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义摸着下颌,在卧房里走来走去。皱眉道:“……还真是五弟的种?”

他们习惯了叫谢东篱“五弟”,所以私下里说话,还是叫他五弟。

陆瑞兰点点头,“就算他不认,也可以滴血认亲啊。照我说,一看那小姑娘的样貌,我就觉得眼熟。”

刘东义哈哈大笑。“我也是呢。第一眼看见那小姑娘,就觉得面善,原来是亲戚!”又道:“这娘儿俩确实可怜。跟乞丐似的,五弟如果为了五弟妹死活不认,我可要给这可怜的母女俩一碗饭吃,都是谢家骨肉。总不能只看见五弟妹肚子里的娃,这活生生的娃就看不见了。”

“正是正是。东义,你这话我爱听。”陆瑞兰笑眯眯说道,坐在妆台前卸了钗环,看着镜子神往道:“明天就进京了……呵呵……”

带着这母女俩上门。真是大快人心!

……

京城的谢家大宅里,初一很安静。

小磊跟着盛青黛去盛家隐居地,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沈咏洁嫁了张绍天。又生了儿子,需要避嫌。对盈袖和小磊这边虽然心里依然疼爱,但已经不能如同以前一样毫无顾忌了。

所以初一的时候,盈袖和谢东篱一起进宫,向元宏帝恭贺新禧。

初一朝臣都要进宫向皇帝皇后拜春。

东元国这几年没有皇后,一般只有元宏帝一个人坐在保和殿的丹墀宝座上接受大家朝拜。

不过今年的大年初一,保和殿的丹墀宝座上居然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元宏帝,一个是盛装打扮,穿了皇贵妃吉服的婉皇贵妃,坐在他们中间的,就是小小的玉皇子。

谢东篱是大丞相,盈袖是护国公主。

这两人又是夫妻,两人就站在了所有朝臣的最前端。

看着元宏帝引了婉皇贵妃从大殿后堂出来,一起上了丹墀宝座,盈袖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谢东篱也没有言语,只对盈袖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说话,不用怕,凡事有他。

虽然是皇家,大年初一也是要先家后臣。

因此盈袖可以先发话。

自从元宏帝带着婉皇贵妃和玉皇子一起坐上保和殿的丹墀宝座之后,大殿上就一片静谧,就连总管大太监都不敢说话,觑着眼睛看着元宏帝的脸色行事。

但是元宏帝面色平静,一派莫测高深,总管大太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盈袖垂下眼眸,思忖元宏帝这样做,应该是试探他们来着,看看他们对婉皇贵妃和玉皇子有几分敬重,对元宏帝还有多少顺从之心。

如果真的是把元宏帝当皇帝,那么皇帝无论做什么,下面的人应该都只有听从而已。

这种事,朝臣确实不好发话,往大了说,也不过是皇帝宠妃宠小儿子而已。往小了说,就更不值一提了。

盈袖一想到自己被当了诱饵的弟弟小磊,还有被利用给她的儿子扫清宫里内奸和外患的夫君谢东篱,心里就很不舒坦。

婉皇贵妃还没做上皇后呢,就享受起皇后的殊荣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呢?

盈袖踌躇半晌,有了主意。

她举步向前,径直对着婉皇贵妃拱手道:“皇贵妃娘娘,请带玉皇子下宝座,退回后殿,等家宴之时,再接受朝贺。”

婉皇贵妃没料到盈袖居然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让她下去,就如同当面扇了她一耳光一样,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她没有理会盈袖,而是转头看向元宏帝,意思是,陛下都没发话,你算老几?也来管我?

