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声兴奋、惊疑、欢愉的尖叫自身后传来,才待我转身,一个娇弱的人影撞进我怀中,胸口一阵闷疼。可现在的我已经全然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只是怜惜的搂着已经哭成泪人儿的云珠。

“您可知那日你失踪后,我有多着急……主子知道这件事发了疯的去找寻你,甚至连太子大婚都未去参加,可仍旧找不着您。我还以为……以为……”她紧紧的抱着我的腰,已经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我无奈中带着轻笑,原来云珠是这么担心我,而祈佑……发了疯的找我是怕计划因我的失踪而不得不放弃吗?我想出声安慰,却正对上祈星那对探究的目光,心下一凛,我完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将一直站在我身边的祈星给忽略了,他一定听见云珠那句“连太子大婚都未去参加”!

为避免云珠继续说下去会将祈佑的身份暴露,我轻轻将她从我怀中拉开一些,指着祈星说“云珠,快见过晋南王!”

云珠的哭声嘎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祈星,一脸慌乱,竟连行礼都忘记。我轻轻推她,试图让她回神,不要失态。

“云珠见过王爷。”她一回神,慌忙伏跪在地上。

而祈星则是带着别有深意的谑笑叫云珠不必多礼,可他的视线却始终保持徘徊在我的脸上,变得更加深沉,多了种含而不露的威严。脑子有些混乱,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吗?

“王爷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望恕罪!”潘仁,我现在的父亲兴冲冲的领着母亲张忧兰、姐姐潘琳出府跪迎。

“不必多礼,令二千金已安然送回,我也该返朝了。”他一脸和煦认真的笑让我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是哪怪。

送走祈星,我便一语不发的走进潘府,这个家太过于世故,我就像一位寄人篱下的孩子,所有对我的笑容都只是为了换取更大更多的利益。

果不其然,在我回府的第三日,朝廷里来了一位公公手捧金菱耀眼的圣旨来到潘府,封潘仁为户部侍郎,即刻进京朝见皇上。他瞬间由从三品运使晋升为正二品侍郎,从今往后他就能在朝为官了。

我与父亲收拾好东西随着他一同进京,我不解,为何他宣完圣旨后还附加上一句“请务必携令二千金一并进京。”我好奇之下塞给那位公公许多银两,询问起其中原因,他只是发出一阵嗲笑,比了个兰花指:“韩昭仪在枕边一语,潘运使就晋升到朝廷中人人抢破头都争不来的位置,你们潘家有了娘娘做靠山,将来一步登天是必然的。”

第六章 款款凤求凰

在抵达金陵城的当日,父亲就进宫朝见皇上,我则随着传旨的刘公公进入韩昭仪正位的西宫。

幽葩细萼,蔷薇尽香。

粉蝶弄芳草,淡荡初寒扶残柳。

这西宫虽不若东宫那般高雅堂皇,却华美淡而幽深,景动弦心勾人心,宛若走进仙境。

走入披香宫别苑正中央的“望月亭”,远远就见一位紫绡凤衣艳冶妩媚的女子,青丝如云,明眸神飞,犹似那汉宫飞燕,不是那位贵宠六宫的韩昭仪还能有谁。

我朝她行罢礼,她赐我与她同坐于石凳,围桌而坐。我很听话的于她左侧坐下,这才注意到,亭内还有一名男子坐于她右侧。

他俊秀挺拔,气质湛然风雅,犀利的目光似能看透一切,眉头深琐,盯着我的目光若有所思。

“这位是本宫的弟弟‘冥衣侯’。”韩昭仪许是见我盯着他竟看出了神,所以出声为我介绍。

三十万内禁卫军统领韩冥?我立刻想起身叩拜,却有个声音比我更快“免了!”冷寂如寒,冰晰凛静,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何处见过他,照理说,他这般俊秀又有身份的人我只要见过就不会忘记。

“本宫听闻数月前潘二小姐你在回家途中被人掳走,现在能安然回来本宫就放心了。”她妩媚一笑,再轻轻抚过我置于石案上的手背。

她深居宫闱竟然能得晓我被掳之事,难不成他有派人一路跟踪我,那她的用意何在。

“你很奇怪本宫的用意吧,那本宫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原本娇媚的声音一转,变得格外严肃郑重“我要将你献给皇上!”

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倏然从石凳上弹起,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依旧神情不变的韩昭仪“娘娘您在说什么!”

