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三更已至,此刻正值拂晓前夜色遂深之时,然而破入屋内的月光,却零零洒洒的碎了一地。熄了风灯,仍能借助月色细赏楚清清精细优美的腮庞。她真的很瘦弱,可这副瘦弱的身躯里却住着一个倔强的灵魂。一忆及先前在云王府中,见到那一袭伤意颓然的背影,心便跟着一点一点的抽痛。

为何他如今还那么弱?为何连自己在意的女人都无力保护?为何要低声下气仰人鼻息?楚清清,原谅我的无能罢,我答应你,总有一日,我会给你全天下最美好的荣耀,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活着。

122章 结局如何不在乎

楚清清醒来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茫然的看乳白色的织帐顶,脑海里静若无物,连窗外响入耳中的雀鸣声,都犹如细微的波纹声,涟漪浅浅。

昨夜种种,恍然若梦,似乎她的身上还残余着濮阳瑾拥着她的气息。眸光飘向窗外,意识转醒,她没回到梧惠宫,这里,是楚峰闺房。

一个小侍婢轻然撩帘而入,见到榻上之人已睁眼,静候了一会儿,无动静与吩咐,便躬身退下。

绣帘摇摇曳曳的波动,引得楚清清叹息,想要动动身子,却感到浑身乏力。昨夜的确是贪杯少,好在那酒够醇,醉意不大,否则今日定不会只是浑身乏力那般简单了。

少顷,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侍婢打开帘子,楚峰着急担忧的身影便跃入眸中。

“清儿,怎么样?可有感到身体不适?”来到榻前,楚峰半躬着身低声问道。

她这个女儿做得真是失败,为何就不能让父亲省一会儿心。料想昨夜她回府的情形已在目,他怎么不怪她不顾身份失仪?或许骂骂她此举成何体统?莫不是濮阳瑾跟他说了什么?

“爹,清清没事,只是腹中空了,你吩咐下去给女儿送点稀粥过来罢。”楚清清尽量转移话题,关于昨夜归来的情形具体如何,她不想知道,因为醒来身边无人的那份失落感,让她的疲乏更添累意。

楚峰闻言,赶紧朝一侧的小侍婢如是吩咐。接着扶起女儿靠在床头,楚峰欲言而止了些许时候,等到女儿将杯中的清水喝完,方问:“你和太子是不是闹矛盾了?”这话实则问来很怪,女儿和太子间本就存在着矛盾,而这些矛盾更是他曾经一手造成的,此刻问来怪异,可他又的确找不到另一个词来形容。

楚清清心下一沉,轻拭唇边余沾的水粒,扯起淡笑的弧度,“女儿与太子相敬如宾,又岂会有矛盾可闹,爹爹多心了。”此时她更想问濮阳瑾去了那里,几时离开的?

楚峰下沉叹息,花白的双眉挤起沟壑无数,看得楚清清很是不忍,他说:“为父知晓你懂事,这样说来宽为父的心,可是清儿,太子昨夜将你抱回府来的样子,叫为父如何能放心得下呀。你醉得不醒人事,跟爹说,是不是你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想不开方那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后续的话,楚峰的声音明显颤动,他在激动她的女儿让人伤害。楚清清斜身靠在他的肩头,紧紧的揽着父亲的手臂,亦忍不住带着哭腔,“爹放心,太子对女儿很好,他没有让女儿受任何委屈,是女儿不知轻重,让太子为难了。”

这话楚峰听来糊涂,可女儿既说太子没有委屈她,不论真假,他也唯有相信。“我听说冬莹宫的苡妃有了身孕,你既身为太子妃,就要尽守太子妃的本份,切不可生异心。”

