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健仁、张氏,还有司徒暗香正在一起吃早饭。

“爹、母亲。”司徒盈袖敛衽行礼。

“嗯,早饭吃过了吗?”司徒健仁点点头,“没吃就过来吃点儿。”

司徒盈袖摇摇头,“吃过了。”又道:“爹,今儿是我的生辰。每到这时候,我就想起娘亲生我的时候受的苦。”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里,不止你娘亲,人人如此,你又何必在意?”司徒健仁不以为然地道,给张氏舀了一碗汤。

司徒盈袖当没听见她爹的话,笑道:“还有,娘的小佛堂前几天就建好了,女儿今天要把娘的牌位安进去。”说着,看了看张氏,“母亲进门的时候,没有向娘亲的牌位行过礼。现在想来,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爹,您这样可不好。女人最重要是名份。母亲本来是您明媒正娶的继室,但是没有给娘的灵位上过香,这名份始终正不了,对母亲甚是不公平。”

东元国的礼法规矩,继室进门,要向原配的牌位执妾礼敬茶上香,就如同妾室进门要向主母敬茶,才能坐实了妾室的名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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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白眼狼 (5K,两更合一)

给沈咏洁的牌位敬茶?

张氏瞟了司徒健仁一眼。

当初她答应改嫁给他的时候,司徒健仁就赌咒发誓,说一定不让她在原配面前矮一头,当然就不用在原配灵前执妾礼……

可是现在从司徒盈袖嘴里说出来,似乎她不去上这柱香,她的继室位置就没人承认一样。

张氏尚在沉吟,司徒暗香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她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在原配面前执妾礼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她娘永远矮原配一头……

司徒暗香慢慢走到司徒盈袖身边,仰头看着她,抽抽噎噎地道:“……姐姐,难道你也看不起我和娘了吗?当初要不是有姐姐护着我,我早就被江南司徒家的那些人给欺侮得骨头都不剩了。可是姐姐时时处处护着我,帮衬我,我以为,姐姐是真心为我和娘亲着想的。”

司徒盈袖忙拿出帕子给她拭泪,态度非常和蔼地道:“妹妹,姐姐就是真心为你和母亲着想,才想帮母亲正名的。”

“可是……可是……”司徒暗香咬了咬下唇,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无法反驳司徒盈袖的话,情急之间,她转头看向司徒健仁,求肯道:“爹,我娘真的要向姐姐的娘亲的牌位敬香吗?”

姐姐的娘亲……

司徒盈袖听了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倒是一直把张氏叫母亲,叫了四五年。

司徒暗香却只把自己的娘亲叫“姐姐的娘亲”……

这是在她心中,她娘和自己娘在这个家的位置是一样的?和平妻一样两头大?

可是自己的娘亲才是原配,张氏再得爹的欢心,她也是继室。在礼法上,她的位置永远不可能高过原配。

司徒盈袖只想给娘应有的礼法位置,并没有想过要给娘在爹心里争一席之地。

她下意识觉得,这样的爹,谁要谁拿去,娘那样性子的人,未必愿意跟别的女人争……

司徒健仁皱着眉头看了司徒盈袖一眼。不满地道:“你又折腾什么?给你娘建小佛堂也就罢了。为何又要你母亲去执妾礼上香?你别忘了,你是晚辈,你母亲是长辈。有你这样尊卑不分的女儿吗?”

“爹。正是因为我分尊卑,敬长辈,才要帮母亲一个忙。不然以后人家当面不说,背后也少不得笑话我们家没有规矩。”司徒盈袖含笑说道。语声放得十分和缓。

张氏冷眼看了司徒盈袖一会儿,终于确信这个以前温和仁厚、万事不争的女儿。已经变了……

她轻轻叹一口气,拉着司徒健仁道:“老爷,您别生气,我去上香就是。”说着看了司徒盈袖一眼。“盈袖说得对,我是应该去向姐姐的牌位执妾礼上香,老爷不用为难。我马上就去。”

这姑娘,也长歪了。开始跟自己做对了……

张氏在心里感慨,果然不是自己的女儿,对她再好也没用。

这样想着,再看看哭成泪人的司徒暗香,张氏心中怜惜大增,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拿出帕子给她拭泪,一边劝道:“傻孩子,哭什么?你该为娘高兴才对。娘去给你姐姐娘亲的牌位上了香,从此就没有人能够挑剔娘亲和暗香在司徒家的地位了。”

司徒盈袖微笑着点头,“母亲说得对。”并不多说什么了。

反正她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张氏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管不着。

她要的,也只是名义上树立自己娘亲在司徒家的地位,别让人忘了她就行。

司徒盈袖走后,司徒健仁看着张氏就觉得讪讪地,知道自己食言了,支吾两声,就托辞要去见吕大掌柜,匆匆忙忙往商院去了。

司徒暗香依偎在张氏怀里,抽抽噎噎地道:“娘,为什么爹这次不帮娘了呢?娘,您真的要去姐姐的娘亲灵前上香吗?”

