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杀你。”沈建安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喜不怒,极其的淡漠。“东林!”他又唤了一声,岑东林一震,再次向着时韵慧伸出手,道了一个请。

房间里一切归于寂静,沈建安将手中的翡翠随手搁在茶几上,他走到沙发坐下,合上了眼睛。

夜色中的月光照在窗户上,映着一片明亮。而他脸上的轮廓,只显得愈发的棱角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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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是铺天盖地的大雨,那样大的雨声,就像是她曾经住过的家门口那一棵枣树,在一个傍晚时分,他从南大营赶了回来,当她为自己开门的时候,枣树的枝叶在她头顶飒飒作响,一样的声音。

那时候他们还未曾结婚,她看见他,脸蛋便是一红,却还是对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双纤小动人的梨涡。而她发间的蝴蝶发卡,迎风似是在翩翩起舞,那样的美。

第132章 我们十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那一幕,他牢牢的记在心里,一直都记得。

“司令,您感觉如何?”林元钦与顾有德一道走来,脸上满是忧色。

郑北辰望着他们,只说了句;“没事。”

“没事就好,您这段日子,可差点将我给吓死了。”顾有德拍了拍大腿,言语间却满是兴奋之意。

郑北辰微微一笑;“你的胆子都有天大,我哪里能吓死你。”

顾有德便嘿嘿一笑,很是憨厚的样子。

正说着金敏之便领着护士走了进来,她从护士手中取过药片,看着郑北辰道了句;“该吃药了。”

林元钦便言道;“对,还是金小姐心细,咱们都快忘了。”

“多谢。”郑北辰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力撑起身子,稍微一动弹,就觉得胸口一阵锐痛,便连着咳嗽了几声。

金敏之担心会牵扯到伤口,只在他身后将枕头垫高了些,慌道;“你快躺下。”

郑北辰不置可否,只将药吃了,方才睡了回去。金敏之见他神色漠然,当下只觉心里一酸,起身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司令,”待金敏之离开房间,林元钦压低声音言道;“这段时间都是金小姐在衣不解带的照顾您,您昏迷的时候,我看到她好几次坐在床头看着你掉眼泪。”

郑北辰并不出声,只余一双眸子盯着他,那样的眸光终是令林元钦无法在说下去,只得将头垂下。

“林元钦,把你那点心思全给我收起来,这种话以后我不想在听。”他因着重伤,声音十分的虚弱,却仍是透着一抹子强势。

“是,司令。”林元钦一个立正,啪的一声响。

“去让张永康来。”郑北辰说了几句话,便疲累不已,当下合上眼睛,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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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北辰到底年轻,又兼之身体底子好,这阵子又被十分精心的照料,终是挺了过来。

待他伤势刚有好转,便由人搀扶着再次上了前线,亲自坐镇指挥。此时正值扶桑与余军联手对抗郑家军之势,郑北辰手中掌握着‘上山七三一’情报,终是在这场战役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连夜与一众将领联合重新部署了作战方针,由于对扶桑军与余军的战略了然于胸,便先发制人,逐一击破,终是扭转了局势。

郑家军中军行辕指挥所内,半个墙面上都挂着标示着兵力标识的战略地图,窗边却摆放着一盆怡人的秋海棠,芬芳吐翠。

郑北辰一手抵在墙面,用以支撑着自己全身的力量,一双眼眸却是炯深,只浓眉深锁的望着那战略地图,重伤下,他的面色十分难看。

金敏之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个核桃木花草纹托盘,上面隔着白玉瓷杯子,与一些药片。郑北辰听到她的脚步声,便转过了身子。

“吃药吧。”金敏之语气淡然。

“多谢。”郑北辰走至桌前坐下,金敏之将药片递给他,待他将药片放进嘴里,又连忙将水递了过来。直到郑北辰喝完后才收回杯子,却同样是沉默下去,只静静站在那里,将眼眸垂下。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去吧。”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十分平稳。

