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清揽着她入怀, “别怕呀,惜宁别怕,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一定不会的。”

濮阳惜宁不说话了,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在楚清清怀中累睡了过去。与筱筱一起扶着她睡在小榻上,筱筱轻声说:“小姐,这事儿您就别管了,公主只会给您找麻烦,您忘了不久前皇后娘娘还教训您说您带坏了公主。”

楚清清叹息着摇了摇头,“她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身在皇家肩上就有一份责任,也许皇后懂得这个道理才会这么宠溺公主。”是这样就好了,心里却又个声音这样提醒她。

“是啊,她是个孩子,可是个只会给您找麻烦的孩子,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哪还能腾出空来管她呀。”筱筱不悦的嘟囔着,随即得到楚清清一个噤声反应。

袖英是在楚清清吃了些小点后回来的,事情已基本上打听清楚了,翡渊国近邻北晋。这些年璠阳时运不济,表面虽是富硕有余,实则政散库虚,朝庭又分为几大派,这一年更近剑张驽拔的地步。不曾爆发大规模内乱,那也是因为皇帝还活着,有这个平衡点支称着,长此以往,岂能富国,更何况皇帝这个平衡点根本不能保证能持持多久。

翡渊国虽地质偏蛮,却盛产紫金矿。今也不知为何,国主突然派出使臣向璠阳求亲,要以紫金一百万两为聘礼,迎娶一位璠阳皇室的公主为妻。目今璠阳皇室子嗣单薄,就只得濮阳惜宁一位公主,这聘书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那翡渊国国主已到不惑之年,已有两宫皇后与无数嫔妃,聘书上也注明了其中一宫皇后于半年前病逝,只要璠阳应了这亲事,濮阳惜宁一旦下嫁,便贵为皇后。

那翡渊国国主一把年纪,要娶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想来还真是让楚清清恶寒。也不怪得濮阳惜宁反感了,袖英打探到的与濮阳惜宁所说的居然相差无几,她的确是让萧后赶出的凤翔宫,也的确让云王拒之门外。

想想实在不能呀。这翡渊国的婚求得蹊跷,连萧后与濮阳洵的反应都有些令人费解,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胸口蓦然一阵没来由的恶心,楚清清拧了拧眉,连忙喝了口茶水压了下去。

眼见夜幕逐渐落下,小榻上的濮阳惜宁依旧睡得安稳。筱筱不高兴的瞪了一眼,随即走到书案旁,对正在提笔的楚清清细声说:“小姐,天都快黑了,要不要将公主唤醒呀?”

楚清清看了一眼纸上一环连着一环的图,眸中淡淡的愁绪缓缓逝去,浅笑言道:“她心里太委屈,一旦醒来今夜就别想再睡了,此时未醒,就让她继续睡罢。”

筱筱张了口张,终是合上了唇页。用了晚膳,袖英方命人撤下,徒然见濮阳瑾的身影走了进来,因为濮阳惜宁在睡觉,筱筱不敢太大声请安,只是微微的欠了欠身。

濮阳瑾也注意到了小榻上睡得正香的濮阳惜宁,自从下午让萧后赶出凤翔宫后,便丢掉跟随之人失去了踪影,如今萧后已得到她失踪的消息,正大肆在宫中寻找,没想到竟跑到这里来躲着,他可是记得萧后警告过她,不准再出现在梧惠宫。

若说筱筱对濮阳惜宁表示不喜欢,那么濮阳瑾看她的眼神绝对可称得上是厌恶,且是那种深恶痛绝的厌恶。她不过还是个孩子,为何濮阳瑾对她的反应这么大呢?这其中绝不会是因为萧后对她的恩宠罢。

“锦忠,去告诉凤翔宫的人,公主在梧惠宫呢。”濮阳惜寒着一张俊颜,阴冷着声色吩咐。

“是,殿下。”

她终于要走了,筱筱心中松了口气。楚清清却是有些无奈濮阳瑾的反应,叹息道:“她不过是个孩子,今日受了委屈,你就不能多容她一会儿?”

