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慕流火,别跟我逗闷子了。”无仰笑眯眯的说,“我根本不是说紫卷。”

流火睨眼,见他的表情心下微是一沉:“你什么意思?”

“轩辕凌回京述职了,这当口你突然跑出来送她,还让我撞见了。碧游宫打算过境杀人呢!”无仰见他眼中带戾,笑意更深,“怎么?想杀人灭口啊!两月不见,罩气增强了。南围子那里得了便宜,尝到好处了吧?”

流火微缓了面色,低声说:“你说出来,是打算让我出钱买吗?”

“聪明啊。”无仰啧啧叹了两声,“老相识了,算你个优惠价。不然我回去可保不齐说给哪个听呢。”他一脸无赖,笑道,“要不你现在弄死我,也算给碧游宫立个功!”

“没钱。”流火咬牙,指节微响,他现在半分罩气没有,真真是怪到家。但这人诡异的很,不然凭他干的行当,早死一百回了!

“那没办法了,我回去只好标个价卖消息出去了。”无仰拍拍手,直了腰就要走。流火一把摁住他,掌心间探了些气出去,一放之间手腾的缩了回来,表情有些错愕。

无仰睨着自己的肩头笑:“你现在有钱了吗?”

“没有!”流火冷哼,这家伙没六脉了,但体息像个无底洞一样,感觉不到法血但可以逆收火气,太诡异了。他盯着无仰,只觉一颗心在往下沉。他此时来了月耀,别是想趁火打劫吧?

无仰笑笑:“没钱,又弄不死我,哎呀真是伤脑筋!”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往回走。直把流火气个目瞪口呆。

第035章 笑语连连,听之悟之(上)

无仰往门边踱了两步,可巧送骨汤炖菜的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炭锅一路吆喝着上来。无仰顺手推了门让他进去,回眼见流火正欲往楼下走。轻声笑着:“哎,我一会要把小七带走喽?”

流火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此时他心里乱如麻絮,轩辕凌回京述职,东关无守将。而他出宫正让无仰碰上。两相联系,无仰猜的半点不错。阻止他泄密的方法,最好当然就是灭口。而且他的灵物不在身边,是取他性命的最好机会!

但是却不能够!就算抛开七月的想法不去理会,就算无仰的灵物不在身边,就算他这般毫不防备中门大开,也不能够!潜藏于心底深处的野兽直觉在提醒流火,这个人相当危险,不要擅动不要贸然,最好不要靠近!这是一种抛开五感的第六感觉,一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

严千雪的灵力在体内蠢蠢欲动,混和了她的驭主法血的力量,汇入流火的体脉让他有种刺芒加身的痛楚。他知道这是化力带给他的负面效果,对方强他许多,当下他最好是找个宁静的地方好好调息,而不是在这里白耗时光。

但亦不能够,与理智相悖总不肯这样抛下七月离去。总想再看一眼,等她再好一些。如此一天又一天,让他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他依旧优雅从容,只是这从容之下在忍受来自灵脉的痛楚。之前虽然身体煎熬,但至少心灵平静。看她渐渐康复于他是种安慰,但萧无仰的出现,把这种平静也夺走。他无法不去想,萧无仰猜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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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杀了严千雪?”无仰微微惊愕,手端着炕桌半晌都没想起放下,“你晕了头了吧?听错了吧?”

“没,她是叫严千雪。”七月靠着枕头低声说,“跟个男人一起,那男人还带着一只猴子。”她身子微微向前,“你看,我就是让他揍成这样的。”

“那就不可能是严千雪和严泾远。若你落在严泾远的手上,怎么可能只伤这些?”

“只伤这些?”七月眨巴着眼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就是不相信我的说的喽?你的意思是我被打死了才对哦!”

“我只是就事论事么。”无仰见她满红耳赤,伸手把炕桌架上,“来,以形补形,牛骨汤,吃了保你像牛一样壮实。”

“我刚喝完粥。”七月瞄了眼汤,复又看他,“那人真的叫严千雪,是只大猫。会飞的猫,她还说要把我和东家一起剁了给泾远哥哥下酒。”

“那还真是怪了。”无仰睨着她突然笑笑,“严千雪是只山猫没错,严泾远最擅于驯兽也对。但折在那小子手里,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真是好奇怪啊!”

