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元见沈遇乐出来,也往后退了一步,明显不是在等她。

沈遇乐扶着丫鬟的手上了沈家的大车,拂下车帘的时候,她看见司徒家的大车也回来了,从大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绿罗裙的美貌小姑娘。

正是司徒暗香从外面回来了。

司徒暗香抬头看见陆乘元站在角门旁,怔了怔,泪水立刻盈满双眸。

她朝陆乘元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仰头从他身边走过,往角门里去了。

“暗香!”陆乘元被那带着泪意的微笑震撼不已,忙出声唤她。

司徒暗香却没有回头,很快走远了。

陆乘元呆呆地站在那里,眼前尽是司徒暗香泪意婆娑的双眸。

过了这么久,他依然忘不了她。

张氏从大车里下来,将一切看在眼里。

她走到陆乘元身边,和蔼地道:“陆四公子,您请回吧。我们暗香福薄,当不起您的厚意。”

陆乘元用袖子抹了一把泪,喃喃地道:“司徒伯母,我知道我对不起暗香。今日来,是来辞行的。”

“辞行?”

“我已经入了军籍。不日就要跟大军开拔,去北面换防了。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我只是来向暗香说句对不起……”陆乘元说完,转身离去。

张氏看着陆乘元的背影,眼神越发幽深。

陆乘元回到自己家,跪在他娘亲陆二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娘,儿子不孝,给爹娘祖宗丢人了。这一次,儿子跟随大军出征,只望能立下战功,也好洗刷儿子给陆家带来的耻辱。”

陆二夫人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他的头,“儿”一声,“肉”一声,哭得肝肠寸断,“你怎么想不开要去从军啊?我们陆家是五相之家,你已经中了举,以后再中进士,怎么着也比从军强啊!”

陆乘元哽咽着道:“娘,得罪了沈相府,我已经无法再做文官了。走武将之路,还有个出路。不然就只有一辈子为陆家打理庶务了。”

“你这孩子!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那司徒暗香有什么好!你就为了她连家都不要了!”陆二夫人转而想到罪魁祸首司徒暗香,又恨铁不成钢地拍打陆乘元的后背。

陆乘元一声不吭,任凭他娘陆二夫人拍打。

好不容易从陆二夫人房里出来,陆乘元不想回自己的屋子,转身又出去外面的酒楼吃酒。

他从小就没有受过军事上的训练。转而从军,也不是不害怕的。

但是他别无他途了。

天色渐黑,陆乘元醉醺醺从酒楼里走出来。

看了看天边的星辰,陆乘元不受控制地又往司徒府的方向去了。

他费尽心机贿赂了司徒府的门子,帮他传话给司徒暗香,要在临走的时候见她一面,跟她说几句心里话。

司徒暗香不愿嫁他。他困惑过。难过过,但是临到最后,他还是选择原谅她。

他现在只想再看她一眼。说几句话,仅此而已。

到了出征的前一天,陆乘元来到跟司徒暗香约定的大慈悲寺禅房后院等候着她。

不过他没有等来司徒暗香,等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

“请问您是……?”陆乘元很是疑惑地问道。忍不住翘脚往她身后看去。

那中年妇人摇摇头,低声道:“陆四公子。我们家二小姐没有来。”顿了顿,她又道:“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家二小姐?你已经毁了她一辈子了……”

原来是司徒家的仆妇。

陆乘元抿了抿唇,摇头道:“我可以娶暗香的,可是她不愿嫁给我……”

“少年人。不是说娶她,就能弥补你所有过错的。”那中年妇人叹了口气,飞快地睃了陆乘元一眼。“陆四公子,你是真心悔过吗?”

“当然。”陆乘元忙不迭地道。“如果你们家能把暗香嫁给我,就知道我是不是说真心话了。”

“我们家二小姐才十岁,还不到说亲嫁人的时候。”中年妇人沉吟道,“如果陆四公子对我们家二小姐是真心,我希望你能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您说,我一定做到!”陆乘元心里一喜,拍着胸口说道。

那中年妇人轻叹一声,面上的神情十分怅然。

虽然她不是绝色美人,但是那叹息声却如有蛊惑力一般。

陆乘元眼神发直,着魔般问:“我有什么能为暗香做的?”

“……当初那件事,我们都知道陆四公子其实是一番好意,是要给我们家二小姐撑腰。但我们家大小姐深恨我家夫人嫁给我家老爷,占了她娘的位置,对二小姐也是面子情。不瞒您说,大小姐其实脸酸辛硬,不是善茬。”那中年妇人将当初的情形娓娓道来,“这件事最后闹出来,其实怪不了你三哥陆三公子,也怪不了郑二皇子,全是大小姐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她那时候要不是去状元楼查询是谁给二小姐送的席面,你的事,也不会闹得众人皆知,以至于连沈相府的好亲事都给弄没了。”

陆乘元如同被当头一棒,敲得眼冒金星。

“真是司徒盈袖?!”他怎么也没想到,将这件事公诸于众的,居然是司徒暗香奉为亲姐姐的司徒盈袖!

