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懂了,采娟和玉霜大概是色诱侧门守着的侍卫了。正殿宫门不敢动手脚,她们就从侧门动手脚。

昭阳殿内监首领小正子道:“娘娘,奴才们本打算驶开侧门的侍卫,然后进去杀了那男人从侧门抬出去,但是后来见到皇贵妃与容妃娘娘来了,奴才等便躲起来…”这也是温意能够从侧门顺利进出的原因。

皇后心中感激,宫中这么大一群人,若温意带那人走的时候,他们有心背叛,只要喊一声,那些侍卫就会破门而入,抓个正着。

他们并非不施救,只是他们能做的有限,只能是这样了。

第121章狠下心来

第121章狠下心来

采娟和玉霜在这个时候进入内殿,她们两人衣衫不整,眼圈红肿,脸上却十分齐整,没有泪痕,她们见侍卫无功而走,便知道皇后无恙了。

采娟和玉霜跪在地上,“奴婢来迟了,娘娘恕罪!”

她们二人,并不知道方才巧玲已经把她们方才的去向说给皇后听了,她们怕皇后伤感,所以在殿外就把眼泪给擦干了才进来的。

皇后悲从中来,这两个丫头,一直贴身在她身边伺候,深得她器重,她们也确实伶俐。原先还打算,等来年为她们寻个好人家给指了出去,下半辈子不再为奴婢,如今为了她,清白之身不保,以后,就算寻到好人家,也不会真心相对了。

皇后好不容易压抑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容妃也黯然,她上前扶起采娟和玉霜,道:“难为你们了!”又对跪下的宫人道:“都起来吧,从今日开始,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护着你们主子,以防有人再度暗算,有什么事,立刻去回禀本宫和皇贵妃!”

“是!”众人应道。

采娟和玉霜互相瞧了一眼,听容妃娘娘的话,想来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她们方才所遭遇的事情了。虽然自愿,但是到底这件事情对她们而言是伤害,方才说还能忍住眼泪,如今,被容妃娘娘这么一说,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了。

这满宫的人,都眼圈红润起来。

温意在这个时候闪了进来,她把宫门关上,手里持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染着血迹,她冷然道:“都把眼泪吞到肚子里去吧,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皇后抬眸看她,道:“你救了本宫,本宫感谢你,但是,你却因为这件事情惹祸上身了,本宫到底还是连累你了。”

温意把匕首哐当一声丢在地上,容妃诧异地道:“你杀了那男人?”

温意冷冷地道:“不是,这血是严甄珍的!”她刚才回来的时候,躲在树后,用灵力飞身出去刺伤了严甄珍,然后迅速逃去,严甄珍甚至还没能瞧清楚是谁伤了他。

她回头对宫人道:“你们明日就放风声出去,就说本宫刺伤了严甄珍,你们需得异口同声,说这个贱人企图非礼本宫!”

宫人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敢应声。

容妃也愕然了,问道:“你意欲何为?”

温意凄苦一笑,“那男人是严甄珍找回来的,如今在娘娘宫中搜不出,他势必被皇上责罚,而这风声放出去,不管是真是假,流言蜚语之下,皇上定必办他。他自持为皇上办事,所以目中无人,此人已经得罪了后宫许多人,谁都不待见他,定有各宫娘娘上禀皇上撤了他的职。容妃娘娘,明日你去找凌贵妃,引荐朱老将军的义子朱方圆入宫为侍卫统领!”

“朱方圆?这本宫去找皇上便可,为何要凌贵妃去?再说,她不会出手相助。”容妃明白温意的意图,她是要在宫中培植势力了,只是凌贵妃此人心高气傲,未必会同意向皇后引荐。

温意道:“必须她去,因为她与朱方圆不认识,并且,她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厉害关系。”她走近容妃,附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然后道:“你按照这话去说,她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力荐朱方圆!”

容妃愣了一下,“这样好吗?你不怕惹祸上身?”

温意冷然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经豁出去了,他这般欺负自己的结发妻子,逼害王爷,我再忍下去,我忍得住,只怕我飞龙门的人都要奋起了!”

容妃这才想起飞龙门来,她仿佛看到一线生机,双眸发亮,“能否用飞龙门主人的身份给皇上施加压力?”

