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压抑的喘不上气,和顾钧相识六年,因为看过他熬夜通宵做实验,陪着他不远千里去找实验材料,我知道他对这份事业的热爱,所以我一直支持他。即使我和他的婚姻走到了尽头,我怨过他,恨过他,却从没想过让他一败涂地。这样的报复,太残忍。一般的人做不出来,想到赵以敬居然在杯酒之间就断送了一个人的事业,我忽然痛的喘息不来。

我咬着嘴唇:“顾钧,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事我会再去找找赵总,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好。你好了,婆婆的生活才好,暖暖将来也会有人给她帮助,我和你虽然离婚,我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做朋友之类,我们闹成这个样子,做不成朋友,但我们之间,有着种种牵绊,我不会眼看着你一蹶不振。”

“不要。”顾钧猛地抬起头,“我只是不甘心,想问清楚你。你别去找赵以敬,我不想求他。那个不择手段的商人,我顾钧就是一辈子发不了财,我也瞧不上他。”顾钧说的决绝,我没敢再接话。

暖暖看我们聊得沉闷,小脸上又挂满了不快。一边巴拉着饭,一边看着窗外,福满楼外挂着一串红红的灯笼,在风里摇曳的萧瑟。

吃过饭我让顾钧把暖暖带回婆婆那里。“你这么晚还要做什么?”顾钧眼里都是质疑。

“我没事啊,回家,但是明早6点我就要出差,没法送她去幼儿园。”我方才已经想好了理由。

顾钧叹息着:“孩子都这样了还送什么幼儿园。”

“不送幼儿园更糟,一个人呆着更自闭。我已经和老师打过招呼了,会特殊关照她。”我一边支应着顾钧,一边向我租的房子的方向走回去。

拐到了巷子另一侧,我忙打了个车上去。我等不了,我必须赶紧去问问赵以敬,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贱骨头,我也在问自己,我不是应该开心的笑,或者痛快的一拍胸口,终于报仇了。可为什么,我居然着急忙慌去给他找路子。不知是我还没从他老婆的角色里转换出来,还是我帮惯了他久贱成瘾。

上了车我给赵以敬打着电话:“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依然是笙歌不断,赵以敬声音带着几分酒意:“应酬呢,有事吗?”

“我找你有点事,我去找你吧。”我急切的问着。

他顿了顿,说道:“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你去我家等我。”说着挂了电话。

我于是告诉师傅开车去了后海他的四合院。到了门口,他还没有回来。可能是刚过了节,隔壁家的门口点上了灯笼。在灯光的映衬下,我细细打量起赵以敬家里的门墩。

是两个鼓形的门墩,上面雕刻着莲花和鱼,连年有余的吉兆。可以想象当年这里住着的人是何等富贵了。我悠悠的想着,隔着大门,里面却依然像有磁铁一般,吸的我的心砰砰直跳。

过了十几分钟,赵以敬回来了。一身的酒气,也没看到车,应该是司机送到了巷子口。

几分醉意走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就往脸上蹭:“想我了?”说着打开门,里面黑漆漆的,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但是为了要说的话,只得忍着强烈的心慌随着他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摆设几分古典,可能是旧时的家具重新翻修了。还有些简单的实木家具,一如赵以敬的风格,低调简单。

赵以敬递给我一杯水:“等久了?什么事?”

我顾不得喝水,劈头盖脸的问着:“顾钧的事,是不是你说的?”

赵以敬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嘴角扬起:“是。”

“为什么?这样的事,不该是你做的。”我蹙眉看着他,虽然我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是当他轻描淡写的在我面前承认,我还是听到自己有些疼痛的心声。

“为什么?我愿意。”赵以敬的声音舒朗,似乎做了一件自己很满意的事,“我想收拾他,不是第一天了。”

“他哪里得罪了你,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有什么意思?”我纳闷极了。

“损人不利己?他的事,还不够损?”听到我的话是冲着他,赵以敬的神色有些不好看,“如果他是我的弟弟,我早就一拳打醒他了。”

