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阿年和郑田回了宾馆,这里她们人生地不熟,不敢乱走,此行工作压力极大,她们也没有心思逛街,就连吃饭,都是紧张的咀嚼着碗内的每一粒饭。

到了宾馆刚十几分钟,苏宇阳打给阿年,问她,和郑田回来没有?阿年说,已经回来了,两人在房间里。

苏宇阳结束了通话,来敲房门。

阿年开门。

苏宇阳说:“厅长交代,此行我们的主要任务要了解XX县是如何抓教育工作的,从有用的尖锐角度切入,提纲总结,整理有关的材料。”

他在她们俩的房间里说了很多,教给阿年和郑田一些写作技巧,如何写通这类严肃的文章,阿年和郑田听得无比认真,拿着小本子用笔记下,毕竟苏宇阳是一个前辈,虽然此人年龄还不大。

第二天上午,随张厅长视察了XX县中学,听了教育工作汇报。

吃了午餐,下午又马不停蹄的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忙碌中充满了紧张气氛。尤其是晚餐的时候,许多当地重要的领导在座,领导们就主要的公事沟通漫谈,阿年精神非常紧绷,不敢抬头看人,不知道写什么记什么。

苏宇阳和郑田都在非常认真地倾听,抓主要记录。

阿年是第一次参加,紧张难免,但是她不想一无所获,猛然想起了临走时管止深安慰她的话,你是新人,就算抬起头你会脸红,那也不要有任何畏惧,你领导派了新人,就说明这个场合能包容新人,否则绝不会派你,态度端正的好领导是不会怪罪一个脸红上进的新人的,只要你态度也端正。

握着手中的笔,阿年抬头。

仔仔细细看清了领导们长什么样子,脸红她不知道有没有,但是,脸真的热,脸颊发烧,低头时阿年视线只看到了笔和采访本,自己的腿,视线内沙发周围的地面,抬起了头视野无比开阔,大概有五六分钟,脸的热渐渐退了,看久了,发现自然也就不怕了。

这个过程,阿年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经历了死而复生。

认真的听、用心的记,阿年的采访本上也记录了许多,整个人融入到了这个环境里,脑子里只有工作。

记录完毕时,阿年差不多已经知道该怎么写这篇文章了。

........

Z市。

住着院的管三数非常敏感,一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响的她就更加烦躁易怒!方默川的爸爸再次来了医院,对她说:“三数,我们做人不能这样,等你出院你想怎么样我都同意,求你别把气撒在别人的身上!”

“做人?”管三数冷笑,嘴脸颇为狰狞:“姓方的!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谈做人?你跟那个小狐狸精搂搂抱抱的时候你有想没想过你自己是个人?你不是人!我告诉你姓方的你就不是个人!当初我瞎了眼会嫁给你!我真后悔,我还给你生儿育女!”

方默川的爸爸沉默。

良久,他点头承认:“是,三数,我不是人,就我一个人不是人!你嫁给我是我糟践了你,也是我高攀了你,我谢谢你能给我生儿育女!其实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是夫妻的关系,错了几十年了,我们应该是上下属的关系,哪怕我是你的司机,你的员工,都比现在夫妻关系强一百倍,是时候了,我们就把这关系变一变。”

管三数靠在病床上,听了丈夫这些话,转头依旧是冷笑的姿态:“姓方的,你老实说,你是什么意思?”

接着,她听到丈夫说——

“离婚,我净身出户……”

......................................

管爷爷知道了女儿和女婿闹离婚的事情,爷爷并没有惊讶,表面上也没有特别生气,反而爷爷安慰外孙方默川,说,你爸你妈这些年,根本都不像一对夫妻了,解脱吧,你爸他要解脱了。

这样也好。

爷爷说的那些方默川都能懂,可是他难受,他明白自己父母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姐姐说,有时父母连同事的关系都不如,方慈说,父亲已经跟母亲分居有三四年了,楼上房间,挨着的一人一间。

方默川大一那年,纨绔贪玩,根本不记得父母关系平时是什么样子,回家也不看父母一眼,拿了钱就走,缺钱就要。后来,他的注意力都在阿年的身上了,Z市和南方来回的跑,他不关注家里的事。

之后离开了Z市到北京。

一切,都是回了Z市这一年听说的,当他站在一个儿子的角度正视父母之间的关系,才恍然发觉,父母的夫妻情谊早已割断,甚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方慈听说父母要离婚,一气之下不回家了,要住在外面,她是第一次对母亲的命令无动于衷。

方默川去找了父亲,本想挽回,可是他听着父亲对他说:“爸是一个男人,一开始的方家并不差,但自从跟你妈结了婚,家里的一切都成了你妈的,好,爸不理,家庭好就什么都好。可是你妈慢慢认为,所有的钱都是她赚的!这个家里除了她就没有一个是有用的人!过去那些年,爸被你妈平日里尖酸刻薄的话打压到抬不起头,到了现在,爸不仅是抬不起头了,已经变成了一个驼背的人!你妈的话和手指头戳的,戳的爸——脊梁骨疼!”