张氏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暗香,你要记得,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虽然这一次娘是受了委屈,但是在你爹心里,不免对娘更加歉疚,以后肯定对娘更好。这样算来,其实娘是赚到了。你不用伤心。”

“真的?”司徒暗香在张氏怀里抬起头来,“爹真的会对娘更好吗?”

“当然。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张氏含笑说道,用手捋捋暗香额前垂下来的刘海,“快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就不好看了。”

司徒暗香忙点点头,止住泪水,拿帕子在脸颊上印了印,一边道:“娘,姐姐为何变成这样了?她以前不是咄咄逼人的。今儿非逼着娘要去她娘灵前上香。”

“你姐姐啊,唉,算了,她总是原配嫡长女,背后的靠山又硬,我们暂时争不过她,就不用跟她争了。暗香,你要记住,只要你爹把你放在心上,你姐姐再折腾,也只能徒让你爹对她更增嫌恶而已。”张氏眼里闪过一抹冷笑。

她并不想对付司徒盈袖,事实上,她以前很怜惜这个自幼丧母的小姑娘。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自己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却丝毫都不放在心上,只一心记得她那个死去的娘。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容情了。

张氏拍拍司徒暗香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好了,你回你屋里歇着去吧。这件事你别管。这一次,咱们索性就弱到底,让你姐姐占一回强也好。”

说完,张氏唤来一个婆子,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安排下整个议程。

那婆子越听脸色越过诧异,但主母吩咐,她不得不从,只得神情复杂地低下头,应了一声,先去安排了。

张氏随后去换了素服。头插白色银器,来到她和司徒健仁住的正院旁边的小佛堂里,给司徒健仁的原配沈咏洁的灵位上香敬茶。

司徒盈袖带着内院的婆子丫鬟在小佛堂门口伺候。

司徒健仁也被张氏请到供桌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张氏跪了下来,给他也敬了一杯茶。

整个议程,就跟纳妾一般无二。

司徒健仁瞪得一只独眼大如牛眼,惊得一下子跳起来。朝站在门口的司徒盈袖吼道:“盈袖!你搞什么鬼!不过是上香而已。怎么弄得跟纳妾似的?!我跟你说,你母亲也是我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娶来的正头娘子,不是可以让人随意糟践的!”

司徒盈袖往屋里看了一眼。微微一怔,暗道一声不好,如果这事传出去,就是她的错了……下意识又神情复杂地看了张氏一眼……

果然。这女子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自己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试探,看看她是不是安于她现在的位置。但是张氏不动声色间已经将计就计,给了自己最有力的反击。

因为让张氏去原配灵位前执妾礼上香是一回事,而让张氏真的走一遍纳妾的议程,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继室虽然在原配灵前执妾礼。但是继室的的确确是正室妻子,并不是妾。

原配的女儿让爹爹的继室妻子在原配灵前行纳妾礼,就是妥妥地不敬加不孝了。

如果这事传出去。司徒盈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司徒盈袖也许对自己的名声并不是特别在意,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这一世,她还有弟弟要养。

如果她就这样被张氏暗暗阴了一把,毁了名声,别的暂且不说,她以后势必就不能将弟弟带在身边教养了。

情急之间,司徒盈袖大步走了进来,打断了仪式,对跪在地上作势要给司徒健仁敬茶的张氏笑道:“母亲这是做什么?您是不懂在原配灵前执妾礼的规矩吗?没关系,我这就使人去沈相府,找我外祖母借几个懂礼的教养嬷嬷过来,给母亲再教一教礼仪好不好?”说着作势转身要走。

这是在隐隐威胁张氏,如果她敢继续下去,司徒盈袖也不惧抬出沈相府来压制她……

张氏当然不想惹上沈相府,她斜眸看了司徒盈袖一眼,提着裙子款款起身,道:“还是盈袖想得周到。不过,礼仪这些东西我早就熟识了,就不劳烦沈相家了。”

“是吗?那刚才母亲为什么是行纳妾礼,而不是在我娘灵前行妾礼呢?”司徒盈袖就等着张氏往她挖的坑里跳……

话说的这个份上,张氏只好道:“我只是行妾礼,并没有行纳妾礼,你看错了。”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盈袖含笑点头,“我还以为母亲不懂呢。毕竟爹爹从来没有纳过妾,母亲是从哪里学来的?”