原来父亲以为自己是因为吃苡妃的醋,起了妒忌之心,方折腾自己。楚清清心中无奈一笑,坐起身子,说:“爹爹教诲,女儿谨记。”不愿解释或争辩什么,因为毫无意义。

“爹,太子——何时离开的?”她还是问了,语色平平的问了。

“自从陛下染恙在身,朝堂上每日都演变着数种戏码,太子身为监政却无实权,可尽管如此,他依然得事必躬亲,详细了解朝廷的每个运作,这是他拿回实权的条件之一。且那日陛下降旨将吏部尚书的官职落到慕亲王爷身上后,事情就比原来又要复杂得多了。”说到这里,楚峰斜眸看了一眼颜容平静的女儿,不再继续说下去。

楚清清不懂朝堂,却明白那繁华背后的浊污。特别是在经历了昨日过后,想着濮阳慕华的视若无睹,又一番别样寒凉。楚峰的话已是变相答了她的问题,皇权——远比女人重要。可她不在乎,因为她已经选了这条付出一切却不见得有回报的不归路。结局如何,她不在乎。

第123章 上空归来的孔雀

午后的阳光强烈极了,骄傲的灼烤着尘世。青绿的树叶卷起了身子,鲜妍的花朵也低下了头,蔫无生趣。

凤翔宫那三个烫金大字,却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宫娥撩开垂帘,御医一肩搭着药箱出来后,唯唯喏喏的跪在一个高贵威严的女人面前,“娘娘。”

萧后摒退左右,连近身的李嬷嬷都吩咐离开。此刻殿中静谧非常,萧后优雅的饮着香茗,丝毫不为御医脸色焦虑所动,良久,方悠悠然然的开口,“陛下的病体如何了?”

闻得此声,御医的身体明显一颤,却要掩饰惶恐回禀道:“回禀娘娘,陛下的身子正在逐渐——逐渐——。”

“逐渐什么?”萧后敛眸沉声。

凤威一下,御医立即磕了个头,“娘娘,陛下的病情正在逐渐恶化,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恐怕就在大坏了呀。”

萧后冷冷的够起唇角,这跟跪磕在地上的御医的焦急表情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只听她不疾不徐的言道:“御医的意思,是想赶紧用药控制住陛下的病情漫延是么?”

御医不作声,继续听说头顶上飘下那个诡异冰冷的声音,“张御医,你可别忘了,自从你亲手为陛下调制慢性毒药那一刻开始,你的脑袋就已系在腰带上了,你惊陛下知情会让你系在腰间的脑袋坠地,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本宫一样让你身首异处么?”

‘“臣不敢,娘娘恕罪。”

“哼。”萧后冷吟着起身,优雅的走到张御医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具颤抖的身子,“收起你的胆小怕事,目下不论你的惭愧之心如何膨胀,事情一旦揭发,本宫固然性命不保,可你也别想净身脱系,想想你那刚出世的孙儿,你一定不会让他还未学会走阳间路便去过那奈何桥罢。”

“娘娘——。”张御医此刻已经冷汗涔涔,萧后说得对,不论他如何的懊悔,已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请娘娘吩咐,臣一定尽心尽力的照办。”

“你明白就好,以后少在本宫面前摆出这么副臭样子。”

萧后凌眉一叱,惊得张御医连忙磕头,“微臣知罪,娘娘恕罪。”

“好了,你平身罢。”萧后又徒然一改语色,平和的说:“既然有你那份心,本宫也不难为你,陛下的病情现在还不到恶化的时候,但也好不起来,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明白,明白,臣明白。”张御医一起身,听着萧后的吩咐又作起揖来。

“下去吧,本宫乏了。”

“遵旨,臣告退。”

张御医走了,萧后厌恶的朝另一边看去,那里躺着那个她被迫侍奉了青春年华的男人。脑海里浮现一些过去,纠结得萧后凤眉急蹙,连忙轻摆螓首,似挥去一片迷茫的烟雾。门口的帘子却在此刻突然让人打起,正待动怒谁敢扰她清静时,见是李嬷嬷面露喜色的入来禀道:“娘娘,大喜呀,皇宫的上空盘旋着一只孔雀呢。”