七月的脸黑了一半,他张嘴就来百无禁忌,听到七月耳里真是打击得她体无完肤。无仰笑眯眯的摆摆手:“我的意思是,小七你又不是个粗人。抡拳这样的事你自然是不屑于做的嘛,别往心里去!”他支着肘一脸好奇,“你细与我说说嘛,你这样说的不清不楚,我怎么相信。”

七月听了,便将他们如何出门,如何在客栈流火突然带她破窗跑掉细细述来,当然略过了流火如何用木灵散热的法子这段。七月说的绘声绘色,听得无仰眉飞色舞,直觉比唱板书的还要过瘾!

听到后来,无仰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直至说到七月与严泾远互殴,事实上就是被殴这段。无仰眼神越发闪烁不定,七月说罢,觉得口干舌燥,盯着汤,伸出左手去拿筷子:“你不相信算了,反正东家打赢了。虽然我吃过粥了,但再喝点汤也好。”

无仰回过神来微笑,突然轻叹一口气:“还好小七没死,还好还好。”

七月喉间一哽。吸吸鼻子说:“其实我就是拖油瓶了,没我的话东家早跑了。”

无仰凝了眼,岔开话题低声道:“一出门就碰上严千雪,也不知是流火倒霉还是幸运!”

“怎么说?”

“那严泾远和严千雪,在凌佩也算是臭名昭著。千雪是成灵之后跟了严泾远的姓,他们一向是靠在各地吸收强灵来增功,有些驭者也会被他们杀掉,因此才在凌佩混不下去。我看他们跑到月耀是打算在这里取强灵。不过我奇怪的是,既然已经折了严千雪,那为何要放了严泾远?没有灵物就没了利刃,杀他并不难吧?”

“我看她还动呢,虽然都焦了但还在动,这但估计也活不长了。”七月复一想突然没了食欲,那场面有些恶心。

“严千雪不知吃掉多少强灵,收取多少血力。也正是因此,她才吸引了更强的驭者注意,严泾远才会跑出来避风头。流火若真是收了她的血…”无仰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看起来那小子实力平平,无论如何也难想像。难怪每次一看到他老觉得毛毛的,说不出的别扭!

“流火何必到头来放他们一马?直接收干法血那才痛快。”无仰冷笑。

“那样就跟他们没有分别了。”七月盯着炭锅,热气氲的脸有些微潮,让她的眼神也有些朦胧,“若是像你所说的,他们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猎物。为了活命跑到别的国家来,看到了比自己弱的,就要出来猎杀。如此还不够,还要先嘲笑讽刺一下别人的孱弱无力。”

七月微牵了一下唇角:“我爷爷说过,世上只有人这种动物是以猎杀为乐的。胡狼要是吃饱了,就是大活人站在它面前,它也看都不看一眼的,它吃人是为了活命。他们杀人是为了再强更强,还有就是为了取乐!东家跟他们打是为了活命,打输了就得死。但打赢了,命保住了,就没必要再进一步。反正没了灵物,他以后也不能再害人,他得承担以前胡作非为的恶果。”

“我爷爷说,人是很难抑制住自己的贪心的。但是东家…”七月眼前又呈现出那只巨鸟,如果,如果只是送她回家,他就这样飞在天空。那该是一场多么完美的告别!但这样也很好,他克制住了内心的贪婪,没有更进一步而去杀戮。虽然对方有一万个该死的理由,他原本就憎恨驭者,而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卫。但他依旧没有,他只是带着她飞向天空,远离那焦炭之地。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七月可以懂得。他回去以后,也将投身游戏规则里,要用各种理由为自己的残杀找借口。世人皆是如此,而化形成人的妖灵也不能幸免。而在这之前,最后率性天真一次,做一只遨翔天际,无拘无束的飞鸟!

第036章 笑语连连,听之悟之(下)

无仰盯着她许久不语,直到她复抬起头来这才回过神。轻嗽了一下笑着:“我小瞧了你,想不到你竟看的这样通透!”

七月有些面红,左右看着说:“其实谁不想活的好些?那我也想有个好前程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也没资格评论什么。”

七月说着瞄他一眼,见他犹自笑的高深莫测。搞得她越发不好意思,忙岔了话题道:“咦,没看到石横,他没跟你来么?还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呀?”

