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逍见她白皙的脸上血痕鲜明,再深几分这一张脸也许就毁了,想着眼中看向明敏郡主的眼神越发凌厉。

明敏郡主素日娇蛮跋扈惯了,因她是充王之女,充王与李天逍交好,而她从来在太子府中来去自如,肆无忌惮,何时见过李天逍如此厉色。

明敏郡主眼圈一红,泣道:“还不是太子哥哥没管教好这些狐媚子!她们一个个背后非议我!我…我一个好好大家闺秀怎么能让她们说得如此不堪?!”

李天逍一听皱眉看向怀中的云罗,问道:“明敏说的可是真的?”

云罗正要解释,一旁的周昭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扑到李天逍脚边,哭道:“太子殿下一定要替妾身们做主。我们怎么敢背后非议郡主呢?是哪个胡乱嚼舌根的?”

她这一闹把方才紧绷的气氛给搅乱。李天逍见她脸上红肿,鬓发散乱,眉头大皱。明敏郡主一见周昭训前来胡搅蛮缠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正在这时,有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传来:“殿下依凤某看,这事本就是一笔糊涂帐,算不清楚的。良辰美景,几位大人正等着殿下呢。”云罗听到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厅外走来凤朝歌。

他依旧一身白衣如雪,发间束了一条宝蓝发带,一双俊眸含着温柔的笑意。若不是称谓变了,她还道是从前的凤朝歌。

他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对李天逍恭敬拱手道:“殿下,长安来了一位名士,已到了别苑。”

李天逍一听,眼中猛地亮起:“是范先生吗?”

凤朝歌含笑点头:“正是!”

李天逍朗声一笑,一拍凤朝歌的肩头:“凤公子果然能说得动范先生前来!果然厉害!”

他说完急急就要出去,走了几步皱眉对明敏郡主道:“郡主无事就回府吧。本殿姬妾无礼改天自会亲自向充王叔请罪。”

他说着对云罗温声道:“云罗,晚点我再来看你。”

他说完与凤朝歌把臂匆匆出去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落幕。周昭训若无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身上,整了整头上的乱发,笑眯眯地对明敏郡主道:“郡主你还是回府吧。殿下都发话了,这太子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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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一念起万水千山

更新时间:2014-9-2 11:10:50 本章字数:5241

明敏郡主脸色铁青,恨恨盯了一眼周昭训再看着云罗,怨毒地道:“走!下次若落在我手中定要你们好看!”她说完带着一帮侍女匆匆离开。

周昭训看着她离开,长吁一口气,歉然对云罗说:“都怪我不好把祸事惹到了华奉仪处。今夜我听说她要来太子府就躲在了你这里。没想到这个郡主竟然寻迹找来。”

云罗摸了摸脸,命凝香去拿膏药与周昭训一起敷药上脸。她看着圆润的周昭训,叹了一口气:“周姐姐,你到底惹了明敏郡主什么痛处,令她几次不肯罢休?”

周昭训嘿嘿一笑,缩了缩头,低声道:“因为我知道了她一个秘密!”

云罗眸光一闪,不由看定了周昭训。周昭训此时却岔开话头径直说起了别的。她说了一会话便告辞离开。云罗自是不好相留嫔。

她等周昭训走了,问凝香:“方才是谁去请了殿下?”

凝香想了想,道:“是周昭训偷偷命了侍女前去请殿下的。”

云罗怔了怔,不由轻抚自己脸上的抓痕,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她倒是聪明得紧,懂得找个摆脱麻烦的挡箭牌。窿”

看来周昭训对她的热情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只是怪自己不小心着了道儿,做了周昭训的挡箭牌化了她的麻烦。不出意料的话,被李天逍叱责的明敏郡主不会再轻易去寻了周昭训的晦气。而自己就倒了霉,无端招惹了火爆脾气的明敏郡主。

凝香奇怪问道:“什么挡箭牌?”

云罗不愿再说,只吩咐她打水梳洗伺候睡觉。经过这个晚上的折腾她甚是疲惫。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一会,她在楼阁中听着似乎下面有人在说话。

她唤来凝香问是谁来。凝香上了楼阁,低声道:“是凤公子说丢了一样东西过来寻。奴婢们正在花厅中找呢。”

云罗一怔,不由问道:“他丢了什么东西了吗?”

