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径直向教室门口走去,程恺一愣之后,赶紧站起跟着走了出去,因为太过激动,腿碰到了课桌一角,疼得他直咧嘴。

有好事的男生看着这一幕,要跟着出去看热闹,丁胜男回身怒目而视,那些男生马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再也不敢跟上去。

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在学校里,最可怕的人是班主任,但比班主任更可怕的人则是丁胜男,因为班主任讲理,但丁胜男不讲理,而且班主任不会趁人不注意拿起拖把往人头上招呼,但丁胜男会。

、第91章 神秘失踪

很晚才回到江宁,郭小林打电话来说,夜总会里小姐很多。有些是专职,有些是兼职,加上辉煌夜总会有好几个分店,查起来很困难,所以暂时还没有查到那个像丁峰的小姐的下落。

丁胜男开了很长时间的长途车,疲惫得不行,洗过澡之后正准备睡下,这时却听到了敲门声。

丁胜男以为女佣有事找她,趿着拖鞋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却是一身酒味的贺思勉。

他喝了不少。长发凌乱,一脸的憔悴,扶着门框,“我能进来和你聊聊吗?”

丁胜男将贺思勉扶到沙发上坐下,闻到他身上一股酸味,这是很长时间没有洗澡的味道,贺思勉一向讲究。他怎么会达到几天都不洗澡的程度?

“思勉,你怎么了,是钱用完了吗?那你打电话给我,我想办法帮你弄啊。你不是和潘芸芸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丁胜男心中疑问太多,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是和她走了,但她又一个人走了,我找不到她了。”贺思勉说。

“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不到她了?”丁胜男问。

“我和她一起去了丽江,想在那里呆一阵,然后出境,可是我到超市买东西的一会儿功夫她就不见了,她留了字条。说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她自己走了。”贺思勉说。

“这怎么可能?她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丁胜男说。

“没有麻烦,她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就走了,我失去她了,胜男,我失去她了。”贺思勉说。

丁胜男脑子里乱极了,这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也糊涂了。

“思勉你不要消沉,芸芸可能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她会回来找你的。”丁胜男说。

“她不会了,我在酒店等了她几天,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肯定不会回来了,其实她一直都不爱我,是我太一厢情愿了。”贺思勉说。

丁胜男无言以对。潘芸芸到底爱不爱贺思勉,这件事丁胜男不清楚,恐怕当事人自己也不清楚。

“那就再等等吧,就算是不和你在一起,她也会回江宁来的,你不要着急。”丁胜男说。

其实丁胜男此时心里也很苦,她在担心着姐姐丁峰的事,本来想和贺思勉说一说的,但看到贺思勉那副痛苦的样子,她也不想开口了。

丁峰在骗了她几十万后突然到了城里当小姐,而潘芸芸打定主意和贺思勉私奔后却又突然反悔,这一切的一切,听起来都那么不可思议,但却又真实发生。

丁胜男相信,这一切肯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贺思勉又灌了几杯酒后,终于睡去。

丁胜男轻轻关上房门,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程恺打了电话。

程恺竟然还没有睡,很快就接听了电话。

“胜男?这么晚有事吗?”程恺的声音也是很沙哑,充满了疲惫。

“你还没睡?你在干什么呢?”丁胜男问。

“我在加班呐,我要提前完成那个项目,我不能让你失望。”程恺说。

“哦,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不要睡得太晚了。”丁胜男说。

“你肯定有事,有事你就说啊,不然我明天又得赶回江宁来看你了。”程恺说。

丁胜男感觉脸湿湿的,原来眼泪已经出来了。

“程恺,我有些担心我姐姐,她前一阵骗了我六十万块,这次我回家,她已经从原来的医院辞职了,不知去向,郭小林说,辉煌夜总会有一个小姐很像她,但辉煌有几家分店,那些小姐也是经常转移,一时半会找不她,我心里很着急,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丁胜男感觉心里舒服了一些。

“这么复杂啊?丁峰应该不至于去做小姐吧?是不是认错人了?”程恺说。

“我也觉得不会,可是辉煌夜总会我是知道的,她们那里的小姐很多都不是自愿的,我是担心我姐姐被逼,或者是被骗,我很担心她,我都不敢跟我爸妈说这事,他们要是知道姐姐出事了,会急疯的。”丁胜男说。