离开父亲那里,方默川站在冬天的马路边上抽了一支烟,手指被刺骨冷风吹着,他感到悲伤,如今自己变得和阿年差不多同病相怜了。能说和阿年没缘分吗,有的,只是这个缘分太可笑,圆不了的一个奢侈的缘。

拿出手机,寒风中他皱眉拨了一个号码。

阿年的。

“阿年,你睡了吗?”

……

“哦,我知道你不在Z市,那边冷吗……”

……

“没事,就是想打给你,无视我吧,晚安……”

……

他匆忙挂断,按下挂断按键的手指,在颤抖中。

烟灰燃的已经很长一截了,手机响了,他没有接听,关了机。把烟蒂扔在马路边上,烟头掉在那一层白色的积雪里,慢慢灭了。

...........

第二天清晨。

起床后,李晓婉缠着他,从后面圈住他的腰:“默川,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你自己睡吧。”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拿开她缠住了他腰的手,可是,怎么都抠不开啊。

算了。

抱着吧,毕竟当人老公了。

“默川,你去医院看过吗?医生怎么说?”李晓婉问。

方默川不言不语,拿起手机开了机,看了一下时间,又把手机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眉头舒展。

今天是父母离婚的日子,意义重大呢,呵。

李晓婉皱眉:“你怎么不回答我?跟我睡觉你怎么没反应?咦,不对,你现在好像有反应了,很强烈的……”

方默川低头,看着李晓婉的手摸在了自己的裆部,隔着睡裤。

他回身就用力把她给推了一边去,“滚开——”

“你跟我发什么火啊?你是在挑衅我试探我的脾气,还是在试探我到底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么贱?”李晓婉倒在床上,和他怒目而视。

方默川白皙好看的手指指着门口:“要不,咱俩今天跟爸妈一块儿离了去?”

“才不……”李晓婉笑:“你这么白白净净又阳刚的男生,适合变成丈夫在家合法蹂/躏……我不会放开你,你勃/起了——”

“有点常识,不是因为你,晨/勃而已——”他不屑。

捡起掉到地上的被子,扔了一边去,他去洗澡,洗完了澡找出一件衬衫,穿上,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又穿了一件鲜红颜色的羽绒服,拉上拉锁,对床上重新在睡的李晓婉说:“你的公婆离婚,你不去看看?”

“我不去,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新婚的日子里纵欲你爸妈能理解——”李晓婉蒙着被子说。

方默川恶寒。

父母的离婚很简单也很麻烦,简单的是,不用过多的协商什么,父亲什么也不要,净身出户。麻烦的是,母亲叫了专业的人查了父亲名下的所有财产物业,全数收缴,方默川在一旁看着,冷笑:“妈,你让我爸以后租房子住吗?打工过日子吗?”

“他自己选的!”管三数分毫不留情。

“好,我跟我爸。”他说。

年轻女律师囧:“方少爷,您已经马上26岁了……”

方默川叹气:“是吗,我回家数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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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隐婚老公,你喂我吃,我喂孩子。

管三数做什么都习惯了干脆利落,离婚也是,她认为既然丈夫毅然的选择了离婚,净身出户,那她没有不成全他的理由。离婚的过程里,时间没有耽误半分,管三数不接受任何人的调解,律师出面解决完了一切该解决的事情,双方签字,几十年的夫妻关系就此真正斩断,从此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一双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无须再担心其他方面。

方慈在下午的时候打给了弟弟方默川,想要问了一下这边父母离婚的情况,她还来不及问,方默川直接告诉她:“爸妈都已经签字了,算了,离就离,没有什么大不了,爸妈的婚姻存不存在,对你我的生活上又有什么影响?反正,对我没有。”

