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抱怨她吗?

陆瑞枫盯着慕容紫,冷声道:“紫儿,你已经是过继到我们家,是我名下的女儿,难不成想过河拆桥?”

慕容紫窒了窒,捏捏亲娘的手,然后走到陆瑞枫身边,陪笑着安慰了她几句,陆瑞枫觑着眼睛看慕容长青都要发飙了,才没有继续施展下去。

所以这两天长兴侯府里的气氛非常紧张。

长兴侯夫人一直心情不好,动不动就骂骂咧咧摔东西。

等总管大太监来到长兴侯府,说有圣旨给慕容紫的时候,冲出来的居然是陆瑞枫。

她着急地道:“大总管,可是陛下要惩处我们家慕容紫?那天她不上花轿,不是我们的错!我现在就用小轿送她去皇太孙殿下身边!”

“不用了,长兴侯夫人。”总管大太监笑容可掬地道,“洒家是来个慕容紫姑娘颁旨的。”说着,举着圣旨大声道:“慕容紫何在?无关人等退下!”

陆瑞枫只好退入后堂,对着匆匆出来的慕容紫狠狠瞪了一眼,低声道:“你别拖累我们全家!”

慕容紫眼神黯了黯,走出来跪在总管大太监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兴侯嫡女慕容氏紫,德毓容止,恭谦行端,敕封升平县主,废止与皇太孙婚约,着另择佳婿。钦此!”

“啊?”慕容紫和后堂的陆瑞枫都发出一声惊呼。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元宏帝不仅没有处罚慕容紫,反而还封她为县主,并且让她另择佳婿!

慕容紫愣愣地抬头看着总管大太监,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总管大太监笑着将圣旨折好,又将慕容紫跟元晨磊定亲的信物、庚帖和婚书都拿了出来,一起递还给她,温言道:“升平县主不用惊慌,这是陛下的恩典。皇太孙殿下胡闹,已经被陛下废了,贬为郡王。陛下还说,聘礼就不用归还了,算是给县主以后出嫁添妆。”

陆瑞枫听了,简直如在梦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支支吾吾地问:“……那嫁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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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六更,今天一共十更,往后翻,还有。

第681章 玉与石 (第七更求月票)

因为是给皇太孙做侧妃,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为了脸面,可是贴了不少嫁妆给两位姑娘。

特别是长兴侯府的慕容紫,她只是过继的嫡女,陆瑞枫对给她那么多嫁妆一直心疼不已。

可惜皇命难为。

而且那些嫁妆早早都送到小磊那边去了,当时说的是一成亲就进东宫,因此一百多抬嫁妆直接抬到东宫。

皇室当时给小磊下的聘礼其实已经有一多半又当做是嫁妆抬入皇室了。

现在陛下说一句聘礼不必归还,但只字不提嫁妆的事,男人可能不在乎这些琐事,但是女人就不同了。

特别是陆瑞枫,她一辈子没有孩子,对这些身外之物就格外上心。

总管大太监见长兴侯夫人问起了嫁妆的事,才想到嫁妆是已经抬过去了的,既然退婚了,自然要归还的。

男方退婚,聘礼当然没有脸要回来,但是女方陪嫁的嫁妆是一定要还的,不然男的没脸做人,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总管大太监忙道:“嫁妆自然是要还的,在东宫摆着没动呢。等洒家回宫向陛下禀明之后自然会送回来。”

陆瑞枫这才点点头,目送总管大太监离去。

总管大太监从长兴侯府离开,很快又折向万宁侯府。

万宁侯府的宁丹宜不是过继的,母女情份自然不一般。

总管大太监顺利颁旨,将敕封宁丹宜为承平县主的圣旨,已经定亲的庚帖等物归还与她,又说了聘礼不用归还的事。

万宁侯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只知道自己闺女不用做妾了。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想到嫁妆的问题?连声向总管大太监道谢,还给他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总管大太监感叹着这亲娘和继母的不同,一边回了宫报信。

