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你为太子吸毒,误食了些许毒愫,解毒的药引子可是本王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宫的,你如今说本王见死不救,岂不冤枉?”

濮阳慕华正色说着,可他的语气又颇似顽笑,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臆测不透之人,方有本事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楚清清心里的怨意在听完濮阳慕华脸的一番言论后,愈发的汹涌澎湃起来,可在他面前,如果不能镇静,下场比不了落在萧后手中多少。

若是那夜筱筱不曾受伤,定会用今凤宇的丹药救她,又何需他濮阳慕华多此一举。“如此一来,清清岂不是要多谢皇叔救命之恩?您说您这一害一救,侄儿媳应该如何感谢你呢?”

濮阳慕华一挥手,摒退了不远不近的所有人,包括自己所依的袖娟。随即用一副冷漠至极的语气言道:“楚清清,本王后悔开始这场游戏,可游戏已开始且停止不了,太多的事情超出了本王的预料,女人果然是擅变的,你的不确定性带给本王或是太子太多的困扰。然事已至此,本王也只好放任游戏继续,可你记住一点,离太子远些,牢记自己的身份跟处境,萧后可以对付你或是楚太傅,本王一样可以。”

“皇叔这是在要胁清清么?你的确要胁到清清了,如今除了太子,便惟有父亲是我的软胁,你的确有能力左右父亲的安危,不过皇叔也要想想清清的能耐,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清清只是身子赢弱,并非性子软弱。”

一席不亢不卑的话,说得濮阳慕华皱眉,还真是他所看重的女人,的确很有一套。他压抑着怒意沉声说:“你何曾不是太子的软胁?如今萧后一派已盯上你了,你的安危如何,本王不会放在眼里,只希望你也别给太子找麻烦。”

他眼中迸发的寒意,让楚清清难以否认不心悸,负手于后的掌心正涔涔的冒着冷汗,“皇叔固然有通天之能,也并非事所能及,清清明白,清清也希望皇叔以后别用这样的语气教训小辈,清清身子弱,禁不得您这样恐吓。”

“你会毁了太子。”

楚清清心头一滞,随即苦笑,“清清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哈哈哈——。”濮阳慕华一愣,徒然大笑起来,明朗的笑声,惊飞了宫檐处停落的鸟雀,先时的严肃与冷酷消失怠尽,恢复了楚清清印象中的随意漫散却又不失威重,“委实而言,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确挺可惜的。”

“那就请皇叔以后见清清遇困时慷慨解救救,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是人看了都觉得心寒,我想躲你远远的,永远不见才好。”楚清清迅速接下话来,丝毫不介意濮阳慕华越来越丰富表情。

“本王还是那句话,自求多福的活着,别让本王对你的能力感到失望。”

丢下这句话,濮阳慕华转身欲走,楚清清却拧眉叫住他,“等等,皇叔。”

濮阳慕华停下靠近辇轿的步履,疑惑的回望,听着楚清清说:“在云王府那晚,是皇叔让人通知太子清清的处境么?”

濮阳慕华冷情一笑,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本王先前的话了么?本王哪有空多管闲事,想知道太子何以知道你为何会在云王府,为什么不亲自问他?”

能问不早就问了么?濮阳瑾定不会告诉她,那么她又何苦自讨没趣还难为人家?“既然不是皇叔代劳,皇叔也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罢。”

她如此执意?濮阳慕华凝神了半瞬,想着告诉她又何妨,坐上辇轿,说:“想想那日你该在云王府见到过什么人罢。”

楚清清开始了沉思,回想起那日在云王府的点点滴滴。袖娟过来扶着楚清清上辇轿,楚清清在回梧惠宫的途中,一直沉默敛息,脑海里蓦然闪过一霎那光亮,冲口而出,“难道是她?”

第142章 茗妃的真正用意

八角宫灯已点亮廊檐,一层层昏黄的光晕洒泄下来。辇轿停在梧惠宫门口,很快袖英便迎出来说凤翔宫的传旨宫侍久候多时了。

楚清清并未急着前去听旨,而是先问了筱筱的情况如何。袖英说筱筱还睡着,御医的诊断已确定了脉息平和。楚清清心中轻叹,这才由人搀着迈过门槛,跪听懿旨。

懿旨的内容与茗妃说的不甚差别,不过是词藻华丽,冠冕堂皇了些。紧接着领旨谢恩,遣人送了传旨宫侍离去。

楚清清再次摊开懿旨看了看,冷笑一声后,随意搁在了书案上。无意间眸光扫过墙体上贴着的那张白色宣纸,她的轨道愈发的偏离了。耳边响起袖英的声音,“娘娘,先用晚膳还是先服汤药?”