“哥哥不是在辉煌吗?他也没办法?”程恺说。

“郭小林在辉煌的地位不高,手中的资源有限,他需要托人帮着找,一时间找不到。程恺,我好着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辉煌那帮人都不是好鸟,要是我姐姐真的在那里面,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丁胜男说。

“那些人是黑*社会,确实不好对付,胜男,你和齐小姐不是很熟了吗,你到万华来一趟吧,这件事你找她帮忙,她或许能帮得上。”程恺说。

“可是她也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帮得上忙?”丁胜男问。

“可她先生不是弱女子啊,你还记得她们提到过的那个尚云鹏吗,凌先生的那个兄弟,听说在江宁黑道混迹多年,很有影响力,如果他肯帮忙,我觉得要找出你姐姐不是难事。”程恺说。

“可不是说他在外旅游吗?齐秋荻都说不要打扰他的,看得出来,她们都很尊重他。”丁胜男说。

“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他在外旅游,可以先飞回来处理一下再继续旅游啊,说实话,这件事如果不求助于他们,我觉得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不管是我爸还是贺家,他们虽然都有钱,但这件事涉及到黑/道,没有这方面的关系,是摆不平的。”程恺说。

“那好吧,那我明天一早就到万华来。”丁胜男说。

“别明天一早了,你现在就来吧,飞过来或者坐高铁都行,你心中有事,精神恍惚,就不要自己开车了,要不我亲自来接你也行。”程恺说。

“不用了,我自己飞过来吧,好像凌晨还有一班航班飞万华,你忙你的吧,到了万华,你再带我去见齐秋荻她们。”丁胜男说。

“那好吧,你到了给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等候。”程恺说。

***************

早上五点,天还没有完全亮,丁胜男飞抵万华。

万华虽然离江宁只有几百公里,但却属于不同的两个省,丁胜男知道有这么一个城市,但这是第一次来。

程恺明显也是一夜没睡,一脸的暗黑,眼睛也是布满血丝。

“你是直接没睡吗?不睡觉哪行啊?这样子你能熬得了多久?”丁胜男斥道。

程恺嘻嘻一笑,“我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你,我就兴奋得睡不着。”

“瞧你那点出息!现在太早了,去打扰齐秋荻她们不好吧?”丁胜男说。

“是啊,所以先回我的住处休息一下,吃完早餐也就差不多了。”程恺说。

“那好吧。”丁胜男只好应道。

程恺竟然是开车来的,一辆二手的国产车,一听看那外形就知道有些年月了。

“我来开吧,一会你又开出事来。”丁胜男说。

“没事呢,我现在是真的有驾照了,而且这车太破,熟悉车况的人才能开,你习惯开好车了,这车你开不了。”程恺说。

丁胜男也没心情和他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带。车一发动,发动机声音就破锣似的响了起来,这车果然够破,绝对的老爷车。

程恺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没钱,但没有一个代步工具也不行,只好在旧车市场花两万块淘了这破车,车是差了一些,但至少比坐公交快了。”

“齐秋荻不是给你投钱了吗?那些钱就花完了?”丁胜男说。

“都投在公司了,我自己私人没有花,人家那钱是投给公司的,我们啥成绩都没做出来,哪能就用人家的钱享受?等公司业绩好了,我再换一辆好一点的车。”程恺说。

丁胜男心里有些感动,程恺果然是成长了,现在的程恺,已经不再是当年懦弱的程恺。

“其实你只要向你爸低头,上百万的车,你随便开。”丁胜男说。呆乐夹扛。

“我不会低头的,这世上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听他的,唯独和你的事,我绝不妥协,我是一定要娶你的,当然了,前提是在我有能力娶你之前,你还没有嫁出去。”程恺说。

“你这意思是我嫁不出去了?只有你来收破铜烂铁了?”丁胜男黑着脸说。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安慰自己,我快要成功了,我肯定能在你嫁出去之前把你抢到手,所以我没日没夜地工作,我要和时间赛跑,我要尽快变成有能力爱你的人,我不能失去你。”程恺说。

丁胜男红了眼眶,扭头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上班的人们行色匆匆,往他们的目标赶着。

有目标有理想的人太多,但最后成功的始终是少数,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但只要努力,就算是最后不能实现理想目标,也会看尽一路风景旖旎。

“程恺,其实,我不需要你有多少钱,因为我现在自己也很有钱了。我只要你足够勇敢就行了。”丁胜男说。

“不,我知道你穷怕了,我只有有了钱,才能让你感到安全,你的钱,那是你的,我要自立自强,我要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程恺说。

