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办啊!

我闷闷的托着腮在一边发呆。

玉荇认真想了一会儿,振作起精神对我说:“你不是说有种药丸,吃了之后我就不会再衰老吗?你可以先把那种药给我吃,我也会和皇兄联系,请他自己回来,或是请别的人来摄政,想想其他办法。”

我有点拿不准:“你皇兄会同意么?让别人摄政和你代替不是一回事的。”

“总可以想出办法的吧。”玉荇露出一个微笑:“皇兄比我聪明得多,我想他一定有办法。”

我咬着指头:“这也不是不可以啦。不过葆春丸不在我身边,这种药是我以前跟上洞八仙里的铁拐大叔讨来的,药只有一粒,我收在我和师傅以前住的洞府里头。唔,现在要去拿的话,来回也得三四天的功夫呢。”

“那时间也不长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有点不放心。

“要是刺客再来怎么办?”我找了个理由。

“我会让侍卫们这几天加强人手,夜里也让人在寝殿里值守好了。”他温柔的说。

“那,”我又想了个理由:“要是淑妃要对你不利呢?”

“我的武功还算可以,应该没危险,饮食上我也会当心。”玉荇揉揉我的头发。因为我只梳辫子,所以他揉的挺顺手。如果我要象其他女人一样梳发髻戴首饰,那他就不好揉了。

总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我想…也许是我们刚刚两情相许就要短暂分开,所以心里才不踏实吧,而且这些天出了这么多事情,又是刺客,又是宫闱惊变,所以…

我最后说:“那你自己多当心…”

“是,我一定当心,你就别忧心忡忡的了。”他说:“皱着眉头都不象你,你还是笑的时候最可爱最好看。”

轰一声,我今天脸红的次数比以前漫长生涯中加起来还要多。

玉荇说我,可爱…还,还说我好看…

我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太好意思抬头看他脸。玉荇的声音很温柔,笑容也很温柔,象暖暖的一潭水,似乎可以把人融化掉。

“翠儿。”

“嗯?”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抬头看看我啊。”

有什么好看…虽然很想嘴硬的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了。

唔…眼前忽然间一暗,玉荇的脸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挨的这么近,他的唇又软又热,轻轻的在我的唇边蹭了一下。

诶?

我瞪大了眼,玉荇好笑的说:“把眼睛闭上吧。”

我眨了几下眼,听话的闭了起来。

可是心里扑腾的动静就算隔着一里地估计也可以听见吧,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发颤,嘴唇也有点哆嗦。

玉荇的手抱住我,然后…

我们的唇又贴在了一起。

心跳的声音好大,扑通,扑通,四周好象一点声音也没有,也感觉不到什么身外的动静…

玉荇的手臂让我有一种可以依靠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下半夜我睡的特别好,早上醒来的时候,玉荇还是得去工作上那个讨厌的早朝。不过我却在枕边发现一朵小小的红色梅花,香味淡雅,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外面的寒意和雪的气息,花蕊中还有滴小小的水珠,不知道是不是融化的一朵雪花。

我给他留了个字条,说我一定会尽快回来,请他自己多当心。写完字之后,看到案上放着他批折子用的朱砂,一时兴起,拿过来在纸条下面画了个很娇俏的红心。

画完又想起来,大概玉荇不知道这红心是什么意思吧?这时候的人要传情,要么是红豆要么是红叶,红心是泊来文化…不过画也画了,涂掉的话好象也没必要。

我把纸条用砚台压好,穿整齐衣服,把玉荇给我预备的貂皮斗篷裹好,身形从窗口飘出去,化作一阵清风向天边掠去。

天还真冷,从这里去我和师傅曾经住过的峨嵋山的洞府真是长路迢迢,但是最花时间的不是赶路,而是那装药的盒子被师傅和其他东西一起锁了起来,我要想拿药,必须得先去师傅那里讨口诀打开禁锁,这样一来师傅就会问我要拿什么,作什么用。

我和玉荇的事也就得告诉师傅了。

嗯,她会赞成吗?还是会不太高兴?

不过师傅对我的事一向都采取“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就可以”这种对待方式,所以,我想师傅大概会忠告我两句,然后再询问下玉荇的性格和品行,嗯…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唔,以后我可以带玉荇来见师傅,他人很斯文又懂礼貌,重要的是他对我们没有什么偏见。我告诉他我是妖之后,他看我的目光也没有任何不同。

我想师傅应该也会欣赏他的。

青蛇四十三

师傅住的地方叫做小松桥。在一片云雾中,一座小桥凭空架出来。若是不上这桥,你在这地方转上十年也不会找到任何人影。但是上了桥之后,走到桥的那一端,就会看到一片碧绿莹然的竹林,竹林中有两间精舍。

师傅就住在这里。

我想师傅是个喜欢绿色的人,不然不会找姐妹作伴找的也是青色的蛇,收个徒弟也是条青色的蛇。

我拿起小锤,敲了一下桥头的云板,扑喇喇一声,一只白色的大鸟从竹林中窜起来,啪啦啪啦的拍着翅子,清脆悦耳的叫了两声。

我朝它招招手,它飞过来落在我肩上,张口说:“翠儿姐你好久不来了。”

“嗯,有点事在忙。”我摸摸它的小脑袋:“师傅呢?”