金敏之闻言,呼吸便略微重了一些,她笑了笑,就有眼泪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打在地板上,像是破碎的珍珠。

“郑北辰,我等了你十年,我这样为着你,爱着你,记着你,难道都还不够吗?”她抬起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郑北辰看着她,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真丝兰花绒缎面旗袍,露出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玉沁色绳纹手镯,旗袍上是琵琶扣子,其中一条扣子上系着一条手绢。她以前总是习惯将手绢子掖到手腕的镯子里面去,一绕一个圈。可现在那镯子却松松垮垮的垂在碗上,连手绢子都绕不住了。

她瘦的那样狠。

郑北辰看着她的眼泪,半晌,终是道了句;“敏之,咱们十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那一句,却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插进她的心脏。她的面色甚至比郑北辰还要难看,她看着男人的面容,压下嗓间的抽噎,一字一句道;“郑北辰,你如果想最终赢得这场战争,那你便必须得到美利坚的支持,这件事,只有我可以帮你。”

郑北辰目光凝定一般的看着她,那眼瞳乌黑,放佛是里面含了一块磁铁似的,只把人往里面吸。金敏之心里逐渐慌了起来,心脏也是不住的狂跳着。

良久,男人却是淡淡一笑。他半掩眸心,缓缓支起自己的身子。竟是越过她,径直向着屋外走去。

“郑北辰!”她做殊死一搏,声音里不住的打着颤;“你难道不想要这天下了吗?就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你值得吗?”

男人停住了步子,他面色惨白,胸腔里传来一阵蚀骨的痛意,逼得的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死死按住自己的伤口。

“天下?”他咀嚼着这俩个字,脸上竟然含着一丝微笑,那微笑慢慢扩散开去,他乌黑的眼瞳里是一片绝望的神色。

“如今我还要这天下做什么?千里江山,家国万里,如果你们金家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你——”金敏之愕然。

男人说完,不再理会,只一步步的在她的视线里消失。那个背影,一如当年般的决然。

那一刹那的心如死灰,她的手死死抵在桌面上,无穷无尽的绝望与心伤,将她整个的淹没。她便好似那缺水的鱼儿,一口口的呼吸都像是一把刀子,割得她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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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

冬天的风蓬蓬的吹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被风吹得一阵乱颤,就像是被风吹乱的花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便见一身黑色大衣的沈建安,挺拔的站在那里,清俊的面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笔直的看向自己。

“这里风大,回屋吧。”男人语气十分淡然,让人听不出一丝喜怒。

“已经一个月了。”叶雪妍眼眸清亮,迎上男人的视线。

“我知道。”沈建安点了点头,“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明天我便送你去江北。”

叶雪妍身子一颤,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轻声问道;“你真的会放了我?”

沈建安淡淡一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他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将你关起来。”

叶雪妍不解的看着他,沈建安转开视线,将眼眸垂下,只道了一句;“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不会害你。”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叶雪妍望着他的背影,男人的身影刚走出雨廊,朱妈便捧着一件狐坎大氅走了过来,恭声道;“叶小姐,您如今怀着孩子,可千万不能着凉,还是将这件大氅披上吧。”

叶雪妍看那大氅周身雪白,锋毛闪烁着令人夺目的光芒,领口处更是巧夺天工,用着细线勾勒出朵朵精致的雪梅,隐在那一片的雪白中,就像是与这狐坎融为了一体似的。

叶雪妍一看,便知道这是由最好的白狐皮毛精心制作而成。她并没有说话,只任由朱妈将大氅为她细密的披在身上。顿时,只觉得身上一片暖和,就如同全身沐浴在春阳下一般,说不出的轻软舒适。

“这大氅——”她忍不住开口。

朱妈只微微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不用问,叶雪妍也知道这定是沈建安嘱咐的,她在这住的这些日子,平心而论,无论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致华美。就连整座府邸的下人,也皆是在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自己。她得到的,一直都是是最精心的照顾。

