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阮家夫妇还是被说服了, 他们答应是答应了, 但大多时间都为填金缺口而奔走,他们住哪里都无所谓, 但要让女儿跟着他们奔波劳累, 他们又怎么舍得。既然萧明开了口, 他们干脆把她交托给萧家,等风波平息再把人接回来。

阮惜棠不知道是不是萧勤在背后推波助澜, 总之正因萧明这番举动,她父母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萧勤所做的一切都是长辈的意思,并没有怀疑她暗地里搞过什么小动作。

在萧家暂时的日子, 阮惜棠过得很滋润。容雅娴待她宠爱有加,看出她心情不佳,每天都变着花样哄她开心。她尽量藏起内心的担忧, 在容雅贤面前,总是开朗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容雅贤心细如尘,自然能看出阮惜棠藏在眼底那抹忧愁。除此以外,容雅贤也敏感的发现,这姑娘对自家大儿子似乎避着躲着,只要他在场,她总觉得不自在,有时候一起吃晚饭,她甚至连头也不怎么抬。

当然这并不怪阮惜棠,她这儿子自小就不苟言笑,不管高兴不高兴,都整天板着一张臭脸,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不小心做错什么得罪他了。

事后容雅贤也跟这姑娘聊过,提及萧勤,阮惜棠只是静静地听,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就红了耳根。

容雅贤后知后觉地猜到原因,想必这孩子是对长辈们那玩笑般的婚约耿耿于怀。其实她也很希望阮惜棠能够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可见阮惜棠这副颤颤惊惊的小模样,她又觉得这丫头应该是不愿意的,毕竟两人习性不近,年龄差距也有点大,深知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她也无谓撮合这对小年轻,免得双方都弄得不愉快。

为减少阮惜棠的心理负担,容雅贤甚至鼓励她谈恋爱,当看见她抱着一个巨型布偶回来,立马旁敲侧击地探问她是不是有男孩子追求。

碰巧这天萧勤也在,他正懒洋洋地倚着沙发跟父母聊天,听见阮惜棠的声音,才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

这段时间,萧勤归家的次数不多,阮惜棠没想到他也在,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容雅贤已经迎上去,从阮惜棠手里接过那比人还高的布偶,语中带着几分艳羡:“真可爱,到底是哪个男孩子送的?”

阮惜棠始终回避这个问题,听她这样说,便大方地把布偶送给她。

容雅贤自然不要:“我都一把年纪了,可用不着这种小姑娘的东西。再说,我也不能浪费别人对你的一番心意呀。”

被打趣的阮惜棠落荒而逃,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萧明笑道:“这孩子的脸皮真薄。”

“胆子也很小呢。”说着,容雅贤扫了自家儿子一眼,接着对他说,“你啊,有空就关心棠棠一下,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帮忙照顾,还整天冷着一张脸,害得人家看到你就害怕。”

萧明也说:“家里出了这种事,棠棠的情绪肯定很低落,你要是有空,就带她出去转转。”

萧勤笑了笑,没有应声,直接起身往楼上走去。他们并不知道,他已经把阮惜棠照顾得妥妥帖帖,连她那颗萌动的芳心也一并俘获。

只不过这一切,全部都瞒过他们的眼睛罢了。

第二天晚了点起床,萧勤下楼的时候,大伙都聚在餐厅吃早餐。落座时,他自然而然地坐到阮惜棠身旁的空位,阿姨端来热牛奶,便随手递给了她。

阮惜棠有点受宠若惊,喝得心不在焉的,一不小心就呛到了。她捂住嘴巴咳嗽起来,眼睛水雾盈盈,望向萧勤的目光,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幽怨。

萧勤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她的背,像是有意逗弄她,在长辈的眼皮底下,他的动作看似正经,实质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在她几乎忍不下去的一刻,萧勤才缓缓将手收回,那神色和语气皆是兄长式的关怀:“慢点喝。”

昨晚那番教育起了作用,容雅贤心里头倒是高兴,给了儿子一记赞赏的目光,她说:“终于有点当哥哥的样子了。”