凝香摇头:“他不肯说,只是…”她顿了顿,看了云罗一眼,低声道:“奴婢瞧着他像是喝多的样子,怕是借酒装疯…”

云罗皱眉,凤朝歌不像是这种人。而且先前他看上去无甚心事的模样,难道真的是失了什么东西?想着她披衣起身,随意拢了拢长发道:“我去看看。若是无事,夜深了也不便让他一直在望月阁中久留。”

凝香点头,扶着她下了楼阁。

月色皎洁,水光映着廊下的宫灯,一***粼粼的光轻柔映在了花厅中。云罗看着厅前静静站着的凤朝歌,心中不由跳了跳。

有一种人就是有办法成为别人心中的魔障。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她定了定神,上前问道:“凤公子失了什么东西吗?”

凤朝歌回头,一股浓烈的酒气随之而来。她看见他眉眼间红晕遍染,眼中明亮得仿佛要刺入人的心底。如此灼热的眼神令她不由退了一步。

“云罗…”他唤道:“你当真不再原谅了我吗?”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她熟悉的痛苦。有那么一刹那她恍惚想起了那一夜寒雨中一身血衣的他。他握着她的手,一声声惶惶地问:“云罗,我败了…”

“云罗…”凤朝歌上前一步,忽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有真切的迷茫与痛苦:“你若要问我失了什么。我失去了一切的一切,还有你。云罗你应该知道即使我愿意,当时我也留不住你。”

“云罗明白。”云罗忽地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淡淡道:“云罗嫁给太子殿下与你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凤朝歌看着月下柔美的女子,忽地轻笑自嘲道:“云罗,你非要这样与我说话吗?伤了我,你便痛快是吗?”

痛快?情爱中不痛如何能快意呢?

云罗恍惚一笑:“凤公子觉得痴缠云罗能得到什么吗?往事已事过情迁,多说无益。凤公子请回吧。”

凤朝歌定定看了她良久,忽地踉跄倒退一步,惨笑:“好!好!”他说罢转身就走。

云罗静静站在月下伫立良久,心中不是不悲凉的。凤朝歌如今的境况亦是她不愿看见,堂堂天之骄子却沦为别人帐下幕僚,他一身惊世才华却只能敛去光华,隐忍蛰伏。

她明白他的不甘不忿,大志不得施展。她也明白他的痛他的苦。只是…如今这一切与她又有何干系?他亲自将她推入别的男人怀中,亲自斩断鸳盟,恩义两清。再者如今的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半分心神再在乎他到底要是要如何。

她轻叹一声转身就走。忽地草丛中一阵窸窣声传来。空寂的夜这声音显得分外清晰。云罗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带着一道剑光冲她扑来。云罗惊得连连后退,那黑影一声不吭紧追上前。

云罗看着明晃晃的剑在眼前一晃而过,不由失声尖叫一声,脑中一片空白。望月阁偏僻侍女们也都在阁中,更没有什么侍卫。她今夜死定了。

她惊叫声方落,另一道人影冲她方向而来。

“云罗!小心!”清叱的声音掠过耳边,云罗只觉得腰间一紧,人已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牢牢环在了怀中。眼前刀光闪过,堪堪贴着她的面皮掠过。

刀剑无眼,杀气沁骨,她身上的寒毛都因这一下浑身竖起。

她被那人拖着后退几步,猛地一回头却是凤朝歌煞白的脸色。看样子方才他也被这千钧一发吓得不轻。云罗脑中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凤朝歌已放开她揉身与黑影斗在了一处。

楼阁中的侍女闻声出来,一见纷纷惊叫:“有刺客!有刺客!”

云罗退到了花厅的廊下看着凤朝歌清影如风,而刺客手中的剑招招向着他身上要害。云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恨半点都不能相帮。凤朝歌因手中没有兵器,交手中不得不避开刺客剑的锋芒连连后退。

不知不觉中他已退到了云罗身边。他已左右难支,对云罗喝道:“快些进去!”

云罗见他搏命的样子心绪复杂,想要挪开脚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凤朝歌面上一急,百忙之中狠狠推了她一把。云罗不由踉跄一步,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哼,侍女们纷纷惊叫起来。她心底一凉,再回头看时,凤朝歌手臂上已被刺客重重划过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朝歌!”她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扑到了他身上。

凤朝歌捂着伤臂,面上掠过痛楚。他看着怀中的云罗,眼中似喜又似忧还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复杂神色。

“云罗,你…”他还未说完,刺客轻喝一声,黑影如魅刺向两人心口。

“云罗,你好傻!”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猛地将她扯开,一掌狠狠拍上刺客的肩膀。刺客不知他伤了手臂之后还能如此神勇,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他一转头见远远的火光向这而来,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眼已隐隐有了退意。

云罗见他如此,冷声喝道:“你跑不掉的!这里守卫森严岂能容你来去自如!”

