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泣了片刻止住,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个笑:“让你笑话了。”

夏医生只深看着我,声音几分沉重:“你觉得我会笑话你吗?”

我的心跳了一下,有些不安:“不知道。想笑就笑吧。我也无所谓了。”脸都被人打了,还在乎什么?

夏医生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阳光给了他一个很温暖的轮廓:“我只会心疼。”

如果说刚才的我还沉浸在沮丧丢脸的情绪,夏医生的一句话让我心惊肉跳起来,他说的认真,我听的害怕。我没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匆忙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半晌,夏医生站了起来,把通道让了出来,我拎着包向外走去。夏医生猛地扯住了我的胳膊,下定决心似的对我说道:“做我的女朋友,我会照顾你和暖暖。”

我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似的说着:“你说什么?”

夏医生直看着我,目光容不得一丝回避:“清扬,我愿意照顾你和孩子,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

我想了想咬着嘴唇说道:“如果你只是同情我——”话没有说完就被夏医生打断:“我是个心理医生,见过的不幸太多,我没有那么强的同情心。”

心,忽然像被什么融了似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动容。也许是自己刚被折辱过的脆弱,也许是心情荒芜的凄凉,我没有再拒绝。

“清扬,你再想想,给我个答案,好吗?”夏医生的声音诚恳,又补充道,“我家里没有很多的事,我的父母很开明,你不用担心这个。”

说到家庭,我心里几分不自在,勉强笑笑,说着:“我会想想的。”说着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咖啡屋。

回到小镇从张帆家把女儿接了回来,顺便打听了打听附近的幼儿园,有一家还不错的公立幼儿园,报名也很容易。不禁感慨还是小镇的生活方便,这要是在北京,得挤破多少次头,动用多少关系才进得去。

幼儿园有了谱,家里也还要请个保姆来的。托了张帆家帮着打听,找个知根底靠得住的,帮着做做饭带带孩子。但是一时半会还没有合适的。

夏医生每天下午四点培训就结束了,坐着大巴从南京到小镇便是近七点,陪我吃顿饭,又赶着九点的大巴返回南京。暖暖每次看到他都很开心,拽着他一起拼图,讲故事。有时没有课,会过来的更早,帮着从幼儿园接暖暖回来。

凡苓从北京来到小镇,和我住了两天,恰好那两天夏医生没有课,每天过来,还做了一个排骨汤给我们。待夏医生走后,凡苓对我笑着说道:“诶,你记不记得有个电影叫周渔的火车?我看这个可以改叫夏医生的大巴。每天专列接送孩子带做饭,这样的好男人,真是绝无仅有。”

我瞪了她一眼:“那介绍给你你还不要。”

凡苓直摆手:“打住打住,我享不了那个福。”转而看着我认真说道:“倒是你,真的好好考虑一下,过了这村没这店。你想想吧。”我只淡淡笑着,我真的没有心思,也不想去想。很多泥泞,我还没有走出来。

一个月后,嘉宝的代理权已经完全批了下来,我特意赶到苏州同嘉宝的老总见了个面,郑钊也在,适时的帮我说着好话:“这位宋总很有魄力,办事稳当。”

我的脸一红,借着打麻将追到人家家里,这行为是够有魄力。郑钊在嘉宝应该也是说话蛮有分量的人,他这么一介绍,嘉宝老总看我明显多了几分欣赏,代理的条件也相应的没了那许多苛刻。本来准备签三年的代理权,在良好的见面氛围里变成了五年。

那天我在返回小镇的路上,心情难得的舒展,五年,这意味着起码五年之内,何夕的温饱是没有问题了。再看着道路两旁水田青苗,不觉一丝恍惚。

到家是傍晚六点多,那天托了张帆的家人帮忙去幼儿园接一下暖暖,等我赶到张帆家,家里却锁着门没有人。我赶紧打电话给张帆:“在哪儿呢?”