张氏婉然一笑,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我们的年纪都大了,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呢?盈袖,你确实是看错了。”

“我看错不要紧,只要我爹不看错就行了。您看,刚才我爹就看错了,还骂了我一顿。——母亲,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司徒盈袖似笑非笑地道,毫不示弱地看着张氏。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会厚此薄彼?盈袖,你真的想多了。”张氏再一次轻描淡写地否认,转头看着司徒健仁,柔柔地笑道:“老爷,您看这样行了吗?我已经给姐姐上过香,敬过茶了。”

“行了行了!当然行了!”司徒健仁一叠声说道,回头瞪了司徒盈袖一眼,“……就你事多!算了,这一次饶了你,再有下次,跟你母亲作对,我一定重重罚你!”说着,带着张氏离开了供奉着沈咏洁牌位的小佛堂。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司徒盈袖一个人立在小佛堂的供案前面,看着供案上自己娘亲的牌位出神。

瘦高修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咚咚。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司徒盈袖回头,见是许久不见的慕容长青站在小佛堂的门口。

因背着光,她眯了眯眼,才看清楚慕容长青的模样,心里暗暗吃惊。

只见慕容长青以前光洁白皙的面容变得胡子拉碴。眼里血丝满布,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

“慕容公子,你回来了?一路可好?发生了什么事?”司徒盈袖忍不住问道。

慕容长青扯了扯嘴角,笑道:“回来了。刚回来就听说你生辰,过来看看。”说着走了进来,跟司徒盈袖并肩站在一起,看着沈咏洁的牌位。微挑了眉梢。道:“这是你娘的牌位?”

司徒盈袖点点头,“这小佛堂是刚建好的。才刚……太太刚给我娘的牌位上过香。”

慕容长青敏锐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没有再叫张氏“母亲”。而是叫她“太太”,“怎么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爹和你母亲,他们说你在这里……”

“没事。就是有些感慨而已。”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慕容公子,如果你发现一个以前对你好得掏心掏肺的人。其实是别有用心,你有什么感觉?”

许是现在是司徒盈袖最脆弱的时候,她想有一个人依靠,有一双耳朵可以让她倾吐心事。

因这一世有了弟弟活了下来。她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问题,不再如同上一世一样,充满了自责和自罚的心思。居然发现了身边这么多蛛丝马迹。

很多事情,换一种角度看。就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

如果身边的人都不可靠,她就更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护住弟弟……

慕容长青听见这话,他的心猛地一跳,如同被大锤敲了一下,砸得他眼冒金星,但是心底又涌出强烈的欢喜。

是的!就是这个感觉!

盈袖怎么会这样清楚他的感受?!

慕容长青眼前一亮,再看司徒盈袖低垂的侧脸,恨不得伸出手去轻抚她的面颊,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到底不敢造次,低声道:“我懂你的感受。一个以前以为是慈母的人,突然发现她的慈爱,是另有目的。这种感受,真是让人心里如同沉甸甸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就是如此。如今知道了真相,再回家面对依然对他嘘寒问暖,不露丝毫破绽的娘亲陆瑞枫,他的心堵得慌,憋屈得慌,同时又深恨爹爹和皇后不检点,弄出这种足以诛九族的事……

他的命运,从此就在刀尖上行走。

司徒盈袖也是一怔。没想到慕容长青这样理解她的感受,真是难得……

“长青,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去北齐很累吗?”司徒盈袖再一次关切问道。

不知不觉间,司徒盈袖对慕容长青的称呼变得亲昵起来,不再是慕容公子那样生疏。

按理说,慕容长青是跟着皇后齐雪筠的凤驾回返北齐省亲,不应该累成这个样子啊?!

慕容长青又一次苦笑,有些羡慕地看着司徒盈袖如寒星照水般的清亮眸子,纯得不含一丝杂质。

这个皎皎如明月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虽然他家里人看不起她的出身,但是自己的出身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特别是司徒盈袖这样理解他的处境,关心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慕容长青终于再一次伸出手,握住司徒盈袖的手,重重点头,“累,很累。”顿了顿,又道:“不过看见你,就不累了。”

司徒盈袖微笑,柔声道:“看你一身风尘仆仆,不会刚回京城,就来我家了吧?”