可愈是如此,她的心里便愈是不安,沈建安周身都像是一个谜团,只让她觉的深不可测。想起明日里终于可以从这个地方离开,她全身便是一松,小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孩子,咱们终于可以去见爸爸了。

她的唇角绽放一抹笑靥,眼眶却是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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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郑北辰身边的副官来了。”

沈建安刚走出府邸,岑东林便面带焦灼的上前,轻声禀道。

沈建安不露声色,眼眸向前望去,便见一排的军用汽车正停在府邸对面,张副官的容颜隐在军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如此甚好,倒省的我跑一趟。”他唇角略微勾起,冷峻的容颜一如往昔。一旁的岑东林一怔,却实在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火车轰隆隆的进行着,专列的头等车厢里,那一盏灯彻夜不熄,到了深夜时分,窗外下了一场薄薄的小雪,天气更加的阴冷起来,包厢里的热水管子烧得正旺,却还是极其暖和的。军医刚给叶雪妍打了一针,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军医回过头,便唤了一声;“张副官。”

张副官看了一眼叶雪妍,见她沉沉睡着,面色不是很好,灯光下发出淡淡的青色,他不禁担忧道;“到站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夫人如今还怀着身孕,能撑住吗?”

第133章 有你在,哪里还会不好(北雪重逢) 推荐票满7000加更

军医言道;“您放心,我刚给夫人检查过身体,刚才又为她打了一针,应该不碍事。”

张副官便点了点头,军医领着护士端着药盘,离开了包厢。

已经是凌晨,天色渐渐的透出一抹子光亮来,放佛是一副蟹壳青色的水墨画,一望无际的平原风景飞速的从车窗外闪过。叶雪妍仍然昏昏沉沉的睡着,很是虚弱的样子,几缕乱发凌乱的贴在鬓角,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便守在那里,直到天色大亮,叶雪妍醒来。

“夫人,您醒了。”

叶雪妍点了点头,问道;“咱们现在到哪了?”

张副官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回头道了句;“已经快到了。”

叶雪妍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用力的支撑自己坐了起来,心里的那一股激荡竟是让她连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了。

“夫人,司令前段日子受了重伤,如今又被战事缠住,不然早就亲自去接您了。属下当日接到卡尔医生的电话时,司令正处于生死一线,所以才耽搁到现在,令您受委屈了。”

叶雪妍听闻郑北辰受了重伤,脸色便是雪白,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他受了伤?那现在怎么样了?”

“您放心,司令已经转危为安,没事了。”

叶雪妍眼眶里全是眼泪,一颗心疼的几乎都要抽紧了。

“我娘,还有我弟弟——”叶雪妍忍不住问道。

张副官神情一窒,复又恢复如常,只说道;“夫人请放心,国内如今十分混乱,叶太太与小少爷已经去了俄国。只等战事平定下来,司令便会派人将他们接回。”

叶雪妍闻言,这样久的时间里,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才放了下来。她还未出声,门外便传来侍从的声音;“报告长官,火车已经进站了!”

豫州口乃是郑家军第六军所占,岗哨林立,沿途戒备,包厢里,护士为叶雪妍穿了一件淡青色暗纹天鹅绒斗篷,连同风帽一并为她戴好。

叶雪妍小腹隆起,行走间已是多有不便,张副官十分小心,命护士一左一右搀着她下火车。自己并一众侍从皆是在前守候。

下了火车,铁路俩侧站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卫兵,因为正是三军交战之际,守卫队长手中竟然还握着机关枪警戒。

叶雪妍一下车,就听到一声“敬礼!”铁路俩侧的戎装卫戍皆是军容齐整肃穆的上枪行礼。没走多远,便有防弹汽车等在了那里。早有侍从将车门打开,护士扶着叶雪妍上了车,张副官紧接着便上了后面的车,车队一路呼啸着向着豫州口郑家军的行辕而去。