孔雀?萧后由不得心一下惊。要知道这孔雀乃是璠阳传说的吉鸟,它甚有灵性,常居每代后宫之主花园之中,久而久之,这孔雀便成了璠阳后宫之主的身份象征。偏偏在她萧诺梅入宫为后那一年,孔雀竟在她大婚那日飞走了。因为此事,众朝臣乃至整个璠阳皇室皆对她这个皇后生了名不附实之心。

如今这孔雀归来,莫非当年飞走只是一个意外?赶紧随着李嬷嬷出宫立在庭院,果见皇宫凤翔宫上宫盘旋着一只孔雀,那墨绿色的身姿,华贵无比的展现在眼中。

十几年不见宫中有孔雀飞回,此时的璠阳皇宫一片沸腾,大到几品末官主子,小到扫地看花的奴才们,皆顶着烈日欣赏着迟归的孔雀。

“娘娘,有句话奴婢憋在心里十几年了,如今终于敢说出来了,当年娘娘大婚那日孔雀飞走,奴婢一直为此事担心不已,此刻见孔雀荣归,定是让娘娘的福气尊贵牵引,奴婢真是太高兴了。”李嬷嬷动情言道,激动得泪水在眼眶着荡起涟漪。

萧后笑意淡淡,心下却禁不住为李嬷嬷此番话动容。如今孔雀归来,看谁还敢质疑她的地位与尊严,想到这里,半迷的凤眼也跟着溢出喜色。

“奇怪了,孔雀为何不出声,只在空中盘旋呢?”

第124章 一个招祸的东西

李嬷嬷身旁的宫娥个个仰起娇首,疑惑不解的自言自语起来,直听得李嬷嬷脸上的喜色微敛,又听另一个宫娥言道:“是啊,都飞了好一阵子了,真奇怪,你看孔雀既不作声也不停下,只盘旋在空中,是不是咱们都出来看它,它让咱们给吓着了。”

“娘娘,不如您先回内殿,奴婢吩咐宫中婢侍散了,让吉鸟降临罢。”李嬷嬷恭敬的请示,方才小宫婢的话萧后定是听见了,否则她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那笑根本就是很勉强得很。

萧后沉眸,没立即作出指示。望着依旧盘旋于空却不停降的孔雀,泛起思量重重。正待她欲按李嬷嬷的建议转身移步时,却见孔雀突然一声空鸣,随即扑翅飞向另一个方向。

“快看啊,孔雀飞走啦,飞走啦。”

“怎么又飞走了呢?真是奇怪。”

“住口。”李嬷嬷一声朗喝,惊得两个作声的宫娥恐惧不已,纷纷噤声垂侍一旁。

李嬷嬷小心冀冀的看着萧后,发生她的脸色已不若先前的镇静。此时宫中有许多好事者皆跟随那吉鸟所去的方向,只见萧后沉沉的吸了口气,一甩绫云宽袖负手于后,亦跟随而去。

楚清清已回宫一会儿了,筱筱自然又是一番担忧哭诉。楚清清无奈的笑笑,甚至有些害怕筱筱的泪水攻击。吩咐她下去沏壶新茶,耳根方得片刻清宁。

站在书案旁,楚清清望着墙上那张白纸,抬手轻触而过,仿佛能感受到那上面的字搁手。想着既是心中已有了决定,还贴着它做什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命离开,一切的一切,早在与濮阳瑾交易时便已拉开了序幕,此刻,她不过是又陷入了另一个旋涡罢了。

“小姐,你快出来看呀。”

在筱筱的声音透入耳中时,楚清清又听到另一种叫声,那种叫声好像在哪儿听过,空灵清澈,婉如天空泄下碧瀑。

松下欲撕那张白纸的手,楚清清满怀疑惑出了寝殿,出了门口。庭院中,筱筱正端着茶具与袖英一起昂着脖子看着上空。楚清清迈步院中,跟随着两人的眸光抬头,道是什么声音如此动听,原来是孔雀呀。

她记得在围场附近有遇到过孔雀,且这孔雀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如若不然,或许都真会死在那荒郊野外,含恨此生罢,因为死得太冤枉了。只不过此孔雀是彼孔雀么?传说她可是璠阳的吉鸟,怎么飞到她这里来了?