我知道我的话难听,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可是,那和你,毕竟没关系。”

赵以敬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站起来用力压着我的肩膀:“是和我没关系,但和你有关系。以前他和你是一家人,我管不着。现在,你和他没有瓜葛,再想在你这里讨便宜,就让他们试试。”

我的心里忽然一阵激流,我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但我的心里却着实不安:“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但是对顾钧来说,这份工作很重要,真的。他一步步的走来,非常不容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以敬打断:“既然不容易,为什么不珍惜?到了现在,咎由自取。”

我依旧不死心:“你路子广,要不要帮帮他?不要这么赶尽杀绝,高校一旦出去,再进就非常难了。”

“够了。”赵以敬把我旁边的水杯一把扫在了地上,我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用力晃着我的肩膀,似乎要把我捏碎一样:“你是不是到了现在,还爱着他?”

我的心一惊,我还爱着顾钧?我没想过,也不想想。我用力推开赵以敬:“什么爱不爱,我只是不想看他被收拾。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一家人,我只希望大家都过得好。”

“是吗?”赵以敬的嘴角露出一丝匪夷的神色,“你的脑子真的不知道都是什么。”

“我不想说自己很伟大,离婚了,是做不成朋友,但也不要做怨偶。”我上前拉着赵以敬:“如果你不为难,帮他一下吧。”

“那不可能。”赵以敬拒绝的干脆。

我的心里一阵失望,却也毫无办法,我能求的人,也只有他了,既然他帮不了也只能算了。我极力掩饰着失望:“哦,那也没事,我只是问问。你还认识别的—”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今晚来,就为这个?”

“是。”我看着他,“我希望——”却被他用力抻进了怀里,一身的酒气扑面而来,吻上了我的唇,把我的声音堵在了胸腔里,我无力的回应婉转,只觉得自己要被他撕裂。他的狂风暴雨肆虐,我被他的激烈弄得生疼。

不知是灯光有些昏暗,还是四合院的房子暧暧,我只觉得那晚头晕的格外厉害,在他怀里沉迷到了天亮。梦里依稀一个眉眼和我有些相似的女子,依偎在了赵以敬的怀里。

直到我彻底的清醒,才发现自己第一次在赵以敬的家里过了夜。

说:

今晚只有一更。抱歉大家,周五下雨路上爆堵,回来的晚了。明天依然是晚上9点左右一更。大家周末愉快啊

☆、求情未成伤离别

那天是个冬日暖阳天,融融的阳光透过大玻璃晒过来,整个家里都是温暖。赵以敬还在沉睡中,眉头微蹙。一只手还搭在我的身上。我的心里忽然有种熟悉的错觉,似乎这样的清晨,就是我和他该有的状态。

我披着衣服起来,轻手轻脚的仔细观察了下这间房子,集卧室客厅和书房的功能于一体,进门正对着的是客厅,挂着一幅山水画,摆放着沙发和茶几,东边一间是书房,我和他昨晚睡得是西边的卧室,书房卧室与客厅有小门联通。

我走到书房门口,本不想进去,毕竟书房是一个男人比较私密的空间,尤其对于一个商人。但那天,鬼使神差的,似乎有什么吸引着我似的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进去。书房摆放的很整齐,书桌上放着好几本样品图册,旁边还摆着一个木制的样品架,陈列着一块块的丝绸小样。

书桌上摆着一个有点像奖杯的艺术品,看着有些年头的陈旧,上面的字还是英文,我拿起来,却看到底座下刻着几个字:“成悦丝盛,衡南偕藏。”这八个字让我的心“砰”的狠狠跳了几下,仿佛有冰雪消融的感觉从心头裂开,眼前浮现出一个青衫男子细细用刀刻上的情形。却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我仔细想了想,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环视了一圈,到处是丝绸相关的挂件、摆件,赵以敬对丝绸还真的很上心,难怪他车里都随时放着真丝的手帕。

我走到院子里,东西南还有三间厢房,西边的是厨房,我走进去看了看,几乎是空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得把仅存的两颗鸡蛋煎了,还有四片面包烤了烤,热了牛奶。弄好后,看着盘子里并不多的早点,我用刀将一份煎蛋切成两半,给赵以敬的盘子里又放了半颗煎蛋。

我端着早点回到屋子的时候,赵以敬刚洗漱完,我刚要说话,却是刚才外头着了凉,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赵以敬愣了一下,看到我手里的早点,眼神露出一丝暖意,顺手接了过来:“怎么不多穿点。”

我揉揉脸:“没事。早餐凑乎吃吧。”他笑的几许温暖:“你就吃这么点?”

