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意摇摇头,沉声问道:“三年前,你们已经知道我不是杨洛衣了吧?”

诸葛明沉默了一会,道:“是在你死后才完全确定你不是洛衣。”他把她死后的事情告诉了她,连国师说她是异世女子的事情都告知了她。

温意吃惊,“你的意思是,连皇上皇后都知道我不是洛衣?”

“没错!”诸葛明道,“洛衣死的时候,去跟父母告别,你大概也是不知道的吧。若不是因为她的道别,我们也未必会知道你借尸还魂的事情,然后再请国师去核实此事。”

温意脸色苍白,她没想过,这个世界的人对她这么宽容,她一直认为若是被人知道她是借尸还魂,最终的下场是会被人烧死的。想来,愚昧的不是古代人,而是自以为是的现代人。

温意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自己当年因为灵魂与身体不相符的事情,她心里很乱,当年那么简单的事情,被她弄得这样的复杂。当年,若她无意于他,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她抬头看着诸葛明,“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他就行了。”

诸葛明起身,回头瞧了宋云谦一眼,他背对着温意,所以温意没有看到他眼眸里的愧疚和伤痛。

诸葛明走后,温意坐在宋云谦床前,她觉得自己很多此一举,回来隐瞒身份,以为可以骗过所有的人,谁知道一个月都不够,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对不起,让你这三年过得这么凄苦。”她哽咽了半天,想跟他说许多话,但是发现能说出口的,唯有一句对不起了。

她握住他的手,心里方觉得踏实了点,他还没转醒,所幸他的心脏偏移了一点,所以那匕首并没有伤及心脏,只是这样,也已经吓得她魂魄不齐了。

“当年也怪我医术不精,才会让你以为我是因为救你而死。但是,我想跟你说,我的死,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必觉得内疚,更不必要弄得自己这样苦兮兮的。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样,我心里真的很痛。”

她俯下身子,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年了,这三年我也过得不痛快,心里总惦记你的脚伤,当日我医术不精,你的穴位虽然冲开了,可以重新走路,但是也只能维持三年,三年后的如今,你血气淤塞,我回来,就是因为要继续替你治伤,虽然不知道回来对不对,可也没有选择了。”温意悄然叹息,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着话。

她闭上眼睛,贪恋着短暂的温柔。

却不知道,在她喃喃细语的时候,他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眼,嘴角,含了一丝悲苦的意味。

她回来,不是因为心里还爱着他,而是因为他的脚伤。

“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若本王一直好好的,你就不会回来了?”他忽然出声,声音空洞,带着一丝沙哑无力。

她猛地抬头,触及他沉痛而焦灼的眸子,她心中一痛,“你醒来了?”

宋云谦瞧着面前陌生的容颜,道:“本王已经醒来很久了,在你跟诸葛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只是,本王还没想到怎么面对你。”

温意默默地看着他,看到他眸子里的陌生和疏离,她缩开自己的手,有些讽刺地摸着自己的脸,道:“看不惯这张脸?莫说你看不惯,连我自己每日照镜子,都觉得陌生。”人生最悲哀的事情,大概莫过于此了,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宋云谦摇摇头,“不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本王心中,有些东西一直都没变过。”

温意心头有些触动,抬头用晶莹的眸子看着他。

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呻吟一声,“不要这样看着本王,你若是存着心迟早要走,就不要给本王任何希望,更不要对本王许下任何承诺。”他记得,在朱府的时候,看到她与朱方圆抱头痛哭,想来,那人就是她一直不回来的原因吧。她活着已经足够,他不强求太多了。反正,这种日子他已经过惯了,不是吗?以往只求她入梦,好让他知道她是否安好,如今知道,他也可以放心了。

此话,让温意的心如同外面的沉压压的天气一般,叫她无法呼吸。她不是存了心要离开,她只是不得已会离开,若可以选择,她何尝愿意离开?