阮惜棠悄悄抬眼,发现萧勤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连忙垂下眸子,默默地喝光剩下的半杯牛奶。

坐立不安地吃完早餐,阮惜棠以为不用担惊受怕,结果萧勤还不消停,看到她出门,还主动要求载她。

她原以为离开长辈们的视线会轻松一点,没想到剩下两人独处,更让人感到紧张。

今天萧勤开的是一台敞篷的跑车,从萧宅的私家道一路疾驰,直至驶入市区中心,那车速才稍稍放慢。

阮惜棠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她压了一下,随后听见他问:“去哪里?”

“回学校。”她说,“如果你不顺路,可以在前面的地铁站放下我。”

萧勤分神望了她一眼:“不是已经放假,还天天往学校跑?”

霎时间摸不清萧勤的态度,阮惜棠一时语塞,过后才想解释:“那个布偶,是我学长参加射击游戏赢回来的,他说他留着没用,转手就塞给我了。”

她答非所问,萧勤没有刨根问底,随意“嗯”了一声,接着就没了下文。

这样的沉默让阮惜棠有点无措,正苦无对策之际,他终于开口:“我妈很喜欢你,如果可以,就替我多陪陪她。”

阮惜棠有点意外,她一直以为萧勤并不喜欢自己跟他家父母走得太近,毕竟他无意跟自己结婚,若然她处心积虑向长辈们下手,那么他们的婚约很可能会被再度提起。

想到这里,她问萧勤:“你不怕她撮合我们?”

萧勤笃定地说:“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会把你推进火坑。”

一时口快,阮惜棠直言:“你是好人。”

谈话间他们已经抵达学校,萧勤把车停下,手随意搭在窗框:“暂时算是吧。你爸爸的事,我已经办妥。再过几天,你们家的房子解封,你就可以搬回去了。”

阮惜棠诚心致谢,她下了车,没走两步又折回,半弯着腰对车里的男人说:“你真的不会娶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的勤哥:真的。

后来的勤哥:假的。

☆、番外

意馋(四)

虽然两人早有肌肤之亲, 但萧勤也只在床上把她当作女人看待, 除此之外, 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稚嫩娇气的黄毛丫头。

跟一个小孩谈婚论嫁,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萧勤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甚至连回答的态度亦颇为敷衍:“我不需要婚姻。”

“那你需要我吗?”不假思索就说出这句话,阮惜棠被自己惊到了。

萧勤也有一瞬错愕,然而很快, 他就恢复过来, 用哄孩子的口吻对她说:“需要, 这下满意了吧?”

对于他来说, 这大概是无关要紧的一句话, 然而对阮惜棠来说,却是至高无上的肯定和鼓舞。

像是置身于茫茫沼泽, 阮惜棠不自觉地越陷越深, 她对萧勤十分上心, 每次碰面总是生涩又笨拙地讨好着他,望向他的眼神更是难掩爱意。

在萧勤眼里, 她的心思就跟写在白纸上的黑字那样清晰明了。他虽不反感,但也不想惹这样的麻烦,况且这跟两人谈妥的约定大相径庭, 他并不允许事态朝着自己计划以外的方向继续发展。

阮惜棠对此自然一无所知。明天就是除夕,她早早就别出心裁地挑选好新年礼物,满怀忐忑地向萧勤发出邀约, 结果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兴奋得几乎整晚都睡不着。

大半个月之前,阮惜棠选好约会的地点。那餐厅坐落于锦汇大厦的顶层,能眺望万家灯火,也能欣赏江上那往来不息的渔火,是本地最负盛名的求婚之地。她还不敢奢望萧勤会跟自己求婚,能跟他浪漫温馨地倒数迎新,她就心满意足。

萧勤赏脸跟她共进烛光晚餐,餐后多坐了一会儿,他就要求离开。

阮惜棠有点失望,听说他还有下半场,于是试探着问:“能不能带上我?”

