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空理她,招手就拦下一辆出租车。实际上我身上只有十块钱不到,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车在程嘉南的楼下停下,我将那些零钱扔下去就往外跑。司机在后面叫着:“喂小姑娘,钱不够…”

但我没有回头,而是大步地跑到程嘉南家里。门开着,他正在收拾东西,嘴里叼着烟,一边把一堆CD都塞进一只蛇皮带子里。侧子在一旁唠叨:“好端端地跑去北京干什么?我就想不明白了,三城待着不是挺好的么!说走就走,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她突然看到我,于是闭了嘴。

程嘉南也抬起头来,看到我,又别过头去继续收拾东西。我强压下心里的震惊,轻声问他:“你…你要走了啊?”

“是啊。”他一脸漫不经心。

“去哪里?”

“北京。”

“噢。”

北京,祖国的心脏。

我又抬起头问:“去那里干什么?”

“不管你事!”他粗鲁地把烟头吐掉,一边把更多的东西朝袋子里装。那袋子早就满了,他费力地朝里塞,实在塞不下,干脆一股脑地把它们都丢了出来。我上前一步,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侧子在旁边冷嘲热讽地说:“呦,还真有人舍不得你呢!我说小妹妹啊,你别在这瞎胡闹了,赶紧回家去吧。”

我避开她,朝程嘉南走地更近了一些。他扭过头看我,凶巴巴地问:“你站在这儿干吗?”

“我…我来送行。”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再把我丢出去。但他没有,他只是不理我。

他们收拾好就把我推到一边向外走,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把一大堆东西放进出租车的后面,突然我扑上去抱住程嘉南的胳膊说:“将来我会去找你的!”

他看了我一眼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然后要掰开我的手。我却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不肯松开,侧子抱着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着我们。就连司机都回过头笑,程嘉南忍无可忍地将我推开,大声冲我叫着:“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说完他钻上出租车,我站在原地继续叫着:“我会去找你的!你记住!我真的会去找你的!”

周围几个晒太阳的老头儿老太太纷纷望着我,我看着那辆出租车绝尘而去,这才转过身上楼。

你的房间已经空了。家具是房东提供的,你原本就没多少东西。CD和衣服都被带走,海报被撕下来丢到地上。窗台上遗落了一把牙刷,几个烟头。我倚着窗,仔细打量这些你丢下来的垃圾。你是一个人走的吗?还是跟侧子一起?我甚至能想象出你们要走时的样子,必然是你抱住她说:“我们去北京吧?”

“去干吗?”

“随便干吗!”

这是文艺电影中常见的情节,但也极有可能发生在你的身上。你是谁啊,什么事做不出来?

只是你走了,我要怎么办呢?你不知道我的一部分也跟随你远去了,去天涯或者海角,去地狱或者天堂,去梦境里,去不知名的远方。

我捡起你丢下的烟头,擦了擦,点着,学着你的样子用力地吸。窗外风轻云淡,这是一个与平常没有区别的夏日。只是你走了。

很久之后我才振作,把地上的垃圾全部捡起来装进袋子里,把它们带回家。我心里想,将来再遇到你时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还给你,让你知道我这个小孩其实是有心的,到时候感动死你,哼!

将来会遇到吗?

会的吧。

情书不朽成沙漏(四)(1)

我们从来都不能够选择自己要爱上一个怎样的人。

这是不能够被控制的东西。

我妈一定想象不到,在跟我爸分开后我爸发了大财。网吧的生意好极了,没多久他就收回了成本重新开了一家。同时他的股票节节攀升,两年过去后他已经拥有三家餐馆和两家网吧,还买了一辆车。人们现在见到他都恭敬地称他为“乔总”,暑假,乔总带着他的千金去吃饭,路上说:“你海格哥交了女朋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你跟她学学怎么做女人,好歹淑女一点,别总是像个女流氓!”

“屁,我才不像女流氓!”