她背过脸,下意识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他刚才的话,多少是抱着试探的意味,而她此刻的疏离,证实了他的猜想,她回来,只是单纯为他治伤。否则,她不必隐瞒身份。

“我不在的日子,好好保重自己。”她残忍地道,虽然明知道这样说,他会很伤心,但是,她还是表态把话说在了前头,叫他心里不存念想,也叫自己断了念头。

宋云谦闭上眼睛,并没有言语。

静默在两人中蔓延开去,屋外,萧瑟的秋风掠过树枝,发出洒洒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有些森冷。

“温意!”他忽然出声,睁开眼睛看着她。

温意低低地应了一声,“我在。”

他却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缓缓闭上眼睛。

夜风从窗户卷进来,带着一丝深秋的萧杀气息,温意起身,想把窗户关上,只是她刚站起来,宋云谦便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她,惊问道:“你要走?”

温意愣了一下,随即有沉绵的痛缠上来,他看似不甚在乎,却如此害怕她离开。她轻声道:“我去关窗。”

他神色恢复正常,嗯了一声,双眼却紧紧地盯着她,直到她关好窗回来重新坐在他身旁。

温意道:“我不会离开这么快,你的脚要治疗半月,并非一日可就,而且,我也想为可儿诊治一下。”

“可儿?”宋云谦瞧着她,“你有把握吗?”

温意摇摇头,“不知道,事实上,我还没见过她。”

宋云谦道:“若是能治好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这都是本王欠她的,害她在病榻上躺了四年多。”

温意定眸道:“我相信,杨洛衣不是凶手。”

宋云谦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别过脸,伸手摁住伤口的部位,。

温意以为他伤口疼,便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伤口痛?”

宋云谦摇摇头,没有睁开眼睛,淡漠地道:“我伤口疼与不疼,你会在乎么?”

温意没想到他忽然整这么一句,微怔了一下,轻声问道:“我为何会不在乎?”

宋云谦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对了,你跟朱方圆大概三年前就认识了吧?”

温意伸手为他压好被角,柔声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是前提是你要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宋云谦却冷笑一声,“本王什么都不想知道。”说罢,别过头,赌气不做声。

温意知道他生气,也知道因为什么事。外人都说他变了,只是在她心里,在她面前,他还是那霸道任性的大男孩。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听到她叹气,他心里其实很难过,但是这种难过,被一种苦涩辛酸的滋味取代。在过去三年,他每日都梦想着会有这样的一天出现,他甚至想过,若要让她回来,他舍得用什么去交换,最后,他发现,即便是给了自己这条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这一天来了,只是一切,跟以前不一样了。

盼着她回来,她回来,却要跟她斗气,他都有点痛恨自己。但是他无法跟她执手相看泪眼,无法和她诉说这些年的相思之苦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知道她有一个男人,并且知道她对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情意。不过是因着大夫的职业道德,回来替他治病罢了。

相对无言,沉默最是磨人的。

温意从怀中取出一只口琴,这只口琴是朱方圆从现代带过来的东西,因为是随身携带,所以,能够在这个朝代出现。

她坐在长榻上,轻轻地吹起一首《错认》,这样萧瑟的秋夜,这样哀怨的琴声,这样凝着愁思的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地红了眼圈。

一曲罢,宋云谦转头看着她,哑声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这首叫《错认》。”温意回答说。

“有歌词吗?唱给本王听听。”他似乎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

温意有些汗颜,“我唱歌,很难听。”

“你的声音如此宛转,唱歌怎么会难听?是不想唱给本王听吧?”他的声音裹挟着冷凝,从床前一直飘过来。

温意叹气,“好不容易见了,何必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对本王来说,这一次的见面或许艰难,对你却不是,你心里但凡有半点惦记本王,在三年前你就该回来了。”他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悲愤,冲他怒吼。刚才所有的冷静和隐忍,都在这一刻爆发。

这三年,他已经习惯了隐忍,唯独这个女人,能够让他所有的伪装都崩溃。

她垂首,没有说话。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又何必跟他说?说了又能如何?这三年彼此受的苦都已经承受了,再无法回头。