张帆的声音没有什么异常:“在医院呢,暖暖有点不舒服,我们带她过来了。”

我的心在听到暖暖不舒服的时候已经扯成了一团,赶紧拦了出租去了张帆说的医院。到了一看,除了张帆,张帆的父母,夏医生也在。原来下午他们去接暖暖的时候,老师说暖暖中午吃的有点多,下午吐了,正好夏医生也去了幼儿园,一行人索性把暖暖送到了医院。也没有什么大碍。

我再三感谢后,正要抱着暖暖回去,夏医生把外套脱了下来,罩在孩子身上说道:“还是我来吧。”暖暖趴在夏医生的怀里很乖,还一个劲的嘟囔:“我想吃冰激凌。”

夏医生忍俊不禁道:“你都吃到医院了,还吃?”暖暖咯咯的笑着,看着夏医生和暖暖相处的毫无间隙的模样,我心里莫名的暖意融融。

到了家里,夏医生看看我道:“今晚我不回去了,暖暖的额头有点烫,万一晚上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

我看了看并不宽敞的房间,有些犹豫。夏医生说道:“我睡沙发就可以。特殊情况,将就一下吧。”我点了点头。

到了后半夜,暖暖果然吭哧吭哧起来,我赶忙把灯打开,看着她憋得通红的脸,问着:“怎么了?”

“堵,难受。”已经五岁的暖暖会表达一些感觉了。夏医生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可能还是有点不消化。”

说着给暖暖夹了一支体温计,又把医生开的助消化的药又喂了两颗。“要去医院吗?”我有些着急。

“暂时还不需要。”夏医生说着,等了一刻钟,把体温计拿出来说道,“有点低烧。不要紧。”到卫生间拧了一块毛巾出来,给暖暖擦拭着降温。

我有些不好意思,要把毛巾拿过来:“我来吧。”

“谁来不一样?”夏医生温声笑着,“你今天跑了一天够累了,我明天就是坐着听课,连脑子都不需要带。”说着又去换毛巾。

夏医生给暖暖敷着额头,擦着胳膊手心,渐渐的,暖暖的呼吸平稳了下去,又安宁的进入了梦乡。我舒了口气,坐在床边,手支着额头看着暖暖有些愣神,也许是白天的奔波太累,竟然没多久自己也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醒来,天还蒙蒙亮,我坐在床边,夏医生坐在我的旁边,一手还握着我的胳膊,已经沉沉睡去。我的心忽然暖了起来,把手抽出来,给夏医生把外套搭在了肩上。

早晨夏医生醒来,我已经在厨房忙乎上了早餐,夏医生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笑笑:“睡过头了。”

我对他笑笑:“不要紧。”吃过早饭,夏医生准备回到南京,看着他有些疲惫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一动,喊住了他:“至瑾,晚上想吃什么?”

夏医生一愣,扭头看着我,眼里是惊讶和狂喜的火苗,竟有几分不可置信。我咬着唇重复了一次:“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就当给你辛苦的补偿。”

说:

亲们,明天文安出去,只有一更,时间大约12点:)

☆、相逢原本曾相识

夏医生快步走到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声音沉厚中几丝动情道:“清扬。”看着他炽烈的目光,我慌乱的把手抽出来,尴尬的笑笑:“你要是不说,我就做糖醋排骨了。”

我从没看过夏医生脸上那么开心的笑,似乎心底的荒芜全都被清扫开来,再无一个死角:“好,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我勉强挤出微笑道:“那你路上小心。”说着赶忙转身回去,长吁了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心态,如果想忘记赵以敬,不再掺和那些不属于我的事,再给暖暖找个好爸爸,我是不是该理智一些,坚强一些?