“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你,家世干净,父亲并无党系,还有就是,你是被皇后娘娘赶出宫的。”她勾过颈边披散着的珞金流苏,再幽雅的站起来与我对视良久。

“为什么选我?”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也许只要这个问题有了答案,所有的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也难怪,整个皇宫只有最初入宫的秀女们见过袁夫人的容貌!”他说的不清不楚却也还是令我的心漏跳几拍。

“什么……意思!”

“潘二小姐与袁夫人确有七分相象。”

祈佑初见我时奋不顾身的将我从杀手刀下救出,用邪魅的语气与我交易……

香雪海林间祈殒初见我时复杂多变的目光,以及他对我突然的温柔……

当我将绣品摆在皇后面前,她眼中的惊惶失措,以及大发雷霆的赶我出宫……

韩昭仪见我时,对我异常的热情……

一幕幕拼凑起来,最后的答案竟然是,我与袁夫人有七分相似,我微启朱唇,僵硬的吐出几个字“娘娘又是如何得知袁夫人的相貌。”

“只要你去长生殿,袁夫人的寝宫内,一幅幅传神的画像会给你答案的。”

未向韩昭仪与冥衣侯行礼就放肆的离去,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长生殿,虽然知道韩昭仪是故意引我去长生殿,虽然知道我若进了长生殿后将再也出不来,但是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

望着长生的宫门离我越来越进,我更放快了脚步,却被一个白色身影挡住了去路。

“不要进去。”他是在警告我吗,这一切不是他正想要的吗,打从第一眼见到我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我献给皇上了。

我越过他,与他擦肩而过,胳膊却被他紧紧拽住,他的力气很大,仿佛能将我的骨头折断,疼痛由胳膊蔓延到全身,也让我更加清醒。“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拦住我,不怕被人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不要进去!”还是这四个字,冷冷的警告带了一丝凌厉,真是复杂呢。当日他约我来长生殿,根本是要我来碰见皇上,只是很不巧被韩昭仪给撞见,那时你就已经下定主意要将我推出去了吧。

“你就不怕所有的计划就此泡汤?”我泛起一阵冷笑,声音中没有夹杂丝毫感情。

“我说,不、要、进、去!”依旧是这句话,他还在等什么?我现在就已经决定要进去,用成为皇上的女人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来完成我的复仇大计了,你却阻止我,犹豫了吗?

云珠在我们僵持不下之时及时跑来,她一脸担忧的望着我们两说“主子,乘没被人发现你赶紧离开,我会看着姑娘的!”

他手一松,我的胳膊得到了解脱,只是那阵疼痛却未解脱。他深凝我一眼,对云珠说已经在我耳边重复了三遍的话“记住,一定不要让他进去。”

我被韩昭仪留置在西宫的“揽月楼”,她告诉我,只要肯与她合作,我能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在后宫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潘家更可从此平步青云权倾朝野。我问她难道不怕我夺走她在皇上身边的宠爱,她说不论代价是什么,他只要我帮她除去皇后,仅此而已。很惊讶韩昭仪对皇后的恨,竟然达到这种程度,不惜代价?

坐靠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桶内,任云珠用柔嫩的双手将适温的热水轻泼至我的肌肤上,然后为我轻轻揉捏。而我的脑海中全是韩昭仪的那句话,你与袁夫人有七分相似……

一遍一遍如魔咒般在我脑海中不断的回响,折磨的我几乎快要崩溃,那么祈殒对我的温柔,仅因我像他母妃,多么可笑的理由,他对我的情完全出于孩子对母亲的思念及依恋。

“云珠,诸位王爷还在宫里住着?”我问。

“应该是的,他们还未大婚呢,过些日子待他们大婚后就得离开皇宫回自己府邸住了!”

我头疼的将眼睛闭上,想起那日祈殒送给我的玉佩,我也应该还给他了,我根本无权拿那枚玉佩。却又听云珠对我说起祈佑的事,我立刻截断她继续说下去,现在我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

“姑娘……其实主子很关心你的,那日你失踪他真的很着急,云珠跟了主子四年,第一次见他的脸上出现慌张的表情!”云珠没理会我的阻止,依旧对我说起祈佑。

我在心中一阵冷哼,他会着急只是怕他的计划因此而失败,他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亲自带了一小队兵马将我们乘坐的那艘船当场截住,他将所有在船上盘问起与您有过冲突或许密切关系的人,就连与您说过一次话的人都被他关了起来。”云珠的一句话让我全身僵直,我不敢相信的瞪的云珠……或许说是将云珠当成祈佑在瞪更我恰当。

“都抓谁了?”