“千番错认你令我吃惊,相逢问前事偏怎么都不应,踏雪无边,几多深秋冷冬经过没法能平静,苦心推敲对冷月,痛哭别有声,你心或会可倾听,今跟你共对能重认,怎舍我独个无人认,多少苦衷且细数愿意听心声,你有余情为何埋绝岭?狠心到断了情,眼角泪印怎深得会误认,万千借口的错认,你忍得不再认我,心情尽降轻?相分的辛苦痛得极彻底,乱世重逢情缘何矜贵?感触也骤然像缺堤,劫数问心我都可以渡,更会赴汤蹈火不计,愿你记得一切认了坦诚是我妻…”

温意低低地唱着这首帝女花的错认,曲子哀伤,歌词更是哀伤,宋云谦怔怔地听着,伤心痛苦,就这样漫上脸庞。

第69章诉说衷肠

第69章诉说衷肠

“愿你记得一切认了坦诚是我妻!”他心头反复地念着这句歌词,心头钝痛得叫他无法呼吸。

温意自己唱完,也觉得心酸难当。

就这样,他躺在床上,她躺在长榻上,两人彻夜未眠,也彻夜没有再说过话。

诸葛明在第二日一早来到,他为宋云谦检查了伤口,道:“暂时不要下床,否则伤口难愈合。”

宋云谦淡漠地道:“愈合了这个伤口,另一个伤口总还是要来的。”

温意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稍微抬了一下。

诸葛明摇摇头,“宫里命人来问话了,你若不尽快养好伤,皇上皇后又该要着急了。”

宋云谦瞧着诸葛明,问道:“你是早知道她的身份了,是吗?”

他昨晚听到了诸葛明和温意的谈话,他对诸葛明也来气了,说是知己好友,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温意,却得知温意回来了也不跟他说一声,好友,也不过如是。

诸葛明回头瞧了瞧温意,温意依旧垂着头,手里捏着一根针,那是她放在袖口自卫的长针,一般不轻易拿下,只是此刻,她手足无措,手中不拿点东西,不知道双手该放哪里。

宋云谦冷冷地道:“不必看她,她就是个哑巴。”

诸葛明叹息一声,“知道又如何?告诉你又如何?”

宋云谦对温意冷冷地道:“你出去,本王不想看见你。”

温意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诸葛明摇摇头,“你何必冲她发脾气?”

宋云谦冷厉地看着诸葛明,他没有忘记这段日子以来,诸葛明看温意的眼神是怎么样的,他知道他对温意有情,他到底是存了私心啊。

诸葛明坦然地看着他,“你不必猜疑,我是喜欢他。”

宋云谦冷道:“你终于说出口了,你不告诉本王,是因为你有私心!”

诸葛明摇摇头,“我不跟你说,是因为早知道她跟朱方圆的关系。”他把那日在温意小屋看到朱方圆和温意亲昵的事情告知宋云谦,他隐瞒了自己的私心,是因为,他还是舍不得这段友情。

“你自己也能想到,三年前,她已经认识了朱方圆,她给你的轮椅,也是出自朱方圆的手。”诸葛明有些残忍地道。

宋云谦脸色陡然变白,眸光灰暗。

“你是说,本王从一开始就被她愚弄了,对吗?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本王。”宋云谦讽刺地笑着,“是啊,本王还以为她对本王一往情深呢。”

“谦,她没有愚弄你,你不要忘记了,她从来都不是杨洛衣,不是你的王妃。”诸葛明蹙眉道。

宋云谦嘴角绽开一抹冷漠的笑,“是啊,还是你清醒,你是局外人,你什么都看得透。她既然从来不是本王的王妃,那么,你喜欢她的话,就去追求吧。”

诸葛明摇摇头,“一直以来,我什么都让着你,你应该知道,我心里还是顾念这份友谊的!”