从那以后,夏医生来的更加频繁,有时太晚了索性也不赶大巴,就在沙发睡觉。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住着虽然我和他没什么,但终究有些不清不楚。可是夏医生每天往返,为了赶末班车也只能在家里呆两个小时,还不够陪暖暖讲几个故事吃顿饭,有时看暖暖缠着他玩的开心,也无法张口提醒他该去赶车。

何夕的生意比我预料的好许多,除了嘉宝,我又拿到了两个大型品牌面料的代理权。我没有想到自己这种不会献身,不会陪酒,只靠诚意的也能打动客户。渐渐的有了自信。老邓嗅到了何夕的发展势头,几次和我打电话想追加投资,我多了个心眼,拖了下来。但老邓更是魔高一丈,索性从河西的总部派了一个业务经理小左,说是来协助我工作,实则就是监督这里的财务状况。我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招数。

江南的春天来得比北京要早一些,三月初已经柳条泛青,繁花吐蕊,暖暖幼儿园要组织小朋友和家长去春游,距离也很近,就在离小镇十几公里的一个农庄去踏春,做做游戏什么的。但是要家长陪同。愿意去的可以报名,不愿意的到那天孩子不送来幼儿园就好。

老师提前一周通知了我,我有些犹豫,我只怕没有时间带她出去一天,便好言好语问着暖暖:“宝贝,妈妈很忙,没法带你去春游,你和张爷爷张奶奶待一起好不好?”

暖暖想了想,嘟起了嘴:“不好。”

“爷爷奶奶那么喜欢你,你不去陪陪他们吗?”我继续劝着。

“小朋友都去,可以玩,做游戏。”暖暖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熟悉了,彼此也会交流,我倒有些不好哄了。

夏医生进来的时候,暖暖正黑着脸,扯着娃娃出气,我也不理她,只在厨房忙碌着晚饭。夏医生笑着问道:“怎么了,脸这么臭?哎呀,叔叔都闻到了,好臭啊。”说着扇着鼻子。

暖暖平时准会扑哧笑出来,那天却嘴一撇差点哭出来:“妈妈坏,总是忙。忙臭屁。”不知她和谁学的,我哭笑不得,简直想冲出去给她小屁股一巴掌,我这么忙为了谁啊?

夏医生看我急赤白脸的跑出来,淡淡摆了摆手问我:“怎么了?”

“幼儿园搞什么春游,我哪里有时间带她去。老师也是,还非要家长陪同,怕出事就不要搞这些嘛,我看幼儿园里也桃红柳绿的,看看不就好了。”我还在为那句“忙臭屁”耿耿于怀,板起了脸,“暖暖,你要是再学脏话,信不信妈妈会打你小屁股?”

暖暖的嘴又瘪了起来,夏医生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我陪她去不就好了。”

“那你的培训怎么办?”我心里一动,夏医生陪着,我倒是放心的很,没准暖暖比我陪着都玩的开心。

“嗨,那个培训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去不去都一样吗。”夏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暖暖已经眉开眼笑的扑了上去。

暖暖春游的那天,我恰好要去苏州参加一个丝绸论坛。这个机会还是郑钊帮我搞到的,因为是嘉宝主办,邀请了许多江苏丝绸行业的领军人物,说是探讨丝绸的发展趋势,实则就是江苏省内的业内同袍找个机会认识一下,便于生意。郑钊很够意思,给了我一张邀请函。让我这个只有三名员工的“宋总”,也能腆居之列。

那天我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大衣,里面是职业套装,张帆开车送我过去。进去以后,郑钊很热情的给我引荐着各个公司的老总,这也是打开人脉的重要一步。我诚恳而谦虚的跟着郑钊同老总们握手打着招呼。

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我的眼前,高大的身形,深色的西装,我的心狠狠的跳了起来,来之前我不是没想到他会不会来,还特意给肖彬打了个电话,肖彬明明说他还在住院啊,怎么就过来了呢。

郑钊拍了一下赵以敬:“赵总,给你介绍个新秀,何夕的老总宋清扬。”

赵以敬转过了身,看着他我忽然几分眩晕,微微抖着伸出了手:“赵总。”赵以敬表情冷冷的,看着我勾了勾唇道:“我和你不认识吗?”