元宏帝心情大好,第二天大朝会的时候,不等谢东篱他们问话,主动发了诏书颁布天下。

先是宣布废除元晨磊的皇太孙位置。并且表示东元国再不立皇太孙。一切以他的遗诏为准。同时宣布婉贵妃去年生有一子,刚刚接回宫,如今又有喜。功在社稷,晋为皇贵妃。玉皇子封玉亲王,赏亲王府邸一座。

后宫晋位,只要不是皇后。都不用经过丞相阁盖印,因此婉贵妃晋升为皇贵妃。大丞相和副相们都不晓得。

听见元宏帝宣布他又有了一个儿子,谢东篱和沈大丞相都不惊讶,倒是把朝中别的人惊得合不拢嘴。

众臣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元宏帝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他们东元国皇室最大的不足。就是子嗣稀少。

先前被北齐国嫁过来的皇后齐雪筠整得千顷地一根苗,差一点就绝嗣了。

如今元宏帝快七十了,又冒出个儿子。

正疑惑间。外面已经有太监长声通报:“婉皇贵妃并玉皇子到!”

婉贵妃晋位为皇贵妃的圣旨,早早就送到婉贵妃宫里去了。并全套皇贵妃吉服、仪仗和头面。

婉贵妃的儿子玉儿也是昨夜就匆匆从她娘家接回来了。

娘儿俩有一年没见,竟然很快就亲热起来。

这就是天生的母子连心。

谢东篱不动声色往保和殿盘龙金柱后让了让,站在了阴影里。

沈大丞相和沈小副相挡在他身前,脸上神情很是不善地看着婉皇贵妃挺着肚子,仰头一步步往前走,身后跟着乳娘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皇子。

婉皇贵妃是第一次来到这象征东元国最高权力的保和殿。

她从一个县令之女,到如今几乎是万人之上的位置,其中自有一番辛苦。

但是这样的辛苦总是值得的。

以前以为是没指望了,元宏帝这么大年纪,不可能再生出来。

可盛家人就是厉害,居然给皇帝生生鼓捣出一个孩子……

婉皇贵妃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腹,来到元宏帝的丹墀宝座下,半蹲了身子行礼如仪:“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平身。”元宏帝喜笑颜开,挥手道:“颁皇贵妃金册,以后后宫就交给你打理了。”

这就是不是皇后,胜似皇后了。

亲自在大朝会的保和殿上颁金册,直接跟从正门抬进来的皇后有一拼了。

婉皇贵妃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又磕了几个头,才把金册接过来,扶着宫女的手起身。

元宏帝又对朝堂上的众臣道:“这是朕的小儿子玉儿,还不到一岁,去年年底才生。”虽然声调平和,但是语气中满满地自豪和自傲。

保和殿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恭喜婉皇贵妃晋升,也没有问小皇子安。

婉皇贵妃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

元宏帝往朝臣里扫了一眼,笑道:“诸君以为如何?”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家只好举起笏板,笑着说道。

沈大丞相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自己牺牲了女儿一辈子,只换来这样一个为他人做嫁衣裳的结果。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沈大丞相咽不下这口气,越众而出,拱手问道。

“哦?沈爱卿有何事不明?”

“陛下,臣记得宫里的敬事录里,并无这玉皇子的记载。突然从宫外领回来的,请问陛下可验过他的血脉?”沈大丞相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是在质疑玉皇子是不是元宏帝的种。

众臣心里都有这个疑惑,但是没人有沈大丞相破釜沉舟的勇气问出来。

婉皇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沈大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宏帝抬了抬手,制止婉皇贵妃说话,不阴不阳地嗯了一声,对沈大丞相道:“事出有因。朕可担保,这孩子绝对是朕的种。”