宋云谦正要反唇相讥,温意推门进来,她面容平静,语气淡然地道:“我早已经嫁做人妇,就算诸葛大夫来追求我,我也不能背夫偷汉啊。”

宋云谦的面容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是遍地狼藉。

他心头苦涩,嘴上却发狠地问:“你既然已经成亲,回来做什么?反正,本王都以为你死了,你就直接死在外边就是了。”

温意抬眸看他,眸子灰暗得瞧不出任何情绪,“我说过,你的腿还要治疗半个月。”

宋云谦冷冷地道:“不需要,你可以滚了。”

温意蹙眉,“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本王很冷静,更没有意气用事,温意,本王也从来没有稀罕过你,本王这三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本王一直以为是本王害死了你,但既然不是,那么,本王没有必要愧疚,你没有亏欠本王,本王也没有亏欠你,不需要你来为本王医治。”宋云谦闭上双眼,轻声对诸葛明道:“诸葛,让她立刻离开王府,本王不要见到她。”

诸葛明站起来,转身地温意道:“你还是先走吧,我来跟他谈谈。”

温意摇摇头,“我不走!”

宋云谦冷笑,“你怎么这么厚脸皮?赶都不走?你还要不要脸了?回去抱着你的夫君,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再来招惹本王。”

诸葛明蹙眉,启唇想说什么,温意拉开门对诸葛明道:“诸葛,你先出去。”

诸葛明有些担忧地瞧着她,温意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诸葛明只得点头,回头又瞧了宋云谦一眼,“好好谈谈。”说罢,转身出去了。

温意把门关上,一步步走向他,来到他床前,问道:“宋云谦,我们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

宋云谦眸子闪过一丝受伤,不怒反笑,“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相处?”

温意手里捏着一根针,趁着他说话的时候,迅疾如闪电一般落在他丹田的穴位上,顿时封住他的内力,她再施针封住他奇经八脉,他便全身都不能动弹,连话也不能说,只能干瞪眼睛。

温意挽起他的裤子,他腿上的伤口依旧刺着她的眼她的心,她定定神,连续在他的双脚上施了十六针,然后,再在他的百会穴和涌泉穴各施一针。

施针要等一刻钟才能拔针,温意坐下来,瞧着他气得涨红的脸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笑了笑,“瞪什么?会武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要收拾你,靠一根小小的针就可以了。”

见他依旧满脸的怒气,温意叹了口气,收起一脸的揶揄,正色地道:“身体是自己的,自己都不爱惜,还奢望谁来爱你?”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若眼光真能射出火来,温意已经被烧焦了。

温意悄然叹息,“好了,不气你了,这半月,我们好好相处,好吗?我们已经错失了三年的时间,兴许我们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你忍心就这样和我怄气浪费掉这半月的时间?”

为他拔了针,他愤怒地瞪着她,刚要张嘴骂她,她却俯下身子,吻在他的唇上,“我说我早已经嫁做人妇,是因为三年前,我就当自己是你的妻子了。”

宋云谦眨眨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她。

温意泪盈于睫,道:“谦,我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能回来一次,已经是上天额外施恩了,我始终是要走的。我走,不是因为我舍得离开你,而是,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无法把握。”

宋云谦问道:“那你为何要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还魂在洛衣身上?又为何一定要走?”

温意黯然道:“我是一缕时空的游魂,当初寄存在杨洛衣身上,我也以为可以重生,再活一次,但是,你还记得我受伤之后,总是无缘无故地好了,然后又无缘无故地复发,伤口溃烂无法痊愈吗?那是因为我和杨洛衣的身体无法契合。我死后,寄存在另一具身体上,但是,你看…”她拉起裙摆,挽起裤管,让他看自己双脚的伤口,“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我的伤口无法痊愈,我经常没有痛觉,即便你现在拿刀砍我,我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宋云谦看着她腿上脚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骇然问道:“那,最终你会怎么样?”

温意苦涩地摇头,“我会死。”

宋云谦摇摇头,颤声道:“不可能,一定有法子的。”

“没有法子,连我师父都没有法子。”

“那…”他急乱了神,“你死了之后,是不是可以另外找一具身体附身?”