其实她没有把握能让萧勤答应,当他点头的时候,她顿时喜上眉梢,注视着他的眼睛潋滟流光,俨然已是热恋中那小女生的姿态。

出乎意料地,萧勤竟把她带到一家紫醉金迷的会所。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看见迎面而来的性感女人以及轻佻的男士,既是感到新奇,又是觉得恼羞。

今晚的意外远不止这些,跟萧勤一同走进走廊深处的贵宾包间,阮惜棠才真正见识到属于纨绔子弟们的花花世界。

两人进门的时候,整个包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原本没什么动静,随后不知是谁嚷着嗓子喊了句“稀客啊”,他们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话题的中心。

满屋子的燕瘦环肥都有意无意地把视线黏在萧勤身上,且不说他的身价地位,光是那副好皮囊,就足以让人倾倒。不过碍于他习惯性地摆出一张冷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倒没有谁有胆子主动上前搭话。

跟他一样,阮惜棠也是那群公子哥儿关注的对象。为约见萧勤,她的妆容和衣着都是精心打点过的,这样一位佳人落入狼堆,又怎会不惹觊觎。

到底是萧勤带来的人,他们即使蠢蠢欲动,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着人家的面挖墙脚。胆子大点的,倒一口一个妹妹地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她逗得脸红耳赤。

阮惜棠很快招架不住,本想寻求萧勤的帮助,不料萧勤丝毫没有救场的意思,隔空跟她对视一眼,随后就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与旁人聊天。

不一会儿就让小姑娘闹了个大红脸,那群男人又觉得不够刺激,于是改而调侃萧勤:“勤哥,怎么不把嫂子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听了这话,阮惜棠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伴着杂乱的起哄,萧勤略带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要是有家有室,又怎会跟你们这群酒肉朋友一起倒数?”

话音刚落,周遭顿时嘘声一片,他们纷纷笑骂萧勤拿大家消磨时间,而阮惜棠唇角一僵,原本掩不住的笑意逐渐消失殆尽。

没有被萧勤承认身份,那群男人对待阮惜棠的态度就变得随意起来,当有人把酒杯往她手里塞,坐在不远处的萧勤也没有阻止。

阮惜棠哪里是这些男人的对手,她很快被灌得半醉,迷糊间,有人将手搭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后腰,并凑在她耳边低语:“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下一秒,阮惜棠就打翻了手中的酒杯,那男人躲闪不及,裤子湿了一片。

这番动静终于引起萧勤的注意,在对方发飙之前,他面无表情地将人拉回自己身边。察觉她正轻抖着,他伸手握了下,不禁皱眉:“喝了很多?”

趁萧勤不注意,她端起那杯度数极高的洋酒,自个儿仰起脖子灌了下去。

他劈手夺过酒杯,瞥了眼杯底那几滴酒,脸色倏地变得阴沉。

阮惜棠晃了晃脑袋,眼前除了萧勤那张脸,还有很多娇艳妖娆的女人。她们不亦乐乎地陪酒卖笑,有男人往她们领口里塞钱,她们就满脸欣喜地道谢,并热情如火地献上香吻。

这一幕深深地把阮惜棠刺伤,或许在他眼里,她跟包间里的女人没有区别,不过是花钱买来的消遣,他又怎可能把自己放在心上。

是她不自量力,是她异想天开,竟然妄想萧勤会喜欢自己。

酒精不断侵蚀着神经,她的脑子变得乱糟糟,耳边是萧勤略带焦虑的声音,至于他说的是什么,她已经听不见,醉死过去之际,有人伸臂把她接住,小心翼翼地将她往怀里藏。

这晚阮惜棠喝得很醉,萧勤不能把她送回家,于是只能把人领回公寓亲自处理。

萧勤掐着她的下巴让她吞了颗醒酒药,这药不吃还好,吃过一阵子就大吐特吐。

趴在马桶上的阮惜棠吐得脱力,脸上眼泪鼻涕什么都有,简直惨不忍睹。

任萧勤怎么处事不惊,这个阵势也让他手忙脚乱,等她吐完,他才认命似的开始收拾残局。

用热毛巾帮她把污秽拭擦掉,萧勤把人抱到床上。替她脱掉大衣的时候,一个小盒子从口袋里滑出来,他打开一看,是一双很符合自己审美的袖扣。

这大概是新年礼物,至于给谁准备的,萧勤再清楚不过。然而他却没有给她准备礼物,不仅如此,他还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毫无恻隐地敲碎她不该有的幻想。