“晚膳。”中药平和却也经不住那番作呕的苦涩,先服药,她可不敢保证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

今夜星光稀淡,薄薄的笼罩在宫檐上。沐浴过后去陪着筱筱坐会儿,她依旧昏迷不醒,不见半点醒来的迹象。楚清清心里着急,好在她呼吸顺畅,这才方宽下些心。

感觉很累,疲惫的身子沾榻就睡,意识消失在忖虑濮阳瑾是否会过来期间。

翌日一早,楚清清洗梳完毕,才用了早膳与汤药,袖娟正要去迎御医过来请晨脉时,茗妃却突然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梧惠宫。

“臣妾等见过太子妃。”茗妃率众妃请安,恭敬得体,却不见敬影,那柳眉间甚是有些得意之色。

楚清清心下冷笑,本以为她会在晌午之时前来,想不到她这么着急着想看自己乱套。抬手虚扶,楚清清换作一副不输萧后的雍容之态落坐在上,淡淡的眸色瞟过茗妃身后拿着帐册之类还有垂首侍立的一干人等。既然茗妃将人都领来了,她接手的前提,必先得立威,“众位娘娘免礼,请坐,袖娟,奉茶。”

“谢太子妃。”

楚清清简单平常一句客套话,竟生出一股凛凛之色的威仪,这不禁令身置堂厅中的众人,对这个体虚柔弱的太子妃多看一眼,又联想到日日晨来晚离的孔雀,莫不是这太子妃未来的尊贵天命所归?

袖娟奉好茶,茗妃起身走到随行而来的四位中年男子一侧,一一介绍起来,“太子妃,臣妾奉命归还东宫宫内的黜置权,您是初掌执事,必有疑问,这四位掌故皆是东宫得力的人物,臣妾给您介绍介绍。”

茗妃走到一面容削瘦,却眼含玲珑精明的男子身边,说:“这位是林祖林掌故,他主管东宫内所有物品的采办交涉。”又走到一位身材雍肿高矮与林祖不相上下的男子身畔,说:“这位是范明范掌故,他负责太子名下所有的税务,祖凭与封地。”接着走到一位笑意似浅非浅似沉非沉的男子跟前,说:“这位是钱忠,它主要负责东宫内一切花销支出。”且说边靠后一步,茗妃说:“这位是东宫里的录事何态,他记录东宫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点点滴滴,只要是他觉得有必要的,皆会记录在案。同时他还负责东宫里所有的运作流程以及杂役的安排分配。”

最后一位楚清清是有印象上的,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日曾经在凤翔宫受到的耻辱。心沉下些许,却保持着浅笑,“有劳茗妃你了,本妃初涉黜处权,若是有不懂之处,还望茗妃你不吝赐教。”

茗妃也盈盈一拜,神情卑微口吻却不弱的言道:“臣妾不敢。”起身后,朗声道:“尔等还不过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

四位掌故立即跪匍在地,口呼,“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楚清清一手执着茶盏,并未立即松口喊起,而是将嗅着茶盏里弥漫上来的香气。

跪在地上的四人心中突然一咯噔,直觉周围寂静的气氛变得阴沉莫测起来,安已请,太子妃居然不叫起,这是何意?大热的天,此刻背脊上竟掠过一层冷汗。

茗妃也有些纳闷,她吃不准楚清清此刻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悄悄的用眼色瞟瞟一旁落坐的婉妃,见她眼中的困惑不比她少,而晴妃则一直垂眸不语,目不斜视。

“都起来吧。”

第143章 东宫的那些掌故

突然响起的声调,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威力,倏然让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谢太子妃。”

茗妃抑忍着胸口不安的起伏,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勉强至极,可她要坚持下去,事情还没结束呢。略微偏头言道:“钱掌故,林掌故,范掌故,还不快将本妃执掌期间的帐册给太子妃过目,若是太子妃有一丝不清楚,岂不是要说本妃办事不利吗?”