“可他生于宫外,长于宫外,突然被抱回来就受封皇子和亲王,是不是不妥?”沈大丞相一想到小磊被废掉皇太孙,竟然连一座亲王府邸都保不住,几乎是被赶了出去。心里就止不住地难受。原来都是要给这襁褓里的皇子让位……

元宏帝这下笑了,抬起灰白的眉眼,慢条斯理地道:“不妥?沈爱卿。你是不是忘了,司徒健仁也是被朕养在宫外,到了三十多岁才认祖归宗的。那个时候,沈爱卿怎么不质疑他的血统?”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要质疑玉皇子的血统,那么司徒健仁也不是他亲生儿子。小磊和盈袖更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所以这玉皇子的血统不容置疑。

沈大丞相被元宏帝反将一军,几乎吐出血来。

谢东篱早想到这一茬,因此根本没有掺和,只是站在众臣之后冷眼旁观。

总管大太监忙过来打圆场:“这孩子确实是陛下的种。你们看他的眉眼,跟陛下几乎一模一样啊。——婉皇贵妃,您这边坐?”

其实不到一岁的孩子。如何能看得出样貌?

总管大太监的主要目的,其实是要大家看见婉皇贵妃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元宏帝年近七十还能养出小儿子,这份能力实在是不同凡响。

大家只好闭口不言。

元宏帝便咳嗽一声,又道:“沈大丞相请辞了好几次,要致仕养老,朕见挽留不得,只好允了。朕就任命谢东篱为大丞相,沈维民可入职副相。”

抬举了谢东篱,罢免了沈大丞相,又恩典了沈大丞相的儿子,算是一打一拉。

谢东篱从众臣背后走出来,对着元宏帝躬身行礼:“谢陛下隆恩。”

“二十八岁的大丞相,我们东元国开国以来,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元宏帝笑吟吟地道,“谢爱卿平身,以后要好好当差,我东元国就看你的了。”说着,若有若无地又扫了沈大丞相一眼。

沈大丞相哆哆嗦嗦地托着长袍的下摆跪下来磕头谢恩。

沈家二爷沈维民也跪在自己爹身边,三跪九拜。

婉皇贵妃看着这一群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朝臣如今都跪在她脚下,只觉得胸口吁出了一口多年的浊气。

她的目光在谢东篱俊美无俦的侧颜上停留了一瞬,便淡淡地滑开,看向元宏帝丹墀宝座对面那一只青铜仙鹤香炉炉嘴里冉冉升起的白烟。

“众爱卿平身!今日东元国有诸多喜事,宫里准备了宴席,咱们君臣相得,不醉不归!”元宏帝哈哈大笑,拍了两掌。

一群宫娥鱼贯而入,抬着一张张矮几,放到大殿两侧,还有太监抱了无数的蒲团过来,放到矮几背后。

大臣就只有盘膝坐在矮几之后,看着宫娥们送上来一盘又一盘菜肴。

谢东篱垂首坐在元宏帝丹墀宝座下左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婉皇贵妃就坐在他对面,元宏帝丹墀宝座下右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元宏帝含笑看着谢东篱,颔首道:“谢爱卿勤勉国事,人有聪慧,是我东元国之福。”

谢东篱举起酒杯,对元宏帝道:“微臣敬陛下一杯,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多子多福。”说着也一饮而尽。

元宏帝面上的笑容更深,他也饮了这杯酒,才对婉皇贵妃道:“玉儿已经饿了,你带他下去吧。”

婉皇贵妃见谢东篱不动声色,心里有些不安,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对元宏帝恭顺地道:“那臣妾回去了。陛下也当保重。”说着,带了玉皇子离开了保和殿。

这场酒宴一直到深夜才散。

盈袖等到谢东篱回来,听说了元宏帝突然多出一个儿子,而且取名叫玉,不由大怒,恼道:“这是故意的吧?小磊是粗糙的石头,他就是精贵的玉器,这是把人往死里踩啊!婉贵妃怎么回事?觉得生了儿子了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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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抱不平 (第八更求月票)

一个皇子是玉,另一个皇孙却只是石头。

亲疏尊卑远近立现。

“东篱,你说说,皇祖父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就这么不待见我们小磊吗?”盈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快七十了生孩子了不起吗?盛家那药方根本就有问题!他也敢用!”