“暗香一定很难过吧?我知道她很敬重她姐姐的……”陆乘元喃喃说道,对司徒暗香更加怜惜。

而且当初的事,确实不是司徒暗香主动,而是他自己一心要给司徒暗香撑腰。

最后闹到那般满城风雨的地步,他不是不懊恼的。

只是他那时候以为是他三哥陆乘风和郑二皇子无意中闹出来的,无法、也不敢恨这两人。

现在知道司徒盈袖才是幕后黑手,他的恨意一时无法遏制,连五官都扭曲了。

“……二小姐当然难过,但是她一向纯善,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如今在家里天天谨言慎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一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说实话,我看了很心疼。”那中年妇人用帕子印了印眼角。

“真的是司徒盈袖把这件事捅出来的?!”陆乘元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咬牙切齿地道。

“陆四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状元楼问问,当日有没有个丫鬟特意来查询过是谁给司徒府送酒席的。那丫鬟不是别人,就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中年妇人的声音冷静说道,没有放过陆乘元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化。

这女人说得有名有姓,还让他去状元楼查询,应该是*不离十了。

陆乘元面色黑沉,“我当然要去问的。你们希望我为暗香做什么事?您尽管开口。”

“没有别的。我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中年妇人一字一句地道,“大小姐毁了二小姐,我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我只想恶有恶报!”

“恶有恶报?”陆乘元愕然,“您是想……”

那中年妇人朝他招招手。

陆乘元忙凑头过去。

那中年妇人在他耳边轻声道:“后日公子就要出征了。大小姐会去城外十里亭送别她的未婚夫。我只希望,到时候陆四公子能说这句话……”说着,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一番。

陆乘元听得额头的汗珠涔涔而下,他闭了闭眼,“我会考虑。”

如果他这番话说出来,司徒盈袖的名声大概也不保了。

不过他想到司徒盈袖对暗香做的事,又觉得这是她的报应……

第二天,陆乘元去了状元楼,找掌柜询问当初他给司徒府送酒席的时候,有没有人来状元楼打听过到底是谁送的酒席。

当日的事闹得那样大,状元楼的掌柜对此记忆犹新,闻言不加思索地道:“有,确实有人来问过。是个豪门丫鬟的样儿,听说好像是司徒府的……”

跟那中年妇人说的话全对上了。

陆乘元想到暗香被毁的名声,眼神黯了黯。

是他欠她的,就让他帮她还债吧。

……

司徒府的后门,一个中年妇人拎着菜蓝走了进来。

她在司徒府内院七弯八拐,很快就走得不见踪影。

最后走进了张氏和司徒健仁住的正院。

“夫人,一切都办妥了。”那中年妇人低声回道。

张氏点点头,将一个荷包赏给她,“做得好,下去吧。”

这中年妇人是她身边的婆子,也是从北齐来的,是他们的人。

“暗香,你好久没有去看过姐姐和弟弟了,也当去看看了,记得帮你姐姐盘算一下明日穿什么衣裳。”张氏将司徒暗香叫进来,“还有这一碟子冬瓜糖蒸芋头粉糕,是小厨房新做的,给你姐姐和弟弟送去吧。”

司徒暗香会意,亲自拎了食盒,去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住的至贵堂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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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奇谋 (5K,大章求粉红票)

“姐姐,这是小厨房刚做的冬瓜糖蒸芋头粉糕。小磊以前最爱吃芋头粉糕,这次可以吃个够了。”司徒暗香笑眯眯地拎着食盒走进至贵堂,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妥,似乎跟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隔阂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

司徒盈袖隔世重生,更加不会喜怒形于色。

她淡笑着颔首,命丫鬟从司徒暗香手里接过食盒,“劳烦了。坐。”

司徒暗香眼神闪了闪,走到司徒晨磊身边看了看,见他还是一脸无动于衷地对着墙角坐着,手里拨弄着九连环,回首掩袖笑道:“姐姐,小磊的九连环玩得越来越好了,真是聪明呢!我就不行,看着那东西就眼晕,更别说解开了。”

“呵呵,你一向脑子不好使,也不奇怪。”司徒盈袖索性顺着司徒暗香的话说,也不给她留余地。

“我向来是笨人,还是姐姐明白我。”司徒暗香不以为忤,言笑盈盈地站起来,坐到司徒盈袖下首的位置,手里摇着玉白色绣猫儿扑蝶双面绣的鲛绡团扇,径直问道:“姐姐,明日慕容大哥就要带大军去北面换防,姐姐是不是要去送送他?”