狭眸一转,数不尽的危险与冷漠,筱筱倒了杯茶后,便躬身退了出去。楚清清懂的,正是因为筱筱奇怪的。

“她是濮阳家的耻辱,只会给你带来麻烦,难道你还没有让皇后警告够么?”

他的话怎么和筱筱一个意思,难不成自己真的太纵容濮阳惜宁了?不多时,殿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两个执事嬷嬷进来内殿,请过安后,小心冀冀的将小榻上安睡的濮阳惜宁抱了出去。

刚换的珍珠帘子摇着翠响,楚清清一直看向那个方向。濮阳瑾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细声言道:“你还嫌她给你惹的麻烦不多么?”

第148章 你的希望是什么

垂眸回身,见着濮阳惜一张毫无情绪的轮廓。他每次来都用这样的面孔面对她,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楚清清真的有些失望,她多么期望他能对她笑笑,而不是在温存过后,趁她乏倦之时方展显一抹温柔。他一定以为她没有看到,其实她都记得很清楚。

然她懂,他不可以。又开始沉默了,这样的氛围似乎在他们独处时已成为了习惯。而今日的楚清清却想着是不是可以多一句嘴,问问他关于濮阳惜宁远嫁翡渊国之事。也许说出来会惹他生气罢,一见他对濮阳惜宁的态度,便知了。

“你为什么会提议让惜宁嫁去翡渊?”

她,终是问了。随即果见濮阳瑾神色一紧,直勾勾的盯着楚清清好一会儿,方道:“她果然是跑来向你诉苦的,是不是来求你让本殿向父皇进言,取消这一决定。”

楚清清颌首承认,“她说皇后与云王都不理她,都不要她了,所以她才来求我,她希望我劝劝你。”

既然是濮阳瑾的决定,就一定有他的想法与计算,相信她开口也不一定有效。楚清清等候着濮阳瑾的回答,其实心中根本不抱希望,只是没料到他移开了话题,“什么都是她希望,你呢,你的希望是什么?”

用这样的话转移注意力,一语双关,楚清清还真有些为难。沮色掀在唇角,起身走到窗边,庭院中孔雀在太阳完全没入云层时便已离去,只刻正余下个空篷架与夜色相互辉映。

举目遥望星河,她甚至想望去更远的地方,她看不见,然她的目光却没有停止欣赏,那怕是无尽的黑夜,相信也总会有个闪光的地方。淡淡的说:“我希望有一具好身子,可以习剑舞风,可以骑马驰骋,可以行走在自由自在,没有尔虞我诈的尘世里,处处净土,处处欢笑…。”

腰间徒然环上手,让楚清清噤了声。她刻意迎合他的话题转移,应着他愿意听到的答案,尽管她亦清楚,这个答案过份,任性,毫无意义。然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不骗人的。

“虽然你与惜宁身份位置不同,可你是不是也觉得和她一样委屈?”他害怕听到她说是,于是拎着心等候。

“在做决定的那一刻,所有人委屈都化作了动力,清清命薄,要做的事情却太多,委屈太耗费时间,那是奢侈,所以我委屈不起。”

她为什么要这样回答他呢,这样的答案只会让他更心痛她,让他心上的伤更深更痛。长长的喘息声任谁都能清晰入耳,他此刻的难过与她的认命,在此刻演变成了一幕永恒的悲哀。这样的悲哀,仍不见有尽头。

“恨我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若羽毛跃落在手背上,却在楚清清心上砸起一阵不小的动荡,她含泪笑道:“我舍不得。”

庭院中那株桃树的桃叶飘零了,几许枯色起伏飞扬,飘过宫墙,飘过宫檐,飘过…。

第149章 楚清清身怀有喜

接下来的两日,是否该允公主远嫁翡渊之事闹得朝堂上下沸沸扬扬。萧后固然心疼自己的女儿,提出反对意见,可她亦懂得既是身在皇家,肩头上就得有份责任,所以反对意愿也提得较之委婉。