“对于你皇祖父来说,只要能再生几个儿子,哪怕是砒霜,他都能吃。”谢东篱冷言说道,端起麦香茶面吹了吹,舀了一勺喂给盈袖吃夜宵。

盈袖心烦意乱地推开,摇头道:“我不吃。”

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情很是低落,她揉着太阳穴,喃喃地道:“其实谁做皇帝都行,但不能这样,过河拆桥也太快了。谁一定要为那孩子架桥铺路?都是皇室后嗣,凭什么?小磊呢?他知道吗?”

“小磊的伤还没好,你皇祖父废了他皇太孙的位置,贬为郡王,已经让他搬出亲王府了。不到一岁的玉皇子封了亲王,那座亲王府就赐给他了。”谢东篱淡淡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做事就不必束手束脚。”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到他出手的时候,盈袖和小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毕竟现在是元氏江山,无论是大夏和大周都过去数百年了,而他的天正帝国,更是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了。

元宏帝这样一闹腾,倒是让谢东篱再无心理负担,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盈袖一听小磊已经被赶出亲王府了,连忙道:“那他住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来找我?”

“我让他住到你陪嫁的忠贞国夫人府去了。你皇祖父催得急,他连东西都没有搬齐。”谢东篱将麦香茶面放下,叫了采芸过来收拾。

盈袖大怒:“那亲王府是我亲手帮小磊一砖一瓦布置起来的!不行!明儿我得去把那亲王府拆了!凡是我给小磊预备的东西。一根针都不能给别人!”

盛怒之下,盈袖气得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开始翻腾了,身下一热,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她捂着肚子扶着桌子角慢慢坐到地上,额头上冒出晶莹的汗珠,大口大口喘着气,仰头对谢东篱道:“不好了。我好像见红了……”

谢东篱见势不妙。脸都黑了,一把抄起她抱在怀里,往大门口冲去。

……

小磊今天下午就从他的亲王府搬了出来。只带了一些随身用的东西,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来得及收拾。

因元宏帝的人催得紧,只好先离开,说好明天再来收拾。

他并没有如元宏帝所愿住到谢家。而是住回了他们家以前在东城坊区的那栋宅子。

那是他们还姓司徒的时候,上京买的第一所宅子。也是谢家的一处老宅。

然后变成沈咏洁的忠贞国夫人府,最后给了盈袖做嫁妆。

盈袖出嫁后当然没有住到那里,那所宅子就空了下来。

现在小磊一时没有地方住,就听了谢东篱的嘱咐。带着盛青蒿和盛青黛住回东城坊区的那座大宅了。

盛青黛特别喜欢这所宅子,一进来就到处溜达,对小磊说:“这宅子比你那什么亲王府强多了。”

小磊咧嘴笑。给她掸了掸肩膀上的飞絮,笑着道:“这是我姐姐的陪嫁。她不住,暂时就给我们住。”

盛青黛也没在意,笑着催小磊回房吃药歇息。

……

夜深人静的时候,东城坊区这座忠贞国夫人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拍得山响,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摄人。

守门的门子刚拉开一条门缝,就被人兜头一脚踹到地上,爬起来待要大骂,见是自家大姑爷铁青着脸,抱着自家大姑奶奶风一般闯了进来,还跟着呵斥:“盛家人在哪里?赶紧给我去报信!”

那门子在夜灯下看见大姑奶奶惨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忙连滚带爬地往二门上去了。

盛青黛和盛青蒿刚睡下不久,就听门上丫鬟急吼吼地敲门大叫:“盛公子?盛姑娘?我们大姑奶奶不好了!请两位马上来至贵堂上房一趟!”