温意摇摇头,“对一个已经陷入权力漩涡的人来说,施加压力只会使他更加的疯狂。”他已经完全相信自己能够永生,所以他没有打算传位给任何人,甚至,他会死死地抱住自己仅有的,残毒地铲除一切能够威胁到他的人。

温意心中有些恻然,三年前那位严父明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疯狂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伤害,连自己的结发夫妻都要陷害。

伤害了身边无数人,就算能够站在权力中心永恒,又有什么意义?高处不胜寒!

皇后如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果断,她对小正子道:“你明日一早,马上出宫一趟见萧相爷,让他务必坚忍,并且让所有我娘家的人不许轻举妄动,专心筹办迎接大军班师回朝的典礼。”

温意赞赏地道:“没错,敌不动,我不动。如今我们做任何事情,动辄得咎,都会引起皇上的戒心,还不如什么都不做,静待时机成熟。”

皇后站起来,脸上泪痕已干,她还是那位处变不惊的皇后,她握住采娟和玉霜的手,慎重地道:“你们为本宫所作的一切,本宫都铭记在心,以后,但凡有本宫一日,都不能叫你们受委屈。这件事情,本宫会力压下去,封锁所有消息,不会让人知道你们受欺负一事!”

采娟和玉霜盈盈一拜,抬眸道:“能为娘娘办事,是奴婢此生修来的福气,奴婢们并不觉得委屈,只要娘娘安然无恙,奴婢等就是死,也死得其所!”

“好样的!”容妃赞赏道,又对皇后道:“娘娘,您宫中能有如此忠心之人,实在让臣妾佩服。今日之事,就这么了了,明日,咱们按计划行事!”

容妃说完,便抱着安然告退。

皇后把一宫的人都遣了出去,独独留下温意。

皇后在温意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悲伤,她拉着温意的手坐在榻上,凝重地道:“孩子,这趟浑水你要是湿了脚,就难以全身而退,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愿意离开皇宫,本宫如今还能帮你,谦儿可以什么都不要,你们去过自己的日子,本宫这辈子,享尽了荣华,也见尽了人间离合,除了谦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本宫忧心的了。本宫可以用尽所有方法,让你们全身而退。”

温意明白皇后这样说,等同是拼出了性命要送她离开皇宫,和宋云谦双宿双栖。温意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有泪花,她凝视着皇后,伸手抹去皇后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娘,您有要守护的人,我和谦也有要守护的人。您要守护的人是我们,而我们要守护的人就是您,我们要您一辈子幸福喜乐!”

皇后掩面痛哭,因为她这一声娘。她抱住温意,哭着道:“孩子,只是这样,便苦了你啊!”

温意抱住皇后,笃定地道:“娘,再苦,也苦不过现在,您要对我们有信心,我们能够改变这种现状,我们不会一辈子都受制于人!再说,要以萧氏一族的性命换取我和谦离开,您觉得我们就算逃离了,能幸福吗?更不要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与其这辈子都要东躲西藏,还不如放手一搏。”

皇后心中如同注入一支强心针,她也不是个懦弱的人,苟且活着,还真不如像温意所言,放手一搏。她抹干眼泪,扶着温意的肩膀,道:“好,娘就听你的,放手一搏,从今日开始,你不要再来这里,不要让皇上觉得咱们结盟了。还有,既然是趟浑水,那么,这水越浑浊,就对咱们越有利,你明白吗?”

温意颌首,眸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道:“我明白,娘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皇后握住拳头,眸中凝着一丝寒气,她冷然道:“多年夫妻,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对待本宫,他不仁在先,就休怪本宫不义在后!”

皇后的愤怒和悲痛,温意能够明白。皇后与皇帝多年夫妻,更为他诞下皇儿,心中也一定期待过他的爱,但是,她无尽的期待换取的是他的无情狠毒,皇后的心,总算在这一刻,彻底破碎了。

如今,为了她的儿子,她不能颓废,反正心已经冷成一块石头了,再遭遇些什么残毒的对待,都伤不了她。女人可以很深情,也可以很冷情,一个女人若被伤到了极点,反扑的力量,往往出人意料!

温意安慰了几句,然后离开昭阳殿。

回到采薇宫,千山已经把那男人捆了起来,绑在圆柱前,那男人衣衫不整,一脸恐惧地瞧着温意和千山。

温意眸光冷峻地盯着他,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厉声问道:“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男人哆嗦了一下嘴唇,道:“小人叫梅香,京城西乡人士!”