那三位掌故心头一跳,怎么想怎么觉着今日之事令人太意外了,除去茗妃的阴晴不定,他们更觉着这位看似性命堪忧的太子妃更诡异莫测。连忙将手中捧起的帐册奉上。

楚清清先翻开采办的帐册,这上面清楚的记录了何年何月何日何日采办了些什么,银子使了多少,用在了什么地方等等…。

堂厅里的静,静得很不寻常,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然而楚清清此刻却显得很轻松,竟然开口言道:“晴妃,听说你在为皇后娘娘抄观音心经,可有抄完了?”有件事情楚清清觉得茗妃多此一举了,便是将除了这件事情不相干的人都叫来了,例如晴妃,她来到这里既没有发言权也没有决定权,婉如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偶。

晴妃耳边突然想起太子妃的声音,本不适应这样氛围的她蓦然惊起,言道:“回太子妃,臣妾昨夜已抄毕,今晨晨时已遣人给皇后娘娘送去了。”

楚清清并未抬眸看她,只是轻轻颌首,示意她坐下。待晴妃方坐定,又闻太子妃气定神闲的言道:“袖娟,去看看袖英有没有喂筱筱服过药。”

袖娟福身一礼,躬身退下。茗妃见楚清清这身镇静,心中亦是愈发的没底,过来之前,她已是早有准备,仍抵止不住此刻内心的彷徨与无措。暗暗警告自己,不要慌,料她楚清清也不能如何。

雕花门外的红墙碧瓦,颜色在逐渐炎热的阳光下愈加的清明。随着一对翅膀扑扇而落,再到袖娟归来回禀袖英已喂筱筱服过药汤了,堂厅中,除了楚清清翻阅帐册之声,皆静得能听到针掉地砸响的音色。

楚清清阅过一页帐目,又淡淡的开口,“袖娟,去给孔雀准备净水。”

袖娟一盈礼又离去了。如此来来回回,堂厅中仿佛除了太子妃后,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禁加快的跳动的频率,无声的压抑逼迫得似要窒息。几位掌故的额头已开始涔下汗水,连茗妃宽纱袖中的玉手也禁不得拳起,握住层出不穷的冷汗。

“太子殿下到——。”

门口锦忠一声唱驾,仿佛给堂厅中注入了一股新鲜空气,众人皆似松口气般回身跪迎,“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濮阳瑾英伟的身姿一现,在路过茗妃身边时,悄然的瞥下一瞬眸光。

“谢太子殿下。”

楚清清也跟着行礼起身,太子不曾发话让坐,她只好随着众人一起站着侍候。濮阳瑾端起袖娟方沏的茶水啜饮起来,随意的说着:“本殿听说今日茗妃前来与太子妃交接东宫内宫的黜置权,特意过来看看。”搁下杯盏,抬眸望着楚清清,指着小几上的帐册,说:“太子妃,这些帐册可都看了?”

“回殿下,妾身才开始看,还不曾看完。”楚清清如实回答。

第144章 饱含太多的情感

濮阳瑾随手拿起一份帐册,那瞬间无人见到茗妃眸中闪过一刹那的焦虑。濮阳瑾默不作声的看着,良久才问:“这帐册太子妃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请教茗妃,在这件事情上,她懂得比你多。”

“妾身知道。”她那里能看懂那些帐册,方才一番查看下来,也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不过她要怎么样才能弄懂那帐册里有些什么东西呢?这个问题从她翻阅帐册开始,便在不停的思算。

“茗妃。”濮阳瑾突然作声喊她。

茗妃心头一跳,立即上前一步,如今的她没有父亲做后台,不敢再若以前般放肆了。“臣妾在。”

“本殿见这些帐册笔笔清楚,毫无纰漏,这两年你很尽心,本殿很是欣慰。”

太子声落,茗妃松了口气,想不知太子居然会当着众人夸她,连忙笑道:“这都是托殿下的福气,臣妾自然要尽心尽力。”

濮阳瑾略微点了点头,平静的俊颜看不出任何情绪,说:“这些帐目都是旧了,不必拿走了,让太子妃好好看看,尔等要随传随到,听候太子妃吩咐,懂了么?”

“遵命。”众人拱手应答。

“好了,都散了罢,各归各位,不得怠慢。”

“是,臣妾/奴才告退。”

一堂厅的人,很快都走光了。濮阳瑾徒然勾起一方唇角,冷冷的看着楚清清。楚清清懂得那双携满讽刺的狭眸里蕴含的意思,叹息道:“别看了,你知道我根本就看不懂这些帐目,而且这上面就若你先前说的那般,笔笔清楚,毫无纰漏,或许茗妃真的很用心为你打理东宫也说不定。”

“这么说,你愿意将太子妃的黜置权让茗妃去发挥,或者你根本就想禅位出来,让这梧惠宫异主?”