郑钊几分惊讶的看着我,我搓搓手尴尬道:“认识,认识。”

郑钊拍拍我的肩:“原来你认识赵总,那你们慢慢聊,我过去照应下那边。”说着转身到了另个台子。

周围人来人往,赵以敬却好像都没有看到,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里仿佛有惊涛骇浪的情绪却又被压抑的尘封。我被他看的心里扯的生疼,索性也不勉强自己笑,只是低头看着他的脚。

“清扬,”赵以敬终于开了口,“你还好吗?”

我慌不迭的开口:“好,非常好。”说着抬头无所谓的看看他说着,“你呢?听说前阵子生病住院了,没顾得上去看你,不好意思啊。”

赵以敬狭长的眸子眯起看着我,抽了抽嘴角道:“还是这么倔。”

他的声音几分熟悉的亲昵,我心里无端的毛躁起来,倔不倔,和你还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像我和你很熟似的。可我的心,却分分钟像撕裂般痛楚。我咬了咬唇,抬头看到旁边一个是另个公司认识的老总,赶紧走过去搭话,把赵以敬甩到了一边,至于他是什么表情,我没敢看。

上午是论坛会议,赵以敬还有几个大公司的老总讲了话,谈了谈丝绸的行业形势,像我这样的小企业,只有坐在一边听会记录的份,偶尔提个问表示一下捧场。看着赵以敬在台上的样子,我说不出的滋味,我和他,总是他在台上,我在台下。注定的卑微,注定的伤怀。

由于下午的会议开始的较早,中午便只是自助。但自助的档次蛮高,各种海参鲍鱼看的我眼晕。端了一客鱼翅,我坐在一个角落里很快的吃着。抬眸看到郑钊正在找位子,我向他挥了挥手。我的手还没落下,对面已经稳稳坐了一个人。

“赵,赵总。”我结结巴巴的打了个招呼,求助似的看着郑钊,他却是个有眼力价的,也许看出我和赵以敬关系不同寻常,已经环顾左右装作没看到我挥手扭头去了另个桌子。

我有些懊恼的垂下了手,低头猛吃着。赵以敬顿了一下,缓缓的吃了起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心慌的几乎要按捺不住,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看到他在我的对面,看到他的身形轮廓,甚至嗅到他呼吸过的空气,我都那么没出息的心跳加速的要出来。而这种情绪,除了他,对顾钧,对夏医生,都没有这样。

我的手抖得有点厉害,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恰好这时电话响了,我赶紧接了起来解围:“喂。”

电话那边是暖暖幼儿园老师的声音:“宋小姐,暖暖的爸爸带着暖暖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上车的时候留电话好像留错了,我们打过去总是关机。”

我的心忽的就调了起来,也顾不得纠正夏医生不是暖暖爸爸这个事实,赶紧说着:“我马上给他打电话。”挂了电话我匆忙调出夏医生的电话,心里有些慌张,这个夏医生,带着孩子去哪了,号码通了后我劈头盖脸就问道:“至瑾,你带孩子去哪了?老师都急坏了。”

夏医生在那边声音云淡风轻的不着急:“暖暖看到兔子了,要去追。没事,我这就给老师回个电话。”

“追什么兔子嘛,吓死我了。”我的心放了下来,“老师的电话是138------”

“好了,我知道老师的电话,啰嗦。”夏医生在电话那头声音温柔,“开会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我答着,此时才顾得上抬头,赵以敬停住了吃饭,坐在我对面直直的看着我,眼里的坚冰几乎要把我扎碎,眸子里是受伤?是火爆?我看不穿,只看到他唇角上扬,鬓角青筋跳突。我忙应付着夏医生:“好了,我挂了。”

“等一下,晚上想吃什么?我们下午回去的早,我去买菜。”夏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已经被赵以敬一把夺了过去,用力的按了挂机键。赵以敬的手微微抖着,腾的起身,我有些不悦:“你做什么?”