“对我们姐弟真的没有影响吗?”方慈的声音里充满了麻木,失望,“有些人因为感情过于丰富,一时爱的太过浓烈而想要抓住对方决定结婚,有时也正因为这些人的感情过于丰富,婚后仍然会把浓烈的感情再泛滥到其他人的身上,出轨究竟是为了怡情还是真的已经移情?姐的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了,最好的青春时间里都在听妈的话,奋斗事业,接触的男人没有年轻的,也都不简单,就没有一个是可以谈到婚姻的对象,我爱过的那个出轨男人,动手打我,这事你和表哥知道,他现在公事上麻烦缠身。”

“我以前对你说过什么?”方默川的声音陡然带了几分愤怒:“我是男人,我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观看一个女人,你把事业当成了你生活中的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休闲娱乐你依旧是在为了你的事业而应酬,你越来越像咱妈了,一个女人,脾气做派硬的像石头,你认为女人需要强大这可以,没有人会说这是错的,但你要有个度,你不能把你和妈一样比较,妈也许是真的不需要爸爸,但是你呢,你好好的扪心自问,你想不想过正常女人的生活,想不想有个家庭有个孩子?睃”

方慈直接挂断,逃避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

晚上,方默川和李晓婉一起回了一趟李家鸷。

李晓婉的父母问起了方默川的父母离婚之事,方默川把原因如实的说了,李晓婉的母亲叹气,没说什么。

“妈,什么意思啊。”李晓婉有点不高兴了。

看老妈的样子,好像不太待见人呢。

李妈妈抬起头看宝贝女儿:“没什么意思,吃饭。”

李晓婉给爸爸夹菜,给自己老公夹菜,就没有给自己老妈夹菜,低头小声音不开心地嘀咕:“他的爸爸出轨,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李晓婉的父开腔:“不提那些,老人的事情年轻人不要干预!”

“嗯,还是我老爸理智,不像我妈那么的小气吧啦。”李晓婉抬头笑。

李妈妈也笑。

在这个家里,李晓婉一直特别的护着方默川,加上李父偏偏就很喜欢方默川的这个混蛋性格,李妈妈总是无可奈何。

方默川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就很后悔,后悔自己娶了李晓婉,李晓婉大概真的是一个好姑娘,如果这样,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拥有。婚前他以为,一个未成年就没了第一次,留学时随便男生同居的女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晚饭之后,李晓婉回房间跟妈妈聊了一会儿,然后就随方默川一起离开了。

在他的车上,李晓婉看他,说:“我妈问我,担不担心你也出轨?”

“嗯,然后呢。”他问。

车驶离李家门口。

李晓婉认真地看方默川侧脸,缩在副驾驶上说:“我跟我妈解释了,我说你和你爸不一样,出轨这种事不一定会遗传给下一代的。”

方默川没说什么。

夜里十点多了,阿年还在宾馆的房间里对着手提忙碌,无比专注。

将近夜里十一点,阿年收到了一封email,打开了看,怔住……居然是方默川发来的一篇文字,阿年从上往下认真的看,看完,完全了解了他的事情,父母离婚,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恍然发觉结婚一定错了,茫然无措的不知如何承担责任,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才对得起李晓婉,对得起李晓婉的朋友亲人。

他说,他这也第一次觉得,姐姐很弱,姐姐的内心真的很弱,想要一个安稳的归宿,却找不到。父母即使没有离婚的时候,也没有人理会过姐姐的终身幸福,怎么办,他非常想看到姐姐能生活的好,没有爸妈的日子过的很好。

他在email下面写道:

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意过方家面子,也从来没有觉得我和姐过的好不好是那么的重要,现在,我特别怕别人来看我们姐弟的笑话,真的,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可怕的一件事。有想要努力和争气的心,变一个独立且强大的人,却很迷惘。

……一个人的时候,只是想你。

面对手提屏幕,阿年失神。

“终于看完了这两集电视剧,阿年,十一点多了,关电脑睡觉吧。”郑田放下遥控器,在宾馆的另一张单人床上叫她。

“嗯。”阿年点头。

关了手提,她暂时先没有回复这封email,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才合适,这个时候的方默川是脆弱的,如果是鼓励,也需要鼓励的得当吧。

辗转反侧,阿年看着床头闹钟上的时间,一点多才渐渐有了困意。

次日早上,阿年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迷迷糊糊的接了起来:“您好。”

“是我,还在睡觉?”手机听筒传来的是管止深的声音。

阿年睁开眼睛,昨晚睡得晚了导致眼睛这会儿很疼,也不爱起床,被子里好不容易很热了,冬天太冷。

“嗯,还没起床,这么早你在干什么?”阿年记得呢,今天是星期六。

他说:“早上三点半起床跑步,天气很冷,一个人很无聊,四点决定开车过来这边,所以,我现在是人已经到了,在宾馆外。”

阿年一下子坐起来,撩了一下微乱的头发说:“天呢,我马上起床,你等我!”