盈袖抿唇一笑,婉皇贵妃养尊处优,生了儿子之后越发心大,大概是忘了自己这个护国公主的头衔,是元宏帝特封的,有实权的公主衔,当朝一品,跟皇后的品级一般,皇贵妃只是从一品,还矮自己一级呢。

官场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说白话的。

元宏帝却如同老僧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也不发话。

满朝文武大年初一赶上这宫廷大戏,也是醉了,个个伸长了脖子支楞着耳朵看这护国公主和婉皇贵妃如何斗法。

大家都知道护国公主的嫡亲弟弟刚刚被废了皇太孙的位置,婉皇贵妃悄没声儿地弄出个大胖儿子,而且肚子里还揣一个,昔日里好得如同亲姐妹的婉皇贵妃和护国公主就这样一拍两散了。

盈袖本来是等着元宏帝发话她也要辩驳一番的,可惜元宏帝就是不说话,盈袖只好把满肚子的理由咽了下去,只对准婉皇贵妃一个人:“皇贵妃娘娘,今儿大年初一,破了例了东元国一年都会倒霉遭殃,您要是不在乎东元国,您就随便坐,我们不多说了。”

“你——!”婉皇贵妃被气得站了起来,伸出胳膊指着盈袖,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话实在是太恶毒了!

她本来估摸着盈袖最多也只能拿她的位份说事,说她不是皇后,不配跟皇帝并肩而坐,接受大臣们的新春朝拜,她甚至都想好了借机向元宏帝哭泣一番,说不定就真的做皇后了……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直接拿东元国说事!

什么破了例了东元国一年都会倒霉遭殃!

这种话说出来,谁担待得起?!

那岂不是下一年东元国下场暴雨,发场洪水都得算在她头上?!

“皇贵妃娘娘,我可是正一品。您这样急赤白脸地指着我的鼻子说‘你’,我的脸往哪儿放?”盈袖挑了挑眉,双手束在身前,护住自己的肚子,“看看,您今儿是不把这保和殿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吧?您是跟东元国有仇?还是跟陛下有仇?东元国国民供养您,陛下宠您护您,您就这么地看不得他们好?”

字字句句杀人不见血,元宏帝不说话都不行了。

“你下去吧。”元宏帝抬了眼皮,对婉皇贵妃淡淡说了一句,又看了看身边的玉皇子,“把他抱下去。”

婉皇贵妃的脸噌地一下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大年初一被人从丹墀宝座上赶下来,这个脸可真是丢得结结实实。

但是元宏帝既然发了话,婉皇贵妃不依不行了。

她抱着玉皇子从丹墀宝座上走下来,来到盈袖身边,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护国公主殿下,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样咄咄逼人打我的脸,又是何苦?”

她的声音说得很轻,在他们近前的人都听不见,只看见婉皇贵妃含笑对护国公主耳语,似乎她们刚才并没有针锋相对过一样。

盈袖也轻声道:“婉皇贵妃,您要不把脸凑过来,我怎么打得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婉皇贵妃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的眼风飞快地往谢东篱那边睃了过去,谢东篱却两眼直视前方,对她们这边根本不闻不问。

在婉皇贵妃看来,也没有给盈袖撑腰的意思。

她收回视线,对着盈袖微微颔首,便抱着玉皇子回后殿去了。

总管大太监这才大声道:“新春伊始,百官朝拜!”

朝臣马上付身下拜,对着丹墀宝座上的元宏帝三跪九叩首。

众臣朝拜之后,元宏帝放了赏,留他们吃一顿饭,他们就能回家自己过年了。

盈袖和谢东篱被总管大太监专门叫了过去,道:“护国公主、谢大丞相,陛下留两位家宴。”

东元国皇室,如今也就他们几个人是比较近的亲戚关系了。

盈袖和谢东篱今日入宫,本来就是给元宏帝拜年来的。

刚才是国宴,现在是家宴。

两人跟着总管大太监去了内宫元宏帝的寝宫。

“公主殿下跟老奴进去吧。”总管大太监只领了盈袖进去,谢东篱被引到配殿里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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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六更,今天还要不要十更?往后翻,还有。

第691章 僭越(4号七更求月票)

谢东篱抱着胳膊,坐在配殿的楠木交椅上,伸长一双长腿,看着配殿门口出神,结果看见婉皇贵妃迤逦而来,“谢大丞相怎么没有进去?”婉皇贵妃对着谢东篱侧了侧头。

她穿着一身大红凤凰戏牡丹宫装,头上的五凤朝阳挂珠钗亮得跟雪地上的灯笼似地,映得整张人脸黄澄澄的。

谢东篱也颔首示意,淡淡地道:“祖孙当然要先聚一聚,我又不急。”说着瞥了婉皇贵妃一眼,“难道皇贵妃娘娘着急了?”