“出来!”赵以敬冷着脸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出了餐厅。

说:

明天晚上12点一定有一更,如果回来的早,还会有一更。:)

☆、假作真时为情伤

周围的全是业内老总,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拽着我,我的脸都涨红了。在别人惊讶的目光中被他拖出了餐厅,出了会议中心,他打开车,一把把我塞了进去。

车门“啪”的关上,我终于忍不住看着他几分不悦:“赵总,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一声“赵总”,叫的赵以敬的眼里几乎喷火,他用力把我推到车门上,手紧紧掐着我的肩膀,我感觉半个膀子都要被他掐掉了。他的唇紧紧抿着,胸腔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半晌,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暖暖的爸爸?都到这份上了?”

我没有吭声,他加重了力气,看着我的目光几分阴鸷:“你和他,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看着他清冷的锋利的神色,我的心隐隐作痛,他还在乎我?可是这份在乎,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增纠结,我故意作出几分无所谓道:“就你看到的这种程度呗。”手指相互绕着,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一拳砸在了我身边的座椅靠背上,几乎低吼的凄凉:“宋清扬,你干脆要了我的命!”

他的激烈,让我的心狠狠痛着,这算什么?我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平静的神色:“赵总,我觉得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有未婚妻,我有未婚夫,各不相干。”最后的几个字说完,我几乎被掏空了倒在了座椅上。

我的话,让赵以敬的眸子瞬间灰暗到了空洞,他没有再说话,车子像飞一样噌的窜了出去。赵以敬开的完全没了章法,以前的沉稳冷静全都不见,他像一只受伤的兽一样带着我不知向哪里狂奔而去。

车子开的东摇西晃,我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害怕,脑子里全都乱哄哄的空白,那一刻,真的觉得像要被逼疯了一样的挣扎。随他吧,他如果觉得两个人就这么死在一起是个解脱,也就罢了。

车子开到了一处山顶,戛然而止。赵以敬下了车,靠在车上狠狠吸着烟。我全身无力的就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坐在了那儿。四处的凉风出来,我的眼泪早已肆意。人这辈子,怎么就这么难?以为找到了一个遮风挡雨的老公,最后丢了老公没了家庭;以为找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爱人,最后只是场命运的戏弄。

不知过了多久,赵以敬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清扬,真的不能再给我机会,再等等我?”

“等多久?”我的心窜起了一丝火苗,忍不住问着,他没了回答。我的心又凉了下去。

我手脚发软的站了起来,看着他心里像被钝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以敬,我们没有那个缘分。你既然许了别人婚嫁,就认真的去对待。”说到后来,我几分哽咽,看着赵以敬,眼前的他和穿青衫的赵石南的影响不断的重叠,几乎要痛到恍惚。

赵以敬走到我面前,眉宇间全是沉重,忽然一把把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多久没有的触碰,却像泄了闸的洪水般一触即发的奔涌,我只感觉像过了电一样全身酥麻的软在了他的怀里,他身上熟悉的烟草香味,熟悉的情愫气息,都让我像中了蛊一样舍不得松开。我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有一万个不甘心,这个男人,该是我的,上辈子就该是我的,偏偏阴差阳错,上辈子这辈子,都和我无缘。我为什么要先和别人有了孩子才认识他?我又为什么这辈子偏偏和姓杜的没了关系?我哭的没了力气,而他的用力也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我就那么和他紧紧的抱在一起,我再一次的失控了,我控制不了自己见到他时的,那万箭穿心般的想念。当我在他怀里的时候,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挣扎,更舍不得松开。但我和他谁也无法给这份感情一个妥协。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底线。

过了许久,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夏医生的,本来不想接,但是方才和赵以敬的再次失控,让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我接了起来,夏医生的声音几分轻松:“清扬,我们到家了。放心吧。”

我刻意做出熟悉亲密的样子回答着:“那就好。好好休息,不要太累。”说着挂了电话。看向赵以敬说着:“我们也回去吧,下午的会也快要结束了。总得回去打个招呼。”