阮惜棠睡得极差,第二天醒来,她的脸色差得吓人,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还真不愿再看第二眼。

在里面捣鼓好久,阮惜棠才换好衣服出来,萧勤正在客厅看报纸,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挪开视线打量了她一眼,望见她长裙下的赤足,没忍住说:“你没有袜子?”

阮惜棠化了点淡妆,虽然脸色稍有好转,但那呆滞的眼神却无从遮掩。在原地站了数秒,她才转身回去,重新到衣帽间找袜子。

待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萧勤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将报纸收起,他朝餐桌走去:“来吃早餐,都凉了。”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阮惜棠强忍着头疼,味如嚼蜡地用食物填满自己的胃。尽管如此,她的心仍是空得发虚,回想起萧勤冷眼旁观的样子,她的眼泪竟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这瞬间既狼狈又难堪,阮惜棠放下筷子,轻声说了句“我上洗手间”,之后就低着头离席。

直至萧勤过去敲门,阮惜棠才出来,她已经平复好情绪,即使笑容有几分牵强,但也不至于失态。

萧勤默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他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想出去逛逛。”阮惜棠盯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补充,“一个人逛。”

萧勤依言把她送到附近的商圈,她的精神状态不佳,在她下车的一刻,他拽住她的手臂:“你一个人可以吗?”

阮惜棠恍惚地笑了下,没头没脑地回答:“可以的,我有钱。”

萧勤没有立即离开,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他目送阮惜棠走远。呼啸的北风把她的头发吹乱,在如此凛冽的冬日里,她竟然没有躲进暖烘烘的商场,而是孤零零地坐到商场前庭那喷水池旁的长凳上。

大概是冷,阮惜棠把手伸进大衣口袋,不过很快,她又把手重新拿出来。

萧勤眼尖,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隐约辨认她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昨晚打开过的小盒子。

路过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唯独是她,独自坐在那里,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那双袖扣。萧勤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想象到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正想得出神,萧勤就看见她突然站起,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原本被她捧在掌心的东西便顺着那道抛物线跌落喷泉水池。

那动作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她的背影也湮没在人潮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糖糖:看到这双袖扣吗?扔掉都不给你!

必须把虐勤哥提上日程,明天也更新哈~

☆、番外

意馋(五)

自那天起, 阮惜棠就一直躲着他,恰巧阮家的房产在年后解封, 两人的生活亦回到毫无交集的状态。

初时萧勤不觉得有什么,直至日子一天比一天平静, 微信列表那个最活跃的头像逐渐沉至底部, 他才意识到这个极好拿捏的小姑娘确实是生气了。

当黄助理把阮氏一套方案交给他过目的时候, 他稍稍顿了下,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状,黄助理便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也没等到老板发号指令,他才说:“如今阮氏的业绩已经大不如前,我们在这个时候接盘, 风险系数很高。”

萧勤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斟酌数秒, 黄助理接着说:“据我所知,阮氏那几个股东都不太赞同让您一个外人掌控大权,您要不是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力挽狂澜, 怕且连阮氏的大门都进不了。那帮老家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就算您一心一意帮助他们,他们也未必领情, 甚至还可能存心阻挠您的企划和决定。这种费力不讨好、还有可能亏本的生意, 您不打算再考虑清楚?”