我冲他笑笑:“我不饿。”忍不住边吃边问他道:“成悦丝是一种丝吗?”

“你去书房了?”他的笑容敛了一下,转而又恢复如常:“是种真丝绸,就是以前买这房子的那位先祖创制的,据说当年卖的十分火爆,有一匹成悦一匹金的说法。还在万国博览会上获了奖,你看到的那个就是奖杯。”

听着这些,我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继续问着:“原来你家一直在做丝绸生意?”

“清朝末年的时候做丝,做的很大,风头盖过了南浔四象。”赵以敬说起这些却没有一丝自豪,只是眉头紧锁。

我现在整天在业务圈子里,也听肖彬他们聊天时说起,湖州南浔在清末的时候盛产丝,富庶的很,用“四象八牛七十二墩狗”代表南浔的丝绸富商,家里的财产达百万以上的称为“象”,五十万以上不到百万的,称为“牛”,再次之的称“狗”。赵以敬家里比四象还富有,那的确是富甲一方了。

“不过后来发生了大变故,败落了,在我这位先祖手里又振兴,坎坷的很。”赵以敬露出一丝无奈,“解放以后,就彻底不做丝绸生意了,直到现在又重新拾掇起来。不过,现在国内的丝绸,你也知道,拿出去和意大利,法国的都没法比。离成悦丝那时的辉煌,早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一刻在赵以敬的身上,我看不出那是叫“野心”还是“雄心”,但是一个男人想征服一个行业的**。

“那衡南偕藏,是什么意思?”我最好奇的是这个。

“不知道。没琢磨过。”赵以敬很快的吃完了,去衣柜里找衣服。我也把注意力转了过去,闲聊着:“你的衣服都谁给洗?”

赵以敬愣了一下,似乎这个问题他很陌生,片刻才说:“钟点工。”又补了一句:“第一回有人问这个。”脸上有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扣子掉了谁给缝?”看他心情不错,我胆子大了起来,想继续开他的玩笑。

“掉了?钟点工,或者扔了”他看见我嗤嗤的笑着,把手里的衬衣扔了过来,“要不你来?”

我拿起衬衣才知道他是故意为难我,那件衬衣领口下第二道扣子掉了,却没有备用的,不过这对我来说太小CASE了。我冲他得意笑笑:“我缝就我缝。”

我把最下面的一颗扣子剪下来,细细缝了上去。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清浅的灰格子棉布,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给顾钧做过多少,他每次扣子掉了都会往床上一扔:“老婆,给我缝好。明天要穿。”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件事情,我会平静的为另一个男人做着,心里淡淡的酸楚。缝好衣服递给赵以敬,他的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又化为淡淡的温柔,看着我道:“以后扣子掉了的衬衣我会攒起来。”

看着他眼底的温柔,我忽然有些面红耳赤:“谁管你。”正要走出卧室,忽然心里一动脱口而出:“要不,你就先帮我一个忙——”

话没说完已经被他打断,眸里的温情褪去,又恢复了淡然:“我帮不了。走吧,今天还有个会。”

我的话被噎了回去,不禁苦笑,我的心思,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快到公司的前一个路口,我说道:“我就在这里下吧。”他一脚油门开了过去:“那么啰嗦做什么。”

到了停车场,我特意绕到西边的侧门上了楼,却在楼梯口遇到了姚清莲,正浅笑着看我,我的心差点要跳了出来:“你在这做什么?”

