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林知道自己弟弟的本事,他这一帮忙,八成是要帮了倒忙,低骂了一声,也扑通跳进了河里。

郭小林和程恺不一样,他成绩巨烂,但游水这些活,却是精得不得了,仗着他爹是村长,平时也没少欺负人,因长得和他爹一样黑,被村里人暗地里叫小猴子。

在郭小林的帮助下,丁胜男成功地甩掉了背上的箩筐,然后两人又一起合力,将体力快支撑不住的程恺给救上了岸。

“胜男,你没事吧,我真没用,本来是想帮你的,没想到没帮上。”

上了岸后,程恺大口喘着气说。

“没那本事就别逞能!怂货!”丁胜男骂道。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我弟弟好心救你,你却这样对他?你个瓜婆娘!”郭小林骂道。

‘瓜婆娘’是本地骂人的话,到底是啥意思,也没人说得清楚,反正是不好的话。

丁胜男一听郭小林竟然骂她‘瓜婆娘’,随手从河边的田里捞起一坨稀泥,直接扔在了郭小林的脸上,郭小林来不及闪躲,顿时被敷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气得哇哇大叫。

丁胜男趁机跳上去踢了郭小林两脚,一溜烟跑了。

、第89章 我是说客

回到家的丁胜男其实有些后悔,今天是郭小林和程恺救了她,但她却因为郭小林骂她一句就动手打了人。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识好歹。但她对郭家的那种恨意实在太深,并不会因为郭小林兄弟帮过她就会对他们心存感激,加上郭小林平时也是一个猥琐的二流子,没少欺负人,也没少调戏村里的女生,丁胜男自然对他全无好感,有了踢他两脚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后悔过后就是忐忑,她担心着郭小林和程恺回家告状,郭猴子会上门找麻烦。但事实上这事并没有发生,郭小林和程恺这一次都没告状,河边的事好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那件事后,虽然丁胜男没有说过谢谢,但内心里却对程恺的看法大有改观,她不再拒绝放学的路上程恺和她们一起同行,也不再干涉丁峰和程恺说话。有时程恺会故意拿一些题目来问她,找机会和她接近,她会作些简单的讲解,程恺就算是听懂了。也会假装不懂,要求她再讲解一遍,这时丁胜男就会让他滚。呆序农技。

虽然没有做成好朋友,但好歹丁胜男不再仇视程恺了,到了初三下半学期,程恺也开始变声,那种脆脆的声音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粗的正宗男音。他的个性也开始有些变化,看到丁胜男和其他男同学说笑。他会莫名的愤怒,进教室后他的眼光第一眼就先往丁胜男的座位看,如果丁胜男没来,他整个人就会丢了魂一样,整天心里都空落落的。

白衣飘飘的年代,小小少年的心事无人可说,不能说,也不敢说。只有自己深藏心底。常常会因为那朦胧的爱意弄得魂不守舍,但真正相见时,却又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多年后程恺想起那一段时光,他对丁胜男说,有一首老歌最能表达他那时的心情,那首歌叫《没有地址的心事》:

没有地址的心事

邮不出那一抹忧伤

寄不出的思念只好

在夜晚写给雨夜写给自己写给那枚红月亮

寄不出的思念只好

落寞地

写给记忆写给星辰

写给一树紫丁香

丁胜男没有他那么煎熬,虽然也偶尔会有躁动,但她最大的目标是要让家庭摆脱困苦,所以她把所有的杂念都深藏起来,封存在孤独的青春岁月里。

当所有人都在忙着冲刺中考的时候,那个寂寥的下午,丁胜男却发现姐姐丁峰逃课了。

丁峰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她是听话的孩子,从不翘课,丁胜男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水库大坝上找到了眼睛已经哭红的丁峰。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又是郭小林那个烂崽?”丁胜男气愤地说。

丁峰只是哭,却没有说话,然后摇了摇头。

“那是谁?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吗?没关系啊,大不了你再复读一年初三就是了。”丁胜男说。

丁峰还是摇头,却哭得更加伤心。

这下丁胜男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你这样急死我了。”

“程恺…他要走了。”丁峰说。

“毕业后肯定要到县里上高中了,大家都得走,这不正常么?咱乡里又没高中。”丁胜男说。

“不是,他是要回他的老家了,他爸爸来接他了,听说过两天就走。”丁峰说。

“原来他有个有钱的亲爹这事是真的?他要回大城市里去了?”丁胜男说。

丁峰点了点头。

丁胜男其实心里迅速闪过一丝惆怅,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程恺和她不是一路人,她不会为程恺而难过。