车队还未驶出多远,便停了下来。张副官下了车,就见前面设了路卡。他快步走到叶雪妍的轿车旁,打开车门道了句;“夫人,司令来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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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天气寒冷,路边的野草经历了一冬,早已枯败的不成样子。那一片的暗淡中,居然有几点零零星星的嫩黄,原来是早开的蒲公英,就像是那刚孵出来的雏鸡雏鸭鹅黄色的嘴,娇嫩的简直令人都不忍心去看。一星半点的点缀在道路俩旁,被早间的风一吹,竟有点春天的气息了。

天蒙蒙亮,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道路旁密密麻麻的都是高耸的树木,枝干都是光秃秃的,冷风阵阵,警卫队长一丝不苟的领着一大队荷枪实弹的郑家军卫戍站在关卡的一次,郑北辰披了一件宽大的军用氅衣,静静的站在那里,重伤初愈后的脸色依然泛着隐隐的苍白之色,他的眼眸眨也不眨,只紧紧盯着那辆防弹汽车停在了那里。

他看见护士将叶雪妍从车里搀扶出来,她脚步虚软,寒风烈烈,劈头盖脸的吹过来,将她的头发吹乱,散散的拂在冷风里,而她那穿着淡青色斗篷的身体看起来是那样的单薄,犹如一只枯萎了的鲜花,亦或是一片随风而落的冬叶。

郑北辰的呼吸禁不住的开始乱了起来,胸口却是传来阵阵钝痛,失而复得般的喜悦,与刻骨铭心的思念紧紧交织在一起,一同化成激荡的感情,都在看到她从车上走下的那一刹那间汹涌而出,让他的整个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快步上前,只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而他身上的军氅瞬间便将她孱弱的身子全部覆盖了起来,叶雪妍倚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身上的暖意,胸口便犹如在热水里泡着,连眼眶都经不住要向外涌着温热的液体。

“北辰——”她颤抖着身子,唤出丈夫的名字,嘴角瑟缩,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在这。”郑北辰用军氅将她全身都细细的裹了起来,如同安慰一个孩子般伸出手紧紧的揽着她,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语气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简直是斩钉截铁。

“雪妍,以后哪里也不要去,跟着我,咱们一直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永远不会再让你和孩子离开我。”

叶雪妍全身都没有力气,在他的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眼泪一颗颗的落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只让她觉得恍如隔世一般,耳旁是呼呼的风声,刮着雪地里显露出来的枯草,东倒西歪的,飘飘泊泊,像是那水中的浮萍。漫山遍野皆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这天地间一片孤寂的寒冷,对她来说,只有他的怀抱才是真实的,也只有他的怀抱,才是温暖的,可以让她和孩子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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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晚上,中军行辕的指挥所内,郑北辰才从前线回来,办公室里已是垒起了小山一般高的军报。他拧开钢笔盖,迅速的翻阅起来,另外又喊来了机要处的秘书,立即命其即刻发布了几条新的指令。

待他忙好,夜已经深了。侍从官端来了夜宵,郑北辰忙了一天,晚上也没有吃,此时却还是没有一点胃口,只冲着侍从官挥了挥手,自己坐在那里燃起了一支烟。

待一支烟抽完,他站起了身子,大步向着叶雪妍的房间走去。

他推开门,叶雪妍还没有醒。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有些昏暗,几名护士看见他,立马站起了身子,还未等她们出声,郑北辰便示意她们噤声。那几名护士见郑北辰走到了床边,便一齐退了出去。

他取下自己的军帽,俯身去看沉睡中的叶雪妍。她许久不曾睡的这样踏实了,呼吸很是均匀,就连脸色也是好看了不少,透出隐隐的红晕。

郑北辰看着,总算是略微放下心来。她侧着身子,左手搁在被子外面,手指轻轻的向着手心里蜷缩着,睡得像是一个孩子。

郑北辰垂下眼眸,缓缓的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她的手柔弱无骨,暖暖的,细细的手指放佛是冰雪化成一般,一碰就会碎了。