濮阳瑾语气听来有些危险,他的臂膀垂着,伤患处正在愈合。楚清清不想和他起争辨,那怕是玩笑也不要,沉沉的叹了口气,移步朝内殿走去。

站在书案旁,捂着动了微微痛意的心口,腰间徒然攀上一只手,灼热的气息旖绕在耳边,楚清清轻轻的说:“那怕你拥有后宫三千佳丽无数,我也愿意做你的太子妃。我觉得你离我好远,我看着你的背影在前面走着,我想跑过去与你并肩而行,可是我觉得自己每走一步,路边就会有无数的荆棘冒出来,将我划得伤痕累累。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你只能用看的,我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依偎在你怀里?”

他不悦怀中之人如此贬低自己,更恼自己何以舍得让她这样辛苦,她再精明,也不过是个需要夫君关心的小女人,而自己却是个连半点责任都尽不到的无能丈夫。若是她觉得卑微,自己岂不是更加渺小,因为他连她的那番话都不敢说出来。

“你为什么总是捂着心口?”掰过她的身子,迎视着盈盈泪闪的玉目。

楚清清声色凄恻的言道:“我只是难过不能为你做什么,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留下你叫我如何放心?”

楚清清,我能懂你的痛,懂你的不舍,因为你说的一切都是我埋藏在心底的见不得光的。抹去她腮边一粒泪珠,倾身吻住她的双唇,凉凉的感觉,却让他欲罢不能。

楚清清回应着,不顾一切的回应着。她将她所有的伤痛都付注在这个炽烈的吻里,她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结局,她逃不开终将死亡离去的命运,就只能期望过程没有遗憾。

唇页因为吻更添红润,楚清清捧着上方俯下的俊美脸庞,他的眼仁中,映着小小的自己,小小的,却很清晰,清晰的可以看见自己眼角悄然滑过的眼泪。

楚清清徒然笑了,温柔的眸光在寝殿里荡漾开来,她用调侃的语气说:“想不到我们的洞房花烛要在大白天进行。”

俯身而下,亲吻着她的额眉,濮阳瑾沙哑低沉着声色言道:“楚清清,我要你。”

这个时候,他就不能温柔的呼唤她的名字么?不过‘我要你’三个字,远超过了‘我爱你’,他要她,已包含了太多。

第145章 浸人心脾的微笑

是夜,楚清清在一身不适中醒来。身侧已无人,忆及曾发生之事,不禁绯红脸颊,犹如三月绽放桃花。

袖娟轻声而来,本欲为楚清清掖被角,她的身子太弱,殿下再三吩咐要侍候好太子妃。轻撩帷幄帘帽,却见太子妃已醒来,不知思及何事,唇角正泛着浸人心脾的微笑。

“太子妃,殿下吩咐过,醒来让您用些吃食。”

楚清清听到‘殿下’二字,立即联想到濮阳瑾,心头禁不住一跳,肌色又绯红了几分。“扶我起来罢。”

袖娟有些疑惑,今日的太子妃与太子似乎都有些不一样。扶起太子妃坐在榻沿上,为她穿上彩丝鞋,又搀着她坐落在桌台边,立即便有几位宫娥送来简单清淡的吃食。

这梧惠宫加上她自己也才五个人,何时凭添了两个宫娥?

袖娟见太子妃望着两个宫娥愣神,连忙解释说:“娘娘,这是殿下吩咐,您身子不适,更容不得闪失,这宫里的奴才奴娥应该愈多愈好。”

楚清清心中释怀,感叹他无言的体贴罢,能为自己做的不多,所以能做的一件也不愿落下。敛下眸帘,又忆及那黜置权之事,濮阳瑾虽此刻手中能力薄弱,智力却并不逊色任何一人,他懂得什么人该宠,什么人该用。而自己已毫不避违的告诉过他,他看不懂那些帐目,要适应整个东宫的运作,绝非三五两日即可达成。且茗妃执掌多时,再看那几位掌故,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一寒,那一位是省油的灯?