“走就走呗,他和咱们又没啥关系,你至于为他哭么,难道你们真的早恋了?”丁胜男说这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心里有些发酸。

“那倒没有,只是相处时间长了,忽然走了,心里有些难过。”丁峰说。

这话当然是假的,但丁胜男并没有揭穿。

程恺对姐姐没什么想法,丁胜男是知道的。但姐姐对程恺有想法,丁胜男心里也是清楚的。

“算了,不要为这事烦心了,该走的总是要走的,我们回家吧。”丁胜男说。

两人一路沉默,各怀心事。丁胜男虽然安慰姐姐,但自己心里却也是怅然若失。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郭小林吹着口哨拦住了丁胜男。

“我有话要跟你讲。”郭小林斜眼说。

“滚!谁愿意和你这臭流氓瞎扯,滚一边去。”丁胜男冷冷地说。

郭小林并不生气,他的名声一向不好,作风也确实很流氓,因为小学留级几次,他比丁胜男她们要大上三岁,发育也要比程恺早了许多,他已经学会瞄女同学的胸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不讨厌你,所以我才决定要把这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你不听,肯定会后悔。”郭小林满不在乎地说。

“那你就快放!”丁胜男粗鲁地说。

“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郭小林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丁峰。

“她是我姐,有什么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你别故弄玄虚,有话就赶紧说,不说拉倒。”丁胜男说。

“她真的不能听。”郭小林坚持着说。

郭小林虽然痞,但今天他说话很认真,从他的眼神和表情来分析,丁胜男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他似乎真的有话要说。

“姐,你先去吧。”丁胜男对丁峰说。

丁峰看了看丁胜男,又看了看郭小林,自己先走开了。她知道郭小林欺负不了丁胜男,她一点也不担心。

看着丁峰走了,丁胜男冷冷地问郭小林:“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我想告诉你,我们要走了。”郭小林说。

“你们?”丁胜男问。

“是的,我和程恺要去城里,程恺的亲爸为了感谢我家对程恺的抚养,就准备把我一起带到城里去上学,城里的教学条件更好,他说,这样起步会更高一些。”郭小林说。

丁胜男冷笑,“你这是来向我显摆?可是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就你这烂成绩,走到哪不都是一样?给你再好的起跑线,你也跑不远,有什么好显摆的?”

郭小林还是不生气,他坦然接受丁胜男对他的贬损,因为丁胜男说的本来也是事实。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个问题的重点不是说我,是说你。”郭小林说。

丁胜男看着郭小林,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她忽然隐隐觉得这事好像真的与她有关。

“程恺对他亲爸说,你们姐妹俩救过他的命,说你们家很困难,希望他爸爸将你们姐妹俩也一起接到城里上学。”郭小林说。

丁胜男听到这里,心里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城里的生活对她来说没什么概念,但是她清楚,城里的世界更大,城里的机会更多,只有闯进城里,才有机会摆脱贫困,才有可能让她家里的情况改善。

这无疑是天赐良机,虽然那时的她还小,但她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这将是改变她命运的机会。

“然后呢?”丁胜男故作镇定地轻声问道。

“程恺的的爸爸不同意,他只答应带走你们姐妹俩中的一个,我爸建议他带走你姐姐,因为你姐姐更听话,更温顺。”郭小林说。

丁胜男心里隐约有一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姐姐能去城里也好,总比两姐妹一起困在农村的好。

“就这事?说完了?”丁胜男说。

“我和程恺其实希望和我们一起去城里的人是你。”郭小林说。

丁胜男转身本来要走,听到这句话,又忍不住停下脚步,“为什么?”

“因为你更好玩啊。”郭小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竟然有些不自然。

丁胜男冷哼一声,再次转身欲走。

“我们希望你能去,因为你的学习成绩好,你是我们村最有本事的女娃子,你姐姐的成绩比我的好不了多少,在哪里上学意义都不大,但你不一样,你如果去了城里,你就可以继续念高中,然后上大学。”郭小林在身后说。

“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丁胜男问。

郭小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程恺说的,不过,我也这样认为。”

丁胜男再没说什么,自己走了。

一整天,丁胜男都魂不守舍,郭小林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重复,让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她当然是想去城里的,这是她一直想要的机会,如果没有人资助,她和姐姐初中毕业是不可能上高中的,要么出门打工,要么去读职业学校,因为职业学校的费用国家有补助,但是上高中就没有。

她的梦想当然不仅于此,她是要当大老板的人,她怎么能像村里其他女孩一样平庸地过一生?