温意摇摇头,“事不过三,我师父说,这具身体若是留不住我的灵魂,那么,再没有借尸还魂的机会了。”

宋云谦伸手死死地拽住她,狂乱地道:“你师父是什么鬼?这天下能人异士多了去了,你师父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了?本王不信,本王还真不信,我们入宫找国师,他既然知道你是异世女子,他一定有办法帮你。”

说着,就要挣扎起来。

温意伸手摁住他,微愠道:“不要乱动,谦,你要是再这样,半个月后我就真的走了。”

宋云谦立刻举起双手,惊惶地看着她,“好,本王不动,本王不动,你不许走。”

温意叹气,“这一次回来,我本以为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想着治好你就离开。只是看到你这样,我哪里忍心?跟你说了这些,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我要你答应我,无论我最后结局如何,你都要坦然接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否则,我魂魄不宁。”

宋云谦捂住她的嘴,“你不要说,你说这个,本王心里怕得要紧。”

温意静静地瞧着他,眸子濡湿。

她轻轻地伏在他肩膀上,默默地,什么话都不说。

宋云谦伸一只手抱住她,眸子里布满惊惧不安。昨日与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如今,又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他静静地道:“不管如何,本王都不会要你独自面对以后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本王都要陪在你身边,生死不离。”

这是他的承诺,若是三年前,温意会很开心,很幸福。但是,现在听来,却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不要他生死相依,她只要他好好地活着。她是异世女子,本不该招惹他的,若没有她,他的生命会跟随之前的轨迹一路走下去,或许登基为帝,或许一辈子是亲王,娶三五个美妾,幸福美满一生。

但是,现在的他,无论如何,已经回不去以前的人生去了。

而这时候的温意,已经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不往她设定好的方向发展,所有的事情都是出乎意料的,她不知道等在她眼前的,会是什么样一条崎岖的道路,她无法探索,只能伸手摸黑前进。

第70章立太子风波

第70章立太子风波

有温意的陪伴,宋云谦的心情开朗很多了,伤势也恢复得特别快。

而温意,又再一次搬家。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和朱方圆说起这个事情,朱方圆有些郁闷,“那你之前回来隐姓埋名的,是为了哪般?”

温意也十分郁闷,“我也没有隐姓埋名啊,只是,事情都不往我想的方向发展,没办法。”

朱方圆道:“你现在又跟他在一起,你想过你日后瓜老趁(死掉)之后,他会怎么样吗?你不要忘了他这三年做过的事情,真是一个疯子,绝对的疯子。”

温意坐在椅子上,托在腮帮子道:“我当时没想得这么远,只是觉得时间不多,想好好地和他在一起。”

“你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不该糊涂的时候你糊涂了。宋云谦也是的,以后有他哭的时候。”朱方圆没好气地道。

“喂,不要那么恶毒好不好?兴许我不会死呢?兴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有个神仙出来打救我,我和他就能白头偕老啊。”温意故作乐观地道。

“听说,你师父就是神仙,要不是他给你一颗灵珠,你现在早死了。”朱方圆坐在她面前,语重心长地道:“不管如何,我们应该两手准备,我听人说过,那诸葛明研制过一种药,能够让人忘记前事,不如,等你快要死的时候,就给他吃那种药。”

温意摇头,“傻啊你,要是真有这种药,诸葛明早就让他服用了,怎么会让他受苦三年?”

朱方圆耸耸肩,“说真的,我觉得那诸葛明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喜欢你。”

“喜欢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我觉得喜欢我的都是好人.倒是你,不是什么好人,还不赶紧帮我收拾东西?晚了一会又得下大雨,这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像破了一角似的每天漏水。”温意烦恼地看着外面的天色,这昨天傍晚才停的雨,现在又沉了天色。这秋天应该是干旱的,怎地那么多雨水?

“你也没多少东西,就是两件换洗的衣服,对了,你自制的文胸洗了,还没晾干,你先不要带过去,明天我给你送过去。”朱方圆道。

“你帮我洗?”温意膛目结舌。

朱方圆敲了她脑袋一下,“你想得美,我是那种帮女人洗内衣裤的人吗?尤其,你丫的现在还来大姨妈了,话说,你这个大姨妈来了好多天了啊,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这样迟早流血流干你。”

温意踢了他一脚,“你这神经病,留意人家这个干什么啊?滚你的鸭蛋,我自己就是大夫,看什么大夫?大概是灵魂和身体出现排斥的现象了。”

朱方圆无奈地道:“我想不留意也不行啊,你缝的那些棉花包包,全部都用完了。”

温意没好气地道:“行了,不跟你唠叨这个,没脸没皮的,走了。”她随手拿起包裹,“你明天让小花把我的内衣送过来,还有,继续让小花为我缝棉花团,明儿顺便送过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姨妈一来就是半月。”

“炭头和毛主任要不要带走?”