、第92章 云鹏归来

丁峰说完,自己就先跳了下去。

村里有河有水库,绝大多数的孩子都会游泳。丁峰也会,虽然技术没有丁胜男那么好,但勉强能应付,她奋力向正在往下沉去的程恺游了过去。

落水的人意识当然是模糊的,处于绝境中的人,会回归到动物最原始的状态,程恺灌了几口水之后,脑海中也只有了一个念头,就是求生。

丁峰虽然会游泳,但却不会救人。她一个猛子向下扎去,伸手去拉程恺的时候,程恺仅有的一点点意识感觉到了旁边有人存在,程恺用尽全力,一把抓住了丁峰。

他自然不知道他抓住的是丁峰,他只知道她要抓住身边出现的这个物体,此时就算给他一根木头或者一根稻草。他也一样会牢牢地抓住不放,因为求生的本能。

丁峰本来就体弱,被程恺一把搂住之后,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往下沉去。她拼命地想浮上来,但手被程恺死命钳住,根本动弹不得!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往下沉去,丁峰想向岸上的丁胜男求救,嘴一张开,水就灌进了她的嘴里,她的意识一下子也开始模糊起来。

坝上的丁胜男看着水里发生的一切,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因为心里的恨意要将程恺推下水,但真没想过要人命。现在看着姐姐和程恺一起往下坠去,她有些慌了起来。

她意识到如果她不帮忙,水里的两个人真的会死。

她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向程恺她们游了过去。她的游泳技术,就算是和同年龄的男孩子相比也不逊色,很快就游到了程恺他们下沉的地方。

入水之后,她并没有让那两个溺水的人有抓她的机会,她一把扯住了丁峰的头发。然后拼命向岸边游去。

如果在陆地上,她自然是不可能拖得动两个人的重量,但在水里不一样,借助水的浮力,再加上她拼尽全力的划水,终于将那两个人拖到了岸边。

丁峰只是虚弱,并没有昏迷。姐妹俩将奄奄一息的程恺弄上岸,看着程恺苍白的脸,丁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哭啥子?他又没死。”丁胜男没好气地说。

“怎么没死,都没气儿了。我们闯大祸了。”丁峰哭着说。

“谁说没气儿就死了?他是被水灌昏了,真没出息,一个男生竟然不会游水,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养儿打地洞,郭猴子那样的王八蛋养的儿子也是怂货。”

丁胜男说着,啪啪抽了程恺几个大嘴巴子。程恺昏迷之中,自然全无反应。

“来,帮忙,咱给他提起来。”丁胜男对还在哭的丁峰说。

“弄啥?”丁峰不解。

“倒水呗,还能弄啥?”丁胜男说。

“成么?”丁峰说。

“不成也得试试,总不能就让他这样死掉吧?”丁胜男说。

丁峰没有办法,只好配合丁胜男。两人一人提一只腿,把程恺给倒提起来,无奈程恺实在太重,两人只好弯腰将程恺的腿扛在肩膀上,借助肩膀力量这才将程恺免强倒立起来。

这样的方法自然是不科学的,好在也有些效果,程恺的肚子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水从程恺的嘴里流了出来。

多年后丁胜男向程恺描述这一施救过程时,程恺总是感觉背上发凉,他批评这样的施救方式是无知的、愚蠢的、缺乏常识的施救。但丁胜男不以为然,她说如果不是这种无知的愚蠢的施救,程恺早就成了水库里的孤魂了。

水倒出后,程恺并没有马上醒来。

“老师说过,要按胸口来着。”丁峰说。

“老师还说嘴对嘴亲嘴喘气呢,他是咱们的大仇人的儿子,咱能和他亲嘴儿么?”丁胜男说。

“那不是亲嘴儿,那是人工呼吸!老师说的。”丁峰说。

“去他的人工呼吸,嘴对嘴那不是亲嘴儿是干嘛?我才不要和他亲嘴呢,要亲你来。”丁胜男说。

丁峰苍白的脸有了些红晕,“我才不呢。”

“那不就得了?我有办法。”

就在丁峰纳闷她有什么办法的时候,丁胜男已经一只脚踩上了程恺的的胸前,用力地踩了两脚!

丁峰惊得目瞪口呆,就在她要喝止的时候,程恺嘴唇又溢出一口水,然后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程恺醒了!