现在有了机会,可惜是姐姐的机会,而不是她的机会。姐姐的成绩确实越来越差,加上她天性软弱,就算是有机会念高中,要想以后有什么成就也很难。但她不一样,她成绩一直拔尖,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有信心高上重点大学,她有信心当上大老板,让家里的贫穷面貌彻底改善。

、第90章 风波再起

正在吃饭的时候,郭猴子来了,手里拖着怯怯的程恺。

丁峰不安地看了一眼丁胜男。杨桂芳脸上则是一脸的惶恐,她和郭猴子‘有事’,现在郭猴子突然出现,她心里当然发慌。

只有丁胜男没有慌,她还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刨饭,因为她已经猜到郭猴子会来找麻烦。就算是他不责难丁家姐妹,他也要让丁家欠他一个人情。

“郭村长来了,快请坐,吃了没?粗茶淡饭的,都不好意思叫你一起吃…”杨桂芳极不自然地说。

“哟。正吃饭呢,不过我不是来蹭饭的,我是‘上负’的。”郭猴子说。

‘上负’是白杨村本地的土话,大意就是某家的孩子犯了错,对方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或许‘上负’的‘负’来自于负荆请罪的‘负’。

听说是来问罪的,杨桂芳和丁柱的眼光都看向丁胜男。丁峰一向温顺听话。自然不会惹事,如果两姐妹在外面惹了事,那最有可能的当然就是丁胜男了。

“看我做啥子,我啥也没做。”丁胜男说。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刀子一样的看向程恺,程恺正好抬头,接触到她凌厉的目光,赶紧低下了头,他对丁胜男那是真的畏惧,发自内心的畏惧。

“郭村长,小孩子家不懂事,如果有对不住的地方,请你多担待。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柱问。

“今天我家恺子落水库了,我是从不许恺子下水的,今天却溺了水,是你家两个野丫头干的好事!”郭猴子说。

丁柱看向丁胜男,嘴角抽动,眼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这死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胜男知道阿爸和阿妈都畏惧郭猴子。不然阿妈也不会任郭猴子欺负而不敢吭声。

“阿爸,我今天和姐姐路过水库,看到程恺掉水里了,我和姐姐合力将程恺捞了上来,郭猴子去了以后,不问清楚就扇我嘴巴!”丁胜男说。

丁柱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从内心来说,他当然是维护自己女儿的,但迫于郭猴子的淫威,他又必须得给个交待。

“你这死丫头,郭村长会无缘无故打你吗?肯定是你做错事了。”丁柱骂道。

“阿爸,我真的没有做坏事,你为什么不信我而信这个老畜生的话。”丁胜男委屈地说。

郭猴子听到丁胜男再次骂他老畜生,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青筋突起,似要发作。

“丁叔,胜男说的是真的,是我掉水库里了,她救的我。”旁边一直不敢吭声的程恺怯怯地说了一句。

他这一说,屋子里众人顿时都沉默了,最重要的当事人忽然‘翻供’,一切争论忽然就没了意义。

“你这死孩子,怎么胡说呢。”郭猴子急道。

“我没胡说,我说的是真的。”这一次程恺说得比上一句底气更足了,说这话的时候,还讨好地看了一眼丁胜男,可惜丁胜男不领情,冲他冷哼了一声。

“看来是误会,郭村长不信我家小男,也应该信恺子吧?我家孩子是野了一些,我以后会多管教的。”丁柱说。

丁柱虽然卧病在床,但毕竟是一家之主,有他在,就轮不到杨桂芳说话,而且杨桂芳本身心里有鬼,她的腿一直在轻微地抖,她担心因为孩子的事会让两个男人吵起来,郭猴子要是一怒之下把事儿给捅出来,那这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家就真的毁了。

丁柱卧床这些年,虽然干不了活,但却给了他充裕的看书时间,村里能借到的故事书他都让桂芳去借给他看了,人虽残了,说话是越来越有水平,一句‘以后我会管教的’,说得不卑不亢,那意思很清楚,我家娃再野,那也是我自己的娃,我自然会管,用不着你郭孩猴来指教。