他的视线复又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他伸出另一只手,十分小心的抚了上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深深的低下头,闭上了眼睛。他的面容沉浸在阴影里,所以连同他脸上的表情,一并都被湮没了。

叶雪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郑北辰坐在床边,英挺的眉宇间满是一片疲乏的神色,眼底布满了血丝。他身上的外套未脱,军装上的领章灿烂耀眼,袖子上的扣子发出硬邦邦的颜色,给人一股很是冰冷的感觉。

“醒了?身上还难受吗?”郑北辰依然握着她的手,语气里却是十分怜惜。

叶雪妍坐了起来,郑北辰便连同被子,一道将她抱在了怀里。

叶雪妍仍然是不说话,只倚在他的怀里,睁着一双轻灵柔软的眼眸望着他。郑北辰心头一涩,只觉喉中发苦,却仍是笑道;“怎么,你是不认识我了?”

叶雪妍伸出手,缓缓抚过他的眉眼,轻轻的顺着眉峰一点点的向下滑去,再触到他高挺笔直的鼻梁,“我真怕这是一场梦。”她说完这一句,眼圈却是红了。

郑北辰眸色一紧,只温声安慰道;“别怕,往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可好?”

叶雪妍回抱住他的颈,哽咽道;“让我好好看看你,张副官说你受了重伤,那是怎么弄得?现在都好了吗?”

郑北辰目光微微一顿,只紧了紧她的身子,低声道;“没事了,有你在,哪里还会不好。”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温柔,俩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跌跌撞撞,波波折折,现在总算是可以平静安稳的相守在一起。他们在这段时间里,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而从前的种种往事,又哪里抵的上这一刻的温暖重要。

郑北辰紧紧的揽着她,她身上温暖极了,有一种甜甜的香气,放佛是婴儿的乳香一般,一点点的漫入他的鼻息里去。

叶雪妍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蓦然,她拿起男人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郑北辰身子一震,从掌间传来的胎动那样的真实,几乎直抵进他心里最深的地方,甚至连他的灵魂也为之轻颤。

第134章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如果

这是联系他与她血脉的孩子,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舍不舍得。

他微微笑起,一手揽着叶雪妍的腰肢,一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连一丝力气也不敢用。

“他一定知道爸爸现在就在身边,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和你打招呼了。”叶雪妍笑着,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个梦境。

郑北辰亦是噙着笑,在她的前额落上一吻。

卧室里静悄悄的,郑北辰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身子放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温声道;“你在睡一会,张副官就在外面,你要有什么事,直接喊他一声就行了。”

“他不要跟着你去前线吗?”叶雪妍疑惑道。

郑北辰又是一笑;“往后他便是你的副官了,全听你差遣。”

“那怎么能行?”叶雪妍着急起来,从床上撑起身子。

“听话。”郑北辰将她按回在床上,拍了拍她的小脸,“我会回来迟一点,外面现在冰天雪地的,你可别乱跑。”

“嗯。”叶雪妍点了点头,纵是心底有着一肚子的话,现在却也是没有机会说起。郑北辰俯下身子在她唇瓣亲了亲,拿起军帽便起身出去了。

叶雪妍身子懒怠,更兼得如今见到了郑北辰,心底十分安心,便靠在那床头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她转眸看向窗外,就见院子里种着几棵梅树,繁花压树,开的极其厚重,树枝上还堆着薄薄的一层雪,端的是白锦飘香,琼葩堆雪。

她望着那朵朵梅花,唇角忍不住便绽放出一抹虽然虚弱,却又十分美丽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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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江北余重庭手下的一个团长江成渝竟是临阵归顺郑家军,郑家军置之死地而后生,竟是将余军整个旅的兵力困于豫州口,且全歼余军与扶桑军共计三万余人。半个月后,闽兴城破,余氏军阀覆没,郑北辰迅速率师北上,已经耗损了大半兵力的扶桑军弃城而去,退守山南,郑家军终于得到了江北的大好河山。

郑北辰自此终是一统了全国的军阀,翻天覆地,统兵治政,威震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