“被你猜中了。我就是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裳,就赶来看你了。幸好赶上了。”慕容长青拉拉司徒盈袖的手,“出去吧,今天是你的生辰,出去好好跟姐妹们耍耍。”

司徒盈袖点点头,正要出去,慕容长青又道:“等等,让我给你娘亲上柱香吧。”

司徒盈袖更是欢喜,忙亲自拈香,给慕容长青供奉。

等慕容长青上完香,两人一起回头转身,却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

居然是谢东篱和司徒暗香。

谢东篱身材高大,显得司徒暗香格外娇小,只比他的腰间高不了多少的样子。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司徒暗香已经抢着拍手笑道:“姐姐和慕容公子好般配!”又道:“姐姐,爹吩咐我带谢侍郎进来,说要看看弟弟。”

“看我弟弟?”司徒盈袖立刻警醒起来,狐疑看着谢东篱,“看他做什么?”

谢东篱侧了侧身子,让出他身后站着的一个人,声音平平地道:“这是缪神医。是沈相拜托我寻来的,想给令弟再诊治诊治,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痴愚之症。”

“是外祖父让你来的?”司徒盈袖面上露出喜色,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缪神医身前,深深地躬身下去行礼,“见过缪神医。”

司徒盈袖观察了司徒晨磊很久,发现他的脑子确实有些问题,不是一般的痴傻,而是有时候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人和物都他来说都恍同无物。

“司徒大小姐免礼。大丞相所托,草民只能尽力而为。”缪神医不卑不亢地拱手回礼,看上去确实有几把刷子的样子。

慕容长青有些不虞地拧起眉头,但是知道司徒盈袖紧张她弟弟,因此什么都没说。

司徒暗香欢喜地道:“姐姐,那我带谢侍郎和缪神医去看弟弟了。”说着,也不等司徒盈袖回答,伸手指路道:“谢侍郎,缪神医,我弟弟住在至贵堂。两位这边请。”很快将谢东篱和缪神医带了出去。

司徒盈袖忙要跟上,慕容长青拽住她的衣襟,轻责道:“盈袖,你是定了亲的人,再过两年就要及笄嫁人了,要记得跟外男避嫌隙。让婆子带着去看小磊就行了,你最好隔张屏风坐在后头听诊。女人家,要贞静贤良,不能水性杨花。”

司徒盈袖:“!!!”

慕容长青这是脑子进水了吧!说得都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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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尤物 (两更合一求粉红票)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脸色淡了下来,冷然看着慕容长青。

她没有说话,慕容长青已经醒悟过来自己失言了,忙笑着转圜:“……当然,盈袖你向来端稳持重,不是那种管不住自己的人,我很放心。”

要你放什么心?

司徒盈袖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慕容长青跟着她往外走,一边道:“今儿来的人很多,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司徒盈袖的脚步越发快了,往自己住的至贵堂那边快速走去。

……

司徒健仁带着张氏刚回到正院,就听见婆子回报,又来了许多贵客,不由对张氏抱怨道:“本来只想请盈袖外祖家的几个表姐妹过来陪她,结果长兴侯府的侯夫人得了信,也要来凑热闹。王家、陆家和谢家居然也送来贺礼。谢家五爷来了,张家的老三也亲自上门,在外院等着呢。你说,这些人瞎凑什么热闹?”

“人家是看在沈大丞相面子上。”张氏含笑劝道,“况且,盈袖是跟长兴侯府的世子定了亲的人,自然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刚才慕容世子不是去小佛堂找盈袖了吗?”

要是以前,张氏一定会拦着慕容长青,或者派个婆子跟着慕容长青去见司徒盈袖,免得两个人私下里有孤男寡女相处的机会,坏了司徒盈袖的名声。

哪怕他们是未婚夫妻,按理都是不应该私下来往的。

但是现在,张氏已经懒得再管司徒盈袖,所以她什么话都没说,只给慕容长青指了指小佛堂的位置。让他自己过来寻司徒盈袖。

……

司徒盈袖回到至贵堂,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的笑声,还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司徒盈袖忙走了进去,抬头就看见司徒晨磊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站在几个人中间,面色惶恐。目光泫然。双手抱在胸前,抿着唇,眉头越皱越紧。不断往墙角缩去,想把自己藏起来。

司徒暗香笑着不断伸手拉司徒晨磊的衣襟,企图将他扯到众人跟前,一边娇声劝他:“小磊。小磊,你别躲啊!外祖父给你请了缪神医来给你治病了。治好了你就不是傻子了!”