丁峰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死人。

丁胜男站了起来,“走吧,天快黑了,咱回家吧。”

“那他呢?”丁峰指着程恺说。

“他又没死,管他干嘛?”丁胜男说。

“可是…”

“可是啥?咱们救了他,难道还要把他抬回去不成?咱能抬得动么?”丁胜男说。

“明明是你…”

“姐,你是不是被水呛糊涂了?我什么我?我救了他难道还有错?”丁胜男说。

两人正在说着,听到有人在喊程恺的名字,来人正是村主任郭猴子。

丁峰挥了挥手,向郭猴子招呼:“程恺在这儿呢。”

郭猴子冲了过来,抱起了程恺。

“恺子,你咋了?怎么湿淋淋的?”郭猴子一脸的紧张,不是对亲人遇险的担忧,是那种犯了错的紧张。

他对程恺负的不是父亲的监管责任,而是员工对雇主的责任,所以他很紧张,要是程恺出什么事,他知道程恺的亲身父亲肯定不会放过他。

“我没事。”程恺虚弱地说。

“我一向不许你下水的,你怎么不听话…”呆乐扔弟。

说到这里,郭猴子忽然打住,看了看丁峰和丁胜男,一脸的猜疑。

“看什么看?他落水关我们什么事?”丁胜男说。

此时的丁胜男虽然强悍,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心理素质还不至于强到可以掩盖真相的地步,这欲盖弥彰的说法,让郭猴子更加怀疑。

“你个死娃子,是不是你们害得恺子落水?”郭猴子说。

“你放屁!”丁胜男脆生生地直接骂道。

“还敢骂我?看我打死你!”

郭猴子说着就过来要抽丁胜男的耳光,丁峰一把抱住了郭猴子的腿,“是我…”

“是你?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现在你也不用说了,回你家去,当着你爹妈的面儿说清楚!这么没教养的孩子,再不管管,这都要上房揭瓦了!”郭猴子说。

“阿爸,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进水里的。”程恺发话了。

听到这话,丁胜男心里有异样的感觉,明明是自己推他下去的,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脑子进水了?

“听到没,他自己也说了,是他自己摔到水库里的,是我们救了他,你竟然还不识好歹要打我,你个老畜生!”丁胜男骂道。

‘老畜生’一词让郭猴子愣了一愣,他是村主任,平时村里不管老小都尊称他一声‘郭村长’,‘老畜生’这样的称呼,还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听到。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称呼还是从一个女孩的嘴里骂出来的。

郭猴子又扬起手要打人,丁胜男拉着丁峰跑了。

郭猴子没法子,只好回转身抱起程恺,也向村里走去。

天终于暗了下来,今晚没有月色,田野更加昏暗,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夜鸟的叫声。

回到家里,阿妈干农活还没有回来,两姐妹溜回自己的房里,把湿透的衣裤换了下来,悄悄拿到屋外晾了起来,然后开始合作做简单的晚饭。

菜是一锅加了少许猪油的土豆,外加一些自己种在小米地里的白菜,然后就是很大的一锅米饭。杨桂芳在地里劳作,做体力活的人饭量必须要大,不然没劲儿,两姐妹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自然也不小,加上家里极少有荤菜,更要吃得许多,这才能补充足够的能量。

杨桂芳终于回来,洗手之后,就可以开饭了。

这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光。姐妹俩合力将小饭桌搬到丁柱的病床前,这样丁柱就可以自己夹菜,虽然只有一个菜,但都吃得很香,丁柱看着自己两个宝贝女儿一天天长大,感觉生活就有了希望。

这也是丁胜男最乖的时候,她不管在外有多野,在爸爸面前,她总是一副温顺的样子,久病成魔,丁柱以前铁打一样的汉子,自从残废后天天卧病在床,脾气难免也变得暴躁起来,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发火,不管丁柱如何不讲理,如何责骂,丁胜男从不顶嘴,也不哭,只是在丁柱骂累之后给他捏毛巾擦脸,然后脆生生地说一声:“阿爸,我知道你最疼我,你骂我的时候,你自己也可难过了,所以最后还是我赢了。”

每当这时,石柱就会扯被子掩上脸假装不理丁胜男,每次他重新把被子放下的时候,丁胜男总是看到阿爸的眼眶红红的。

当苦难成为习惯的时候,苦难给人带来的伤害就会越来越弱,最后只会让承受者变得更加坚强。多年后丁胜男住在自己奢华的大别墅里回忆起这些时光,嘴角还是会微微上扬,吃遍都市所有美食的丁胜男,却一直怀念家里那只加了少许油盐的白菜炖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