“梅香?”温意定眸瞧了他一眼,“这是女人的名字!”

“小人是西乡双喜戏班的花旦!”梅香解释道。

“你不知道这是死罪吗?”温意厉声问道,此人畏畏缩缩,一看就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严甄珍怎地找了这么一个软蛋?

梅香哭丧着脸道:“小人知道,但是小人若是不照办,那戏班子的人都要死!”

温意愣了一下,“怎么说?”她对千山打了个眼色,千山嗯一声上前松开梅香,厉声道:“我家主人问你什么,你照说就是,不准多一句,也不能隐瞒一句。”

梅香身上的绳索一松开,他就噗通一声跪在温意面前,他虽然没经过什么大场面,但是求生本能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会是他的一线生机,所以,他愿意配合,他道:“娘娘请问,小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意见他也只是被人利用,口气也就和缓了一些,问道:“你把严大人找你的经过告诉我,不得有所隐瞒!”

第122章龙颜大怒

第122章龙颜大怒

梅香道:“前日傍晚时分,严大人来到我们戏班子看戏,当时他身穿百姓的服饰,并无特别。我们当日做的戏叫《皇帝南巡》,故事也是根据野史改编的,这套戏我们以前也做过多次,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百姓也十分爱看。但是,就在我们的戏落幕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群官兵,说我们戏中的有些台词影射对朝廷的不满,有翻朝廷的嫌疑,硬生生把我们戏班的人打入大牢,没有审问过,就说要定我们一个谋反的罪名。谋反罪是要诛灭九族,班主叫冤,被毒打了一顿,一条腿活生生地打断了。就在这个时候,严大人出现了,他跟我谈了一个条件,若我答允,他会放了戏班的人,并且答应善待我的家人,给我的家人一笔安家费,若我不答允,我们戏班所有的人,都要以谋反罪诛九族。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就这样,我被带入宫中,之后的事情,娘娘也知道了。”

温意蹙眉,“当真如此猖狂?”

梅香跪下,盈盈一拜,抬头时眸中含泪,“求娘娘救救我们戏班的人,我们绝无谋反之心!”

温意瞧着眼前这张哀求的脸,心中轻叹,只怕这会儿,戏班子的人已经被悉数灭口了。这种事情如此肮脏,岂会容许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让人追查?

她让千山出去调查,果然,第二日,千山回宫禀报:“人已经全部私下处决了,尸体也被抛在乱葬岗上,如今只怕连骨肉都找不回来了。”

温意让千山送梅香出宫,务必确保他的安全。

温意坐不住了,皇帝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为了遏制宋云谦日渐坐大,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舍得这样陷害,甚至是用这样肮脏的手段。

她亲自去找了一趟九王,九王无奈地摊手,“接下来,你会看到更多这样的事情。”

温意知道他并非是危言耸听,她蹙眉道:“总不能坐以待毙!”

九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目前最要紧的,是三军回朝的那一日,相信会有好戏看的。”

“什么意思?”温意的心噗通地跳了一下,“你知道些什么?”

九王道:“萧相负责接待回朝的将士,而皇上会亲自设宴奖赏将领,晚宴会耍些什么把戏,其实你能猜到。”

温意愕然,“你是指,他会在酒菜里下毒?”

“未必不会!”九王意味深长地道。

温意摇摇头,“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

“不至于?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九王哼道。

“这些,是国师告知你的?他这是要杀子吗?”温意眉心跳动着隐约的怒气。

“他对本王下毒,却没有害死本王。”九王隐晦地道。

温意明白了,他要故技重施,用对付九王的办法对付宋云谦与宋云罡。

“若是如此,他与禽兽有何分别?”温意怒道。

“有分别,禽兽尚且不会杀子,但是他会,你听过二皇子的事情吗?”九王坐在椅子上,双手摸着膝盖,手背隐隐能瞧见青筋。

温意摇头,“二皇子?我没见过他!”

