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萧勤不肯透露,但阮惜棠还是能猜到大概, 毕竟能让他这么高兴的事,貌似也只有那么几件。

如她所料,萧勤在开春之初就向她求婚。

那天并不是什么特别日子,两人如常地腻在一起。

吃过晚饭,他们挤在沙发上看老到掉牙的旧电影,阮惜棠看得津津有味,而萧勤似在发呆,直至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他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替她擦掉眼泪。

阮惜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选了一部悲剧收场的片子,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历尽艰辛终于走到一起,可惜天意弄人,在他们结婚前夕,女主角竟因车祸离世,最终天人永隔。沉浸在伤感的世界中,她一时间难以抽离,投进萧勤那温暖的怀里,感触良多的她哭得更厉害了。

萧勤静静地抱着她,等她哭够了,才把温水送到她嘴边,既心疼又觉得好笑:“小哭包!”

阮惜棠咕噜咕噜地喝掉大半杯,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她声音沙哑地问:“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乱讲。”萧勤皱着眉低斥,即使是假设,他也觉得心慌。

阮惜棠却不依不饶的:“要是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像影片中的男主角那样,终身不娶?”

“不会。”萧勤望向她,语气温柔且有力量,“我不会让你死。”

阮惜棠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听见他这样说,只懂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陪你走过每一个路口,走过每一个春秋,直到我们人生的终点。”萧勤与她十指紧扣,态度虔诚坚定,“就算有大风大浪、危险困阻,我都会挡在你前头。”

迎上他那炽热的目光,阮惜棠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萧勤在她手背轻轻一吻:“陪着我走,你愿意吗?”

阮惜棠笑中有泪:“我愿意。”

听见那三个字,萧勤良久没有动弹。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再开口时,声音不可抑止地轻抖着:“是我想要的愿意吗?”

阮惜棠没有回应,她勾着萧勤的脖子,用真挚而深情的亲吻给了他答案。

没有谁清楚萧勤是怎样求婚成功的,大家所知晓的,是他们那场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萧勤曾经承诺,哪家媒体能让他求婚成功,就送对方一个婚礼独家。最终他全凭自己的本事抱得美人归,独家是没有了,但他却邀请一众媒体前来观礼,以此向全世界宣告阮惜棠在他心中的地位。

婚礼设宴在萧勤名下的玫瑰庄园,场内处处鲜花簇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赏脸出席的贵宾多如牛毛,除了富商名流以外,久久未在大众面前露面的沈则钦也在今天现身。

发现沈则钦的踪影,传媒记者自然蜂拥而上,无数镜头对着他就是一顿猛拍。

沈则钦穿着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装,消瘦了几分,却丝毫不减他的俊朗。他没有回避记者们的镜头,当被接二连三地提问,他只是微笑,并不打算回应。

他们知道没法从沈则钦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拍够照片以后,就纷纷转移目标,继续挖掘其他婚礼爆点。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记者不愿放弃。他们暗中观察着沈则钦的一举一动,直至发现他抱起一个苦恼不停的小宝宝,随即拿着长-枪-短-炮飞快地拍。

沈则钦只是把孩子的脸藏在怀里,倒没有阻止记者们拍摄,大概察觉他不算抵触,有人举起录音笔问他:“沈老师,这是您的孩子吗?”

“是啊。”沈则钦大方承认。

这句话像打开了机关一样,话音刚落,聚集过来的记者开始此起彼伏地提问。

“沈老师,传闻您跟阮小姐有过一段情,这孩子跟她真的没关系?”

“今天您到场,是以什么身份出席的?旧情人吗?”

“您最近没有活跃在荧幕前,是在养情伤吗?”

“有知情人士透露,您曾经拒绝了好几部制作精良的大片,请问您有息影的打算吗?”