梧惠宫陆陆续续已站了不少人,筱筱拧了拧眉,忙将手中的茶具交给袖英。走到楚清清身旁,说:“小姐,别站在这里了,你看日头这么大,一会儿若是中了暑,还得麻烦御医过来诊治,您应该不会愿意喝那苦苦的汤药汁罢。”

她怎么弄这么个借口来让自己回到阴凉处?楚清清含笑看了一眼筱筱,没作声也没移步,而是继续抬头,望着那盘旋的孔雀扬了扬声说:“你是围场遇到的那只孔雀么?怎么飞到这里来了?如果你真有灵性能听懂我的话,就降下来吧,你绕得我头都晕了。”

“小姐,就算孔雀是吉鸟有灵性,也不可能能听懂你的话,快随奴婢回殿中避暑罢,你若再站在这里,身子会熬不住的。”

筱筱担忧的说着,边牵着楚清清的朝屋檐下走去。而楚清清这才看见怎么梧惠宫里一下子多出那么多人,且他们的目光一致性的看向天空,更让楚清清疑惑的是,他们的神情看上去怎么都那么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准备迈上最后一步台阶时,连筱筱都不禁抬开步子却没动作。身后响起的孔雀扑翅声越来越大,楚清清回眸一看,见那孔雀果然依她所言降停了下来,长长的尾羽如墨绸般铺了一地,站在桃树下,美丽极了。

阳光下的毛色虽黯犹沉,却透着如珍珠一般的光泽,那小巧可爱的头一昂,尽显高贵华芳。沐浴在光缕下的身姿,仿佛周围绕着一圈耀眼夺目的霞光。说它是吉鸟,也确非浪得虚名。

筱筱的表情亦如所有人一样,皆愣怔在原处。楚清清又摇身复行院中,缓缓走向那只孔雀。它不怕楚清清的靠近,还舒展着翅膀。而此刻的楚清清也惊讶不已,笑着轻问,“你真能听懂我的话么?”

孔雀回应一声澈鸣,似乎在桃树根部蹲下,楚清清也蹲在它的身边,伸出手去轻捋她的羽毛,头也不回的吩咐,“筱筱,快去打碗净水来。”

“哦,是,小姐。”筱筱回过神,转身去小厨房打水,却在瞬间看到一处有了萧后的身影,惊恐的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萧后在这儿?楚清清心中一咯噔,突然意识到什么。起身朝萧后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的脸色沉静极了,若是千年水井般阴沉诡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隐忍与愤怒,看过来的目光,似首要将她撕裂碾碎。

楚清清还来不及请安,萧后已是拂袖而去,惟有那些看热闹的宫人们依旧好奇的跪在那里。

楚清清复又蹲回原处,勾起一抹无奈加苦涩的笑意,细声对着孔雀说:“你怎么会飞来呢?都说你是吉鸟,可现在你却成了我最招祸的东西。”

东宫的侍卫统领罗贵迅速带人将看热闹的都遣出了梧惠宫,复杂的看了一眼那蹲在桃树下的一人一雀后,亦转身离去。

“小姐,水来了。”筱筱的声音没有因为孔雀的到来有半分愉悦,若说刚开始有,那么在见到萧后那刹那,再连想着孔雀于后宫的意义后,也在瞬间消失殆尽了。

楚清清将一碗清水搁到小头下,一片青翠的桃树叶冉冉的飘落在碗旁,瞧着它喝水的模样,楚清清轻柔的笑了。心中却在忖虑那一乌龙事件后,梧惠宫得承受多大的麻烦,因为流言总是若风,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传遍皇宫,传遍皇城里的大街小巷。

“孔雀可是吉鸟,来到咱们梧惠宫是件极好的事,筱筱你怎么这么愁眉苦色的?”楚清清站在窗口,看着庭院那棵桃树下仿似歇憩的孔雀,边吃着酸梅汤边说。

她为何如此担忧,难道小姐还心中没数么?回想皇后见到她与孔雀在一起的情形,那表情好像要把小姐活吞掉般恐惧。孔雀是璠阳后宫之主的象征,据说在皇后娘娘大婚那日离奇飞走了,而这种现像是在前几任皇后大婚时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而如今这孔雀归来,却落停在了小姐这梧惠宫的院子里,这不是更招人说皇后不贤么?