濮阳惜宁没再出现在梧惠宫,据说是让萧后命人给锁在了寝殿里。是真是假,楚清清无暇顾及,因为不久前,她得到父亲卧病在床的消息,此刻正赶往楚府探视。

也许濮阳瑾因为她已经放弃了对楚峰的诚见,他不在怪他不再恨他当年提出质子一事的谏意,不然也不会让人过来告诉她楚峰至翡渊国使臣到访接待那日后,便一病不起。

路过繁荣依旧的街道,不论何时何地,人们总是为生计而忙碌着。筱筱轻轻的握紧小姐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老爷会平安的,实则她内心亦没有底。

楚清清突然捂住口鼻,又捂住起伏的胸口,近日来为何总是如此恶心反胃,难道平日里服用的药物有副作用?

“小姐,您好久都不曾让御医请脉了,虽然药汤管用,让您的身子恢复了不少,可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呀,今日回去,定要让御医过来瞧瞧,你这样时尔反复呕吐,若是再添了层病可怎么办呀。”筱筱担心之色掠过颜颊,不安的说着。

“无事,可能是父亲的身子让我心中难安,有些担忧气急,不碍的。”

片刻过后,马车停了下来,小厮取下踏凳,迎着太子妃落下。楚府的大门紧闭着,筱筱赶紧上前叫开门。迈过高高的门槛,步入花厅之列,管家匆忙迎了出来,请安问礼。

楚清清直截了当的问,“爹的病体如何了?大夫怎么说?说药了么?”

管家紧紧的跟着,边躬身回答,“大夫说老爷是感染了风寒,因为年纪逾半,故尔易受风添病,药已下腹,太子妃不必担心。”

“这是何时确诊的?今日可有大夫来瞧过?”携裙踏下台阶,眼见楚峰的居室在望。

管家说:“今日大夫正在诊脉。”

筱筱快了一步,打开门口的帘子。楚清清紧步入来,果见一大夫正坐在床前与楚峰搭脉看诊。一见有人进来,他只是稍稍的看了一眼,而楚峰却惊讶的盯着楚清清,“清儿,你怎么回来了?”

大夫起身躬身退至一旁,他知道楚太傅只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正是当今的太子妃,“小民叩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楚清清坐在榻前,面对着楚峰,却斜眸问着大夫,“大夫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快告诉我我爹的病情如何?”

大夫心想这太子妃真是孝顺,谢恩后起身回道:“回太子妃,楚太傅的脉像已经恢复如前,只是还有些虚浮,请太子妃放心,这些都是风寒所至,只要太傅放宽心,静心养疗,不日便可痊愈。”

楚清清闻言,终是松了口气,孰料恶心反胃的感觉又凶猛袭来,迅速起身行至桌旁,撑着桌面捂着胸口干呕起来,筱筱急忙想倒杯水来,那壶中装的却是茶水,连说:“管家快去倒温水来,御医说小姐体虚,茶太凉,不能喝茶。”

那管家已经被吓得乱了,立即应声转身离开。楚峰也顾不得许多,掀被下榻,走到女儿身边,担心的问:“清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变得这么苍白,大夫,大夫,快给我女儿看看。”

那大夫听见,疾步上前搭脉,几双眼睛都盯着他看,生怕楚清清有个什么意外。少顷,却见大夫掠须笑了起来,随即言道:“恭喜太傅大人,恭喜太子妃,您没病,您有喜了。”

“你说什么,清儿有喜了?”如果说楚峰此刻的表惊称为惊喜,那么楚清清的内心则是震憾了,她有了孩子,她有了濮阳瑾的孩子。她不能与濮阳瑾有结果,但却能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老天爷,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是的,太傅大人,太子妃有喜了。”大夫认真的说着,徒色脸上的神色又变得黯然起来,他说:“可是太子妃的身子太虚,能受孕已是很不容易,此番更经不得疲累,一旦心力超支,很容易滑胎。”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是心神一沉。管家端来了温水,楚清清小饮了一口,她说:“我的身子我知道,谢谢大夫提醒。”

“太子妃客气。”有灵鸟孔雀落足太子妃的居所之事,已在民间传得沸腾,大家都说太子妃是众望所归,璠阳未来当仁不让的国母,今日有幸一见,他更笃定民声正凛,岂会有误?