婉皇贵妃干干地笑了笑,“我更不急了,成天见,有什么急的?”

谢东篱略笑了笑,站起来就要往配殿外走去。

婉皇贵妃一看急了,跟着往前一步,要不是碍着配殿里有宫女伺候,恨不得伸手拽谢东篱的衣襟。

“谢大丞相,我有话要说。”婉皇贵妃压低嗓子,“您请留步。”

谢东篱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也没有回头,背着手淡淡地道:“大年初一,皇贵妃娘娘消停些吧。我们袖袖是个爆炭脾气,若是真惹恼了她,皇贵妃娘娘吃不了兜着走。”

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听得婉皇贵妃酸了鼻子。

“哟,难怪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东元国的谢大丞相最疼妻子,啧啧,盈袖这妮子上辈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这辈子才能得谢大丞相这样的佳婿相伴。”婉皇贵妃索性倚老卖老,仗着辈份高,斜睨着谢东篱,嘴里一点都不饶人。

谢东篱没有再理她,脚下加快步伐。走出配殿。

他算是元宏帝孙女的夫君,光论辈份,婉皇贵妃比他高两辈,就算口舌上争赢了,也没什么趣儿。

……

盈袖被总管大太监领进元宏帝的寝宫,看见元宏帝正抱着玉皇子逗乐。

快七十的人了,又有了小儿子。任凭谁都会乐开花。

看见元宏帝脸上畅快的笑容。盈袖暂且将心里的辛酸收了回去,肃了肃,“给皇祖父请安。皇祖父新春万福。”

元宏帝抬眼看了看她,笑着点点头,“坐吧。”

盈袖又对元宏帝怀里的玉皇子纳福行礼:“给玉亲王请安,玉亲王万事如意。”

元宏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盈袖,今儿你在保和殿。那气势可足啊。”

这是要敲打她?

因为她对他的宠妃不敬?

盈袖在心里嘀咕着,不准备让步,“皇祖父,孙女是依礼而行。大年初一就乱了套。确实不是好兆头,皇祖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说得也对。”元宏帝感慨地点点头。玉皇子的小手一把揪住元宏帝的胡子,元宏帝嗷嗷叫着忙将头别过一旁。又道:“可你看看,朕这么大岁数了,这孩子才一岁,还不会说话,皇贵妃为东元国皇室立下大功,朕……”

“皇祖父,请问婉皇贵妃给东元国皇室立下什么大功?”盈袖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她是保家卫国?还是为国争光?”

“呵呵,她为东元国皇室生了个儿子,这还不叫大功?”

“呵呵,这确实是大功,但还是比不上皇祖母的大功。皇祖母为东元国生了三个儿子,生最后一个儿子的时候,甚至为了东元国皇室主动去死……”盈袖说得是元宏帝的元后陈仪。

元后陈仪为元宏帝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都不明不白地被人弄死了,生第三个儿子,也就是盈袖和小磊的亲爹元健仁的时候,恰逢北齐皇太子带着北齐公主齐雪筠逼婚。

陈仪拼死生下了元健仁,自己就“大出血”而死。

“……等婉皇贵妃能为东元国皇室献出自己性命的时候,再说她立下大功也不迟。”盈袖举起宫人上的茶,放到嘴边意思意思,一点茶水都没有喝进去。

元宏帝本来想劝一劝盈袖,跟婉皇贵妃和解,可是听盈袖提到元后陈仪,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取代陈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盈袖见元宏帝半天没有言语,心情才好了一些,若无其事地道:“其实吧,孙女也没有别的意思。皇祖父如果真的想抬举婉皇贵妃,直接封皇后,她不就名正言顺坐在那宝座上了吗?”