“第一个当然就是那个草包少爷李公子,然后就是子横,还有温姑娘,还有那几个伙计……”她一个一个的数着,我立即紧拽她的手问。“温姑娘,是不是温静若?”

“好象听船主是这样叫的!”云珠摸不清头脑的点点头。

纳兰祈佑,他竟然……竟然……脑袋一片沉重,我的思想已经完全不能转动,终于跌入一个无底深渊,如果我能永远这样沉睡的话,或许就不用面对那些令我觉得肮脏的岁月,也不用在独自承担复国两个如此沉重的字眼,我才十六岁而已。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两日后了,云珠说我得了风寒,连续两日一直高烧不退,时常梦呢着什么。韩昭仪来看过我好几次,桌上那些补品全是韩昭仪亲自带来的。我伸手摸摸衣襟,玉佩呢,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云珠没料到我会突然从床上起来,手中刚熬好的药一个没抓稳,全部泼洒在我的身上。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云珠吓傻了,立刻拿出锈绢想为我将身上的药汁擦净。

我丝毫感觉不到滚烫的药洒在身上的疼痛,紧握她在我身上乱擦的手问“我的玉佩呢?”

云珠的手僵住了,回想了一下就跑到妆台前将玉佩从饰盒内拿出来“是这个吗?”

颤抖的接过那快依旧透血泛寒的玉佩,紧紧握住,最后还是松开了。我无力的从床上爬起来,这才感觉到身上被灼伤的疼痛,受不了的皱皱眉头“云珠,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为我更衣。”我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没有那么虚弱,可还是虚弱到连声音都沙哑。

“你身子都这样了,还想去哪?”她扶着我,生怕一松手我就会倒了下去。

“很重要……的事!”

在妆台前,凝望着苍白惨淡如冰雪的双颊,血色尽褪干裂略紫的唇瓣,一双憔悴无神迷离的双眸,这样的我还能称为美吗。云珠小心翼翼的立于我身后为我绾起昭阳鬓,拿起胭脂轻轻将其傅于脸两侧,手在颤抖。

“姑娘,等云珠帮您绾好鬓再为您补妆!”她见我的手在颤抖,绾鬓的双手也无措起来。

放下胭脂再拿起眉笔为之描眉,细柳娥眉,宛然如生。

我原本憔悴无比的脸在云珠的巧手下,重复美态,似乎比曾经的我更美了呢。只要我不说话,一定没人猜到我现在有多虚弱。

我听云珠说起,祈殒因自幼丧母所以从小就在嬷嬷细心照料下成长,直到十岁那年韩昭仪封九嫔之首后,皇上就将其托付给她养育,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人能说的上来。说祈殒不当她是母妃,可他每天下朝都会来西宫向她请安,若说当她是母妃,却不如母子间那般亲密无间,或许是韩昭仪也大不了他多少的关系,所以造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吧。

步出揽月楼,我前往景仁殿,现在的祈殒就住在那,一路上我都在考虑见到他该说什么,我准备了一大长串的话想要对他说,可是总觉得不妥。直到进入景仁殿我都还没想到该怎么与他说,他就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依旧是满眼忧郁淡然,在见到我时似乎很惊讶,没有料到我会来找他吧,我强扯出一笑行了个礼,他邀我坐下,我却未动。

“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他关心的问,如沐春风的声音淡雅催人。

“王爷,我是来将这个还给你的。”我将紧握成拳的手心摊开伸在他面前,那块玉佩安静的躺在手心中。

“我不是说了由你保管吗?”他并没有打算将其接下。

“潘玉无德无能,受不起如此贵重之玉。”我的手依旧笔直升于他面前,有些酸涩。

“我说有资格你就有资格。”

“可是,我并不想要这个资格。”

空气间顿时被一股冷凝寒闷充斥着,他的目光也变了,不再是温润低沉,而是冷漠间夹杂着丝丝怒火。我拉过他置于腿侧的双手将玉佩塞到他手中,他并未拒绝,接下了那块玉。

“潘玉告辞。”行礼,曼妙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菡萏落,杨柳疏,潇潇暮雨纷飞乱,漠漠轻寒。我独自漫步细雨微凉的西宫,望出神了。我与祈殒应该已经了断了,那我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做我该做的事了,对吗。