“刚才在窗口看到你从西门上来了,特意看看是不是你。你坐公交过来不应该在南门上吗?”清莲挽上我的胳膊,把我拉到楼梯间的一边:“姐,我有话想和你说呢。”

“什么事?”我的牙齿都要打架了,看到我从西门上,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从赵以敬的车上下来。

“昨晚我在和他应酬的时候,他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清莲的脸色有些凄然,“我在他旁边,听到是个女声。”

我强撑着:“也许是别的客户。”

“不会的,人太吵我听不到她说什么,但是看他的神情,很熟络,不是客户。而且一接电话就立马走了。”清莲神色痛苦,“姐,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自己也知道,他会逢场作戏吗,他那样的年纪和身份,身边的人不会少。只要你还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不知为什么,这几句话说的我格外心疼。

“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现在的我眼里可揉不了砂子。要是让我知道谁还在挖我的墙角,我不会放过她,到时别嫌我做的难看。”清莲看着我,目光里的寒意却让我不寒而栗。

说完松开我的胳膊:“光顾和你聊了,忘记还有个单子要去催回款,我先走了。再聊。”说着袅袅的从我身边走开。

我忽然明白了,她已经一切都明白了,她不是在和我诉苦,她只是在警告我,别再越过雷池。心里忽然烦乱至极,这到底都算什么!

顾钧在三天后辞了职,那天他喝的酩酊大作,婆婆有些害怕给我打了电话,我带着暖暖过去,却不知该怎么劝慰他。只是一次次的把他吐得满地的污秽扫干净。我心里的内疚和凄楚,并不亚于他。

第二天酒醒,顾钧看着我在他旁边,有些怔忡,半晌才声音沙哑的说着:“扬扬,我要离开北京了。”

“去哪儿?”听到他要走,我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扯了一样的疼。

“去T市。”顾钧犹豫了半天,还是回答了我。T市,蒋荻的家在那里。他还是要随着她走了。我本该麻木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我挣扎着问道:“那婆婆怎么办?”

顾钧没吭声,也许他也没想好,半天说着:“要不就和我一起去T市吧”。

婆婆在一旁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和你走。我这辈子,本来以为找到了个好媳妇儿,最后也落空。本来想着再撮合你们,结果又给你们都惹了麻烦。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越来越看不懂。”婆婆眼圈红红的,她一心为了我和顾钧,却没想到就是那趟香港之前的见面,弄得我丢了脸,顾钧丢了工作。

“我回老家去,有顾媛,扬扬,你要是放心,就让暖暖跟着我吧,啊?”婆婆有些凄楚的拉着我的手,“我一手把她带大,真的舍不得啊。”

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痛楚,可是我的女儿,我也舍不得啊。我含泪对婆婆说着:“您先回去安顿着,过阵子我把她送去住一段。要是您想她,就和我住着也行。”我和婆婆哭在了一起。顾钧只是木然的看着窗外。

春节以前,顾钧走了,去了T市,临走前只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扬扬,保重。有事就给我电话。”我握着手机,那条短信没有舍得删。婆婆也回了老家。偌大的北京城,只有我,带着闷闷的女儿。

有时走在顾钧曾经工作过的高校,想着他牵着我和女儿在校园里遛弯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只是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我时常会泪流满面。

说:

亲们,明日一更依然9点,么么哒,周末愉快

☆、婚姻市场的失衡

婆婆走了之后,我变得空前忙碌,和客户一般只能约到中午,晚上的单子只好交给别的同事。有时遇到大单子需要连日跟,或者陪着出差到总部的,不得不眼睁睁的转给一组和三组。我的两个小兵乔蕊和许超有些不痛快,直嘟囔着把到了手的肥肉拱手让人。我也毫无办法。

路上的交通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平日堵的点也通畅了起来,于是意味着,春节要到了,看着公司里的人喜气洋洋的抽空买着年货准备回老家,还交流着哪里的东西价廉物美,我的心达到了空前的阵痛。我的家里,只剩下我和暖暖。