“自然是要去的。”司徒盈袖点点头,不去是不行的。

“那就好。娘让我提醒姐姐一声,一定要去,不然长兴侯夫人会不高兴的。”司徒暗香笑着说了一句,“姐姐,你打算穿什么衣衫?说出来妹妹帮你参详参详。姐姐生得花容月貌,却每天素衣淡饰,这样去送行。可是不吉利呢……”

司徒盈袖看了她一眼,心下琢磨开来。

这些日子,司徒暗香几乎已经绝迹至贵堂了,今日却巴巴地拎着食盒跑来说话,还关心她明日穿什么衣衫,真是有意思……

司徒盈袖笑了笑,故意道:“送行当然不能穿素衣。我打算穿那件浅酡红梅花穿雪缂丝缃裙。配烟霞色牡丹锦短襦。应该不错吧?”

其实她穿什么衣衫出门,根本是瞒不住的,司徒盈袖也没想过在这方面隐瞒。但她也不会老老实实说实话的。

“好看!这样穿肯定好看!慕容大哥的眼睛肯定要长在姐姐身上了……”司徒暗香拊掌赞好,还提议:“不如戴那幅红宝头面,很配烟霞色牡丹锦短襦呢!”

“妹妹既然说好,那就好吧。”司徒盈袖笑了笑。“明日我试试这样穿戴。”如果不好,就换掉。

司徒暗香满意地点点头。“那姐姐记得戴上雾霭紫的幕离。出去送行,那里人烟混杂,可不能让别人瞧见我们司徒府大小姐的美貌容颜!”

“呵呵,多谢暗香和太太关心。”司徒盈袖端了茶盏送客。

司徒暗香拎了空空如也的食盒。含笑离去,给她娘报信去了。

张氏听了,笑道:“明日等出门的时候再看吧。你姐姐性子多疑。又对我们起了隔阂,必不会对你说真话。”

“啊?”司徒暗香很是不解。“那为什么要跟我说呢?敷衍一下不就行了?”

“她知道你去打探消息,所以用个假消息先糊弄你。我只是让她安心,让她觉得我们会相信她的假消息,不是更好吗?”张氏笑眯眯地道。

司徒盈袖觉得她们母女肯定会动手脚,所以她提前动给她看,就可以掩盖后面的手脚了…

……

月上中天,繁星满天,间或几声乌啼。

一声清越的笛声又在沉睡的司徒盈袖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睛,听见了久违的笛声,心里一喜。

是师父来了!

这阵子师父好像很忙,来看她的时候太少了。

司徒盈袖一跃起身,往至贵堂后院去了。

嗖!

一条软鞭无声无息地当胸袭来。

司徒盈袖往后猛地倒仰,脚尖向上顺势一勾,逼得那软鞭去势钝滞,只得偏了一偏。

就这一偏的功夫,司徒盈袖已经挥出手中银光软剑,将软鞭节节缠绕上去。

“嗯,还行。功夫没有拉下。”是师父铿锵有力的金石之声。

司徒盈袖知道师父在试她的功夫,不慌不忙挽了一个剑花,回手将软剑收到腰间缠绕起来,“师父!”

师父的身影从后院的暗处走了出来。

“师父!您这阵子去哪里了?!怎么总也不来看盈袖!”

“最近有些琐事。”师父似乎不想谈这个问题,马上转了话题,“你有好好练功吗?”

“当然有!您刚才不是试了吗?”司徒盈袖做了个鬼脸,和师父坐到后院的葡萄架下。

头顶的月辉从葡萄叶子的缝隙洒落下来,照得黑黢黢的地上起了星星点点的白斑。

“嗯,记得好好练功,没事不要乱跑。”师父摸摸她的头,叮嘱她。

司徒盈袖点点头,“我不会没事乱跑的。不过,明天慕容世子带军去北面换防,我要去十里亭送他。”

师父的手在她脑袋上停了停,若无其事拿开,问道:“……一定要去吗?不去不行?”

“一定要去。”司徒盈袖用力点头,“慕容世子是我未婚夫,如果不去,恐怕会被人说闲话。”

“……你对这个未婚夫还挺上心……”师父别过头,看向远处的海湾。

“当然得上心。”司徒盈袖笑着说道,用手支颐,跟师父说心里话:“我现在就指着长兴侯府给我和小磊撑腰。若没有这门亲事,我爹早就不管我们姐弟了……”

师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默默坐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徒盈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师父起身道:“好吧,天已经很晚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天记得穿那条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烟罗紫幕离出门。”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

师父竟然懂这些女人穿戴的东西?