“大夫。”楚清清突然想到什么,起身说:“本妃希望你能保守这件事情,现如今本妃还不想让人知道本妃身怀有孕之事。”

大夫不懂,却也清楚宫门一入深似海的道理,拱手应下。管家领着他离开,楚峰疑惑的看着女儿,“清儿,你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怀了太子的骨肉?”

第150章 此事你不可插手

“小姐,您如今贵为太子妃,执掌东宫,又身怀皇孙,这是件极好之事,你为何不想让人知道呢?”筱筱也纳闷的问着,边说边扶着小姐重新落坐。

“爹爹、筱筱,你们不必问了,我自有我的打算,这腹中之肉若是能见世,那便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如若不然,欢喜后的失望是很伤人的。”如果她有喜之事众所周知,大夫又说她的身子太虚容易滑胎,目今每日空闲之时少有,届时还不得更加忙碌?

女儿聪慧,有她的主见,他甚感欣慰,可一想到他帮不上什么忙,便觉得愧疚万分。楚峰叹息道:“唉——,为父虽身在朝堂,却不能为你分忧,清儿呀,为父无能,让你受苦了。”

“爹——。”楚清清一声轻唤,眸中泪意直闪。

“罢罢罢——。”

“老爷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小姐的。”拿了件披衫披在楚峰身上,筱筱神情笃定的言道。

沉沉的心依旧没有松懈,楚峰咳嗽着落坐在榻沿上,“东宫中事物繁杂,你回来看看就赶紧回去罢,好好保重自己还有孩子。”

父亲的语气里饱含的太多的期望,楚清清知道那期望中蕴含的所有不止为她,更有孩子。楚清清有了一层压力,她问自己真的能保住这个孩子吗?苡妃的孩子尚且不敢保证保住,她又有何方法能保得住这个孩子?

“女儿知道了,爹爹好好保重,有事情让人到宫里告诉我。”楚清清起身,朝着楚峰盈了一礼,由筱筱搀着走到门口处时,又徒然驻足回眸,“爹,你可知惜宁公主远嫁翡渊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峰老眼微睁,怔色的看着楚清清,几个眨眼后方神情严肃的说道:“记住为父的话,此事你切不可插手。”

如此一来,他应该不会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了。楚清清微微颌首,出了门去。这边楚峰一见帘子打下,女儿的身影隔在帘后,眸中骤然升起一团担忧,如何也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风中夹杂着些许秋意,袅袅散散的荡在人群里。楚清清半撩着车窗帷,眸色淡淡的扫过行行色色的人与物。不断的吆喝声叫卖声不曾绝耳,聒噪得很,楚清清为免有些心浮气臊起来。

小姐莫不是又在为惜宁公主之事伤神费心了罢?筱筱郁闷的心忖,那个惜宁公主真是只会给小姐找麻烦,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每次都就范,相信只要她板一次脸,那个刁蛮公主再也不敢来找小姐了。

“惜宁公主。”

倏然听闻筱筱作声,楚清清立即从烦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倾身窗前,果真见到濮阳惜宁大大咧咧的逛在大街之上,丝毫不见先前在梧惠宙痛哭委屈之色。她不是被萧后锁在自己宫中寝殿了么?怎么会稀奇的游走在人群里?

如果说濮阳惜宁的出现让楚清清觉得稀奇,那么跟在她身后尹湘鹤,则足为让她觉得稀罕了。一个疑问升入脑海,濮阳惜宁怎么会和尹湘鹤走在一起,而且看濮阳惜宁高兴的神情,似乎还很受用,一点儿也不排斥。

吩咐驾车厮人慢行,她想看清这一老一小到底搞什么鬼。但见那尹湘鹤虽被去职为民,身上的衣着服饰却精致过城中富人,料想果真是烂船还有三斤铁钉。濮阳惜宁雀悦的小跑在前头,尹湘鹤在其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这样的组合甚至是楚清清疑惑。

这是,筱筱徒然开口,她的语气里也不乏好奇,“那个人不是从前的尹大人么?怎么和公主走在一起了?小姐,你看他对公主关心照顾的样子,就像老爷对你一样。”