自从那晚我在赵以敬那里过夜后,他似乎比以前更为上心,隔三差五会给我短信,相约吃饭,我每次会看着手机很久,无奈的回一条“我要去带女儿。”

对他,我不知该是什么情绪,有来自顾钧的“怨”,有来自清莲的“怯”,却都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

记得以前看痞子蔡的《檞寄生》,荃对菜虫说:“我想你。”菜虫说:“我就在你身边你还想我?”荃说:“是,你在我身边,我也依然很想你。”

那时觉得矫情,而今却体会的淋漓尽致,就是每天看到赵以敬的背影,心都会砰然一跳;有时去他办公室谈事,看着他就在对面,也会神思乱飞。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每当想到清莲,我就不由自主的胆怯了,不仅因为清莲爱的炽烈,更重要的,她是我的妹妹。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赵以敬这种不明不白的情感。

姚清莲开始积极的给我介绍男朋友。只要她遇到的,不管已婚未婚,丑的帅的,统统向我极力的推销。

我对她说着:“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事。”

她意味深长的对我甜笑着:“不认识新人,怎么从以前走出来呢?顾钧都走了,你也该开始新生活了。别再和你那个客户来往了,没结果的。”我被堵的说不上话。却每次对她的介绍,都想着理由拒绝。

终于在拒绝到不知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的时候,姚清莲忍不住带丝质疑的口气问我:“姐,你是不是还有别人呢?”

我被她问的心里不自在,搪塞着:“没有,怎么会。”

“既然没有,你怎么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呢?”清莲的眼神几许嘲讽,“还是你已经吊上金龟婿了?”

我被清莲堵的无路可出,只好答应她和那个男人见面。那是她的一个客户,约在了公司附近的一个星巴克吃个午饭。清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那是清莲的客户,见面之前,我只知道是个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收入中等,老婆得病去世了,有一个读初中的儿子。清莲说他虽然长得不帅,但是人很踏实,是个经济适用男,适合过日子。

约见的那天中午,清莲特意走到我办公室低声提醒着我:“注意补妆。”我拿出镜子稍微涂了点唇彩,显得精神一些。刚出门就和从外面回来的肖彬打了个照面,他看着我怔了一下,我慌忙打个招呼落荒而出。

见到清莲介绍的人,我着实吃了一惊,虽然我不会以貌取人,但那人的相貌还是让我有些不淡定了。他看到我起初很热络,但是听我介绍了自己是离异的还有个孩子后,便冷淡了下来。变成了淡淡的客气:“可能姚经理没听清我的要求,我还是希望找一个二十多岁未婚的。”

我看着他,说不上是悲凉还是惊诧了,原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丧偶男人,还可以找一个二十多岁未婚的?婚姻市场已经这么失衡了?话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只好笑笑:“那祝你成功。”

说完尽量做出优雅的样子走回了办公室,只是不知道我的优雅能否掩饰的了内心的落寞。

这次被挫之后,姚清莲的介绍终于告一段落,她有些抱歉的对我道:“我太替你着急了,下次我一定事先问清楚。”

问清楚?问清楚只怕连愿意见面的都不会有了。

小年夜那天,赵以敬给我发了条短信:“晚上一起吃饭。”

我长吁了口气,给他回道:“女儿需要我回去照顾。”

他很快的回过来:“那就中午。有事和你说。”看到有事,便也没再拒绝。

中午我偷偷的从侧门溜出去,特意先走到公司外的十字路口边等他,他有些戏谑的神色:“怎么总像做贼似的?”

这有什么光明正大的?我回答不来,只得问着:“什么事啊?”