如今黜置权落回她的手中,她有心去向茗妃请教,茗妃也会老实的一一告之么?不会,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梧惠宫,等着看自己闹出笑话。

袖娟收拾整理着床件,见到单褥上像梅花一样的红艳时,立即臊得耳根通红,这一刻,她明白了太子与太子妃到底那里不对劲了,连忙步入衣屏后,换了条新的出来。

吃了些东西,袖娟的声音突然飘入耳中,“对了,太子妃,奴婢一时忘了告诉您,筱筱醒了,袖英正在照顾她吃粥呢。”

楚清清沉重的心情立即覆上一层喜悦,匆忙起身时,险些重心不稳摔倒,好在袖娟眼疾手快扶着。

“快去,快带我去看看她。”且说且往外走去,她真想快些看到筱筱,筱筱还活着,这比什么黜置权,她的生死要好得多,不,是好太多。

提着八角彩色宫灯的珠子在前引路,楚清清太高兴了,直到踏下连廓步入花径方注意到他。那日他也受伤了,以一敌五,纵使双拳难敌四手,他也会为自己的安危付出过一切,楚清清说:“珠子,很感谢那夜你救了我,你的伤好些了吗?要不要我让御医再给你药过来?”

他小心冀冀的侍候着太子妃走路,蓦然听见太子妃如此关心他的贱命,珠子一阵恍恐,手中的宫灯微颤,分不清是风吹的还是他抑忍不住激动,急忙应着,“谢太子妃惦念,奴才的身子已经好了,不用再麻烦御医再送药来。”

“那就好,要是你的身子有何不是,尽管说,本妃会准你休息。”

“谢娘娘恩典。”

说话间,来到筱筱歇息的宫房。袖娟很想开口说让太子妃慢些,然此刻的太子妃是断不会听她的,她能做的只是好好的搀着太子妃,别让她因为太激动而影响到身子。

“筱筱。”抬手撩开内屋门口的帘子,看着袖英正慢慢的喂筱筱进食,楚清清含泪一声轻唤,立即引得两人斜目。

“小姐。”袖英拿着粥碗起身站到一旁,让出位来让太子妃近身。筱筱虚弱的抬起手,却直直的伸到楚清清面前。

楚清清此刻无言以对,只能与筱筱一起泪流满面。良久,方问:“怎么样?伤口还痛不痛?有没有感觉那里不舒服,我让袖英把御医叫来。”

感激小姐如此紧张她,筱筱忙压下她有些慌乱的素臂,盈泪笑道:“小姐,奴婢没事,袖英说御医用的都是上好的药,奴婢一点儿都不疼。”

又想到那晚千均一发之际,楚清清忍不住责怪起来,“筱筱,你为何要将我推开,你怎么这么傻呀,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才能还清我的罪孽呀,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做。”

“小姐。”筱筱像是被说中什么,突然不顾尊卑打断楚清清的话,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低声抽泣着,“小姐,您是奴婢的小姐,您是奴婢的小姐,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奴婢从小与您一起长大,您是个什么样的人,奴婢还不清楚么?”

拥着筱筱,泪水滴在她的肩头,楚清清泪眸含笑,“是啊,我是你的小姐,我们要一起好好的活下去,谁也不放弃谁。”接着拉开距离,说:“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我们都要长命百岁,直到变成老妖婆。”

‘扑嗤’一声,屋子里所有人都笑了,筱筱抹了抹腮边的泪痕,说:“小姐,若是真能长命百岁,那也叫人瑞,不是叫老妖婆。”

“人瑞也好,老妖婆也罢,不都是一百岁么?”楚清清为自己辩驳。

“是是是,奴婢说不过你。”能活着听到小姐这样的打趣,真好,筱筱心中感叹。

窗外月已中天,明空万里,星河璀璨,时尔缱绻而至的夜风,轻扣着窗扉摇曳,似一首悄然欢唱的乐曲。

第146章 濮阳惜宁遇麻烦

在接下来的日子,楚清清听从御医的一切安排,何时用药,何时休憩。她每天有数不清的事情做,大到采办、用度,小到鸡毛蒜皮,有些人似刻意刁难她似的,全都要请求示下,方作安排。

而楚清清并不沮颓,她来则不拒,甚至还吩咐说更小的事情,莫若那个宫里要添一根针都得向她回禀,让她裁酌。每当看到那几位居心不良的掌故露出吃惊黑脸的表情时,她就知道她一直赢着,还没被打垮。

梧惠宫变得很热闹,萧后应是听到什么传言了罢,那日专程领着柳贵妃到梧惠宫,明里说是探视自己的身体,实则监督她如何处理东宫之事,那怕是些极小的琐事,她用像樽神一样端坐在那里全看入眼中。

柳贵妃虽不动声色,但楚清清看得出来她眼中透溢的欣慰。相信萧后在看到她渐渐将事情处理妥当、令人心服,还不曾将她的身子拖垮,应是十分失望的后悔的罢。或许在她要强攀高枝的人生里,还没有一个人行事完全不在她计算之内,且那还是个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一命西去的女人。所以她心里不舒服,楚清清大度的想,她可以理解。

来时与离去时是一样的,她盯着桃树下那只在阳光下华贵万芳的孔雀,眼中迸发的岔恨与不甘似乎抑忍得极其辛苦。楚清清不明白,如果真是一个无所有惧的女人,她的心机与城府绝对不会让她喜怒显形于色,她如今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她的喜好,是不是她真的有恃无恐?