“他去讨债了,很快就回来。这年头总有人欠债不还!”无仰笑笑,“我是路过石连屏,那里有残余的火息。而且是向西北去的,火息很盛掩住别的气息,所以我才好奇想看看。追到这里,他的灵罩之气就漏出来,上了楼就能感觉到你的气息了。”

“哦,那你刚才就是诈我的话呢。”七月一下明白了,他是近了才发现她的气息。之前说的好像是一早就知一样,唬得七月直接招了。

“看到你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哪还用诈。”他一脸鄙夷。

“那好奇怪,之前那严千雪一进了客店东家就发现了。怎么你都撞门进来了,他都未觉!啊~他,他不会伤的很重一直装着吧?”

“哎哟不是啦!”无仰见她脸上已经浮起罪人表情,忙摆手说,“我没带着石横,所以小心起见,我把法血封了,罩气当然没有了。这招不是人人都行的,只有我比较强大!”方才听她讲严千雪等等头头是道,想必关于驭者之说她在碧游宫早有耳闻,所以也不瞒她,不过也没忘记自夸几句。

“哦。”七月听了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重复了一下他的话,猛的双眼瞪得像牛,身子一下快跳起来,支吊着手险没撞炭锅上。吓得无仰一把摁住她的左臂,叫着:“小七?你慌个什么劲?见鬼了?”

“石,石,石…”她“石”了半天,无仰一下明白过来,咧嘴笑着:“他呀,他是土灵,是我的灵物!”

七月的脸都抽抽了,她始终无法把石横跟灵物联系到一起。她满脸放光的说:“土…灵啊!我,我还以为…”

“你不会以为我是灵物吧?”无仰的脸黑了下去。七月乱摇头:“不是不是,我以为你们两个都会,我就猜啊。你们的灵物是个啥样子?哎哟,想不到石横是啊…”

无仰挑着眉毛:“就是石横,当初你不是说听过泥巴说话么?就是他!”

“啊…啊…”七月越发惊诧,憋了许久喃喃道,“原来…怪不得我听着那声音…”

“是,我回凌佩交差。后来听说我有一个同党落在碧游宫的手上。”无仰后背一靠,倚着床头哼笑,“这消息传的怪,我哪里有什么同党?自然就是跟我一路走过几日的你了!”他微扬了唇,“可巧我又接了一宗买卖,所以顺便再去月耀探消息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一时又笑:“反正这事也过去了,你要不要去我家?”

七月听了不语,低了头看自己的胳膊:“去你家啊…我…”

“你嫌我是会驭灵的?”无仰隔着炕桌,热锅冒出的水汽让他的眼微微迷离,“两个月前小七答应的可痛快呢!想必听了不少传闻!”

“跟传闻无关。”七月抬头坦言,“就算无仰是会驭灵的,我也认为你与他们不同。”

“他们?”

“我听到的也并不多,不过是关于驭者与灵物之间的矛盾。听说过一个叫轩辕凌的…也见那个叫严泾远的,如此也觉得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不过凡事总不能一概而论…我并不相信你与那轩辕凌或者严泾远是一样的人。”

“小七,你这样说我真感动呀!”无仰的表情十分夸张,学着七月的腔调道。

七月听了面红,低语:“我说真的么,你总要调侃。”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为了追求力量而不断杀戮如果也算作是个理由的话,无仰你的理由一定与力量无关!”

“是与力量无关。”无仰缓缓开口,“你不愿意去我家,不是因为我会驭灵,而是不想知道我的‘理由’。”

七月摇头:“我当你是朋友,自然想多了解你。只是你也看到了…”她把手臂在他眼前晃晃,“带着我这样的拖油瓶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所以我才想回家去的,至少不用拖累你们呐。”

“回家你也在村里呆不下去,就算是井东镇也破败的很。奔前程哪有你这样的,几下就缩回去了?”无仰哧之以鼻,“富贵险中求你懂不懂啊?缩在穷乡僻壤让人笑话一辈子你就痛快了?”

七月听了摸着鼻子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不是想回家让人笑话一辈子,我是打算…”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打算来,这一天赶似一天的,让她都没时间好好计划一下。

“你有个鬼打算,还是我替你打算妥当些。别回家了,回家你也回不出好儿来!我家里好的很,比碧游宫强百倍。你去了便知道!”无仰翻着白眼,伸手从腰间掏出个小包来,吊着根红绳,“这个给你,可是我在大佛寺求的。”说着,便将炕桌挪到地上,凑过来要将它往七月脖子上套。

七月一怔,看着他手里的小包刚要开口。突然见他眼神有点怪,他径自弯了腰更凑近了一些盯着她的断臂。

确切的说,无仰是盯着她断臂后头的胸口,一直他也没大注意。此时突然觉得哪有点怪,此时他盯了一会,突然笑:“小七,你怀里揣个什么宝贝?养伤都不掏出来,给我看看?”