“你当然没见过,因为,这孩子已经被他父皇毒害了。当年,只因为一些传闻,他便对自己的亲子下了毒手。而最可笑的是,二皇子,是个弱智的人!”九王摇头叹息,“可怜那孩子,还是那般天真无邪,至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温意骇然,弑君杀父夺位,再为了保存皇位而杀子,这真是她所熟悉的皇帝吗?她曾经以为他是明君,是慈父,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温意知道九王说得出这句话,就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国师传过来的消息。国师如今是皇帝最宠信的人,可谓事无大小都会跟他商议。

皇后事件过去两日,皇帝都没有来过采薇宫。直到消息传来,说七日之后,大军就要入城了。

就在消息传来没多久,皇帝来了。几日不见,温意觉得他整个人都消瘦了,眼窝深陷,眼圈发黑,皮肤泛着蜡黄色,嘴唇则是青紫的,温意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皇帝坐在榻上,眸光锐利地盯着温意,许久,才道:“是不是觉得朕老了?”

温意道:“每个人都会老!”

皇帝冷笑一声,“是么?总有人是不会老的吧?你精通医术,莫非就没见过一个长生不老的人?”

温意摇摇头,轻声道:“众生平等,所谓的平等,是指但凡是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无人能够例外。”

“你不相信有人例外吗?你见识未免浅薄!”皇帝眸光倦怠,深深地瞧了温意一眼,道:“过来,为朕按摩头部!”

温意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指,摁住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揉了起来,道:“皇上可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

皇帝闭着眼睛,悠悠地道:“你说!”

温意道:“从前有一位皇帝,他一统七国,建立皇朝专政。他也和皇上一样,相信人可以冲破既定的宿命,能够长生不老。于是,他让道士为他炼长生不老仙丹。后来他遇到齐人徐福,徐福跟他说蓬莱仙岛有长生不老仙丹,他便命五千童男童男入海求取仙丹。结果是,这五千童男童女并未能够为他求来仙丹,他最后还是客死异乡…”

“他是他,朕是朕,你觉得有可比性吗?”皇帝冷笑,洞悉了温意的用意,他更显得不耐烦,“朕来你这里,不是为了听你教育朕的,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

温意轻轻叹息,“这天下已经是皇上的了,皇上还有什么不满足?”

皇帝一把拉住她的手,拽她于身前,恶狠狠地盯着她道:“没有错,这天下都是朕的了,可朕这天下,有多少人觊觎?朕要这天下永远属于朕的,无论谁有谋反之心,朕都要杀之灭之,即便,是朕的亲子,朕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温意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他的每一个细胞毛孔似乎都带着萧杀之气,那样狠毒,那样残冷。

温意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淡淡地道:“疑心生暗鬼,并非所有的人都想登上帝位,做皇帝有什么好?高处不胜寒,连自己的至亲都不能相信,结发夫妻也要猜忌陷害,这样的人生,我不认为有任何的意义!”

皇帝咬牙切齿地道:“你果然是知道的。”

温意明白他所指是什么,她直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皇帝霍然站起,怒火三丈,“那么,也是你破坏朕的计划?看来朕让你入宫是错了,你竟是执意要跟对抗!你还敢说你对他没有丝毫情意?你敢说你已经忘情?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的心,你的人,都是朕的,若你行为有半点不端,朕会杀了你,杀了他!”

温意听着他的质问,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可笑。她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爱宋云谦?莫非不是因为他?他至高无上,手握生杀大权,为了护住她心底的那个人,她即便喜欢,即便深爱,也不敢说一声,就是怕他的猜忌害了宋云谦。

她冷然转身,道:“皇上,请莫要欺人太甚,逼急了,狗也会跳墙。再说,有些人,未必就真有谋反之心,正如我方才所言,不是所有人都会皇位感兴趣。”

皇帝冷狠的声音传来,仿若地狱使者一般森冷,“你说的,只是你以为,你对人心又了解多少?朕不妨告诉你,无论是宋云谦还是宋云罡,朕都不打算立为太子,朕还有千秋岁月,不需要太子觊觎朕的皇位,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休怪朕翻脸无情!”