“小姐——。”

筱筱延长的语韵,楚清清又何尝不知其原因?所以她才说那孔雀是为她招祸来的。轻轻的一声叹息,望着夕阳西斜的惆怅浅笑,这一刻的平静,或许是即将到来大风浪的最后一会儿安宁。

直到晚霞隐去最后一缕色彩,暮色完全栖息在皇宫上空,那只孔雀依旧静静的呆在桃树下,听着晚风来急,或许细数让桃枝桃叶剪碎的斑斑月光星光。

第125章 心里头一暖一甜

用过晚膳,楚清清看了会儿书后便去沐浴了。出来时衣着简亵,却清爽无比。青丝随意让一支玉钗绾起,松散了披在肩头,盈盈踏下台阶,落坐在石台边,携笑看着仍栖停在桃树下的身影。

“小姐,今日你回来时身上有酒气,你昨夜可是大贪杯了?”摆下一个茶杯在桌台上,筱筱的语气里不乏吃惊与担忧。

呃——?楚清清已是很小心了,在楚府好好收拾一番后方回的宫里,没想到还是给筱筱发现了。“昨夜小酌了两杯,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轻抿着茶水,掩饰眼中的异样。

“对了,昨日傍晚,茗妃娘娘与婉妃娘娘前来小坐,可是娘娘不在宫里,奴婢又不知娘娘去了哪儿,焦急之下两位娘娘差点儿就叫人在宫里大搜特搜了,好在太子殿下刚好路过,说他准你出宫回了楚府,两位娘娘才怏怏离开。”

筱筱自顾的说着,丝毫不曾注意到楚清清的脸色正起着变化。昨日傍晚,那不正是她呆在云王府的时间么?那个时候濮阳瑾就知道她在云王府了?他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濮阳慕华良心发现,不忍自己受到伤害派人通知濮阳瑾的?不对呀,他可不是那种人。如此一来,濮阳瑾是如何得知的。

想想昨夜种种,他在那一刻出现,分明就是替自己解围的。思及这里,楚清清心头一暖,一丝甜蜜的笑意挂上唇边。

小姐怎么了?怎么一会儿沉重敛眉,一会儿温柔含笑的?筱筱疑惑满满的轻唤,“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楚清清一抬眸,说:“无事,对了,太子——还说了些什么?”

筱筱细细的回想,摇头说道:“没什么,待茗妃娘娘与婉妃娘娘离开后,殿下也跟着离开了。小姐呀,以后您要出宫的话,一定要带上奴婢,否则奴婢会担心的。”这回都是那个调皮的惜宁公主,她一来准没好事,真希望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梧惠宫了。

既是太子有交待,她回来是筱筱还能那么担心,看来她的多话不是后天养成的,而是先天带来的,楚清清如此想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姐还好,奴婢那么担心,小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小姐好坏呀。”筱筱赌气似的转过身去。

楚清清起身掰正她的身子,说:“好筱筱,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下次出宫一定会带上你。”

有人给她台阶,她就踩了,反正她并非真是生气。筱筱说:“这还差不多,小姐可别食言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丈夫固然一言九鼎,小女子也有巾帼之雄,你家小姐我虽非巾帼之雄,却也是说话算话的。”

筱筱听得有些迷糊,大概就是小姐向她保证了的意思,既是如此,便放过她不再追究了。“老爷还好吗?”