赵以敬的脸色难看的很,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铁青着上了车,我跟在后面坐到了副驾驶,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我抹了抹眼泪转身看他,他伏在了方向盘上没有动。我愣住了,轻轻推了他一下,还是没有动静。我吓得情绪全无,慌忙把他扶了起来,他脸色很青,闭着眼没了呼吸。

我哆嗦着从他身上各个口袋里翻了翻,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瓶,应该是速效救心药,忙按着上面的说明喂了他两颗,又不敢随便的揉他的胸口。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浑的该死。明明知道他的心脏不好,为什么要豁出命的气他。

过了片刻,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我面上的神情更冷。我哆嗦着握住他的手:“以敬,我来开。”我也早拿到了驾照,但是以前只有顾钧的夏利,我也很少开,只是马马虎虎可以上路而已。

“不用。”方才的晕厥让赵以敬似乎十分不自在,强挣扎着要继续开,用力的甩了甩头,手还在微微有些抖。

“不要犟了。”我跳下车,把驾驶室的门打开,用力把他扶到了后排,自己晃晃悠悠的坐到了驾驶位。幸好车上有导航,我心一横,开着车往苏州市里走去。一路前后左右不满的喇叭齐鸣,我也不管不顾,只是拼命稳稳的开。

回了苏州市里,我要送赵以敬到医院,他摆摆手说着:“不用了,我没事,先回南京。我让司机来接。”说着给司机打了电话。

看着他两鬓有些汗珠,我忍不住用手擦着,赵以敬推开我的手,苦笑着:“要是同情我就不必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今天的事让我完全应接不暇,我没有想到一向坚强如铁的他就那么会在我面前倒下,那一刻,我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有多慌乱。我想说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都可以。但最终,我还是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垂下了头。

过了十几分,这次跟来的司机过来把车开上送赵以敬回了南京。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的心像被他带走一样扯的很疼。我忍不住给肖彬打了个电话:“在忙什么?”

肖彬的声音也满是疲惫:“还在加班。最近上项目,天天加班。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点事。”犹豫了半天,我还是开口问道:“他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肖彬愣了一下,半天回过神来淡淡笑着:“不严重,怎么了?”

“你确定?”我的心还是放不下,“不严重怎么今天我和他说着话,就晕过去了。我——”我说不下去了,当时自己的心情,那份担忧,真的恨不得能替他去难受。

“什么?”肖彬的声音忽然变大,“晕过去了?怎么会?”

“什么意思?”我愣住了。

肖彬顿了一下说着:“实话和你说吧,清扬,他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只是心率有些不齐,也算正常,为了拖延婚礼,才住院张罗了那么一场。这下好了,弄假成真了。什么事这是——你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

我说不出话。只是把自己的手背紧紧的咬着,才能让眼泪滴的没那么厉害。

“清扬。你让我说什么好。”肖彬的声音很纠结,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既然都明白彼此的位子,又何必非的弄成这样。”肖彬也说不好,索性挂了电话。

我木然的坐了张帆的车,从苏州回了小镇。我的确没有想到,事情会被我搞成这个样子。推门进去,夏医生正在厨房做饭,看我进来笑道:“很快就好了,先坐着歇会儿。”

我脱了外套,把自己甩在沙发上,头痛欲裂,赵以敬有没有又复发心脏病?司机送他到医院了吗?我焦躁的像一头困兽一样在沙发上左右拧着坐不安稳,暖暖跑过来给我看她的画,画的是今天去春游的图,虽然简单,也有点意思。“妈妈好看吗?”暖暖不知问了我几声,我都走神没有回答。

夏医生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着我有些担心:“是不是太累了?还是不顺利?”