何必要敲敲打打弄边鼓,考验这个试探那个?

遇到盈袖这样油盐不进的主儿,直接兜头打得满头包。

不是自找的吗?

元宏帝跟盈袖想得当然不一样。

他年纪大了,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又多疑多思的帝王生涯早就让他的思维成了定势。

凡事都要先试探,先吹风。

任何时候都不要将自己逼到进退不能的地步。

所以在面对如今变化了的局势,他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盈袖是个男孙就好了……

元宏帝不无感慨地想,但是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又觉得还是儿子继位的好。

孙子再好,总隔了一层,他不放心。

再说还有婉皇贵妃,十六岁就跟了他这个老人,不给她点儿念想,以后的漫长岁月怎么活下去呢?

这边祖孙俩说完话,就命人上宴席,又把谢东篱和婉皇贵妃都请了过来。

谢东篱和盈袖坐在一起,婉皇贵妃和元宏帝坐在一起,玉皇子不能吃这些大人吃的东西,被乳娘抱去吃奶了。

盈袖瞥了一眼一直被抱来抱去的玉皇子,垂眸道:“皇祖父,玉亲王已经一岁了吧?怎么不下地走路呢?我记得小磊一岁的时候,已经满地乱跑了。”

不等元宏帝说话,婉皇贵妃已经抢着道:“玉儿生下来身子弱,担心难养活,才一直抱着的,等他的腿脚有力再放下走路不迟。如今腿脚没有长好,放到地上恐磕着碰着。”

她是盼了七八年才盼到一个儿子,而且这儿子干系太大,实在不能出一点纰漏。

养在她娘家的时候,娘家人简直战战兢兢,跟捧凤凰似地捧了这么大。

带回宫里,婉皇贵妃更加稀罕,不是自己抱,就是乳娘抱,还有太监宫女抱,从来不让玉皇子下地。

“不多动动,他的腿脚长不好的。”盈袖摇了摇头,“太医都没有说话吗?”

婉皇贵妃心里一动,忙道:“是想请盛家人给瞧瞧。谢大丞相,你和盛家人相熟,能不能帮本宫请他们进宫,给玉儿诊诊脉?看看他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

盈袖大大地鄙夷,白了婉皇贵妃一眼,“皇贵妃娘娘,盛家人是郎中,不是术士,您这是要让他们算卦呢,还是变戏法?玉亲王什么时候能走路,关他们什么事?”

婉皇贵妃被抢白得眼泪汪汪,捂着帕子就绕到元宏帝背后抽泣起来。

元宏帝抬起眼皮看了盈袖一样。

盈袖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旁边的宫女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淡淡地道:“看来婉皇贵妃就是不想让我过好这个年了。不是哭,就是闹,不算烦人但恶心死人。”

婉皇贵妃一听,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那里,喉咙里噎住了,开始不断地大声打嗝儿,自己首先就羞得满脸通红,一边打嗝儿,一边飞奔而出。

盈袖再也忍不住,垂下头,捂着肚子,肩膀一抖一抖忍笑忍得快炸了。

谢东篱的唇角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伸手轻轻顺着盈袖的脊背,以免她也打起嗝儿来。

元宏帝看着对面一对鹣鲽情深的小夫妻,微眯了双眸,淡淡地道:“盈袖,你今儿僭越了。”

三番五次给婉皇贵妃脸子瞧,就算她的品级高过婉皇贵妃,但她是元宏帝的人,不给婉皇贵妃面子,就是不给元宏帝面子。

盈袖闭了闭眼,站起来不动声色地道:“皇祖父这话,孙女不懂。”

谢东篱这时才起身,对元宏帝拱手道:“陛下,袖袖心直口快,但一向知事守礼。说她僭越,实在有点欲加之罪……”

