,那软枕立刻变成了我自己的样子,头缠纱布,呼吸细浅,是个正在睡觉的样子。

我自己隐了身形从窗子出来,迎面就是一阵寒风,夹着雪花扑打在身上。

咦?下雪了?

不要紧,反正我不走远。

淑妃的舒庆宫我去过好几次,倒不会找错地方。

我穿墙而入,去看看淑妃到底是怎么着了。受重伤濒死…唔,究竟是谁刺她,这问题最好是问她自己才能得到答案。

不是玉荇,又不大可能是那几个被利用的太监。

究竟是谁呢?

舒庆宫里也是灯火通明,几个太医坐在外边房里的长凳上,内室的门紧闭着。

我一甩袖子,穿进了门里。

淑妃的寝殿里有四个人,躺在床上的淑妃自己,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一个太医。

淑妃放着帐子,其他三个人都站在一旁。

不知道淑妃死了没有?

屋里有股血腥味儿…不过,我吸吸鼻子,怎么闻着不象人血味儿啊?

帐子里忽然传出淑妃的声音:“那贱婢死了没有?”

这声音虽然低,可是听得出神完气足,一点儿不象受伤。

“回娘娘,那边来报…说…,说…”

“说什么?”

“说那个宫女已经醒转,喝了药,还用了燕窝粥,太医说…好象是无大碍。”那宫女小心的说。

“什么?”淑妃一把掀开了帐子,美艳的脸庞扭曲着:“居然没事?”

好样儿的!

我咬牙握拳,这个王淑妃!她压根儿就没受伤,被刺云云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好心计,好手段,她也一同被刺,自然旁人就不会去怀疑她。就算怀疑,也会减轻很多了!

我招你惹你了,啊?这么狠毒!想要我的命啊!

我伸手一晃,手心里就多了把匕首。哼,你不是说你被刺了吗?好,我就让你弄假成真,看你还使坏不!

走了两步,快到床前我又停下了。

…嗯,说到底的话,玉荇这个皇帝只是代理啊,要是淑妃出了大问题,回来他可能不好向他哥交代吧?

听说这个淑妃家里在朝中很有权势的。

我眉头一转,嘿,有了。

我不打你,我也不杀你。

我在屋里大摇大摆的走步,那四个肉身凡胎一点儿瞧不见,还在那里讨论我的死活。

我耀武扬威的无人看见,但是我走到床前往淑妃脸上吹了一口气,她愣了一下,伸手在脸上摸摸,手放开的一瞬间,她跟前的小宫女“啊呀”的尖叫起来。

青蛇三十三

屋里顿时炸了窝,我叉着腰,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人仰马翻。

嗯,后宫里的女人,不管你再厉害,再狠辣,再聪明,这都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你的相貌得美。现在的淑妃娘娘嘛,美这个字和她是扯不上关系了。呃,回眸一笑百魅生,吓死小孩儿也不偿命。嘿嘿,我看你再狠啊再毒啊,秋后的蚂蚱,也就这几天蹦达了。

“太医太医”

“我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拿镜子来!拿镜子给我!”

“啊啊”

我穿出了墙外,打个哆嗦,还真冷。一墙这隔的舒庆宫里正在鸡飞狗跳

一点凉意落在脸上,我抬起头,看到零碎的象飘絮似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下雪了。

我紧赶慢赶的回到秋实宫,还是冻得浑身冰凉,急急的想钻进被窝去暖和一下

等等,玉荇不是去睡了,怎么又坐到了我的炕边来了?

他已经脱了外袍,披着一件夹袄,斜身坐在炕缘,动作很轻的伸出手去,在我变的那个假人鼻端试了试。

切,我又没断气,至于这么小心么。

不过我幸好变的这个假人仿真度很高,万一忘了给她变出呼吸来,那可不一下子就漏馅儿了嘛!

玉荇手缩回去,握住假人的一只手,看样子似乎是想给塞回被子里去,但是动作未免太慢,把整只手都牢牢握住,然后,他,他…

他怎么把嘴唇贴到那只手的手背上了?

他,他,是想试体温吧?

我站在一边儿抚抚胸口,这个,这个动作未免暧昧了一点,那个,试体温可以用手摸摸,不用拿嘴唇来试吧?

这个,那个…可能是刚从外面进来,屋里炕暖炉热,我的脸也麻麻辣辣的烫起来。

玉荇对站在一旁倒抽气的我一无所觉,目光望着床上那个枕头变的假人,目光有些痴迷,有些狂热。

他…

我退了一大步,玉荇他,他不会是,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个认知象个炸弹一样在脑子里爆开,我呆立在炕前,连玉荇是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不知道站了多久,腿有点软,我坐在炕边上,把那个已经恢复原样的枕头从被子里拖出来。枕头被捂的很热,我忽然想,要是枕头也会热,也会出汗,也会害羞,它现在可能会变的红红的,然后出一层汗。

我把枕头翻来覆去的摆弄,刚才变成人形后被玉荇握住的,应该是哪个位置?

玉荇他,他…

我想起他英俊的脸,漆黑的凌乱的头发,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脸,觉得脸上越来越烫。而且,而且觉得自己的手背也麻麻的,好象,好象起了许多蛇皮疙瘩的感觉。

切,错觉!一定是错觉!刚才被他亲的是枕头,又不是我!

嗯,刚刚被他握的应该是这里吧,枕头侧角有一点皱了,象是手握的。

我把鼻子凑上去,仔细闻闻,好象可以发现这件诡异事情的蛛丝马迹一样。

闻不到什么味道,就是热,而且有点暖洋洋的。

我使劲抽动鼻子,嗅来嗅去,最后才发现我竟然整张脸都压到枕头去了。

突然想到,刚才,刚才…玉荇的嘴唇就是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