“没有,没有。”我勉强笑笑,带着暖暖去洗手,坐到了饭桌上。

夏医生一边盛着饭,一边说道:“对了,培训快结束了。”我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夏医生接着说道:“医院准备在南京成立一个心理诊所,我准备申请调到这边来工作。”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离你和暖暖也近一些。”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在这边工作?”

☆、抛却往昔试新意

看我反应异常的激烈,脸上只有惊讶没有欣喜,夏医生的神色一怔,静静的看着我温和的说着:“可以吗?”

一句卑微的“可以吗”让我的心颤了一下,我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良好的家教修养,爽朗温和的性格,虽然心里之前有那么一点障碍,但是已经是多少女孩子的良配,却能对我卑微至此,如果说没一点震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赵以敬带给我的是排山倒海,惊涛骇浪的感觉。我真的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从上天入地的赵以敬转到润物无声的夏医生。

犹豫了一下,我看着夏医生认真的说着:“至瑾,我希望你能站在自己事业发展的角度去考虑,南京的发展空间与北京比哪个更好,才是应该放在首位的。而不是我和暖暖。”夏医生眼里的光黯了一些,我淡淡的笑笑:“我承受不起太多的执着。”

夏医生点点头,唇际扬起:“我知道。南京的空间也很大。”转而看着我笑笑:“你的理智,真是让人-------”他在琢磨着措辞。

我的理智很让人讨厌,顾钧就这么说过,我的理智让他觉得没温度。片刻,夏医生继续着:“让人心里很疼。越是怕被辜负,才越会把期望值降到最低,看着冷静,实则是脆弱的极致。”

夏医生的这几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的心酸酸麻麻,从没有被人这么剖析过,不禁自嘲的笑着解着尴尬:“果然是心理医生,厉害。”

“这不是用职业技能看出来的,这是用心。”夏医生浅笑着,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我的心却被他说的七上八下,乱了章法,也没在好意思劝他别来南京。

晚上夏医生走后,我又给肖彬打了电话,让他帮着问问赵以敬身体好些没。肖彬问了后给我回着:“没事了,他说下午可能太着急。”说着对我开玩笑道,“别再让我问了,问的太勤,别人会怀疑我的取向的。”

我哭笑不得:“你自己明白你取向正常不就好了。”说着挂了电话,心里终于踏实。

夏医生最终还是选择了来南京,也再三的告诉我他只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更好发展而做的决定,让我心中不要有压力。对于他的关心照顾,我说不上喜欢,却也不忍拒绝,为了自己漂泊的心有个依靠,为了女儿脸上可以有更多的欢愉。

可我的心中有一架天平,左边是暖暖和夏医生,右边是眉间紧蹙的赵以敬,按理,天平应该偏向左边,但是每偏一分,我的心都要撕扯的疼一分。

而赵以敬和姚清莲的婚期一直在拖延着,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肖彬说在等一个时机,我的心说不上的忐忑,很怕哪一天突然听到个消息,他们终于结婚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是不是直到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我才能彻底的把我的心偏到夏医生的一侧?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暖暖幼儿园有活动。许多小朋友穿的花枝招展表演舞蹈,我特意带了相机过去给她来回的拍着。夏医生那天一早有个会,我便劝他不用赶回来了。

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不比不知道,我觉得我已经对暖暖很上心了,结果发现小朋友都是至少父母两个左右护法,甚至还有爷爷奶奶一起来助阵的,拿衣服的,拿吃的的,还有专职拍照的,这么一比较,暖暖只有我一个守在身边倒显得孤单些。

暖暖表演结束后,我和老师聊了一会儿,老师表扬了暖暖聪明听话,和小朋友很合得来。忽然问道:“暖暖的爸爸今天怎么没来?”

我愣了一下,上次的误会还没有和老师纠正,我正要开口澄清,暖暖忽然张嘴:“我爸爸去开会了。”

我呆在了那里,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我的眼圈湿了,一刹那竟然不忍心说那不是她的爸爸。五岁的女儿,已经是和小朋友整天聚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年纪,我不知道当她和其它小朋友谈论爸爸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已经把夏医生当做爸爸一样的谈论着。我没有吭声。

老师看着幼儿园门口,笑了开来:“正说着呢,就过来了,爸爸还是放心不下。”我扭头一看,一脸阳光的夏医生走了过来。暖暖早就扑了上去。

我有些惊讶的问着夏医生:“怎么这么快?”