“你说的对。”萧勤一副赞同的模样,而后却说,“可你并不知道, 我从来没想过可以从中获利,更不会奢想能够全身而退,毕竟像阮氏这样的大坑,填起来绝对比我们预算的困难。”

第一次听说有人是冲着亏本去做生意,黄助理不由得感慨有钱的世界确实难懂,正想与他确认某些落实的细节,他已经把方案合上,十分跳脱地发问:“你在X大里面什么人脉?”

黄助理愣了愣:“这个……我得想想。”

“到时候替我要份课表。”搁下这个任务,萧勤就拿起方案提前离开了公司。

接到萧勤来电,阮惜棠刚从图书馆出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她呆了数秒才接听。

她轻轻地“喂”了一声,萧勤就问:“在哪里?”

阮惜棠的脚步稍微慢下来:“在学校。”

萧勤告诉她:“我在你宿舍楼下。”

初春的气温不算高,午后下过一场细密绵长的毛毛雨,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湿意。地面仍未完全干透,三三两两的学生穿着拖鞋从宿舍楼出来,有说有笑地走向饭堂。萧勤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直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才从车里下来。

之前萧勤都是让司机过来接送,倒没见过阮惜棠在校的样子。她素面朝天,柔顺的长发被随意扎成马尾,怀里抱着两本厚重的书,清纯得如同校园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虽说校内也常有豪车出没,但阮惜棠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不等萧勤开口,她已经主动躲进副驾。

她那慌张模样倒让萧勤觉得好笑,慢悠悠地启动车子,驶出校门就对她说:“怕被追求你的男生看到?”

沉默了好一会儿,阮惜棠才应声:“正是放学时候,你挡道了。”

若是在以前,她大概还会吱吱喳喳地说一堆有的没的,然而今天,她却格外的安静,安静得萧勤都有点不习惯。

仔细算来,他们貌似有一个多月没有碰过面。

在这段日子里,阮惜棠是前所未有的浑噩,虽不至终日以泪洗脸,但情绪则跌至低谷,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开学以后,她有了寄托,心情才逐渐恢复些许。

看清自己在萧勤心中的位置,阮惜棠无时无刻都在提前自己不要犯傻。可惜感情向来都是难以自控的,不是想放就放、想收就收,她也是经历过很多很多个受尽煎熬的日夜,才能把勉强把萌动的情愫弃置于一隅。

那颗被伤个彻底的心,原本正逐渐复原,然而这男人一出现,那结痂的地方又被狠狠地撕裂。她痛得厉害,仿佛还听见伤口正滴着血。

一顿饭下来,阮惜棠都魂不守舍的,先是弄掉了餐具,再是误食了花椒,而现在又差点打翻了摆在面前的甜点。望见她那手忙脚乱的状态,萧勤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你该不是不想跟我吃饭吧?”

闻言,阮惜棠停下动作看着萧勤,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神色慎重地开口:“我想……”

才说了两个字,萧勤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还是让我先说吧,跟阮氏有关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带来的方案和资料递给阮惜棠:“这是一个不幸的消息,由于经营不善以及受到多方势力的打压,阮氏已经负债累累,如今这个情况,怕且也没有哪家银行愿意冒险给你们贷款,假如没有资金注入,你们就只能作最坏的打算。前些天我跟你爸爸聊过,从他的言辞间,我知晓他并不希望阮氏易主或者破产。”

阮惜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来,就算是这样,萧勤还是以公式化的口吻,逐点逐点地把阮氏的困境展露于她面前。

萧勤没想过自己会跟她说这样一番话,大概是猜到她作出的决定,所以顿时慌了神。

其实两人分开的这些天,萧勤时不时会回忆起她丢掉袖扣,然后转身离开的场景,不得不承认,有那么几秒钟,他的心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那股闷气直压心房,简直无法排解。

想到她在餐桌上偷偷垂泪的样子,萧勤确实有几分愧怍。她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自己,像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手起刀落,不留半点怜悯。

也许是这点愧疚在心底生根发芽,对于援助阮氏一事,他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而今晚约见她,也是打算告诉她阮氏即将脱险,并借此讨讨她开心。

万万没想到的是,阮惜棠竟然动了那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