……

两男争一女这种戏码永远是大众最喜闻乐见的戏码,尽管阮惜棠已经嫁作人-妻,但他们还是自娱自乐地脑补出一出好戏,并希望从沈则钦身上觅到一丝证据。

沈则钦十分有耐心地听着他们的问题,等所有人都停止发问,他才开口:“第一,不是阮小姐,而是萧太太。第二,今天我是以萧太太表姐夫的身份出席。第三,我不需要养情伤,只是忙着带孩子。至于其他问题,你们可以约我的经纪人兼太太去做专访,这里不是我主场,就不方便向大家透露更多。抱歉,也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

这边的记者炸开了锅,而聚在新娘休息室的长辈则格外的沉静。

化妆师已经替阮惜棠上好了妆,知道她眼浅,杨慧慧特地吩咐要用防水的眼线笔。孙巧巧握着女儿的手,突然感慨起来,竟然比她还要早地红了眼眶。

妻女眼红红地对望着,阮树德一个大男人也觉得鼻尖发酸,他展开双臂拥着她们,明明笑着,声音却有点哽咽:“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就不要掉眼泪了。”

时光匆匆而逝,二十多载岁月转瞬即过。女儿蹒跚学步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然而现在,她已亭亭玉立,还将成为别人的妻。即使深信她嫁得好夫婿,阮树德也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他的掌上明珠,往后就要交给别人照顾疼惜了。

最终这个深沉如山的男人还是压不住起伏翻涌的情绪,他微微仰着脸,不愿让她们看见自己盈满眼眶的热泪。

聂敬川没有多留,轻轻将门带上,他就走向会场,肩负起迎宾的责任。

期间也有记者向聂敬川提问,他风度极好,不管被问什么刁钻怪异的问题,也得体回应。

当被问到阮惜棠被全网恶言攻击时,他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发声,如今她却跟萧勤喜结连理,有没有有种为别人做嫁衣裳的不甘,他眼中带笑,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是她的娘家人。”

在宾客们的欢呼和掌声中,那个曾被他记挂的小妹妹披着纯白的嫁衣出现了。他站在宾客席的外围,远远地看着她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傻气,真觉得这个可爱纯良的姑娘值得这世界所有的最美好。

她是举世难觅珍宝,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甘心为她上天入地的齐天大圣,是能够让她美梦成真的阿拉丁神灯。

惟愿她永远活在浪漫的童话,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正文完结—

☆、番外

意馋(一)

阮惜棠的祖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生意人, 他能在商场上奋力厮杀,同时也爱极文雅之事, 就连迎娶回家的夫人,也是出口成章的旧式才女。

在祖父母的熏陶下,阮惜棠自幼熟读诗书,琴棋书画算不上样样精通,但拿出来唬唬行外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也正因如此,她被磨出一副细腻沉稳的性子, 外表看起来娇贵柔弱,但内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坚韧强大。

家里出事的时候,阮惜棠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阮氏陷入困境, 在母亲用尽娘家人脉亦无力回天之际, 她想到了萧勤。

全世界似乎都等着看他们那落魄的下场,其实阮惜棠并没有什么把握能让萧勤答应。她没有钱, 也没有权, 手上握着的唯一筹码,是他们尚未兑现的婚约。

换句话来说,能跟萧勤做交换的资本, 是她自己。

这二十年来,阮惜棠都在父母滴水不漏的保护下成长的, 她虽不算心高气傲, 但也自尊自爱得很。当萧勤态度轻慢地提出要求,她却顾不得太多,一咬牙就什么都答应了。

第一次前往萧勤的公寓, 阮惜棠除了忐忑还是忐忑。她还有一年才毕业,平时忙于学业,至今连恋爱都没谈过,如今竟独自前往一个男人的住所,怎能教她不紧张。

恰逢假日,萧勤应该没有出门,他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与那晚西装革履的模样相比,倒是平易近人了不少。

尽管如此,阮惜棠还是免不了紧张,迈进他家的门,她就有种落入陷阱的恐慌。

萧勤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一番,把人领进屋,还客套地问:“吃过晚饭了?”

阮惜棠故作镇定地点头。萧勤去给她倒水,她才稍稍松了口气,看见他端着水杯出来,她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连道谢也带着一丝颤音。

随后的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阮惜棠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要来临的瞬间,她还是禁不住掉眼泪。

萧勤并不急色,甚至还给她反悔的机会。可她哪有选择的余地,这男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必须牢牢抓紧,才能换来些许喘息的空间。

不得不说,少女主动献上的亲吻颇为惹人迷乱,萧勤的火很快被撩起来。他的动作越发放肆,察觉她浑身僵硬,才咬着她的耳朵说:“放松。”