温意没说话,此刻,无论说什么,都说不进他的心里去,还不如省点口水。

皇帝继续冷道:“你这段时间太过浮躁了,未来几个月你好好在采薇宫中反思己过,不许踏出采薇宫一步。”换言之,是要禁她的足了。

温意早预料到,这段时间之所以隐忍,不和他正面冲突,就是怕被剥夺自由。如今将士归朝盛典马上举行,而她却被禁足,庆典当日,她肯定不能出席了。

皇帝气冲冲地离开,温意跌坐在椅子上,心中焦虑不已,若是像九王所言,他真执意要在庆典下手对付宋云谦兄弟,他们兄弟又并无防备,只怕真的会着道。

只是,避过这一次,能否避得过下一次?这种生活在算计里的日子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容妃受温意所托,这日特意跟勤妃去凌贵妃寝宫里请安。

最近几日,皇帝都留宿凌贵妃寝宫,所以这几日来凌贵妃宫里请安的宫嫔几乎要踩海棠宫的门槛。

若是位分低下的,凌贵妃还不屑理会,只是容妃和勤妃到底是宫中地位稳固的嫔妃,她虽不大看得上眼,却也不好怠慢,命人沏了壶雨前龙井,在偏殿说着话。

容妃见时机成熟,便道:“你们听说没有,采薇宫那位皇贵妃被禁足了,这一入宫便封为皇贵妃,风头过盛,还以为多有得皇上欢心,却也不过如是。”

勤妃见容妃一向不甚理会后宫这些拈酸吃醋的事情,怎地今日忽然说起皇贵妃的闲言来了?她蹙眉道:“她为人如何?说真的本宫还没怎么相处过,不甚清楚,只是这宫中可怜的人太多了,她放入宫,似乎还没宠幸过,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激怒皇上,竟落得个禁足的下场。”

容妃含笑道:“勤妃到底是心肠软,竟同情此等狐媚子。你不知道么?她入宫之前就跟朱老将军的儿子朱方圆拉扯不清了,这入宫之后也不安分,谁知道做了什么,竟让皇上龙颜大怒。”

凌贵妃本就不喜欢温意,在这宫里,除了皇后,最显赫的便是她这位贵妃了,却不料忽地来了一个民间女子,一来就封了皇贵妃,凌驾于她之上,她岂会信服?如今听容妃这么说,顿时便来了兴趣,问道:“容妃姐姐,你说她跟朱老将军的义子牵扯不清,这是从何听说的啊?”容妃和勤妃入宫比凌贵妃早,所以凌贵妃纵然位分比她们高,却还是称呼两人为姐姐。

第123章大军回朝

第123章大军回朝

容妃见凌贵妃眸光闪动,便知道她听在心上了,当下压低声音道:“此事外面的人都知晓,听说朱老将军出殡当日,很多人瞧见他们两人搂搂抱抱在一起,当时大家还以为她是朱方圆的未婚妻呢,谁料,这一个转身入了宫,就成了皇贵妃了,你说这要是大家闺秀,咱们还没什么话好说,可偏是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之前罡儿说要举荐朱方圆入宫为御前侍卫统领,如今想来,幸好没举荐进来,否则一旦进宫跟那位牵扯不清,皇上问罪下来,罡儿可就要受连带之罪了!”

凌贵妃闻言,眉心跳动几下,眼锋扫过容妃的脸,缓声问道:“这朱老将军的义子武功如何?”

容妃道:“谁知道呢?本宫也未曾见过他,只是朱老将军乃是朝廷虎将,武功高强,想来他的义子也不会太差。”

凌贵妃正色地道:“如今皇上正是用人之际,若朱老将军的义子是个有用之人,自当引荐入宫,再说,外面的传闻是传闻,未经证实,咱也不能相信不是?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要跟皇贵妃牵扯不清,那也是他不念君恩,行差踏错,与推荐之人无关。只是若能忠心为皇上效力,日后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那便功德无量了。”

容妃故作沉吟了一下,道:“贵妃也言之有理,只是本宫却不想趟这浑水,她爱咋地咋地,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咱们是一心为了皇上,可谁知道人家怎么想?”

勤妃蹙额道:“若是有此传闻,那还是不要引荐入宫为好,免得出什么差错,皇上震怒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凌贵妃摇摇头,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严肃,义正词严地道:“勤妃姐姐此话差矣,这宫中的侍卫统领乃是要职,若是得力,莫说皇上,就咱们后宫也能少很多事。再说,也未必像容妃姐姐所言那样,这皇贵妃若是如此不堪的女子,皇上又如何会封她为皇贵妃?皇上何等英明?若说她是绝色佳人,皇上就算明知道她与朱方圆牵扯不清也要娶入宫中那也就算了,偏姿色只能算是中上,想来,她也并非入坊间传言那般与朱方圆有暧昧之情!”