“啊?我怀里…什么…也没揣…”七月低头喃喃着,突然一下窘了,脸哗一下涨得血红。无仰原本嘻皮笑脸,看着她的表情又瞄了一眼她那鼓起…突然他“呃”的一声打个嗝,表情变得极为诡异,干笑着:“不会吧?这年头虽说怪事儿多,但这…也太离谱了!”

两个月前,她明明是前后不分的。就算她是个妖也不能这样啊!七月头都不敢抬,越来越挫往下歪,侧着身拿脸冲墙角:“我以前…扎个布…现在…不让扎了…”说着,她的头顶已经快冒烟了。

“扎个布啊…”无仰略回了身端端正正坐在床沿,脸冲着墙壁。强忍着要笑的冲动。

“东家怎么还没回来啊。”七月头都快顶上墙了,再有好话题也说不出来了。

“可能快了吧。”无仰的肩已经在乱抖,但声音还是很平静。两人就这样坐了一会,突然无仰眉毛微扬,虽然他暂时封了六脉,如此让他感知力明显弱了许多。但还是可以感觉到有气罩之力:“你东家回来了,还带个帮手!”

“啊?”七月刚一愣,突然门“咣”又跟之前无仰撞进来一样,一道碧影裹着风就来,口中嚷着:“七月,你诳我是吧?”

得,跟无仰的话说的一样!

流火倚着门框抚着眉头,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在客栈就撞上萧无仰,跑到大街上,就碰上了追来的优优!

第037章 风魄逆灼息

优优一进来,屋里就跟炸了窝一样。流火面色微青,本来已经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感觉变成三个四个七八个,加上他身体里灵力翻涌,弄得他眼前都有些打晃。

当初优优得知他们趁夜跑了,可谓是怒发冲冠,气得险没把灼云院给整个砸了去。但不久石连屏动法的事已经让展秋得知。那里半空焚火,许多人远远都见到。风传百里,这是非短长最是传的快。展秋怕流火出事,忙着亲自过去。山围有大片焦地,西北山头也黑了一片,再往西北水潭便没了痕迹。残息正是流火的,展秋看这战况,已经了解个大概。流火在这里跟人动了手,复而凌空又往西北去了。显然还是送人的路线,说明对方较弱,他并无大碍。

不过如此展秋心里也有了成算,怕此行有变漏了消息,便改变了计划提前出发。优优坚持要来寻流火,虽然她化形不久,但木灵擅掩气。展秋觉着,虽让她自行出来不太稳当,也总比让她怀着一肚子不满意强跟着南思去强的多。入了凌佩更加危险,不如让她自己在月耀去寻流火算了。若是寻到,正好告知计化有变。让优优与流火充个接应也就罢了。若是寻不到,流火到时见不到南思也自是能明白。

优优于是沿着西北道一路追赶,进了逢城,可巧正碰上流火。结果这嘴就停不下了,这会子见了七月,更叨叨个没完没了。连无仰见了此景都十分的惊叹,趁机躲出去寻清静。流火更是一脑门子官司,不过路上听优优说宫主已经提前出发了,心里微是一缓。无仰人在这里,如今这消息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七月眼睨着流火面色不好看,心里不大安生,他总说自己无事,但当时他伤成那样怎么就无事?这几日还一直撑着照应她,半点也不替自己料理。让七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一时握了优优的手说:“我好着呢,除了膀子不利索别的也没什么了。”她看着流火,“东家…”

流火听得她唤,微抬了眼皮说:“没事,我只是有些乏了。”说着,他站起身,“优优,你既来了便陪她一会,我去眯一下。”

“你去吧,我照管着你放心好了。”优优点头,小心扶着七月的肩,“你看看,告诉我一道走多好。多我一个,哪能让你伤成这样?”