僭越,是以下犯上。但是盈袖的品级本来就比婉皇贵妃高,她就算掌婉皇贵妃的嘴,也不算“僭越”。

除非元宏帝撸掉盈袖的护国公主之衔。

可元宏帝刚废掉了小磊的皇太孙,马上就废掉盈袖,那也太戳人眼睛了。

元宏帝的手一下子紧紧握成拳头,目光中怒气一闪而过,但很快垂下眼眸,“嗯”了一声,笑道:“谢爱卿对袖袖这样爱护,朕倒是放心了。”

这样的家宴再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盈袖捂住肚子,说了声:“……不太舒服……”

谢东篱马上道:“还请陛下传个太医进来,袖袖的胎有些不妥。”

元宏帝这才挥了挥手,命总管大太监去传太医。

一会儿太医来了,诊了半天,对元宏帝和谢东篱道:“公主殿下确实有些动了胎气,要静养为上。”

谢东篱是知道盈袖前一阵子刚刚动了胎气,大年初一又跟婉皇贵妃闹了一场,心里肯定憋闷,肚子不舒服简直是一定的。

他目光森然地投向屏风后面的后堂,打算还是要给婉皇贵妃一点颜色瞧瞧。

元宏帝也有些讪讪地,忙道:“那就回去歇着吧,大过年的,朕也过意不去。”

算是认了错了。

谢东篱谢过太医,赶紧半扶半抱,带着盈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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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七更,今天还要不要十更?往后翻,还有。

第692章 重礼(4号八更求月票)

盈袖回到谢家,靠在床板壁上,对着谢东篱勾勾手指头。

谢东篱凑了过去,“怎么了?”

盈袖双臂伸出,抱住他的脖颈,跟他头顶着头,悄声道:“别担心,我是故意的,其实没有不舒服……”

“你啊,你舒不舒服,我还不知道?”谢东篱也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陛下和皇贵妃确实做得不地道,不怪你生气。他们气坏了我夫人和儿子,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盈袖听了心里欢喜,但是还知道轻重,笑着劝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护着我们母子,我也没吃亏。那婉皇贵妃被我呲哒得都打嗝儿了。”说完笑眯了眼睛。

谢东篱跟着微笑,“这种事也能笑,是不是傻?”

摸摸她的头,揽在怀里,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这就是他的命啊……

盈袖到底是有身孕的人,这孩子还格外霸道磨人,今儿盈袖多用了点心气,很快就累了,窝在谢东篱怀里就睡了过去。

谢东篱舍不得将她放下,拍着她的后背坐在床边,如同拍孩子一样哄着她。

等盈袖完全睡着了,谢东篱才轻手轻脚脱身而去。

撂开帘子出到外院,谢东篱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

下人上了茶,他捧在手里品了品,脑子里一会儿一个主意。

婉皇贵妃越来越不安份了,一定要敲打敲打,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谢东篱眯了眼睛,脑子里很多想到了婉皇贵妃的娘家人。

婉皇贵妃的爹谭九龄本是个知县,当年谢东篱作为钦差大臣带着盈袖下江南的时候,路过谭九龄的那个县。在那里落过脚。

谭秋婉,也就是婉贵妃,便是那个时候被谢东篱选中,送入宫里的。

如今谭九龄当然不止是知县了。

他已经是知府,元宏帝已经封了他为伯爵,马上就要搬到京城来了。

谢东篱放下茶盏,转了转手上的碧玉扳指。拿了主意。

他起身去了外院书房。将谭九龄的卷宗调了出来。

这人做知县的时候就不老实,手伸得太长,这就罢了。最主要还有几件人命官司弄得不清不楚。

按东元国律例,晋升爵位的时候,丞相阁照例要审核一番,没有大错的人才能封爵。

如果丞相阁打回去。就算皇帝陛下也无可奈何。

其实对于皇帝来说,这也是好事。

封爵的代价其实太大。要给封地,给银子,整个一大家子都归皇室养,日子长了人口多了也养不起。

不过以前封爵都立了大功的人家。那是好事,丞相阁只锦上添花,不会没眼色去挑毛病。

但是如果要挑。你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