阮惜棠想哭又不敢哭,听见他的声音,身体更是打不开。

结果自然疼得无可复加,阮惜棠从未受过这样痛楚,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

这个时候的萧勤自然由不得她抗拒,他单手将她双腕摁在头顶,迫使她接纳自己。

萧勤生性冷淡,行事亦极有分寸,然而这个晚上,听着她压抑的嘤咛以及带着哭腔的求饶,他像是着了魔,竟一遍又一遍地失控。

阮惜棠几乎整夜都没睡,萧勤醒来看见她那样子,还是动了恻隐。即使她是主动送上门来,可他的所作所为,多多少少也有一点乘人之危。回想起她昨晚痛得脸色发白的模样,他于心有愧,语气也温和不少:“找个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她红着脸摇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没事。”

站在床边的萧勤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身边并无衣物,于是就从衣帽间找来自己的浴袍:“将就着用,迟点再带你去买新的。”

阮惜棠紧紧地揪住衣料一角,似乎借此找点靠椅,在萧勤转身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把人叫住:“萧先生。”

萧勤回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揪住浴袍的手又紧了几分,阮惜棠咬了咬唇,显然是羞于启齿:“我……要做多久?”

她垂着眼帘,萧勤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再次以主宰者的姿态道貌岸然地把选择权交到她手里:“当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走。”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更番外咯~

今天出场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勤哥,以及我家棠棠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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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意馋(二)

不需要大条道理, 萧勤只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阮惜棠彻底认清自己的处境。

如今正是栖息于这男人的羽翼之下,她才能从刀光剑影中换得顷刻安宁,并不是萧勤非她不可,而是自己根本离不开他。

想是要兑现承诺一样,萧勤第二天就带着她赶赴境外, 到某片偏远而宁静的私人岛屿找人。

这快艇开得极快,午后恰好起了风, 迎着翻涌的海浪,阮惜棠被颠簸得脑袋发沉。她紧紧地抓住扶手,而萧勤闲适地靠着椅背, 竟是一副平静无澜的样子。

又是一个大浪袭来, 阮惜棠整个人往一侧歪,萧勤伸手把她勾回来, 呼呼的海风几乎把他的声音吹散:“怕不怕?”

阮惜棠哆嗦着嘴唇,却倔强地摇头。

想起她昨晚也是这样视死如归的样子,萧勤暗觉好笑, 随手把人摁在自己怀里。

这位岛主显然不是普通角色,尚未成功登岸, 守在码头的人就把他们拦下。

面对阻挠,萧勤神色冷峻地扫了众人一眼,淡淡然地说:“让开。”

“金先生正度假,他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为首的男人缓慢地吐出一句蹩脚的中文,说完, 他还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皮套。

阮惜棠暗暗心惊,幸好萧勤并没有跟他们硬碰硬,他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拨了一通电话。

不过短短几分钟,一个穿着花衬衣沙滩裤的高大男人就出现在码头。他脖子上戴着一条极粗的金项链,在太阳的照耀下,真教人无法直视。他先是斥责了下属一番,随后满脸笑意地迎上来,热情地给萧勤一个拥抱。

萧勤不喜与旁人触碰,稍稍回应了一下就将手收回。

然而金鸣热情不减,他领着萧勤前行,视线瞟向阮惜棠那方:“这么懂我的心思啊,不仅来看望我,还给我带来了漂亮小妞?”

这位被称作金先生的男人脸上带笑,可是那笑容却不及眼底,迎着他的目光,阮惜棠有种被毒蛇盯着的阴森之感。

她下意识靠向萧勤身旁,萧勤恰好一伸手就能搂住她的腰,无声地宣示主权:“为了你的人生安全着想,你还是远离她为妙。”

“哦?”金鸣用舌头顶了顶牙槽,一听就更感兴趣。

萧勤微微勾起薄唇:“你扣住人家父亲,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往你身上捅刀子。”

金鸣瞬间猜到萧勤的来意,他不由得重新对量眼前的女孩:“原来是阮小姐。”

阮惜棠微微抿着唇,微乎其微地向他点了点头。

“听说你们家资金紧张,已经拿不出足够的钱填补这笔赌债。”金鸣绕有深意地对着她笑,“你亲自到访,难道是打算肉偿?”