七月勉强笑笑,低声说:“这几日我觉着他面色越发不好,可他光顾着管我了。一会你去…”

“他好的很,灼息旺着呢。你不好,我只管你。”

七月听了不再开口,只低头看着自己晃荡着的胳膊发呆。

×××××××××××

灵息杂乱入脉难停,两极突顶直窜器拓,心脉时时震痛,让流火觉得自己的身体快爆炸一样。这几天,每日总有一段时间这般撕顶难平。起先他并不在意,只当是灵血与他难合,汇力总归要绞缠一阵。但随着这时间增长,让他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加之今天更弄得他心绪难平头大如斗,更让他脉息乱荡,直觉罩气都有些不受控制。

他盘坐在榻上,指尖抵错,依次照慰,静,英,荒,俊,末的次序引血汇力,强压灵息。那严千雪之前不知吞过几多强灵,血中汇合各种灵力形成一全新血力。而她的驭主法血当中,也有各种药的成份在其中。想必是他们一直剑走偏锋,根本没有依照普通的增力之法来习练,皆是采用药烘,灵引这种方式来增力。流火的灵血里混入了他们的杂力,一时间只觉纷杂乱涌难休。

他一点点调整顺脉,摧动心脉将其纳收复而传输百骸,每引导一分都觉突痛,但痛中犹有快意,那是灵力汇顶之感。像是他心里堆满了火炭,但一直热而不焚,突然汇入星芒,划刺之间引出光火,堆引的一刻极痛。但烧起的霎那快慰,丝丝缕缕流转不止。让他喉间微微的叹息!

突然间一股风息竟破开缠缚,倏然窜向顶门。流火双眼一下变得通红,腮帮子下侧猛然一个顶痛!这风灵居然还活着,在他体内乱窜,他的灵脉难以压服。引得他六脉逆转,一股血气直逼喉间。他强压止住,胸口微震,眼瞳冒火。不是活的,而是晶魄未散。严千雪虽然借助风魄可以凌空,但同样风魄在晶元在她体内无法被她完全吸收纳归入灵血,过于贪婪也不是什么好事。吸收了强风,但同样受到强风的反噬。她的确可以凌空,但不能结风罩也无法增加自己的刃力。就是因为她太贪婪,收了一个便忙着要收下一个,以至如今这血力入了流火的身体里,风魄依旧在逆走血脉。

他强行逼压,只觉那股力越窜越狠,器脉开始乱震,手臂上的血管都微突分明,嗡震不休。此时他半点不敢分神,这风力在他体内乱窜,若不能压收早晚也跟严千雪一样。要想收压必要汇入心血,稍加不慎便要裂脉而死。他调行火息,自中躯强逼入心,这股风力避无可避,被他强行挤进心脉,只觉胸口极痛,嗡的一下,流火眼前发黑。一股血气直冲出喉头,一下让他喷出来!

他手指不停,拈放急急,臂肘抬平,含胸强收。那风息在心室乱窜,突然卷起一股灼热,借风而舞连旋不止!他额顶发烫,只觉这股灼息越来越强,逆转脉皆尽收火,他心中窒痛,但唇角却扬起弧度,六脉连震,全身火灼皆因此而纳入胸臆,借风魄旋转而汇入中枢。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突然他喉颈一抬,一道红光自喉内突显,接着慢慢往上,他口一张,一个红珠自口而出!

满屋生红,聚热如炽,但只集中在那红珠周围并未发散。他唇边带出血丝,臂上脉裂在皮下渗血。胸口起伏不定,身体微微颤抖。但笑意不绝,他的元丹!他慢慢伸出手,那红珠子缓缓收光,变得暗沉深遂,与他生命相系,慢慢落在他手心上。突然他眼瞳一缩,这元丹的正中心,居然是空的!

他仔细端详着这红珠子,如今这汇集了他所有火息的灼息丹中间居然有个洞!元丹是他所有火力汇同心血,凝结而成的晶魄,日后他会将所有火息自元丹调配,可以收纳无数再不用让身体承载压力。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中空?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脑中不由自主就想到七月所说的话。她说他先天不足!

他正胡思乱想,突然手中红珠带出风息一下弹起,以迅雷之势逐心而来,未待流火牵引已经直逼入体,“噗”的一声,流火喷了一口血便歪倒在榻。

×××××××××××××

雾茫茫,脚下大团的花朵,却不因他足踏而折。眼前是奔腾大河看不到尽头,是奔腾却毫无声响,像是无边的雾涛在飞扬团涌,就连溅起的浪花,都像是缥烟飘摇。他明明在调息,为何场景变幻至此?是梦境?