但是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和烟罗紫幕离,都是年纪大的贵妇穿戴。可不是她这样尚未及笄的姑娘家穿戴的衣衫!

“师父……?”她有心想问为什么。

师父却用一个温和但坚定的眼神制止了她,“出门后再换别的衣裳。其余别多想,按我说的做。”说着,转身离去,很快就在黑暗中消失了踪影。

司徒盈袖一个人回到内室,默默躺下。

从晚上司徒暗香打探的举动,和刚才师父的预警。她知道明天肯定不会太平。

那她只有将计就计了。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盈袖起身洗漱之后,依着师父的吩咐,换上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头戴烟罗紫幕离,牵着弟弟司徒晨磊的手,带着采桑和采芹两个丫鬟,以及几个跟着出门的婆子。登上司徒家的大车,往城外去了。

张氏亲眼看见司徒盈袖穿戴成这样出门。笑着对司徒暗香道:“看见了吧?在防着我们呢……”

司徒暗香也看见司徒盈袖穿得跟她昨天跟她说得完全不一样,很是难过地叹息道:“姐姐真是,连我都骗……”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真心待你姐姐。可是你姐姐拿我们当仇人。”张氏撇了撇嘴,找人将司徒盈袖今天的穿戴说与陆乘元听。

到时候人那么多,又戴着幕离。大家就只有靠穿戴来分辨谁是谁了。

……

司徒盈袖带着采桑和小磊坐在前面的大车里,采芹带着几个婆子坐在后面的大车里。

等出城之后。司徒盈袖笑着对采桑道:“采桑,把衣包拿过来,给我换身衣裳。”

采桑瞪大眼睛:“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别问这么多,来,衣包呢?”

采桑忙将带着以防万一的备用衣裙拿了出来。

司徒盈袖躲在车里的帘子后面,三下五除二地换了过来。

那身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和烟罗紫幕离都被她脱下来放到衣包里,自己换了豆绿粉绣卷草纹流仙裙,外面罩着樱草黄鲛绡纱半臂,头上的幕离换成了月白色的软烟罗,整个人娇俏了不少。

“采桑,来,你把我这身衣衫穿上。”司徒盈袖笑盈盈地将衣包递给采桑。

采桑如今跟她差不多的身形,就是略微矮一点点,戴上遮脸的幕离之后,不熟悉她们的人,是看不出差别来的。

采桑不敢再问,依言换上那身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上了烟罗紫的幕离。

司徒府的大车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来到离城外十里亭不远的一处竹林里。

穿过这片竹林,前面就是十里亭了。

司徒盈袖从车窗处看着外面的竹林,只觉得满眼翠绿,竿竿如翠玉。

“吁!前面是何人挡路?!”赶车的车夫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里的人摔得东倒西歪。

司徒盈袖好不容易扶着板壁坐定了,扬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车夫仓惶地道:“……前面……前面好像有官差挡路……”

官差?

司徒盈袖撂开车帘,看见前面的路上有一队骑马的官差立在竹林的出口。

还是清晨时分,竹叶上还有未散的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竹林里散发着薄薄的雾气,若有若无飘在前方。

那队官差突然往后退去,露出前面的路口。

谢东篱穿着一身仙鹤补子的深墨绿色官服,骑着玄色大马,从竹林路口踏雾而来,策马道前,定定地看着司徒府的大车。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她想起外祖父沈大丞相前些日子对她说的话。

“……你们司徒家这一次能大获全胜,全身而退,实在应该要多谢谢侍郎。若不是他,你们别想赢得这样轻松……”

司徒盈袖一直想亲自当面向谢东篱道谢。

此时在竹林相逢,她二话不说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拎着裙子走到谢东篱的马前,仰头看了看他。然后屈膝深深福了一福,“多谢谢侍郎相助之恩。”

谢东篱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勒马抬眸,平平看向前方,也不去看在他马前深深福身下去的司徒盈袖,淡然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送慕容世子出征。”司徒盈袖站直了身子,她已经习惯谢东篱这个样子了。

谢东篱垂眸从她身上淡淡扫过。“你确定要去?”

司徒盈袖愕然抬头。“为什么不去?”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沉静端凝,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没有再说话,却看得司徒盈袖莫名其妙。

“那里人多嘴杂,你一个姑娘家,去哪里做什么?”居然也不想让她去的意思。

司徒盈袖认真地道:“谢侍郎。慕容世子是我未婚夫,他此次去北面换防。于情于理,我都要去送送他的。”

慕容长青目前是她和小磊的靠山。

如果是她自己,她大可不必去凑这个热闹。

但是为了小磊,她一定要巴着长兴侯府……

“只是换防。又不是打仗……”谢东篱皱了皱眉头,“你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