刺客眼中一闪,一转身向黑暗中投去。

云罗见刺客终于被惊走,扶着凤朝歌长舒一口气。忽地,黑暗中“铿”地一声琴音脆响,所有的人心中一震。只听得一道惨呼过后,方才那逃走的刺客重重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跌在了地上呕血不止。

“当太子殿下的别苑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这等贼子活着离开?!”一道清冷阴冷的声音从院墙上传来。

云罗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喜,低呼一声:“阿晋!”

一道长衣飘飘的清影从墙上飞身跃下,稳稳的站在了院中。月色朦胧,苏晋阴柔俊美的面容显露在众人面前。他手中扣着一根琴弦,冷冷看了一眼地上抽搐不已的刺客。

“是谁指使你来行刺华奉仪的?”他冷冷问道。

刺客已痛得不能说话,只竭力看向云罗,目光含着无尽怨毒。

云罗被他眼中的恨意所惊,不由缩了缩。

凤朝歌搂住她单薄的肩头,柔声安慰道:“不怕!”

“你…”刺客颤抖指着云罗,不甘愿地抽搐着闭上了眼。

刺客死了。一切发生得这么快,快得令人措不及防。

苏晋皱了皱修长精致的眉,有些懊悔道:“都怪我方才出手太重了,不然一定能问出背后之人。”

云罗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回神自己竟与凤朝歌靠得这么近。她退后两步,对苏晋道:“阿晋,看看凤公子吧。他受伤了。”

苏晋看了一眼手臂有伤的凤朝歌,冷笑一声:“他受伤与我有何干系?”他顿了顿又讥讽道:“不过只是一个三流的刺客,曾经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的二皇子居然还被他伤到了,实在是令晋感到奇怪。”

凤朝歌闻言脸色顿时剧变,身上杀气猛地迸发。他如今落魄到了这个地步最恨有人提起“二皇子”三个字。因为那代表着他曾经屈辱不堪的失败。

苏晋薄唇勾着一抹冷笑,手中滴血的琴弦还扣在秀气的掌心中,冷冷杀气蓄势待发与他对峙。

云罗知苏晋向来是讨厌凤朝歌。特别是凤朝歌退婚逼她嫁给李天逍之后,苏晋若不是看在她的面上早就前去杀了他。

云罗急忙上前,拦在他们中间,低低温声道:“阿晋,事不宜闹大。”

苏晋看着即将赶来的侍卫,终是冷冷对凤朝歌道:“你滚吧。若是殿下看见你在这里,你自是不打紧,云罗的清白可要被你连累!”

凤朝歌眸色变了变,终是捂着伤处转身飞快走了。苏晋见他走了,才引来侍卫将已死了的刺客抬走。

云罗眉心不展,问道:“阿晋,是谁想要杀我?难道是梁国的人吗?”

华家已经满门抄斩了,唯一得罪了凤朝阳的只有华元嗣,可是华元嗣已经断臂去深谷养伤,难道是凤朝阳不甘心再派人来吗?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吃力不讨好地杀她。

苏晋皱眉道:“你怎知是要杀你?比起你来凤朝歌才是凤朝阳忌讳的人。要杀也是该杀他!”

云罗想了想,缓缓摇头道:“不,那刺客几次挥剑冲我而来。是凤朝歌救了我。”

苏晋冷笑连连只是不信,反问道:“他为何会在这里?”

云罗顿时语塞,半晌才轻声道:“他来,只是来见我…”

苏晋眸光一沉,问道:“你与他还有互通情意?他这种小人你竟看不透吗?”

他说着眼中已隐隐有了厉色。云罗一怔,连忙道:“不是的!我没有,是他前来…”

苏晋已然眼中怒色沉沉,挥袖冷冷转身就走:“你们两人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你自己若是学不会教训,旁人如何能再管你?”

云罗心中一紧,急走几步拉着他的长袖,低声唤道:“阿晋,你不信我吗?”

她的手恰好抓住他的手心。苏晋一顿,眸光复杂看着她,良久才慢慢道:“云罗,不要再相信凤朝歌。他的野心不是你所能知晓的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再利用你,出卖你。”

凤朝歌,还是凤朝歌…那样心思无从猜测的男子,她忽地觉得自己从未明白过他。不论是芳菲楼中执剑而立的他,还是千金为聘求娶她为妻的他。

还是那个站在看着花架下,笑着说:“…你也编一只给我,我日日挂在书案前看着也好。”

或是那个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曾经我想娶的是华昀,可是如今我更庆幸你是云罗。”

心忽地莫名地痛了,痛得措不及防。她茫然看着苏晋,泪惶惶滴下。可是她分明不是心软的女子。她的一颗心早就凉薄如斯,只是为何今夜会再痛?难道是因为千钧一发时他那一声焦灼的“云罗”?