按了挂断键把手机扔在一边,阿年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踏踏踏的跑向了洗手间,没有时间洗头发吹头发了,眼睛很疼的匆匆洗漱完毕,头发简单的绑了一个小马尾,露出一张干净清爽的白皙小脸儿,换下睡衣,穿上厚厚的棉衣,外面套上了一件白色的小羽绒服,拿了手机和包包出门。

郑田迷迷糊糊的嘀咕:“一大早你们就约会,太可恨了。”

阿年朝她吐舌……

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阿年对郑田说:“他中午之前就走,午饭还是咱俩一起吃。”

“祝你吃饭开发票永远刮不到奖——”郑田嚷嚷。

“太恶毒了!”阿年快乐地飞奔出房间。

出了宾馆,刚到外面阿年就觉得冷了,还好穿的比较多。他的车在宾馆外面停着,车牌照号码和车,阿年都认得出来,走过去直接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管止深外面穿了一件羽绒服,跟阿年穿的是情侣款,在Z市阿年和他一起选的,他里面穿了一件毛衣,但是很薄。

抱在一起拥吻了片刻,他伸进她毛衣里的手不舍得拿出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早餐你想吃什么。”

“我不太熟这里,边走边看?”阿年说。

他点头。

阿年她们来的时候坐的车,和管止深开的这辆车不同,所以苏宇阳说的从Z市抵达这个县的时间,管止深开车其实只用了一半便抵达。

一不小心,超速行驶。

管止深开车行驶在这个县级市的大街上,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早餐店,也许是走的地方不对,更或者是时间过早,一些餐馆还没开门。

“肯德基早餐你吃过吗?”阿年问他。

无奈了,实在没什么吃的。

“好吃吗?”他问。

阿年皱眉想了想,摇头:“我不太喜欢吃肯德基里的油条,反倒爱吃外面露天卖的油条,不过可能是地沟油炸的……”

放眼望去,阿年都没看到卖豆浆油条的地方,地方不熟找不到。

“肯德基,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经常跟默川一起去吃?他挑眉问。

阿年惊讶:“这你也知道?”

“嗯。”他点头。

样子明显有点吃醋了。

车再开出了一段距离,缓缓停下,阿年从车窗看着肯德基的门口,说:“你这还不是跟我来了肯德基,嘁~~”

“我要去对面的麦当劳——”他下车。

阿年对他——无语!!!!!!!

下车,跟上了他,他得意地这才回身锁车……

管止深和阿年坐在麦当劳二楼的窗边,只要了一份早餐,他说吃不惯。阿年觉得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啊,等到别的店开门,还要起码俩三个小时吧?

“你尝一下,这个真的挺好吃的。”阿年引诱他吃。

手指拿着递到了他的嘴边:“不吃就是不给面子。”

所以他就吃了。

递着递着,一份早餐已经没了,两人还没吃的怎么样,管止深又去点了一份。

观察,学着别人点餐的样子那么做,他没有在肯德基和麦当劳这样的地方点过餐,是第一次,生疏的叫不上食物的名字,透着尴尬,但是真的很想亲自来为阿年做这些。这个滋味,比带阿年去吃西餐还舒服。

他自己不拿起来吃,说不饿。

阿年给他递到了嘴边,他才会吃,阿年不知道他矫情什么呢,他说:“你喂我吃,我喂孩子。”

阿年无奈,孩子在哪里呢?

吃饱了之后,阿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最终决定跟他坦承的讲一些事。

她说了一切想说的。

“这件事我也在想,他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这很正常,年轻时经历一个迷惘期也许是一件好事。”他说。

阿年放心了,昨晚因为这件事都没睡好。

希望方默川好,所有的人都希望方默川能好。阿年没有别的居心,因此和他讨论起来这件事,彼此之间不会存在任何的误会……

“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他自尊心很强,我没有恶意要把他的心情分享给其他人知道,只是想帮他。”阿年实在地说。

“明白,帮他我可以通过别的方式,会保守秘密不让他知道,否则他知道了也不会接受我的半分帮助。”管止深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