头昏昏沉沉的越来越重,细雨纷纷扰扰将我的视线模糊,盲目的在西宫四处打转,我竟连回去的路也找不着了,干脆就坐在一弯长廊前发呆。真是可笑,我堂堂馥雅公主竟然也有如此狼狈的一日,若换了以为我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竟然如此消极面对感情。

遁远望去,人朝这走来,浩浩荡荡,金影掠迷眸。莞尔一笑,扯开嗓音轻声唱起那首耳熟能祥的曲子: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

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

一双金菱绣靴,精致绣工的细龙盘绕其上,栩栩亦真亦幻。我抬起头望着靴子的主人,不惑之年,两鬓微白,眼神睿智,威严摄人。

“你……”我奇怪的问了一句,他却突然蹲下身子与我相平而视,握住我冰凉的双手,抢在我之前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我眨眨眼睛,淡笑而望他。

他的视线始终放于我脸上,一刻也未离开,眼眶内竟泛起丝丝泪光,却有人在此刻怒斥一句“大胆,见到皇上还敢坐着。”

皇上!?我才想起身行礼,却被他用力压回,他问“告诉朕,你的名字!”

“回皇上,奴才潘玉。”

“一别相思空如水,蓦然回首已三生。”皇上浅浅低低吟,似乎已经沉静到自己的思绪,目光将悲伤蔓延到最深处。

终于明白,韩昭仪为什么说,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将整个后宫玩转于手心,就算全倾朝野的皇后又能奈我何。更明白为何皇后那么急着要赶我出宫,祈佑为何要选我成为帮他完成登上帝位的人,原来是这么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翠阁朱阑,楼高暮薄,叶着露,斜风细雨已停歇。皇上屏退了所有紧随其后的奴才们,独携我离开东宫,前往那座我一直想一探究竟的长生殿。他在前默默的走,我静静的随后跟着,猜不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秋风一阵阵的朝我们吹来,乱了我的鬓发,凌了我的裳裙,寒意不时往我本就虚弱的身上蹿,双手互环摩擦着,皇上步子一顿转头瞧瞧我,随即将其绣菱镶金的龙袍脱下,披在我身上,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望着他,我受宠若惊,但是更明白,在他的眼中我是袁夫人。

“朕很想让你陪朕一同欣赏这万梅其放之盛景,可惜……”我们置身于梅林,这是我第二次来,却依旧被这密密麻麻,一望无垠的梅树所震撼。

“三个月后,这儿定然已是万梅绽放,奴才定然与皇上共赴此处,欣赏艳冠天下之景。”被皇上眼中那浓郁的哀伤所动,竟连自己许下承诺方自知。

皇上笑了笑,沧桑狂放“潘玉,从今日起,你就是长生殿的主人。”

“皇上万万不可,奴才只是一介民女,怎可住入……”我惊骇的忙着拒绝,却被皇上一语打断。

“朕会给你一个住入长生殿的名分。”他环视四周一圈。“翩然雪海间,就封你为雪海夫人!”

雪海夫人,多么至高无上的字眼,就连韩昭仪伴皇上十余年都无法晋封夫人,而我得到此位竟轻儿易举,只因我的容貌与袁夫人之相似。说白了,我只是袁夫人的替代品,我是该悲哀或是开心?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于殿外求见。”语气冰冷,夹杂着一丝瞬间即逝的怒火。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跪在我们跟前的人,竟然是弈冰,他怎会在皇上身边做事,难道这又是祈佑安排的。而皇上一听是皇后求见,流露出明显的不耐,他要我在此等他,交代完就迈步而去。

弈冰复杂的盯着我良久不说话,我缓缓将披在身上的龙袍扯下环抱胸前。

“要用你的身体来复国吗?”这是弈冰问的话,也是他第一次质问我,曾经,我说的或是做的他从未质疑过,而今,他终于开始质疑了吗。

“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会看不起你。”暗哑的声音,以及沧然的目光,刺痛了我的心。我张开口想说些什么,他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毫无一丝留恋。