“不带了,你且养着,再说你孤独,你比我更需要它们。”温意挽起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方圆坐在椅子上,孤独?是的,真的很孤独,温意说的最后一句没法活,正说中了他的心事,哎,这日子还真没法活了。

再回到芷仪阁居住,温意心里有另一番感受,她重生两次,都来到这里,这里,就像是她的家一般了。

宋云谦伤势已经好多了,他让温意住在芷仪阁,自己则搬去隔壁的秋凌阁居住,近水楼台。

柔妃来看过温意,她以为温意住进芷仪阁是因为要为宋云谦疗伤,所以来答谢温意,并且和她说让她需要什么尽管说话,不要客气。柔妃这样,还真让温意有些感触内疚。

宋云谦好了之后,带温意去为可儿看病。

这是温意第一次见到可儿。

可儿住的地方有些潮湿,因为外面就是湖边,加上连日大雨,空气充盈着浓浓水汽。

温意在见到可儿的第一眼,就整个愣住了,许久回不过神来。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她的脸,整张脸,找不到任何的缺陷,找不到任何不完美的地方,琼鼻精巧,嘴唇不厚不薄,弧度优美,眉若远山黛,意态温和,皮肤略显有些苍白,白得近乎透明,是长久不见阳光之故。

温意不由得轻叹一句红颜薄命,宋云谦问道:“她已经昏迷了四年多,每日都只靠参汤续命,她往日也算是丰腴,如今只瘦得剩下骨头了,瞧见就可怜。”

温意为她检查,发现她是因为脑部缺氧引致昏迷,所幸这些年一直服用人参,所以,身体各方面的机能没有受损多深。

只是单纯用针,未必能够治疗,还要配用药方子。

温意道:“我要个诸葛商量一下才行,你也不要着急,天无绝人之路。”

宋云谦牵着她的手,低声道:“这是本王愧对她的,夜里想起,也总觉得心里难安。”

温意安慰他,“没有人想这样的,其实,我脑子里存着杨洛衣的记忆,可儿真不是她推下湖的。”

宋云谦眸光明灭未定,凝望她许久,才缓缓地道:“本王相信你,只是,本王却不愿意接受,若不是洛衣,那么就一定是洛凡。”

温意骇然,“怎么说?”

“因为…”宋云谦正想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止住话,与温意退后一步看向门口。

柔妃领着两个侍女走进来,她见温意和宋云谦在,微微怔愣了一下,“王爷和温大夫也在啊。”

“你怎么出来了?诸葛说你身子不好,多留在房间里歇着吧。”宋云谦看着她,蹙眉道。

柔妃含笑,“我过来为可儿擦擦身子,她们伺候,我不放心。”

“难为你了!”宋云谦神情有些古怪地道。

温意道:“那我先去找诸葛,王爷先陪陪柔妃娘娘吧。”

柔妃看着温意,问道:“温大夫,可儿的病能不能治?”

温意如实回答,“暂时还不敢下判断,不过,希望总是有的。”

柔妃舒了一口气,含笑喜道:“那就太好了!”

温意看着眼前的柔妃,完全无法把她跟以前联系起来,那样跋扈傲然的一个人,如今性情竟这样的温和柔怜。

大雨一直持续,这都连续三天三夜没停过了,温意撑着一把油纸伞,回了芷仪阁,命小晴去请诸葛明,又把府中的御医给请过来,三人一同商讨可儿的情况。

最后,三人决定温意用针灸,而诸葛明和御医两人研究方子,双管齐下,希望能凑效。

治疗开始的时候,柔妃几乎每日都会过来看着,温意治疗完毕没有什么成效的时候,她会显得很的担忧。

温意觉得她不像宋云谦所说的那样,因为她要是推可儿下湖,只会担心可儿醒来,而不是盼望可儿醒来。

这日宋云谦去了早朝,早朝回来之后,便一直郁郁不欢。

温意因要治疗可儿,也就没有留意他,直到晚饭的时候还不见他出来,才去了秋凌阁找他。

宋云谦立于长廊之下,静静地凝望雨丝,见温意进来,扬起笑脸道:“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

温意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今日早朝之后,便一直郁郁不乐,是不是朝中出事了?”