勤妃想了一下,道:“贵妃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这些事情本不是咱们管的,咱们何必多事呢,不说这些了,倒是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体欠安,本宫去了几次,都没见到她,也不知道病得怎么样了。”

容妃也略有担忧之色,道:“许是上次搜宫吓着了,这好端端的,竟然有刺客闯了进来,谁不害怕?不过想来也不必担心,皇后娘娘身体不错,静养几日就会没事的。”

勤妃道:“但愿如此!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本宫问过宫里的人,都说没人见过刺客,最后也搜不到,不知道这刺客最后躲在哪里了。”

容妃压低声音道:“哪里是什么刺客?本宫听到消息,有人看见皇贵妃身边的千山亲自送一个男人出宫,大概,是她主子在外面的野男人吧。”

勤妃一愣,“这不能够吧?怎敢如此明目张胆?”

容妃道:“千山送男人出宫,那是御前传来的消息,本宫暗自猜测,皇上也是为此禁她的足。当然,这也只是本宫的猜测,事实到底如何,本宫不晓得。”

凌贵妃蹙眉:“若容妃姐姐所言是事实,那这男人还真对皇贵妃一往情深啊!明知道闯进宫内被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他竟还敢这样做,若非用情已深,不会这样做!”

勤妃呸了一声,厌恶地道:“这人都入宫了,就算再一往情深也该放下了!淫乱到后宫了,传出去皇家颜面不保!”

容妃瞧着凌贵妃面容上的神色,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她站起来,深呼吸一口,瞧着外面灿烂的日光,道:“旁人的事情,咱们也不管了,今日太阳这么好,不如出去走走吧!”

凌贵妃摇摇头,“不了,本宫今日有些不适,想躺一会,两位姐姐出去走走吧!”

勤妃闻言,起身道:“那贵妃多休息,我们也不打扰了!”

凌贵妃命宫人送两人出去,眸光逐渐森冷,一抹寒气陡然闪过,然后,嘴角绽开一抹诡异的浅笑。

当夜,皇帝依旧翻凌贵妃的牌子。

欢愉过后,凌贵妃枕在皇帝的肩膀,轻声道:“皇上,臣妾听闻朱老将军有一个义子是吗?”

皇帝闭上眼睛,缓缓地应了一声,“是的,怎地?”

凌贵妃道:“这朱老将军旧部众多,而且都对他老人家推崇备至,朱老将军仙游之后,这些部下也都对这位义子十分爱护,皇上,如今国家正是多事之秋,何不让朱老将军的义子入宫,封为侍卫统领,一来,以示皇上重用,而来,也好笼络一下朱老将军的旧部!”

皇帝睁眼,头微微昂起,盯着凌贵妃,“为何忽然说此此事?”

凌贵妃道:“臣妾知道皇上这段日子忧心朝政,日前爹爹入宫,也说起了朱老将军生前的威风事迹,臣妾听了,十分感慨,咱们梁国,陨失了一员虎将,想着他的义子也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若投闲置散,未免可惜,也浪费了朱老将军的一片苦心,倒不如重用一下,若真有才干,可适当提拔。”

皇帝沉思了一会,严肃的脸上有一抹笑意,伸手摸着凌贵妃的脸,“还是爱妃想得周到!”

朱老将军昔日曾经指导宋云谦与宋云罡骑射武艺,宋云罡首次出征,也是跟着朱老将军的,兄弟二人对朱老将军也是十分的敬重。若能借用朱老将军的余威让两人收敛一些,倒也是好事。

第二日,一道圣旨下,朱方圆被封为御前侍卫统领,两万御林军都要听命于他!

朱方圆入宫之后,并未去见温意。他也知道温意被禁足,更知道温意要他入宫的用意,本不想过问皇家的事情,但是,既然温意已经被迫牵涉其中,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他知道是凌贵妃引荐他入宫的,所以他也亲自去多谢凌贵妃。

凌贵妃之前没见过朱方圆,第一眼见他的时候,有些微怔,因为朱方圆和其他男子不一样,短发,显得面容越发刚毅,而且在官服外披了一件马甲,看上去有几分潇洒。

“你的头发…”她出口询问,却发现有些不合礼数,便清清嗓子道:“不必谢本宫,只要你好生为皇上办事,便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

朱方圆垂手道:“是,微臣一定会竭尽所能,对皇上尽忠!”