苡妃的肚子有三个月了,而这个时候,天气也开始转凉。孔雀依旧日日光临,楚清清令人在桃树下架起一小篷子,然它还是每日来去,不曾间歇。桃树上惟一一个成熟的桃子楚清清命袖英切成六小份,筱筱,楚清清,袖英,袖娟,珠子,每人一份。

晚间濮阳瑾过来时,楚清清将最后一份桃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日,楚清清依旧埋头苦干。其实如今已好多了,不过料想茗妃当初应会比她轻松百倍,因为没有人会让他事必躬亲,而她是被‘事必躬亲’的。

下午,终于没人来回事。筱筱也勤快的备些小茶点,准备让她的小姐好好放松一下。熟料刚将茶托搁在桌台上,突然听闻一阵哭声由远而近,而这把声的主人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萧后的宝贝女儿,惜宁公主。

瞧着筱筱的秀眉皱了起来,楚清清也听见了濮阳惜宁的哭喊声,提提有些酸痛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让做出这样的表情面对濮阳惜宁,因为她不止一次说过,濮阳惜宁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

“皇嫂,皇嫂——。”

楚清清记得濮阳惜宁每次来梧惠宫,都是活跃得似宫顶上雀欢的小鸟,这样哭着来梧惠宫还是头一回。起身迎了上去,看着那张哭花的小脸,说:“怎么了,惜宁?”濮阳惜宁长得有几分像萧后,却没有半份皇帝的影子,想想濮阳瑾与濮阳洵,他们在容貌上倒是像极了皇帝。

“皇嫂,皇嫂,呜——。”

濮阳惜宁泣不成声,楚清清连忙将她扶到一旁坐下,又亲自倒了杯茶让她喝了一口顺顺气。这才轻声问:“惜宁,告诉皇嫂,你怎么了?”

濮阳惜宁扑到楚清清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委屈的说着:“皇嫂,太子哥哥要把我嫁到翡渊国去,我不要,我不要,你去替惜宁求求太子哥哥好不好,不要让他把惜宁嫁到翡渊国好不好?”

翡渊国?除了北晋与璠阳,楚清清还不曾听闻这个世界还有个翡渊国的存在。取出巾帕拭去她眼前的泪,才抹干又有泪水涌了出来,楚清清柔声安慰着,“公主多虑了,母后那么疼你,她怎么会舍得让你嫁出去,离她那么远呢?对了,还有你哥哥云王,他也舍不得你呀。”

濮阳惜宁摇了摇头,才微微敛下的哭声又逐渐增大,“母后她不要我了,洵哥哥也不要我了,他们都由着太子哥哥的意思把我嫁到翡渊国去,皇嫂,我不要嫁到那里,我不要。”

这回轮到楚清清疑惑了,萧后与云王可是她最亲的人,他们都那么疼她,否则也不会造就今日的濮阳惜宁,既是那么宠,又怎么会舍得将她嫁那么远?试探性了开口,“母后他们若是都同意你嫁去翡渊国,说不定大家都觉得那里会让你幸福呢?”

“才不是呢。”濮阳惜宁提高了声调,“那里的人个个都邋遢至极,茹毛饮血,住的是帐篷,踩的是沙地,连棵大点儿的树都没有,根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楚清清忍不住想笑,濮阳惜宁说得如此生动,莫不是她去过?看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楚清清叫来袖英,让她出去打探一下实情到底为何?

“你也别着急了,或许你得到的消息有误呢,母后怎么会舍得将你嫁那种地方是不是?”楚清清安慰着濮阳惜宁,可濮阳惜宁丝毫不见有安心的模样。

“呜——,我去求母后、父皇,母后居然把我赶出凤翔宫,我去求洵哥哥,可洵哥哥根本就不见我。”濮阳惜宁一双漂亮凤眼泪光闪闪,十分委屈,十分可怜,“皇嫂,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惜宁了。”

第147章 惹的麻烦不多么

如果真按濮阳惜宁的说法,那就太不符合逻辑了,首先萧后是决不会坐视不理,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远离自己,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让濮阳惜宁先入为主了,濮阳惜宁认定了这个观念这会这么害怕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