“张嘴就是脏话,还敢说不像?”他白了我一眼。

海格是父亲一起投资餐厅的伙伴,二十五六岁,年轻英俊,却一直单身。听说他交了女朋友我也很高兴,我爸特意买了一条缀满蕾丝的裙子让我换上,此刻我穿着这条裙子,手脚都像是不再属于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海格的女朋友姗姗来迟,在等待的时候老爸和海格聊天,我独自想象着那女孩的样子。

但是我没有想到那女孩是侧子。

阔别两年,侧子也不是当年那个染着黄头发化妆浓艳的女郎,这一次她化着淡妆,棕色的眼影,穿一袭做工精致的白裙,戴珍珠项链,端庄大方。此刻韩剧正流行,我突然发现她长得很像整过容的韩国人,五官趋近完美,别有一股韵味。

她没有认出我,礼貌地同我打招呼:“小妹妹,你好啊。”

我心里低声骂:装得还挺像!但表面不动声色:“姐姐你也好。”

海格在一旁兴奋地介绍着他的女朋友,说是她开一家小型服装店,聪明又体贴——当然聪明,否则不会把海格这种钻石王老五级别的男人套得这么劳。

可是程嘉南呢?如果侧子在这里,程嘉南又在哪里?我望着她茫然地想。

终于逮到与侧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去洗手间,我立刻跳起来跟上去。推开门,她正在补妆,我抓住她的胳膊着急地问:“程嘉南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她有轻微的紧张,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仔细打量着我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他?”

“小宝啊!当时离家出走,硬要跟你们住在一起的那个。”我努力比画着:“那时我是短头发,比现在矮一点。”

她想了一会儿,眼睛随着惊讶一点一点睁大,最后尖叫起来:“天呐小宝!你竟然长这么大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高兴,再问:“程嘉南呢?你们当初不是一起走的吗?”

“是,我们去了北京,不过半年前我就回来了。”侧子凝神望向我:“你竟然还记得他,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啊。”

“好不好我自己清楚,快告诉我他在北京哪里。”

“你想干吗?”她警觉地看着我。

“去找他。”

“不可能!”她严厉地说:“我不可能让你去找他的,别傻了你,他不过就是一个小混混,你犯不着付出这么多。忘了他吧小宝,你还年轻得很,将来大有机会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

我低下头来,倦意一阵一阵袭上心头。每一个人都这样讲,每一个自诩聪明成熟的人。这是我喜欢程嘉南而非他们的原因,他们像是一套纸牌,拥有相同的面孔。而程嘉南则是一个例外,他永远在常规之外,自由而肆意。

我翻了翻口袋,找不到烟,侧子一看我的动作就从手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是一款包装漂亮的韩国烟,叫ESSE,烟身纤细,味道却很淡。我用力地吸了一口,好久后才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喜欢过的人,无论我付出多大的努力都忘不了他,总觉得少了他生活就失去了全部的意义。我谈不上了解他,也许你们都是对的,但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堪,不如让我去找他,去见识他不堪的一面。梦破裂了我自然会醒来,然而你们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只能永远沉在梦里。”

情书不朽成沙漏(四)(2)

这番话我说得诚恳之极,侧子听完后一动不动,忽然叹了口气:“唉。”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爱过他,当然明白我的感受。我们之间最大的连接就是爱过相同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程嘉南是我们共同的内心投射。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又挂断道:“先出去吧,他们等得不耐烦了。”

我拉住她的袖子恳求她:“告诉我。”

她又看了我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道:“晚上他都在这里当班。”

我急忙地看一眼地址,是一间叫Nirvana的酒吧。

我又叫住她道:“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她回头。

“灌醉我爸爸。”

她愣住。

我爸的酒量从来都是三杯倒,想灌醉他真是太容易了。侧子是聪明的女孩,敬酒的姿态礼貌又自然,我爸没有丝毫的怀疑,几杯下去就不清醒了。餐厅里有一间休息室,海格和侧子将他扶进休息室里,我趁机拿走了他的钱包。他是典型的爆发户,身上永远带着几千块现金,我拿出钞票塞进口袋里,想了想,又多抓了一张银行卡。侧子小声地问:“你打算现在就去?”

“是。”

“那你爸怎么办?”

“我会留纸条给他。”

“妈的,不要陷害我,海格说你爸最在乎你这个女儿。”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向外走,突然又回头:“对了,就是那个时候你父母离婚的?”