“不可胡说。”然楚清清的内心却是一咯噔。

“他们转了,小姐,咱们回去罢。”她实在不想让小姐管那个麻烦公主的事。

可楚清清有自己的想法,忙命驾车的小厮停车,连忙下车赶了过去。筱筱随后,担心得不行,小姐目今有了身孕,那经得起小跑疾步?“小姐,您小心。”

第151章 与濮阳洵偶相遇

“我知道。”楚清清应着,却不见了濮阳惜宁与尹湘鹤的身影,“筱筱,你快去别的地方找找,一定要找到他们。”

“小姐,奴婢不能离开你。”

楚清清心中坦然,明白筱筱的担心,看着她浅浅的笑道:“筱筱,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听话,帮我把他们找出来。”

小姐这样的语气,说明她找公主绝非只是一般的用意,虽然不想,可不愿耽搁小姐的事情,只能应下了,跑向一旁的人群里,希望早点儿找到那两人。

楚清清见筱筱开始找起来,自己也东张西望,希望尽快找见那两抹令她疑惑的身影。这才要起步,耳边徒然响起一声戏虐,“你这位皇嫂当得可真是称职。”

濮阳洵,楚清清的脑海里浮现这个名字,紧接眼前便见到那张邪气含笑的脸。楚清清毫无情绪的笑道:“本来连你这个亲哥哥都不着急的,我着什么急呀,可她既然唤我皇嫂,我就觉得自己有保护好她的一份责任。”

“就这么简单?”

他的语气很轻,轻得充满了质疑与不信任。还有那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眸,仿佛是濮阳皇室的一种标准,让她的心忐忑恍恐,却不能不抑制住而努力镇静。她含笑反问了回去,“怎么?清清这就么不值得信任么?还是王爷觉得清清始终是个外姓人,不该插手濮阳家的事情,连关心一下小姑子都在其例?”

这个聪明虚伪的女人,借口说得滴水不漏。濮阳洵阴阴的笑着,玉冠垂下的锦带在风中微微扬起,“本王可没这个意思,你关心惜宁,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那清清还要继续去找公主,告辞。”心中却想这算个怎么回事嘛,连亲大哥都不管的事情,她却在操心不已,感叹这世间的亲情还真是薄如蝉冀。

“等等。”濮阳洵出声,楚清清止步,他又绕到楚清清跟前,“公主那边,本王会派人找,她的安危就不用你这位皇嫂操心了。”突然倾身直她耳边,暖昧的说着:“本王在金波楼订了雅间听曲,不知太子妃有没有兴趣同往呀?”

楚清清皱眉后退一步,拉开容易让人误会的距离。既是濮阳洵这样发话,料想他定是知道濮阳惜宁的去处,那她还找个什么劲,完全是浪费体力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既然公主的安危有皇兄操心,那清清就放心了,至于皇兄相邀听曲之事,请恕清清不能从命,今日乏了,请便。”

转身离去,却又听见濮阳洵说:“不见几日,你的胆子似乎小了,还真叫本王失望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等楚清清反应过来时,纤细的腰身已让人紧紧揽住,且用力回扣入怀中。

楚清清惊愕的抬眸,怒视着濮阳洵的得意,欲要作声,又听濮阳洵靠近她耳边轻声说:“你可是太子妃,若是挣扎过头,反应过激,引得众人侧目,抑或是遇到一相熟之人,那你的名誉可就要扫地了。本王难得亲口相邀,料想太子妃应该不会不给面子的,哦?”

濮阳洵的要胁很成功,楚清清若是不想生事,只能有所顾忌避免。“请皇兄自重,难道你想这样请本妃前去听曲儿么?”