经过昨晚一遭,阮惜棠俨然已是惊弓之鸟,她脸上的血色迅速殆尽,唯独那眼眶染上淡淡的红。

萧勤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待他再度开口,那语气倒多了几分强硬:“钱不是问题,欠多少都能连本带利还给你。如果你愿意卖我一个面子,能够马上把人放回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金鸣再摸不清对方的态度就是傻子了,原来萧勤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目的就是为这个小妞向自己要人。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题,放谁留谁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既然萧勤能替阮树德偿还巨债,他也没有把人扣住不放的道理,至于旁人那些阴谋陷阱,他倒无须理会。

为表诚意,金鸣当着他们的面吩咐手下把阮树德平安送回去。察觉阮惜棠仍是绷紧状态,他笑着调戏:“小妞你放心吧,我这里是认钱不认人的,你的男人肯替你们还钱,你很快就可以跟爸爸团聚了。”

诚如他所言,阮树德确实很快就安全送走,刚吃过晚饭,阮惜棠就接到母亲的来电,被告知她父亲已经回去。

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大半,阮惜棠脸上才露出半点喜色。别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她依靠着萧勤这棵大树,原本走投无路也顿变柳暗花明。

思及此,阮惜棠不由得悄悄地打量起坐在对面的男人。萧勤正跟金鸣谈笑风生,他的坐姿很放松,连唇边那抹笑也是若隐若现的,颇具情调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更是显得他星眉剑目、英气逼人。

大概是那目光过于放肆,萧勤突然看了过来,阮惜棠来不及收回视线,被他逮个正着,既狼狈又尴尬。

萧勤刚拿起啤酒,正想往嘴边送,望见她这副样子,于是问:“想喝?”

不等她回答,旁边的金鸣已经把满满一杯啤酒推到她手边:“看他做什么,想要什么,跟哥哥我说!”

为掩饰自己的失态,阮惜棠还真喝了不少啤酒。她的酒量不错,可并不代表能够牛饮,散场的时候,她已经微醺。

阮惜棠的身体是飘飘然的,回到房间,她就被玄关的小阶梯绊了一下,幸好萧勤眼疾手快扶住自己,不然肯定摔个背朝天。

等她稳住脚跟,萧勤仍没有放手的意思。

两人贴得极近,一呼一吸间都萦绕着淡淡的酒气,阮惜棠懵然抬头,旋即被卷进那双如旋涡般深邃的黑眸里。

鬼使神差地,阮惜棠的手攀上了他的肩。借着那点身高差,只要有一方稍微动了动,两人的唇就能够触碰到一起。

玄关的小灯幽暗迷离,周遭流转的空气也掺杂着暧昧的气息。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最终是阮惜棠开了口,她满目敬仰,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崇拜:“谢谢你。”

萧勤自然知道她道谢的原因:“他们给你报平安了?”

“嗯!”对于阮惜棠来说,父亲脱险的消息无疑是这绝望处境的一线阳光,她难以按捺内心的欢喜,又一次对他说,“谢谢你!”

萧勤垂眸看着她,身无长物的她拿不出什么东西致谢,脑袋一热,竟踮起脚亲了过去。

就差那么一点点,萧勤伸手抵住她的肩,轻佻且又坚定地回绝了她的情意:“胆子这么大,是昨晚痛得不够?”

萧勤向来克制自持,见惯圈子里那些玩物丧志的反面教材,他并不容许自己随便沉溺放纵,尤其是对女人的欲望。

面对着娇怯得抬不起头的阮惜棠,萧勤把她抱到矮柜柜面上坐着,随后就独自转进了浴室。

他一心把人推开,可是这番举动落在阮惜棠眼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她没谈过恋爱,连接触的异性也不多,头一回碰上这么一个体贴自己、心疼自己的男人,她内心那头小鹿就撞个不停,不一会儿,连耳根都滚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勤哥一直对棠棠好,棠棠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的。

可他偏要等棠棠心灰意冷,才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意。

☆、番外

意馋(三)

由于债务原因, 阮树德所有在押房产物业全部被查封, 即使找人疏通, 一时半刻也无法解封。

从海岛归来,阮惜棠才知道父母把她暂时寄住在萧家。

据说是萧明得到小道消息,得知阮氏岌岌可危,阮家陷入困境,他迅速联系到阮树德,并将他们从下榻的酒店接到家中。

其实阮树德并不愿麻烦到好友, 然而萧明十分坚持, 还说若他们觉得不方便, 可以把城西那套房子给他们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