盛青黛和盛青蒿一听就爬了起来,背着药箱,来到内院至贵堂的上房。

至贵堂上房的回廊下点着羊角宫灯,一个高大的人影披着大氅站在灯下,廊前长长的黑影,几乎将半个庭院罩了进去。

盛青蒿和盛青黛都被那人的气势所骇,顿了顿足,才举步走进去。

走到进前,方看见是谢东篱披着天青色毡呢貂皮大氅,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肃然。

“谢大人,谢夫人的情形怎样了?”盛青黛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急切地问道。

谢东篱从来都是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但是现在整个人都很紧张,如同出鞘的利剑,稍一靠近就要砍得你身首异处。

“不知道,你赶快进来。”谢东篱悄然转身,大氅在背后飞扬,昏黄的羊角宫灯下荡起一圈天青色的光芒,晃得人眼晕。

见谢东篱脸色寒成这样,盛青蒿也吓住了,忙跟着跳上台阶,进了至贵堂的上房。

盈袖不在上房,而是在上房内里的暖阁里。

采芸在门口打了厚厚的帘子,面色惊惶地让盛青黛和盛青蒿进去。

谢东篱早已经进去了,坐在暖阁的长榻边上。

长榻上躺着脸色雪白的盈袖。

她紧紧闭着眼睛,额头的汗将头发都打湿了,一束束纠结成缕。

盛青黛忙放下药箱,走过去给盈袖诊脉。

谢东篱起身让到一旁,背着手,眼睛须臾不离盈袖的面庞。

盛青蒿也在旁边看着,只等盛青黛放下盈袖的手腕,他也上前诊治一番。

盛青黛的脸色跟着渐渐肃然,她低垂着头,背着药箱走出暖阁。

谢东篱眉梢轻轻跳了跳,听见盛青黛在外面吩咐:“给我搬个小火炉过来,架上熬粥的银吊子。”

她是要亲自煎药了。

盛青蒿诊完脉,也一声不吭,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开始给盈袖施针。

她的手背、额头和肚子上都扎了好几针。

因是深夜,四周静谧一片,只听见从后堂上传来的海浪声,哗啦哗啦地,挑得人心烦意乱。

盈袖的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轻轻呻吟道:“……吵什么?”

谢东篱闭上双眸,感知着周遭的情形,渐渐将意识逼近了后堂海湾处的海面。

海水的波涛翻滚渐渐平息,整片海域如同被装在瓶子里一样,连海浪都静止了,看上去就是一面大镜子,摸上去似乎都能感觉到波平浪静。

盈袖的眉头很快舒展,似乎长长吁了一口气。

盛青蒿放松下来,笑道:“这海浪也倒凑趣儿,这会子居然不翻滚了。”

刚才还听到哗啦哗啦的海浪声,这会子却鸦雀无声,如同他们盛家石山上万径人踪灭的静谧。

谢东篱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闪过几丝绿色荧光,很快消失不见。

盛青蒿擦了把汗,“尊夫人这是动了胎气,幸亏谢大人您见事快,赶紧找了我们,不然啊,今晚都熬不过去,明儿尊夫人就得坐小月子了。”

一般怀孕的妇人流产,才叫坐小月子。

“这么严重?”谢东篱眼神黯了黯,手心出了一层汗,虽然还是端坐在那里,但是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

盛青蒿点了点头,“到底是怎么了?气成这个样子?谁能给她脸子瞧?”

盛青蒿很是纳闷。

东元国里能给盈袖脸子瞧的人,不是已经在土里躺着,就是准备去土里躺着,不会有这样作死的人吧?

谢东篱握了握拳,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她是为了小磊。”

盛青蒿立刻明白过来。

盈袖为弟弟抱不平,气得狠了……

说实话,盛青蒿心里对元宏帝也非常地膈应。

这种过河拆桥的感觉太明显了。

就算元宏帝是年纪大了些,有这样不得不为的理由,盛青蒿也无法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