凌贵妃嗯了一声,道:“如此便是最好!”

朱方圆退出去,心情有些压抑,他是无根的人,终日只是混日子罢了,入宫能护住自己关心的朋友,也算是一份寄托。但是,这宫中漫长的日子,种种争斗,他虽还没感受到,却已经替温意难受。

大军回京,萧相与李相率领百官在城门口迎接,城中百姓也在驰道两旁夹道欢迎归国的英雄。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哒哒哒地震彻云霄。

身穿盔甲的士兵首先入城,继而,风尘仆仆的将领。飞鹰将军宋云谦身穿一袭金色盔甲,骑在宝马之上,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若笼罩了一层金光,威风凛凛,俊美如神诋。

元帅宋云罡也是一身金色的盔甲,他面容有些疲惫,只是风姿不减,威风依旧。

两位宰相上前,用最高的礼仪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百官也纷纷跪拜,皇帝并未下令要跪拜,是百官心悦诚服,自动叩拜。

萧相眸光含泪,瞧着自己的外孙,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云谦轻声问道:“京中一切平安?”

萧相叹息,“总算平安!”

一句叹息,包含了多少委屈?宋云谦未必就听不出来,过程是痛苦的,但是所幸最后一切都安好。宋云谦眸光一凝,只是他知道在此也不能多说,只翻身上马,扬手高呼:“入城…!”

锣鼓喧天,鞭炮声响彻云霄,在场的人都显得十分振奋,士兵们连续赶路多日,闻得锣鼓所响起,脸上都有傲然的神色,有个别家在京中的士兵,眼里含着泪花,阔别已久的亲人,终于可以见面了。

李相则为宋云罡送上一把玄铁打造的匕首,这是他特意命人做的,这把匕首刻了“神勇将军”四个字,上一次宋云罡凯旋归来,李相就承诺若下次他再打胜仗,会让西域的铁匠为他打造天下间最锋利的匕首,这把匕首早已经打造好,只等着适合的时机送出去。

宋云罡知道李相一直都很支持他,在父皇面前也为他挡了许多风言风语,他凝视着李相,道:“谢相爷!”

李相虽然告病没上朝,但是在朝中四十多年,朝中吹什么风,他还是一清二楚的。他轻声道:“王爷,以后只怕是多事之秋了,老夫祝王爷马到功成!”

宋云罡眸光一闪,轻声道:“只求保存吾家!”

换言之,他对皇位,并无任何觊觎之心。

李相明白,一直都知道他淡薄皇位,只是世事未必都会按照他所愿的路子去走,李相拍着他的肩膀,道:“不管如何,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王爷擅自珍重!”

宋云罡听李相的话,便知道如今京中局势紧张,他面容冷凝地点头,眸光落在尘埃飞扬的军队后,冷冷地道:“相爷放心,为了护住本王的家人,本王会不惜一切!”

第124章传情字条

第124章传情字条

设宴在晚上,宴会就设在正阳殿。

宋云谦回了王府,可儿在门口相迎。

“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可儿眸光含泪,思念之情尽在眼底。

宋云谦瞧着可儿,缓声道:“叫你担心了,是师兄的不是!”

可儿笑颜如花,挽着宋云谦的手臂,道:“如今回来就好!”

宋云谦不见陈雨竹,有些奇怪,往日他出门,她总会倚门迎接,他出口询问身边的侍女,“王妃呢?”

侍女回答说:“王爷,王妃身子不适,如今躺着呢。”

可儿也道:“是的,她都病了好几天,方才说要出来迎接你,还是我好生安慰一番,并且命下人看住她,她这才罢休!”

宋云谦嗯了一声,又问道:“宫中可有来过人?”

可儿轻声道:“来过几次,送来一些补品,说是给她补身子的,每次来都问起她腹中孩儿的事情。”

宋云谦蹙额,“那可有露出什么破绽?”

可儿抬头看他,疑惑地问道:“有什么破绽?”