慢慢挪动步伐,盯着他渐远模糊的身影,呢喃“你以为我愿如此吗?”回应我的却只有清冷的秋风以及摇摆的残枝。

等了许久都不见皇上归来,心下疑虑皇后这时候来晋见皇上所为何事,难不成她已经知道皇上携我来长生殿之事?我与皇上相见才不到一个时辰,她竟然就已然得知,暗笑皇后的眼线竟安插到皇上身边,我的出现她已经乱了方寸吧。

渐步出梅林,此时的夜幕已渐渐降临,寒气越来越重,我却倔强的不肯将龙袍披上。悠然走到寝宫前,却见几个人影急匆匆的朝这儿过来,渐进,才看清来人。

太子殿下,祈殒,祈佑皆朝寝宫方向奔来,当看见我立在此处时全都呆在原地,无言的瞧着我。或许说他们瞧的是我怀中捧着的龙袍更为准确。

我尴尬的撇过头,不理会他们带着疑虑质问的眼神,只听寝宫内传来一阵怒吼,“你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太子却控制不住焦急的神情,冲上去想进去一探究竟,却被祈佑挡住了,“大哥,你忘记父皇有旨,不得他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袁夫人的寝殿?”

太子听完便收回欲前行的步伐,而我则在思考着关于袁夫人长相的问题,这么多年来皇上定是从未允许某位皇子进过寝殿,所以太子与祈星见到我后都没有多大反映,而祈殒见过母妃的样子是理所应当,那么祈佑呢,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与袁夫人长相相似之事,难道他进过寝殿?

寝宫内又传来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我们都紧张的望着那微掩的朱门,细听里面的动静,最为着急的还要数太子,他即而侧目想对我说些什么,可张了好几次口却又将话吞了回去。

里面安静了下来,当我以为事情应该已经平息下来之时,皇上却从寝宫内走了出来,脸上有着昭然的阴鸷戾气。

“父皇!”太子首先迎了上去,他的手才触及其衣袂就被皇上甩开。

“朕现在就下诏废黜皇后。”寒芒一闪,表情格外认真,仿佛他不止是说说而已,我很好奇一向以冷静着称的皇后做了何事引得皇上如此愤怒,甚至涉及废后。

“父皇,不可以!”太子猛的跪下,用身体挡住皇上欲前的步伐,神色焦急的为皇后求情,希望皇上能就此息怒。

我凝神侧目望着祈佑,想看看此刻的他会有什么表情,却正好对上他那双暗藏多种情绪的眸子,呼吸一顿,我瞧见他眼中的目光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心疼?我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再想确认是否看错,却发觉他的眸子依旧是冷到股子里的寒意,原来是我看错了。

“望父皇三思而后行。”祈殒与祈佑也跪下,于太子身后为皇后求情,不论真情抑或假意,都是明智之举。

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由寝宫步出,神色惨淡而殇,单手扶槛,盈盈而望,却在见到我时蓦的一震,双拳紧握,扶在槛上的手深深掐进朱木,恨恨的瞪着我。

皇上一脚踹开紧抱其腿不放的太子,怒不可遏,下手甚重,丝毫没有顾虑到他脚下的是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见太子瘫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出,皇后脸色大变,冲下来抱着已受伤的太子。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竟引得龙颜变色,废后之心如此坚决,连亲生儿子都无法阻止。

“皇上!”我凝目蹙眉微启朱唇。

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目光中戾气之色减弱不少,“你怎么来了!”

“夜寒露重,恐皇上着凉,特将衣袍送至于此!”我将紧紧捧于怀的龙袍敞开,亲自为皇上披上。

皇上的目光转为深沉,最后将暗瞳最后一丝戾气散尽,我也适时的开口,“皇上请一定三思。”

“你也为她求情?你可知她要朕如何处置你?”皇上俯望紧搂太子的皇后,无一丝温度。

“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有权利处置任何一个奴才,可皇上万万不可因此小事而废黜皇后,如若皇上一意孤行奴才被天下唾骂为祸水且不说,朝野国本都皆因此而动摇,故请皇上慎思而行。”我此话一出,在场五双眸子皆带着不同的情绪望着我。

太子感激,祈殒淡漠,祈佑复杂,皇上欣赏,以及皇后的不屑。

“朕决定了,三王大婚后,册封潘玉为雪海夫人。”皇上勾起丝丝淡笑,柔情似水的瞅我。却换来祈佑、祈殒、太子、皇后的异口同声。

“皇上!”

“父皇!”

音量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