‘本妃’一词,点明他们之间的身份,提醒他不可逾举。濮阳洵虽然舍不得软玉在怀,可也不想将美人激火了,松了手,优雅的指着一处方向,“弟妹,请。”

第152章 无力反抗的要胁

金波楼,在皇都中与玲涛欣苑同样出名。总共分为三层,一楼大堂招待散客百姓,二楼、三楼分别以不同等次的布局设置为雅间,专供那些名流贵胄等人饮茶听曲。

此刻楚清清由濮阳洵领着,由一脸奉承献媚的掌柜引领至三楼最幽静的雅室。推门而入,各色茶点皆已备齐,连唱曲的女子与音师都已久候,不愧是事先作好安排,看来濮阳洵是这金波楼的常客。

楚清清并未立即落坐,而是移步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扉,俯视楼下的街道人来人往。听着濮阳洵将掌柜打发了出去,两三步声后,身侧没由来挤进一丝压迫感。

“吃茶听曲,王爷的日子过得可真悠闲。”楚清清毫不掩饰她语气里的嘲讽,虽然她无力反抗濮阳洵要胁,但她有权抱怨自己的不满。

濮阳洵不是傻子,可他并不气恼,而是从容的笑道:“与你相较,的确是闲了些。本王听说你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相信茗妃这会儿肯定后悔死向母后提的那个将黜置权交回你手,将你累死的提议。”

果然是不安好心的,只是濮阳洵说得如此云淡风清,显然他并不介意让自己得知真相。因为她知道又能如何?不过是脑子里多层冷嘲与阴霾罢了。“王爷这么说就不对了,本妃身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本妃必定会母仪天下,茗妃的提议,母后的决议,不过都是在提前让本妃熟悉宫中事物运作,届时不会手忙脚乱,此番好意怎能让王爷说成恶念呢。”

濮阳洵闻言,抬手掐住她的下颌,迫使楚清清斜过身子面对自己。眸中迸发出邪魅与危险,“你非得用这副虚伪的面孔虚伪的口气跟本王说话么?这可不像你楚清清,莫不是你害怕本王对你不利,刻意说出来奉承本王的?”

是什么他会不清楚?楚清清没有要挣脱濮阳洵挟制的意思,秀唇浅勾,笑意携寒,“清清再要强,也不过是名弱质女流,王爷稍微一下,清清不就就范跟着王爷上了金波楼了么?”

松开手,下颌细腻的触感余在指间,濮阳洵满意楚清清用高傲的神情表达卑微的言词,这个女人,每次见她,她都会给自己一种全新的认识。这样的新鲜感他喜欢,“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本王还以为你的眼睛是长在太子身上,或是长在头顶上呢。”

说到濮阳瑾,楚清清的眸中闪过一丝薄光,心中忖虑着濮阳洵可真会给她找麻烦。摇身走向桌台,满桌的点心正冒着甜丝丝的热气,温氲的杯盏缭绕着茶香。那唱曲的女子与音师未得吩咐一直侍候在侧,楚清清行进跟前,开口问:“你都会唱什么?”

那女子立即奉上一本小册子,垂眸回道:“小女会唱的曲儿都写在小册上了,请姑娘示下。”

楚清清耸耸眉,翻开那本小册子,里面竟有五六十支曲名,禁不住赞成,“你好厉害呀,居然能唱这么多曲子。”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听到有人赞她,秀颜一红,头垂得更低了。楚清清向来接受能力不差,既然被濮阳洵带来这里,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瞎担心,点了一曲‘凝露啼’,音师立即弹响了琵琶,婉转的琴音曲声立即在室内荡开。

回身时,濮阳洵已落坐,迎上她的眼眸示意她也坐下。楚清清‘听话’的坐下,中间却隔着一茶位的空间,忽然想起什么,喝了口茶说:“想不到王爷还有单独听曲的兴致,清清还以为王爷会约上个三个友人相聚而乐呢,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春花夏荷秋色衰,满目落黄引愁来,笛女无声笑寒意,融融西子挽纱来,明看翠柳碧云色,细瞧羽燕剪花开,一缕烟香绕堤岸,清清凝露莺啼兰’。

好美的曲词。直到女子唱完,琵琶声继续,濮阳洵才缓缓的应道:“本王当然有叫人过来,不过是你在这里,方吩咐掌柜都挡回去罢了。”

楚清清一愣,斜眸盯着濮阳洵甚不以为然的得意,他的神态不禁让楚清清想到了濮阳慕华,不愧是濮阳皇室的人,连脾气都那么相近。拿了一块点心,楚清清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她真的有些饿了,却说:“公主不用嫁去翡渊了是吗?”