宋云谦这才想起陈雨竹假孕之事,可儿并不知道,王府知道陈雨竹假孕的只有朗月和管家,因着此事兹事体大,牵连甚广,所以并未告知太多人。

宋云谦轻声道:“没有,本王问的是温意!”

可儿释疑,道:“这宫中的情况,我们也不知,不过,听说姐姐被皇帝禁足了!”

宋云谦一惊,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可儿摇摇头,“并不知道,我也想打听,但是宫中消息封锁得甚严,这禁足的消息,还是朱方圆传出来的。”

“朱方圆?朱方圆如何得知?”宋云谦问道。

“朱方圆如今是御林军统领了,听说是凌贵妃举荐的。”可儿回答说。

宋云谦心中略微放松,且不管朱方圆是否对温意有意,但是他却是会护着温意的,有他在宫内照应着,倒也可以放心。

他问丹雪,“王妃是什么病?可好些了?”

陈雨竹的贴身丫鬟丹雪回答道:“回王爷,王妃这段时间总是吃不下,吃下去就吐,头晕,掉发,前几天还好些,现在连站立都站不稳!”

他一惊,“这么严重了?请大夫没有?”

丹雪道:“御医来瞧过了,也没说病因,倒是开了些药,只是服用了几日总不见好!”

宋云谦止住脚步,道:“你回去照顾着,本王沐浴后换身衣裳就过去看她!”

丹雪高兴地道:“是,奴婢马上回去告知王妃,王妃知道一定会很欢喜的。”

说罢,便福身退了!

可儿一直沉默着,听到宋云谦说要过去看她,抬头看着宋云谦,蹙眉道:“师兄,今晚皇上设宴,你还是早做准备,回来再去看她吧。”

宋云谦摇摇头道:“她病得这样的重,不看过本王也不放心。”

可儿眸光瞧着远方,有些散漫地道:“师兄爱上她了?”

宋云谦感触地道:“陈元庆救了本王一命,若不是他,本王便回不来了!”

可儿惊愕,“这一次出征,一定险境处处吧?”

宋云谦苦笑,“打仗不是打游玩,是生命和生命的较量,危险是在所难免的,一不小心,就是送命的事情!”

可儿黯然,“其实我也不喜欢师兄出征,像以前那样做个尚书不是挺好的吗?”

宋云谦正色道:“没有人想打仗,一切,都是无奈而为之,打仗,也是和平的一种方式。”

可儿摇头,“我不明白,打仗就是流血牺牲,怎么会是和平的一种方式?”

这种说法,本身就矛盾。宋云谦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给她听,沉默了一下,他道:“本王先回去换身衣裳,晚点带你入宫见你姐姐!”

“姐姐不是禁足吗?怎么能见?”

宋云谦停住脚步,面容阴郁地道:“所以,才需要你入宫!”

可儿怔愣片刻,才哦了一声,顺从地道:“哦!”

宋云谦见到陈雨竹的时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短短一个月多的时间没见她,她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因为他回来特意命人施了脂粉,但是还是难掩蜡黄的面色,眼窝深陷下去,嘴唇干裂,纵然涂抹了唇红,还是泛着淡淡的紫黑色。

“王爷,我是不是很难看?”陈雨竹见他眸光愕然,下意识地掩面,难堪地问道。

宋云谦收回眸光,轻声安慰道:“脸色确实有些不好,你要多休息,御医怎么说?”

陈雨竹道:“御医只说我气血失调,惊悸过度,只要调理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宋云谦瞧着她,想来是因为假孕的事情让她日夜担忧,导致神思焦虑过度,气血失调了。他有些内疚,她假孕虽然是不智之举,但是出发点也是为了救他,他心底微微叹息一声,不管如何,这辈子只能是辜负了她。

“你好好调理,听御医的话,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走动一下。”宋云谦道。兴许因为她酷似以前的温意,加上她性子温顺,即便心中对她无爱,却也不忍对她冷淡。

陈雨竹暗淡的面容注入一丝光彩,她轻抬眉毛,眸光潋滟,嘴角含着一丝欢喜的微笑,道:“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庆功晚宴,看似一派喜庆祥和,但是,那暗涌的杀机却扑面而来。

在战场上杀过敌的人都有这种特殊的敏感,一种对杀戮对兵器对杀气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