宋云谦摇摇头,“别乱想,太平盛世哪里有什么事?”

温意叹气,“是不是因为这场无法停歇的大雨?”

宋云谦凝望着她,眸子里有一丝忧伤,“到底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温意笑了笑,“自我回京以来,就一直大雨连绵不断,我又曾经是国师推断的异世女子,自然是红颜祸水。”

宋云谦摇摇头,“暂时还怀疑不到你头上去,今日父皇召集我等在御书房商议此事,国师说起你昔日的事情,说你死得冤枉,招致天怨。”

温意愕然,“那要怎么做?”

宋云谦看着她,面似有难言之隐。

宋云谦无奈地道:“国师说,要立本王为太子,封昔日宁安王妃为太子妃,这样才能告慰宁安王妃在天之灵。”

温意愕然,“这…他这是要帮你还是要害你啊?”

宋云谦道:“他是皇兄的人。”

“你皇兄不就是镇远王爷吗?你们兄弟感情一直都很好的。”温意微怔,昔年,他们兄弟情深,还一度让她羡慕不已。

宋云谦叹息,“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我出征数次立功,他对本王便渐渐不似往日。记得两年前我出征凯旋而归,父皇在宫中设庆功宴,他醉后与本王起争执,说本王害死了你,甚至还出拳打了本王,因此他被父皇责罚,也记在本王头上。”

温意诧异,“你是说他为我的死迁怒于你?他为我出头?”这还真叫她有些意外,虽然她救了他妻儿,但是站在宋云谦兄长的位置,应该能够理解宋云谦所受的苦才是,怎地还要火上浇油?还真叫人无法理解。

宋云谦道:“皇兄一直骁勇善战,他自诩自己才是战场上的飞鹰,事实上军中许多士兵都称呼他为飞鹰将军,但是父皇却封了本王为飞鹰将军,他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温意默默了一会,又道:“那他让国师说这样的话,岂不是等同逼着皇上立太子?”

“父皇还年轻力壮,他一向厌恶旁人说起此事,如今因着一个死去的人而被人强迫立本王为太子,只怕他与本王也生了嫌隙,今日看本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厌恶。”宋云谦道。

温意沉默了,皇权至上,居庙堂之上九五之尊,自然厌恶旁人觊觎他的皇位,尽管是他的亲生儿子,到了厉害关头,也不会有丝毫亲情可念。

第71章为皇帝治病

第71章为皇帝治病

温意原先以为皇家一团和气,至少,在皇位继承人上不会有太多悬念,毕竟皇帝得力的就只有两个儿子,三皇子年幼,且天资愚钝,加上三皇子的母妃出身低微,不可能被立为太子,那么,眼下就只有宋云谦与宋云罡两人了。宋云谦是皇后所出,是嫡子,而宋云罡是容妃娘娘所出,是长子,这个皇位的悬念,无非就在立长还是立嫡。

“你皇兄,是想做皇帝?”温意说出这句话,也有些心惊胆战,她真不愿意宋云谦卷入皇位争夺的漩涡中去,这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宋云谦呼了一口气,“他如今未必是这样想的,估计就是嫉妒心作祟,若早年本王被确立太子,他未必会有意见,如今,他与本王嫌隙已生,他是见不得本王好。再说,父皇今年才四十三,正值壮年,就算他想做皇帝,也不会这么早打算。”

古代人早成婚,也早生子,皇帝十六岁得宋云罡,宋云罡今年刚好二十七,宋云谦年幼宋云罡一年,今年二十六,与皇帝相差不远。

四十三岁,真心不是一个很老的年纪。

温意轻叹一声,“你最好早早跟你父皇表明心迹,你无意皇位,否则,这事儿还得不断地发生。”

宋云谦却看着她,有些微怔道:“你的意思是不想本王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