第153章 一百万两紫金聘

濮阳洵风度翩翩的喝着茶,温温的热氲在他深沉的眼帘前绕成一团薄薄的烟雾,“本王听说她去梧惠宫找你痛哭了一场,是去求你向太子求情的罢。”

楚清清避轻就重,直道:“是公主说母后将她赶出了凤翔宫,连你也避而不见,你这亲哥哥当得是不是有些不太称职呀。”

弦外之意,她在问他不顾濮阳惜宁的原因,她就没想过她是在多管闲事么?“她既然是皇家的女儿,尊为公主,不论多得恩庞,必要时都得有所牺牲,天上那有掉馅饼的事情?如今只不过是她该回报的时候罢了。”

濮阳惜宁方才在大街上悠闲逛走的模样,似乎并不再受此事干扰了,定是有人给了她承诺,她方如此放心。可濮阳洵的态度却又在告诉她,此事并未结束,濮阳惜宁是否远嫁还有待商榷,或者说她必须得履行身为公主的责任。

可是,萧后舍得?“她可是你亲妹妹,你不帮帮她吗?”

“哼——,本王可没那么大脸面,有这样一个妹妹。”

濮阳洵的轻吟引得楚清清侧目,他此刻脸庞上的神情像极了濮阳瑾说濮阳惜宁是濮阳家的耻辱时模样。想来濮阳瑾与濮阳惜宁非一母同胞,有所厌恶尚可说通,可濮阳洵不同,他们是嫡亲兄弟,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态度来阐述对濮阳惜宁的态度。

突然想到方才筱筱在车室里的那句话,楚清清直觉浑身一颤,不,不,怎么可能?“我只听说过白金、黄金,从来不曾听说过紫金,难道这紫金比黄金、白金更有价值?”

这应是她第二个感兴趣的话题罢。濮阳洵讪讪而笑,说:“怎么,太子没向你透露过有关紫金的事么?本王还以为你们夫妻情深,无话不谈呢。”

“王爷那只眼睛见到我与太子夫妻情深了?每次去梧惠宫板着一张脸,清清努力的活着,却还是会短命很多天。”他的确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有情。

“这么说来太子对你不好,那你那夜还奋不顾身为他以口吸毒,要知道如果药引子赶不回宫,你可就要香消玉魂散了。”脑海里浮现那夜的情形,濮阳洵勾起的弧度携着数之不尽的意味深长。

楚清清徒然轻笑一声,螓首略偏,眸中荡漾的笑意看似可笑至极,“王爷还不知道太子是在梧惠宫受的伤么?若他死在梧惠宫里,清清现在就没命坐在这里陪您喝茶听曲儿了,届时怕是抄家灭族之罪,死清清一个到无妨,只可怜我爹,在朝庭辛苦了一辈子,终落得个这样下场,清清不忍呀。”

她的话似真似假,加之无可奈何的表情,更加难以辨识。濮阳洵很不想相信,却也掀起了一丝信任,“那紫金固然价值颇高,但确是制作兵器的好物什。”

突然言归正传,楚清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仍带着疑问,“紫金怎么与制作兵器的物什扯上了干系?”

她不再将玉眸移去,看过来的眸色充满了求知欲,如此认真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留连心动。“在翡渊国紫金的确可以换取日度用品,可在璠阳却非然,但也并非毫无用处。紫金溶成液与铜液制作的兵器锋利无比,虽说不至于消铁如泥,却质地如铁,且轻巧易带,实用程度远远超过铁,如果用在战场上,必可事半功倍,实乃兵家上乘武器。”

心中隐隐感觉到什么,又想到不久前楚峰对她的警告,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出,虽猜不透细节,可目的却呼之欲出。“王爷可是夸大其词了,若那紫金真有那么利害,翡渊国还不早就利用起来一统天下了,还用千里迢迢跑来璠阳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