“还好,对了,苡妃有了身孕,我还没去看过她,她现下如何?”一说起楚峰,便想起今日回宫前他的那番话,他误会自己妒忌生小性,不悦苡妃有喜,有失太子妃的凤仪。

“小姐放心吧。”筱筱的口吻似乎很不满,“茗妃娘娘安排了御医全天候呆在冬莹宫侍候,且太子殿下也将东宫大部分侍卫派去保护冬莹宫的安全,苡妃娘娘岂会有事?您去操那份闲心做什么。”

听出筱筱语气里的酸味,然她却明白那酸味并非关系苡妃,而是茗妃手中的权力,那权力本属于这梧惠宫正主的。徒然叹息道:“筱筱,你可是觉着我这太子妃当得窝囊,当得低声下气。”

“奴婢不知道小姐窝不窝囊,只是看着别人使用本属于小姐的权力,奴婢就是看不过去。”筱筱低声说着,她记得小姐曾警告过她,在宫中需慎言,且这话都不应说出口,可她忍不住呀,只得小声道来。

心下叹息,这个傻丫头,可谁让这个世界里的权力代表一切呢?楚清清不再言语,斜身望着孔雀,它——不就是权力的象征么?

似乎知道有人正盯着它看,几乎蹲了半下午的孔雀终于站了起来,扑着翅膀,一副意欲远去的样子。

楚清清移步走到它跟前,略微曲身去抚摸它的羽毛,却在瞬间肩头一声撕裂乍响,随即桃树上扎入一支飞箭,楚清清的手臂赫然涌出一脉殷红,夜色下,显得懒然诡异。

“啊——。”筱筱捂着嘴惊恐的喊了出来,四下搜寻着飞箭的来源处,一边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袖英从小厨房里出来,立即朗声呼喊,“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

第126章 到底是谁要杀她

只听见‘嗖——’的一声,便见袖英无故晕倒在地,定是被人动了手脚。楚清清捂着伤口,直到现在方喘口气,试想方才若她不迈步去抚摸孔雀,以她站的位置来看,那飞箭定会是射入心口的。有人要刺杀她,有人要她的性命,是谁?是萧后么?

珠子不知从何处现身,突然抬手挡下什么。正在铺床的袖娟听到有人呼喊,立即转身跑了出来,不待她弄清怎么回事时,凭空飞去一石子,将她打晕在地。

看着倒在地上的袖英与袖娟蹙眉,珠子迅速挡在楚清清面前,摆起了动武的架式。

‘嗖——。’又一一箭刺透黑夜射来,珠子反手一推,将飞箭挡了出去。

筱筱那里见过这种阵式,她想去保护小姐,可是她的腿直打颤,根本迈不开步子,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恐惧的盯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黑影,泪水直在眼中打转。

手臂上的疼意愈发的明显了,楚清清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身边的孔雀徒然扑翅而起,悦耳的鸣叫声,响亮了整个夜空。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入寝皇宫,像这样毫无意义的话楚清清是懒得问的,所以她说:“既然想让我死,总得让我死得明明白白罢,是萧后让你们来杀我的。”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挥刀做好攻击的架式,“反正有人要你死,人死了阎王那里什么都能查到,届时你去问阎王好了。”

他会说话就好,楚清清心里想着,能拖一些时候就是一些时候,在这其中得想出办法解困,筱筱已被吓得面如死灰了。“这里可是皇宫,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杀死一个人的?”

“哼——。”为首的黑衣人冷吟一声,道:“的确不容易,若是方才你站在原地不动,我们哥儿几个也不用现身了,既是现了,就会用特殊的方式让你归西。”方才那支飞箭无毒,如今倒是后悔没用备好有毒的,不然只待毒发就好,更谁知这梧惠宫中竟有会武的宫侍,否则他们也不会现身。

什么是特殊的方式?头一拨珠子如何会武的讶然还未尽消化,这特殊的方式又让楚清清泛起狐疑。方才筱筱说过,苡妃有孕,东宫中大部份侍卫都派去保护冬莹宫的安全了,这些黑衣人专挑这个时候入宫,定是会所准备的。楚清清暗道不好,难道今夜真的会让她‘死’么?