“那个时候”当然是指我离家出走住在程嘉南家里的时候,我点点头,她又看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父亲,有些惋惜地说:“你爸是个好人。”

“是,但那个时候很穷。”我看向她,她怔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写下纸条压在茶几上,然后飞速赶往火车站,买了最早去北京的车。我运气很好,晚上八点刚好有一班车直达北京,只是没有坐票了,只剩下站票。等车的时候我又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列车终于启动,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独自一个人。车内拥挤不堪,北京像是天堂,所有穷途末路的人都选择去北京,因为机会多。程嘉南当初为什么去那里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我现在去却是为了他。站在车厢的连接口,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这时候我发现我的手在颤抖,是太过激动的缘故。

在火车上我又看到了那年的月亮,它水汪汪,印出爱人的脸——传说月亮可以倒映出爱人的样子,在古时,没有手机、QQ、MSN,情郎远走天涯,走累了,抬头望一眼天上的月亮,便会知道妻子正在织布、逢衣、或者恰好正在思念着自己。

而我的月亮里永远是程嘉南的面孔,你的浓眉,你的大眼。你不羁的嘴唇,你潦草的下巴。

真好,我们又要见面了。

十九个小时之后我到了北京,北京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车站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忙。也有不少像我这样茫然的旅客,站在路口左顾右盼。小贩们涌上来推销住宿或者吃饭的场所,一瞬间我寸步难行,最后忍不住推开他们向前跑去。我没有行李,身上仅有的东西是两千多块现金和一包烟。钻进出租车里,我把侧子写的小纸条递给司机:“去这个地址。”

司机发动了车子,很久后才说:“小姑娘第一次来北京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问。

“你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打车贵,而且不如地铁快。”他解释,讲的是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无所谓,能到就好。”我耸了耸肩膀,他便不再说话。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情书不朽成沙漏(四)(3)

但我没想到会花那么久的时间在路上,从下午一直开到傍晚,到了下班高峰期开始不停地堵车。我不耐烦地点了支烟,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却什么都没说。最后他在一个路口将我放了下来,道:“前面车不能进去了,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里面有很多酒吧,慢慢去找吧。”

我谢过,付了一百多块的车费——从三城到北京的火车票钱也不过是这个价。

那一年的后海正是酒吧兴起的时刻,河岸两旁均是小铺位的酒馆,面积不大,装修风格却千奇百怪。这些酒吧跟TAKE有点像,比如小,比如随意的氛围。但又比TAKE讲究,看得出一桌一椅都是精心布置过的。程嘉南所在的那一间叫Nirvana,涅磐,一支很著名的摇滚乐队名。主唱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长头发,深蓝色的眼睛,隐藏不住的忧郁气质。我一直觉得程嘉南跟他有一点像,不是长相,而是某种气息——始终在与这个世界对抗,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好久之后那间酒吧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极其简单的装修,或者不如说根本没有装修。裸露的砖墙,木头的门,没有招牌,只在门边挂着一个圆形的小牌子,写着“Nirvana”的字样,其余什么都没有。推开门,音乐声首先盖过来,是涅磐的歌,《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出卖世界的人。才开铺不久,酒吧里却已经有很多客人。大家喝着酒谈笑风声,氛围很好。我一眼就看到了程嘉南,他站在吧台角落的位置跟人说着些什么。我隐在别人身后望着他,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一排排竖起,像青草一般。而除此之外他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是高而瘦,穿着旧T恤旧牛仔。有人同我打招呼:“新来的?”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清汤挂面,涂银色的眼影。她问我:“嗨,要喝点什么?”

她的普通话讲得很拗口,我突然反应过来,她不是中国人。

应该是个ABC,在国外长大的黄种人。但她相当漂亮,身上流露着很美国式的气息,热情、充满活力、摩登。

“喜力。”我说。

“三十块。”她伸出手来。

我拿出钱给她,不久她便送来了酒。我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从头到尾,一直看着程嘉南。他说话,他微笑,他抽烟,他喝酒。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反倒是想念太久而产生的幻觉。而我竟然没有勇气走到他面前去同他打招呼,生怕一走近,他就又消失了。我还记得两年前他离开时的样子,当我抓住他的胳膊,他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时的表情。那个时候他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厌恶,想来,是谁都不愿意被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缠住的。我那时不懂事,现在倒是明白了许多。无论再怎么喜欢,死缠拦打都不是好办法,也难怪他一见我就烦。而现在他还会烦我吗?两年不见,如果我走近他,他是会皱眉还是微笑?

看起来他跟那ABC女孩关系很好,两个人有时候凑到一起咬耳朵。我分不清那种亲密是朋友间的还是情人间的,可是老实说,那种亲密还真让人嫉妒啊。

那一夜我喝了六支啤酒,连续5个小时一动不动。直到程嘉南同人告别,走出了酒吧,我才追出去,跟在他的后面,心里微微颤动着。路上人很少,月光将地面照成灰而浅的蓝色,他的影子时长时短。我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没有刻意隐藏,他不久就觉察到了有人跟着他,于是回过头来。

他的目光对准我,而我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的眼眸还是若干年前的那一双,黑亮、有神。他先是困惑、好奇,不久又有轻微的觉察。透过那双眼我知道他想起我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走过来问:“小宝?是不是你?”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情书不朽成沙漏(四)(4)

看得出他挺高兴,我点了点头,他立刻大叫起来:“天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你啊。”我说。看到他高兴我才放下心来,真怕他还是会讨厌我。

他怔了一下,这才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傻不傻?”