“居士正在闭关。”

我从袖子里摸了一小袋东西给它,这只白翅鸟欢天喜地叼着袋子就走了。

我始终不明白了,它跟师傅修行这么久,为什么还对干煸虫子干这种东西有偏爱。

想当然我那温柔贤惠讲究品味的师傅是不会给它弄这种东西吃的…我一边琢磨,一边穿过竹林,进了院子。

院里有株桃树,开着满树繁盛的花。虽然桃花并不是我喜欢的东西,但是开的这样喜人也不讨人厌。

我捋捋头发,正想去敲门,屋门已经吱呀一声开了。我师傅一身白衣站在门口,青丝如瀑般散了一肩,脸庞带着美丽的红润,就象树上的桃花一般。

“师…”我正堆起一脸笑,师傅却推了我一把,自己也走出门来,顺手又把门带上了。

我愣愣的摸摸脑门儿,师傅怎么了?恼我很久没来看她?可是上次来她还嫌我来太勤了呢。

就算我旷了一阵子没来,也不至于气的屋都不让进吧,我师傅的涵养几时变的这么差了?

“师傅?”我眨巴眼瞅她。

“翠儿…你怎么来了?”

“师傅你不想见我啊?”

师傅连忙说:“不是,你想哪儿去了。”

可是眼下事实明摆着,你连屋都不想让我进呐。

“那个,屋里太乱,没收拾呢。”师傅掠掠头发。她虽然成仙之后不太在意外表,在我面前更是从不拘束,我和师傅几百年都是这么随便过来的,今天师傅怎么…大白天关着门,披头散发,还破天荒的不让我进屋。

有鬼^_^!

我点头答应着,嘴里说:“师傅我渴了…”

师傅点头说:“好。”一边喊:“小白”

我连挥手:“小白吃…好吃的去了,这会儿肯定叫不回来。”

师傅“嗟”的叹了一声:“又吃些脏兮兮的东西。”然后自己往旁边那屋走给我倒水。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当的一脚就跺了上去。那扇脆弱的门嘎吱裂个大缝,重重的弹开了。

屋里…的确有点乱…

别的不乱,就是床有点乱…

师傅的双花彩织薄被裹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人一点儿不慌乱,靠在床头还朝我微微一笑:“翠儿来了?”

我师傅慌的跑了来,拉着我的手,嘴张了两下,却冲屋里那人开嚷:“叫你穿衣服快走的,你怎么不动呢。”

这,这叫什么?

此情此景我只想的起一句:捉奸在床!

咳,不过我师傅早就是单身女人啦,床上有个男人…其实也没什么。这个男人也我认识,单身的,不是谁谁家的老公,所以这个不能叫奸…

“没事没事儿。”我连忙挥手:“您躺着吧今天不出公差?”

他笑:“出,出到这附近,来遛弯儿。”

我笑:“您慢慢遛。”

师傅一脸恼羞成怒的样,重重把那破门又带上。

我笑的一脸贼兮兮:“师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男欢女爱,理所当然啊。”

师傅关上了门,表情总算自然了些:“别乱说。”

“这又不是坏事。”我抬抬下巴:“二郎神君也算是天庭排得上前十名的美男子了,师傅你干嘛藏着掖着的。”

师傅只是摇摇头,我们走进另一间屋里,师傅给我倒了一杯香露茶。

“你们…好了多久啦?”

师傅只是看我一眼,淡淡的说:“二郎神君风流倜傥谁人不知?我和他…也不过是露水姻缘,今天聚过,明天大家还是各归各。”

“咦?”我纳闷:“师傅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开放搞一夜情?”

不过现在还是大白天呐,这算一夜?唔,算一日情?

师傅没理我,问:“你今天怎么突然跑了来?”

“哦,”我说:“我来看师傅还得挑良辰吉日嘛?师傅家还不就是我家?我啥时候回家不是回啊。”

“少贫嘴。”师傅没好气:“你玩疯了,哪会想起回家来。说吧,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东西不好找,到这儿来翻腾?”

不是吧,师傅真是了解我。

“那个…师傅,我们旧居的阵法口诀,你告诉我一下。”

“你要拿什么去?”

我有点扭捏。刚说过师傅,其实…其实我自己也春心跳跳象揣着只小猫。

大概是春天来了…也不是,外面还冰天雪地呢。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远啦不远啦。

“拿葆春丸。”

师傅抬起头来看看我,目光象秋水象明镜,看得我心里一点角落旮旯里都清清楚楚的。

我从小在师傅面前就从来没藏住过话儿。

嗯,我在心里整理组织语言,我和玉荇是如何如何认识的,列下一二三步。我们打算如何如何发展,再列个四五六条。

可是师傅竟然什么没问什么也没说,拿了纸笔,把阵法的口诀写了给我。

我纳闷,又有点失落。就好象一小孩儿逃了一天学,回到家发现谁也不问他,又觉得轻松又觉得很受冷落。

“你也大了,什么事自己也可以做主。”师傅把纸折起来递给我:“不过听我一句,葆春丸还要药引子。你先给他吃药,等一年两年过去了,再给他药引。”

我不解:“为什么?”

师傅一笑:“你听不听话?”

我点头。

“听话就行了,你去吧。”

好奇怪。

师傅说的…

我知道,葆春丸的药引就是做丸药时用的那眼泉水,李大叔当初和我说的很清楚,还把水也灌了一瓶儿给我,我就都收在一起了。

要是没有泉水,葆春丸吃下去就当个美容丸,没什么大用。

得要那个泉水喝了,引发了药性,这个人才可以青春不老。

师傅是不放心我吧?

其实师傅不问我我也没机会说,玉荇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完全没必要把药和水分两次给他的。

可是师傅的话我从来没有不听过。

分两次就分两次吧,常言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离开院子回去,小白翅估计还躲在窝里吃虫子干儿。

不知道二郎神君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