“筱筱,你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扶着娘娘去内殿避一下。”

珠子一吼,吼得筱筱有了一丝力气,她无声的泪落走到楚清清身旁,搀着楚清清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小姐,小姐痛不痛呀,快,快走,我们快走。”

“哼——,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你一走岂不是让我们兄弟完不成任务,兄弟们,快上。”为首的黑衣人迅速攻击过来,珠子赤手空拳的抵挡与之搏斗着。

总共五个黑衣人,珠子一人对付三人,余下两人毫无顾忌的朝楚清清与筱筱挥刀而去,白花花的月光映着白花花的刀色,冷冷的寒意就在这夏日的夜晚如花般绽放开来。

“啊——,啊——。”筱筱扶着楚清清东躲西避,惊恐的喊出声来,“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孰不知这些匪人是趁着刚一队巡逻而去的侍卫后潜入来的,筱筱的呼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黑衣人有被珠子所伤,然珠子亦有些招架不住了。又见阴森的刀挥了下来,筱筱已被吓得目瞪口呆,神色具变,楚清清拽着她摇身一转,躲了过去。然还不待二人转息,又是一记刀砍了下来,筱筱猛然回过神,将楚清清猛然一推,硬是替她挡了下来。

瞬间血流如柱,疼痛的秀颜扭曲。楚清清惊恐的唤着,“筱筱,筱筱。”扑到她的身边,只见筱筱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合上了眼。“筱筱,筱筱。”

珠子听到主子发出悲愤的叫喊声,不顾身上的伤硬是一拳将一个黑衣人打倒躺地,然而另一个黑衣人又迅速向他攻了过去,根本无暇顾忌主子的安危。

伤害筱筱的黑衣人阴冷的朝楚清清笑着,楚清清看了看筱筱,那个关心她关心到骨子里的筱筱,就这样死了?站起身来,愤怒油然而起,满腔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着,挥去脑海里的恐惧,举起双拳,往前扑去。

那黑衣人似乎嘲笑楚清清的自不量力,斜身一转,便让她扑到了桃树那里,满树的树叶摇晃起来,听见一个人说:“别玩了,快杀了她。”

“是——。”

第127章 濮阳瑾为她中毒

楚清清忿忿的站在桃树下,看着那个黑衣人持刀向她刺来,此刻她除了等待再次死亡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对不起,筱筱,是我害了你。颓然的冷笑,楚清清的容颜在一片破碎的月光中一片苍白,银光下的身姿缭着一层薄薄的光晕,刹时变得缥缈无依。

耳边没有了声响,那一柄快速刺来的寒刀竟似乎变得缓慢。楚清清心中明白,并非那持刀之人没速度没有力量,而是她等待死亡的瞬间变得悠长。越来越近了,她看到珠子惊恐的朝她吼喊,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眸中只有那柄寒刀一寸一寸的近来。

楚清清认了,然就在她要合上眸帘等待死亡靠近时,那柄寒刀却在她刺破她亵衣时停住了。楚清清僵硬着身子,仿佛丧失一切声音的世界顿时又恢复了听觉。她怔怔的看着黑衣人被刺透的胸口,剑尖与剑身都让鲜血染了个透。

楚清清的身上有了湿意,那是眼前的黑衣人的血的温度,血腥冲入鼻息里,身上的粘绸温度也正冷却下去。‘哐——’的一声,人与刀几乎是同时倒地。没有了阻碍的视线,一眼便瞧见濮阳瑾阴冷的狭目直看过来,那灼亮的眸色婉如夜空下的猛兽。

梧惠宫外响起了阵阵侍卫的脚步声,活着的黑衣人急红了眼,更加努力的奋杀起来。珠子已经腾出了手,因为围攻他的黑衣人已有两人将注意力移向了濮阳瑾。

为首的黑衣人一把推开身边的同伙,且与珠子对抗且说:“快放飞箭,一定要结束太子妃的性命。”

他的这一喊,似乎所有人都回过神来,这其中自然包括楚清清。她看着两个围攻濮阳瑾的黑衣人迅速让他解决,看着让黑衣人头目吩咐的同伙对准她比起了飞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