苏晋看着惶然落泪的她,轻轻为她拭去面上的泪水,低声道:“云罗,你比你自己想象中还爱他。”

云罗缓缓闭上眼,伏在了他的怀中。

月下,她在他怀中肆意流泪,仿佛找到这个世间唯一一处安稳的所在,可以让她肆意哭,肆意笑,肆意伤心痛苦。

不远处疾步走来一道挺拔的身影。他走了几步,忽地看到月下相拥的两人,猛地顿住脚步。“殿下…”身后的内侍不明所以,不由出声询问。

他静静看了良久,眸色复杂,摆了摆手,淡淡道:“回去吧。”说罢,他转身离去消失在寂寂的深夜中。

明敏郡主在望月阁中打闹的事被太子妃知晓。第二日太子妃便命周昭训与华云罗前去流云阁。这一次,华云罗很快由侍女领着见到了太子妃刘莞儿。

几日不见太子妃似乎圆润了不少,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虚肿的模样把原本美貌的容色遮掩了好几分。

她皱眉看着周昭训,不悦道:“所谓来者是客。你身为昭训又是府中的老人怎么能得罪了明敏郡主?”

素日能说会道的周昭训此时却是规规矩矩地磕头谢罪道:“是妾身错了!请太子妃娘娘责罚!”

她这么一说,云罗不知怎么接口。

太子妃脸上的愠怒还未完全消退,一双杏眼冷冷看向云罗,带着厌憎道:“听说你还曾对明敏郡主口出不敬!有这事吗?”

云罗一听这话不由摸了摸自己才刚消肿的脸,她正要说,身旁的周昭训忽地偷偷拽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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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旧人与新人

更新时间:2014-9-2 11:10:50 本章字数:5478

云罗一怔,连忙伏地谢罪道:“太子妃娘娘息怒,是妾身当时气急胡言乱语。太子妃娘娘饶了妾身这一回。”

太子妃扶着隆起的小腹,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看着跪地的两人,冷冷道:“既然都知罪了,回去罚抄女戒一百遍。限时半个月,抄不好再罚!”

抄女戒?云罗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谢恩典。

太子妃忽地又道:“太轻了!明日去给明敏郡主登门道歉,以示我们太子府的诚意!”

云罗与周昭训两人闻言相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为难嫔。

太子妃似乎对自己的责罚十分满意,挥了挥手道:“就这么定了。明日你们两人就去充王府给明敏郡主磕头谢罪。”

磕头谢罪?云罗失笑,慢慢道:“妾身以为这不符规矩。”

太子妃没料到她居然敢反驳,脸色微沉,问道:“有何不符规矩。娄”

云罗笑了笑,道:“妾身们虽然身份卑贱,可毕竟还是伺候太子殿下的人,这要是亲自去磕头谢罪的话…”

她话未说完,太子妃已明白了她说的意思。

太子妃面上一阵青红交加,半天道:“本妃都是被你们两人气糊涂了。”

正在这时,一声柔和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妾身认为太子妃娘娘太过和善了,以至于府中的人都一一不懂规矩了。”

太子妃看向来人,面色缓和,笑道:“原来是宁姐姐来了。”

她口气十分客气,吩咐侍女赶紧拿椅子,伺候茶水。云罗还未抬头看去就闻见一股清幽的香气。她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只见一位极美的女子翩翩而来。

她脸是鹅蛋脸,可是五官却生得极。大眼樱唇,鼻如宣胆,点上胭脂水粉,容光慑人。身段窈窕曼妙,是一位美丽佳人。云罗打量她,她亦是笑吟吟打量跪在地上的云罗。

云罗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寒。那种笑,她见过,笑意不达眼底,看着笑实则深不可测。

那边太子妃已握住那女子的手,亲热道:“宁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那女子笑道:“还不是这几日在别苑中无趣了,太子殿下这几日忙着招呼从长安的几位名士,连往日喜欢玩的蹴鞠都不办了。唉…”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太子妃隆起的腹部,关切问道:“这几日听说太子妃娘娘肚中也不安稳,怎样了?太医怎么说?”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坐在胡床上,扶着腹部道:“好些了,前些日子天热,难免过了暑气。”

她说着似想起跪在地上的云罗与周昭训,对她们两人冷冷道:“都起来吧。这位是宁承徵。华奉仪过来见一见。”

云罗于是重新施礼。宁承徵漫不经心看了云罗一眼,似笑非笑道:“果然很美。太子殿下的眼光还是如此独到。这府中的美人是一日日比一日多了。”