“你强收风魄,它余力未尽让你的魂魄暂移。不过你很快会醒转!”一个缥缈的声音响声,流火惊诧间,一个女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面前。何时来的,他竟全然不知。长发飞舞,白衣素面。细眉大眼,眼角微飞犹带媚波。俏鼻薄唇,生的何其妩媚多姿。她手中托着一个盂,里面雾晃晃,似有水波轻荡。

“你是谁?”

“我是忘川之畔的孟婆,你最想见谁,看到的便是谁的模样!”她微微一笑,半抬手肘,“一饮忘川之水,前世尽抛却。直达忘川彼岸复往轮回,我一直在这里引渡世人。”

流火轻哼:“这场梦真是可笑至极,你这张脸流火根本不识,怎会想见?忘川?我一觉睡到阎王老子那去了?”

“当如未见,未见已见。相逢不识,相识难逢。你不知,心却知。”她皓齿明眸,浅笑微微,“你妖躯将醒,元丹难现,正是因此人。惟有圣血得归,妖躯才能尽展强力!”

“梦魇…想不到我竟会做这种滑稽的梦!”流火睨着她冷笑,“对,我以前心之所想就是元丹未成,不过这梦来的不是时候。我的元丹已经得成!”

她轻轻叹息:“轮回复往惹尘埃,便是真神圣灵,人间几个来回也要变得蠢笨。前世一滴血,今生多折磨。当初你对我有恩,如今好心提醒,却当我滑稽!罢了,妖躯将醒,龙魂在天。这是你的劫,我又何苦多事?”

“胡言乱语!”流火瞥眼向那大河,明知是梦,却不知如何脱了这梦魇。之前的事他记得清楚的很,那严千雪的灵血里,汇了逆向风魄。他为了收纳其力而强逼入心,并且借此成功逼出元丹来。但风魄余力,随心脉而入,一下将他顶得六脉乱震一时难控。最后一刻他都意识清楚,他是妖灵,若真是到达濒死之境,心脉断继之时元神会溃散,怎么可能清楚到这般?不过是他一时心窒恍惚,竟做了这样一个怪梦!

他复回眼间,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陌生的一张脸,完全不认识却说是他最想见的。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所思所想的,半点跟这个不沾边!

他漫无目的沿着河畔走,感觉不到半点踏地的实在,越发肯定就是一场离梦。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河边又蹲了一个女人,蹲在那里掬河水。流火内心一哧,眼见那女人回过头来,霎时他胸口一闷,夏七月!

那个“夏七月”站起身来,摇摇晃晃间竟有重影,像是两个人叠在一起。他瞪着眼,刚想前行,突然身后一撞,竟是让人推了一把般的,他竟完全无力,一霎那间眼前全黑!

“夏七月”的身形慢慢扭曲,竟渐成一个男子的模样,青袍黑发,双瞳湛蓝。口中叹息:“只差一点点罢了。”

河畔走来一个女人,长发遮面难辨面目,扬了扬手道:“水景幽泊,你扮作我的样子提醒他,岂不是坏了规矩?”

“你哪有样子?”那男子背手慢踱而来,“孟婆,你不好好渡人,却来多事!”

“九幽之境也有规矩,是他自己选择。”孟婆轻哧,“就算他是火景明光也不能例外!前世他化身为帝,大权独握杀伐天下,建功立业已经圆满。偏要因那小儿女之心动了柔肠,死后魂归亦不罢休,复要再度轮回以续前缘!可怜他那纵横强法,霸业尽毁于红粉。”

“你深处九幽,无情无爱,根本不配评价他!”水景幽泊慢慢走向她,“前世已经是他最后一程,今生妖躯复成真圣。是九冥无情不肯给那女人一条生路,明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天地自有法则,岂能因一人而破例?她前世尽享荣华独爱,已经超出她命能所承,今世轮回必将多磨。火景明光以圣血罩沥,已经破坏九幽之规。当初就是因你助他,才将你扣在此处,你若一犯再犯,别怪阴冥无妄纵,必让你魂飞魄散!”孟婆微微叹息,“孟婆若是无情,就该拘他魂魄。将你们放逐忘川!”