“边吃边说。想吃什么?”他的车开的稳健。我是个有过节情节的人,每到节日特别想吃应景的东西,便脱口而出:“饺子,今天小年呢。”

“原来你也知道。”他睨了我一眼,开到了一家老北京特色专吃饺子的饭店。

饭菜上来,赵以敬终于开口:“你家里需要请个保姆,帮你接送孩子。”

我嘴里的饺子差点喷出来,保姆?我养得起吗?看我瞪着他,他又开口:“你自己算算你最近弃了的单子,足够请一个的了。”

我仔细盘算了下也是,两个单子提成就跑了小两万,够半年的保姆钱了。“但没有放心的人啊。”我叹气,我不敢把孩子交到陌生人手里,万一出了事哭都来不及。

“人我来找。”赵以敬说着,眼神坚定看我。我被他看得又心里发虚,正要开口推辞,他沉声道:“清扬,不要总拒绝我。”看着我有些发愣的神色,他自嘲的笑笑:“你知道最近你拒绝了我多少次吗?”

我下意识的摇头,他深看着我说着:“9次,不到2周。”

我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低声嘀咕着:“那你为什么还找我。”

他看我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半晌,才说着:“因为你是会把自己的东西分一半给我的女人。”我忽然想起来是那顿捉襟见肘的早餐,脸更烫了。

那顿饭,吃的柔和细暖。我问着自己,是不是自己现在这个条件,有个男人愿意给你不明不白的关心,已经是幸甚至哉了?

赵以敬的春节是要回到南京和他的大家族一起过的。清莲也回到了老家,临走的时候我再三叮嘱她千万别和任何人提我离婚的事。她笑得甜甜:“放心,我有分寸。”

我给妈妈和弟弟打了个电话,说工作忙不回去了。妈妈的声音都变了:“一年就盼着过年这两天能见到你和暖暖,怎么又不回来了。”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除夕的晚上,我包了一大锅的饺子,热气腾腾,心却冰凉如铁。暖暖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太久没见到顾钧和婆婆,看着周围邻居的家里都进进出出一家人,开始明显的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到了晚上,开始拽着我的手急切的叨叨:“爸爸,奶奶。”

我一阵心酸,蹲下去认真和她说着:“奶奶和爸爸过阵子来,暖暖陪着妈妈,好不好?”

前几天有时暖暖也会突然这样,我只要这么说,她就会觉得没什么,又去守着玩具发呆了。但那天不知道怎么,哄了好几次也哄不住,倔强的拽着我:“爸爸,奶奶。”

在这个特殊的夜里,暖暖的这两个词像是在锥我的心一样,我终于没了耐心,有些烦躁的说着:“别叫了,暖暖,你现在只有妈妈了。你再叫,妈妈也走了。”

我这句话说完,暖暖愣了一下,我以为不闹了,却忽然捶着我的腿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大叫着:“爸爸,奶奶。妈妈坏。”

我忽然伤心的无法自持,我不知道在孩子的眼里,是我带着她的离开,让她见不到了爸爸和奶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是埋怨我的。我被她捶的又伤心又生气,抡起了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要什么爸爸,你要爸爸我去哪里给你找。”却是巴掌抬起来,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女儿闹腾够了,吃了两个饺子就猫到床上去睡觉。我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话,想给顾钧打电话,告诉他女儿想他了,可拨了号码又落下,那位蒋荻会不会又炸毛。翻了一圈电话本,却发现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没有一个人能听我的愁苦。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疾风暴雨般的滚落了下来。好好的一个年,被我过成了什么样子。

那是我过的最为伤心的一个除夕,屋外鞭炮烟花,屋里女儿睡着还抽泣着。

初五的时候,赵以敬找的保姆上门了,是个四十多岁微胖的大姐,姓李。人很和蔼,手脚麻利。有她过来帮忙,轻松了不少。晚上忽然接到了赵以敬的电话,听到熟悉低沉的声音:“清扬,还好吗?”

我的胸口忽然像被什么堵了一样,半天才颤抖着声音回答:“还好。”

“保姆到了吧?”他接着问,“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我再也忍不住,声音微颤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我和他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过了半晌,他的声音笃定沉敛:“等着我,我很快就回去。”

赵以敬的电话刚挂了,姚清莲的电话就来了:“清扬,春节过得怎么样?”

“还好。”我不知怎么回答她,现在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气虚三分。“家里还好吗?”