太子妃一听,不轻不重叹了一口气。

宁承徵笑了笑,忽地道:“方才是怎么回事?看太子妃娘娘十分苦恼的样子。”

太子妃遂把昨夜之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刺客一事。云罗心中奇怪,以为太子妃不消息不通。可直到她在太子府中日久后,才知道若不是查不到什么证据,这种行刺的大事往往是被遮掩了下来,再者李天逍身为储君只待有朝一日登上大宝,这种事更不宜闹大。

宁承徵笑了笑:“原来是这等小事。明敏妹妹就是这个脾气。不过去充王府谢罪还是有点过了。太子妃娘娘,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给她们小小的惩罚,让她们两人在太子妃跟前立规矩吧。”

太子妃一听,仔细想了想,笑道:“宁姐姐果然比我懂得分寸。就这样办了,从明日起,两位妹妹就来流云阁立规矩吧。”

云罗心中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却看见周昭训垂头丧气的模样。

出了流云阁,周昭训揉了揉跪得酸痛的膝盖,叹了一口气,道:“以后日子不好过了。真是倒霉!”

云罗看着她丧气的脸色,问道:“立规矩很厉害吗?”

周昭训掀了掀眼皮,有气没力地道:“不厉害叫立规矩吗?这个闻苓真是个恶毒的贱妇!”

她最后一句骂得很小声,可是却充满怨恨。云罗心中一动,问道:“闻苓是谁?”

周昭训冷哼一声:“还有谁?就是方才那让太子妃娘娘给我们立规矩的宁承徵。太子殿下只赐了两人的号,就只有她和呼邪承徵两人。这两人以前可是被人称为太子府的绝世双姝。太子殿下从前可喜欢两人了,恩宠有加,又分别赐了号下来,别的姬妾都未有这般殊荣。”

云罗一怔,心底忽地掠过一点点不知什么。她慢慢寻了个花石坐在周昭训身边,问道:“那太子殿下还喜欢过谁?”

周昭训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还喜欢过一位女子,是一位良娣。只可惜那女子红颜命薄,后来病死了。太子殿下伤心了一年多,后来才慢慢振作起来。”

周昭训看着低头沉默的云罗,安慰道:“其实我也并不太清楚,因为我一则进府也不算太早。我刚进太子府的时候正值太子殿下十分宠爱这位良娣,前头又有两位绝世双姝压着,根本见不到太子殿下一面。”

“后来这位良娣死了,太子殿下伤心了许久,提都也不许下人提起。有人无意中提起,太子殿下都大发雷霆杖责一翻赶出府去了。半年后皇上令他娶了如今的太子妃,也许是想让他振作起来。先前太子妃用了百般手段,太子殿下都不曾开心颜,直到后来太子妃有孕了,太子殿下许是因为觉得愧疚了,才去她房中走动频繁一点。”

云罗静静听着,忽地问道:“那位良娣长得很美吗?”

她见过玉承徵与宁承徵两人,两位女子当真是一品的美人,这样的美人都比不上那位素未谋面的良娣。不知女子要生成什么样才能令一向开朗磊落的李天逍消沉一年多。

周昭训摇头:“听说相貌没什么特别美的,许是性子温柔她说着不由又多看云罗一眼。

云罗看到她眼中的异样,心中一沉,摸着自己的脸,问道:“难不成那位良娣与我…”

周昭训连忙摇手否认:“不不!华奉仪千万不要误会了。我虽没见过那位良娣,但是后来见过她的小像,她可比不上华奉仪这么美。说实在的,在太子府中,如华奉仪这般人物算起来也超不过两三个。”

云罗不知不觉心中放了下来,可是疑惑又起,问道:“那周姐姐方才看我做什么?”

周昭训圆润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意,道:“我方才是在想,太子殿下自从那位良娣病死以后就不见得多喜欢哪个姬妾了。日日喜欢和乐师们调笙弄琴。我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么费尽心思娶了一个女子进太子府呢。华奉仪当真是好福气!将来的恩宠是可见的。”

云罗一怔,心底的一点疑惑忽然开朗。

原来如此!

难怪她在太子府中始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处处艰难。原来是有这一层缘故。可是难道说李天逍当真对自己另眼相看吗?

她正想着,忽地周昭训急急扯了扯云罗,道:“快快!太子殿下来了!”

云罗从沉思中回过神,不由看向她所指的方向。果然朗朗天光下,一身明紫锦服的李天逍向流云阁而来,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队侍从。

他当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的男子。朱红、明黄、重紫、明紫…一身身锦绣将他衬得犹如天人。

云罗看见他朗朗俊容,心中忽地一动,不知不觉想起方才周昭训说的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