“缘起缘灭,复往轮回。爱之恶之,生生不尽。这缘份二字,岂由人为?便是神仙幽鬼,也难改冥冥!”如歌如诉,似轻语似呢喃,若真若幻,渐渐化无。

第038章 优优奇遇

夜正深浓,逢城陷入沉睡。街头巷尾灯火渐疏,更夫鸣锣而过。优优一脸沮丧,白逛了整座逢城,色鬼碰上不少,一个她看得上眼的也没有,真真是气死人了!方才打发七月睡下,眼瞅门外影动,知道是那个姓萧的趁夜出去了。

萧无仰的大名,优优自然是听说过的,在月耀上过通缉,与七月也是相识。但未想到的是,他居然也在这里,而且一副与流火亦十分熟稔的样子。关于这些优优都没有兴趣深究,不过萧无仰这个人倒是让她兴趣多多。人长的不赖,与流火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不同,萧无仰似乎是与任何人都自来熟,很好亲近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与传闻大大不同的,优优完全感觉不到他任何的法血气息。若非七月说起他的名字,优优是绝想不到这一位就是宫主口中的恶徒。

若真是会驭灵,又瞧不见他的灵物,又觉不出法血之气,实在是让人好奇的紧,所以听到外头的动静,优优径自跟了出去。本来就是想跟出去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毕竟长的这样好,白放了可惜,谁知三不两下让他闪没了影,优优居然跟丢了人,越发觉得此人诡异,又不甘心这样回去,只得逛了满城,结果一无所获,气得她瞅谁都不顺眼!

她正百无聊赖,突然前面十字路口拐出来一个人影迎着她过来。借着月光优优微一凝目,登时心情大好。此人身形修长,一袭白衫夜里分外醒目。长发结束,犹见背后发尾灵动,五官生的俊秀,脸型微尖,眉毛浓长,眼尾微挑,高鼻薄唇,十足的美男子!姿态优雅,再配那长衣宽袖,凭风簌展,步履闲适,于这静夜之中格外动人。

他迎着优优过来,两人照面之间,他唇边浮起淡淡笑意。微垂了眼眸低声问:“姑娘孤身一人,深夜行走不惧生人么?”

听得他主动搭讪,优优精神为之一振。唇角一扬,双颊带出浅浅笑涡,半抬眼间睫毛乱颤。一只手起拈着兰花指,半含娇来半带羞的仔细端详对方。长的真不赖,可惜不是她最爱的一型。这个有点男生女相,五官柔媚的很,竟比那萧无仰还媚三分。虽说身无女态,但到底不是优优心目中绝佳人选,不过逛了一晚也无收获,这样的妙人儿纵然不是她心里的“皇后”,好歹也能当个“妃子”!

这般一想,优优不由足尖微踮又凑近几分,吐气如兰声若低歌:“公子,可成家了?”

对方让她这般突兀一问,一时有些微怔。见她双眼闪烁竟是十足认真,不由微笑:“不曾成家。”

“哦?”优优一听更加了几分欢喜,声音打着飘儿,“那可有心上人?”她初出茅庐,人情世故一知半解,但她亦有原则底限,只道问清对方,也算是两厢情愿,别的竟一概不想。

“亦不曾有心上人。”他见她越发贴的近,气如兰麝,娇而不妖,媚而不俗,更有一双清澈眼眸,晶莹如雪更添妍丽。手臂顺势一勒,优优软若无骨,径自便贴过去,垂头低笑道:“那敢情好的很!”

他眼中挟笑,更加三分媚骨,声低如喃,垂头在她耳畔:“能在这里碰上你,自然是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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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听得耳畔有声响,有人在叫他。“东家,东家…”,他眼微睁,便看到七月的脸,慌急焦灼,额角的青筋都微微的崩起。左手正扶着他的肩,见他睁眼,松口气之余一团悲意顿起,两眼蒙上潮意,她哽着低语:“东家,你吐血了。”

“你怎么不睡觉?”流火轻喃一句,觉得四肢发软,眼一扫瞅见边上的榻腿一时微怔,他什么时候滚到地上来了。手指一抚竟摸到被襟,这时听七月又说:“你昏倒了,我扶不起来…就…”。

流火胸口一窒,她挂的一身的伤右手还吊着,如此还能把他给挪到被子上,窗外透过月光,夜色深浓,廊外已经是一团寂静,便是那声她唤他,也是压着嗓子轻嘶。

“你伤口裂了,有血味。”流火喃喃道,不由抬手去握她的左手,“你是怕我显了真身,所以不敢叫人。优优呢?她跑哪去了?还有那个…。”

“无仰出去了,他也没说去哪。优优她…。”

流火一听无仰没在,心里略松了口气,再看七月欲言又止,只觉太阳穴一阵乱跳:“她不会打算在这里练采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