“不傻,我喜欢。”我很是得意。

“什么时候到北京的?住在哪里?”

“下午三点,”我说:“一到就来找你了,没想到堵车堵那么久。”

他皱眉:“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

“胆子也太大了。”他虽是用责怪的语气,在我听来却是关心。我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肩膀:“所以又要缠着你了。”

他也笑了起来,道:“不过我住的地方很烂啊,怕你受不了。”

“我才不怕,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说。

我们向前走去,这个时候正是后海最热闹的时候,夜生活刚刚开始,人们来来往往。我们停在河边的一个小铺子里吃东西,我这才想起来我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一大碗炸酱面吃完,还嫌不够,又要了一碗。他坐在对面看着我吃,目光里满是温情。我突然顿住,抬头看着他说:“两年前我们也是这样吃东西的。”

“是啊,都两年了。”他点了一跟烟。

“我长大了。”我说。

他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点点头:“的确是长大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又说。

他似乎明白我要说什么,垂下眼角道:“快吃吧,都凉了。”

但我还是选择把话说完:“我十七岁了,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感情。我喜欢你,程嘉南。这两年我一直在想你,始终没办法忘记你。”

说着说着,我鼻子酸涩起来。

而他始终低着头,并没有回应我。

我继续吃东西,边吃,眼泪边掉了下来。我并不想跟他说这些,也不想当着他的面哭,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这两年过得有多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对程嘉南的想念是一种煎熬,就像是被放在铁板上的小黄鱼,被火烤着,心中充满挣扎,一腔的热情却不肯熄灭。我们从来都不能够选择爱上一个怎样的人,这是不能够被控制的东西。生命充满诸多无奈,这是最绝望却也是最幸福的一种。

程嘉南看着我哭,却并不讲话。

从餐厅走出来后我们一前一后地向前走着,谁都没有讲话。拐一个弯,离酒吧街越来越远,音乐声就越来越小。夜逐渐寂静了起来,小巷里只有冷清的路灯照着路面,程嘉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我踩着他的影子向前走,好久后才张口问:“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回过头看向我,笑着说:“你还是这么敏感。”

“我是说真的,我并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极力展现自己在这两年内变成熟的一面,惟恐他又厌恶我。

但是他说:“可是你已经来了,十七岁也不过是个孩子,我不能不管。”

我咬了咬嘴唇,他拍着我的肩膀道:“招待一个远方来的朋友而已,并不麻烦。”

我还是放不下心,他伸出手来,犹豫一下,我拉住他的手向前走去。触到他的手的那一刻,我有一阵悸动,两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他比画着说:“那时你才这么高,现在已经到我肩膀了。”

“哪有那么快,两年内我才长了三厘米而已。”

“三厘米足够啦,女孩子太高了也不好。”

“如果我穿上高跟鞋就有一米七了。”我说,他又笑了起来。

他看我的目光还是当年那种,以一个成年人打量一个小女孩的姿态。我这时才意识到我在长大的时候,他也在长。我同他始终要相差六年,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上学,我上学的时候他已经在听音乐,甚至还有可能开始恋爱。而如今我十七岁,他二十三,是一个适合谈婚论嫁的年纪。我问他:“怎么样?你有女朋友吗?”

他摇摇头。

“为什么?看起来你跟酒吧里的那个女孩关系很好啊,她是混血儿吧?”

“西西?”他笑了起来:“她的确是在国外长大的,最近才回来。不过她不是适合恋爱的人。”

“为什么?”我又问。原来她叫西西。

“我想找个可以塌塌实实过日子的姑娘,西西…唔,她太调皮了。”

他说起西西时的语气虽然亲密,却是谈论朋友的那种,我放下心来,看来程嘉南并非是肤浅的人,我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能塌塌实实过日子的女孩又是哪一种呢?我想起侧子,侧子够精明、独立,可是侧子很势利,她喜欢钱。

喜欢钱也没什么错,是个人都爱钱,只是不适合程嘉南罢了。他注定是那种发不了财的男人…谁又说得准呢?我爸也不像是会发财的人啊!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