司徒晨磊不想被人碰触。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抬起手臂,啪地一声往司徒暗香的左手腕上拍去。

“啊——!”司徒暗香惊叫一声,右手握住左手腕。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小磊,小磊。你为什么要打姐姐?!”

“别碰我!”司徒晨磊终于恼了,大声吼道。出手就要将司徒暗香推开。

“小磊!”司徒盈袖忙叫了一声,拎着裙子奔了进来。

司徒晨磊听见司徒盈袖的声音,才惊喜地抬头,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司徒暗香,往司徒盈袖那边扑过去,“姐姐!”

他一头扎在司徒盈袖怀里,全身瑟瑟发抖,显然是吓坏了的样子。

司徒盈袖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在他耳边安抚了几句,司徒晨磊慢慢平静下来。

司徒暗香满脸泪痕地走过来,哽咽着道:“……姐姐,小磊这是怎么了?谢侍郎好心请了缪神医来给小磊治病,小磊根本不让人碰。那怎么治病啊?!”

刚才的情形,司徒盈袖都看在眼里,她摇摇头,对司徒暗香道:“小磊不喜欢别人碰他。要慢慢劝才行。”

“……可是我也不能吗?小磊,你不喜欢二姐了吗?”司徒暗香更加委屈了,泪眼淋漓地看着司徒晨磊。

缪神医一直捻须不语,默默旁观,此时方道:“不用勉强,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缪神医难道不用诊脉?”司徒盈袖有些诧异地问道,一边将司徒晨磊拉在自己身边。

“令弟身上应该没病,有病的是这里。”缪神医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脑袋,“所以暂时不用诊脉。”

“没病就好。”司徒盈袖大大松了一口气,“那要如何诊治呢?”

“这我得回去好好参详参详,再翻看一些医书,拟个章程过来,给司徒大小姐过目,如何?”缪神医彬彬有礼地跟司徒盈袖商量。

他看得出来,要给司徒晨磊诊治,肯定需要司徒盈袖在旁边配合,不然小磊这孩子不会配合治疗。

“那劳烦缪神医了。”司徒盈袖心里一喜,笑着躬身行礼,又拉着司徒晨磊,让他行礼。

司徒晨磊对司徒盈袖的话还是听的,虽然心里还是不高兴,有些害怕,但是依言向缪神医拱了拱手。

“长青!你果然在这里,叫我好找!哈哈哈哈……”

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正是南郑国的二皇子,国民郎君郑昊来了。

慕容长青一直默默地站在司徒盈袖身后,没有做声。

此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才愕然回首,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是内院,你跟人家非亲非故,闯到女眷的屋子不太好吧?”

“……非亲非故?长青,我说你是怎么了?我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我怎么不能来内院了我?”郑昊很是不满地横了慕容长青一眼,转头对着屋子里的人团团一拱手,“各位,好久不见了!”

“表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外面都开席了!”郑昊的话音刚落,沈遇乐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进来。

至贵堂内室的门帘一动,沈遇乐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哟,这屋里真热闹。”眼风一扫,看见郑昊在这里,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由扯了扯嘴角。

“沈二小姐大喜啊,听说你定亲了,还是定的陆家的四郎。啧啧,真是狗屎运,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郑昊见沈遇乐不搭理他。只好自己出声搭理。

沈遇乐心情极好,走到司徒盈袖身边,拉着司徒盈袖的胳膊,回头瞥了郑昊一眼,笑道:“郑二皇子,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陆家也是三侯五相的名门世家,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猪了……”

郑昊说她定亲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难道不是说她沈遇乐这颗好白菜,被陆乘元这只“猪”拱了?

郑昊却哈哈大笑,摇头道:“错错错!我说陆家四郎才是好白菜。你嘛……”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大家都懂了,就是说沈遇乐才是“猪”,人家陆乘元是好白菜……

“你——!”沈遇乐勃然大怒。手指着郑昊,正要反击。只听门帘又一声响,又有人进来了。

郑昊往她身后一看,乐了,道:“今儿真是齐全!说陆郎。陆郎就到了啊!”

沈遇乐回头,见是自己的未婚夫陆乘元来了,脸上一红。转身狠狠白了郑昊一眼,别过头站在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身后。

陆乘元对屋子里的人微笑着拱了拱手。慢条斯理地道:“外面都坐席了,我跟着遇乐来催催大家,你们……”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就停在司徒暗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