郭猴子虽然是村主任,但却全靠他当乡长的小舅子给他撑腰才当上村主任,水平差得很,对于丁柱话里的怒意,他其实感受不到。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回去睡觉了,以后好好管教你们家女儿,不要欺负我家恺子。”郭猴子站起来说。

“程恺是男娃,我们是女娃,你竟然叫我们不要欺负他?真不要脸。”丁胜男一脸鄙夷。

“你闭嘴!”丁柱喝道。

丁胜男见阿爸发话,也不再说话,只是不服气地撇撇嘴。

程恺跟在郭猴子的后面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丁胜男,丁胜男再次对他冷哼一声。

郭猴子走后,丁柱又数落了丁胜男两句,丁胜男只是沉默不语,只要阿爸说的话,不管是对是错,她从来都不会还嘴,她知道阿爸长年卧床已经很郁闷,她不想惹得阿爸更生气。

*************

上初中后,程恺虽然也是初一,但不是和丁胜男她们在一班,程恺成绩很好,分在实验班。所谓实验班,就是优生聚集的班,其实丁胜男的成绩也很好,甚至比程恺还要好,但还是分在了普通班,原因就是丁胜男实在太难管,早在小学的时候就恶名在外,让班主任和所有任课老师头疼,而实验班的优等生们大多都是乖巧温顺的孩子,要是把丁胜男这样的混世魔王和他们分在一班,老师们担心丁胜男会带坏他们,就算是不带坏他们,那也会把他们往死里欺负。

对于这样的事,丁胜男毫不在乎。普通班就普通班呗,反正大家学的课程都一样,实验班学生能学到的知识,她在普通班一样能学到。不管大考小考,她一直都是第一名,也没见她到底有多用功,但考试的时候她就是稳拿第一,尤其是数学,她几乎都可以考满分,只是她实在太野,有时老师气愤不过,就会有意挑她的书写不工整等瑕疵,不让她得满分。她也一样不介意,从不会去问老师为什么扣她分,因为她知道她是对的就行。

中午休息的时候,程恺却突然跑到丁胜男的教室里来了。

程恺是好看的男生,班里有早熟的女孩对着他吹口哨,他满脸通红,却步伐坚定地走向丁胜男的课桌。

口哨声变成了起哄声,丁胜男倒也没有觉得难堪,在她眼里,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议论她都无所谓,反正地球人都知道她家是白杨村最穷的一家,都知道她阿爸是个残废。

丁胜男淡然地看着满脸通红的程恺,等着他开口说话。

“你能和我出去一下吗?”程恺说。呆序吐号。

“不能。”丁胜男回答得干脆而绝决。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程恺嚅嗫道。

“这些同学都好奇你叫我干什么呢,你不妨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丁胜男冷笑。

程恺的脸由红变白,但目光异常坚定,“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围观的同学再一次起哄,“哇哦,要说悄悄话耶。”

“她们说你要对我说悄悄话,难道是真的?你有话就说吧,我的悄悄话我愿意让所有人听到。”丁胜男挑衅地说。

程恺更加尴尬了,面色更加苍白,眼眶微红,看起来竟似要哭了。

“你不会是要哭吧?一会老师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要是你那老畜生爹知道,说不定又要上我家找麻烦了呢,滚!”丁胜男厉声喝道。

很多年以后,程恺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他说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遭遇的沉重打击和羞辱,每每忆起,他还是会怒火攻心。

丁胜男的‘滚’字像炸雷一样灌进程恺的耳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眶更红了。木然地转身向教室门口走去,身后是同学们的哄笑声。

“丁胜男好厉害!”

“程恺有些可怜呢,她太凶了。”

“他这辈子估计没受过这气吧。看他快哭了。”

说什么的都有,丁胜男只是冷笑,别人说什么,她完全无所谓,比起包谷地里发生的事给她带来的耻辱,其他的闲言流语算什么?

丁胜男没事一般,自己拿出书继续读起来,她必须要在学校里尽量把当天的学习任务完成,因为回家后要帮着干活,没有多少的时间去复习。

但她发现虽然眼睛盯着书本,但却一点也静不下来,脑子里在问,“那小子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站了起来,冲进了隔壁班的教室,发现程恺正趴在桌上,估计正在抹眼泪。

“你要跟我说什么,出去说。”丁胜男说。

程恺抬起头来,果然脸上有泪痕。听到丁胜男的话后,他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喜悦。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说就跟我来。”丁胜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