“都好。”清莲说着,“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昨天赵以敬给我电话,让我去他趟南京,他说家里要见我。”

☆、相见缘浅成不见

我被钉在了那里,方才赵以敬说要回来的喜悦,突然就变成了彻骨的寒凉。我的心,沉到了湖底,蔓延到指尖的寒凉。不知过了多久,才颤抖着声音道:“你们发展的好快。”

“是啊,我也觉得挺突然的。”清莲一丝疑惑,却马上声音欢快,“不过总归是好事。先乐着,哎呀,丑媳妇见公婆,好可怕。”

我全身开始不停的抖,左手用力按着右手才保持电话没有掉下来,我问着清莲:“你什么时候去?”

“本来说好明天就去的,刚才忽然又给我打电话说要回北京办事,改到大后天了。姐,你说为什么呀?”清莲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了下来。

“我,我哪里知道是为什么,不是要办事么。”我匆匆说着,又打哈了几句挂了电话。

屋外偶尔响起鞭炮的声音,我的心里在那烟花绚烂的日子里被撕裂的阵阵疼痛。我不由得给赵以敬回了条短信:“别回来了。我有事要出去。”

很快赵以敬的电话打来,声音一丝不快:“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我忽然觉得很无趣,那份殷殷的期盼,从期望到失望,到绝望,只需要一个瞬间,他和我就仿佛站在了银河的两端。

我竭力平静的回应着他:“我一个朋友找我有点事,我要出去几天。”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就匆忙摁掉了电话。可是眼泪,为什么止不住?我使劲的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完。

好容易稳定了情绪,我对李姐说着:“明天麻烦你帮我看家吧,我带着暖暖出去一趟。”李姐笑呵呵的说着好。

我翻看着手机,不知道该找谁去过两天,忽然看到了孟凡苓,给她拨了过去,听筒那头传来她慵懒的声音:“扬扬你真会卡点,我刚坐飞机回来,正倒时差呢。啥事?”

“最近忙不忙,我想去你那呆两天。”我淡淡说着。

“哎呀,快来吧,我都闲的生霉了。”凡苓很是开心,“别忘了带上你家丫头让我玩玩。”

我舒口气,总算还有个地方可以躲一躲。第二天一早,我带着暖暖按照孟凡苓告诉的地址,坐车到了五环边上的一个高档社区。那里的位置很好,靠着森林公园,天然的氧吧。房子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大有门道,也属于低调的奢华吧。

孟凡苓一身深红的家居服,一脸的疲惫,见了我就嚷嚷:“别提了,这个年过的,累死我了,说随便报个团出去玩玩吧,还遇到了不靠谱的,到处拉着扫货,烦。”

我给暖暖剥着开心果:“你报团去哪儿了?”

“欧洲啊。9日游。”孟凡苓笑道,扔给我一个GUCCI的小手包,“给你带的,拎着玩儿。”

“你没去过欧洲?”我惊讶问道。

“我连每个国家几条街都知道。”孟凡苓叹口气,“这不是无聊嘛,回老家又得面对一堆亲戚朋友的盘问。出去躲几天。”

我不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唉,都一样。对了,你的条件很好,怎么不再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找个人?”孟凡苓笑的几许苍凉,“离婚的男人是个宝,离婚的女人是棵草,男人啊,别管三十,四十,还是五六十,都专一的喜欢着二十多岁的未婚姑娘。我刚离婚那阵,也试着接触过别的男人,不是不动心就是别有用心。我也看开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潇洒自在。”

看着孟凡苓,我忽然悲从中来,她比我大两岁,过了年也才三十出头,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看着舒服,经济条件好没孩子,除了离过婚,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即使这样,也依然没有市场。

“上次那个林律师是不是对你不错?”我忽然想起那个抢着帮我买单的律师。

“他?只是朋友,比我还小两岁,不靠谱。”孟凡苓笑笑,看着我说:“对了,我帮你联系到一个专做儿童心理康复诊疗的医生,你有时间带着暖暖去找找他。”说着递给我张名片。上面写着“夏至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