夏医生把暖暖高高的举到肩上:“走了半路,恰好电话找到个同事可以代我去开会,我就赶回来了。孩子一年也就一次这样的活动。”

“已经表演完了。”我有几分动容,“不过你赶上了合影。”

我和夏医生带着暖暖,和其他小朋友的父母照了一张合影。一个看起来和暖暖很熟的小朋友嘻嘻笑道:“这就是你爸爸?”暖暖怯怯的看了我一眼,看我没什么表情,用力的点了点头。

夏医生怔了一下,揉了揉暖暖的小脑袋,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我的心里,真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幼儿园的活动结束后,夏医生提议去吃顿好的给暖暖过个节,我同意了。选了一家吃传统淮扬菜的饭店,一边吃一边聊着。吃到半酣,暖暖已经坐不住,跑到屋子的一角去逗鱼缸里的鱼。

夏医生看了看我,忽然开口:“我家里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顿了一下,我抬眸看着他,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在北京上班,也是个医生。儿科的。”

我的心颤了一下,说不上的感觉,在失落中却也有几丝释然,这么好的夏医生的确应该配更好的女孩子,如果说自己在看到暖暖脸上幸福的笑容时,有那么一刹的怔忡,也属不应该。我勾唇笑笑:“那很好啊。你应该回去见见。”

“你真的这么想?”夏医生看着我的眸子几分吃痛。有失望有迷茫。

我别过了头,竭力保持着平和笑容,这是不是才该是一个在婚姻市场已经大甩卖都无人问津妇女该有的优雅?“是啊,父母也是为你好。你应该,去找一位和你一样工作稳定,家境优越的女孩子,才门当户对。”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惆怅,却并不痛苦。因为这是现实。

夏医生看着我的目光几分固执的坚定:“但我告诉他们,我有女朋友了。”我一怔。

夏医生坐到我的旁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个白金的素圈戒指,我看着心里就是一抖,表情有些生硬的问着他:“这是?”

“我这么做是有点鲁莽,我也知道你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考验我,我只是希望你给我这个考验的机会,戴上这个,我心里踏实点。”夏医生说的很快,声音由于紧张有些干涩。

我没有吭声,暖暖懵懂的看着我和他,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现实点,我是不是该接过这个戒指,尝试着和夏医生交往?

我拿过那个盒子,脑子里是上次赵以敬给我的那个戒指。不禁几分失笑,给我戒指的人不少,只可惜,个个都辜负了我。

夏医生牵过了我的手,把戒指套了上去,有点大,很容易就进去了:“不管怎样,先试试,好吗?”

我的心中百转纠结,点了点头,却把戒指还给了夏医生:“不需要这个。”夏医生顿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把我的手紧紧握住,我木然的冲他笑了笑。

公司的运转蒸蒸日上,又招了三个新人,终于从三个人的公司,扩充到了六个人,加上老邓派来的眼线,算是七个人了。最早陪着我创业的张帆,小诺,工资也涨了不少,小诺笑道:“宋姐许诺我的包包,终于背上了。”这个时候,我竟然生出不少自豪,我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还能养活好几个人。这不是钱能简单满足的成就感。

为了方便,我想买辆车,但预算并不打算太高,毕竟公司刚起步,还没到了骄奢淫逸的地步。

“帕萨特是不是就行了?”我提议着。却遭到了大家的一直反对,小诺摇摇头:“宋姐,这车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己,是公司的脸面和实力,人家一看老总就开辆帕萨特,谁和你做生意啊。”

“问题是咱们公司也不值一辆豪车的钱啊,怎么买?”我坚持着,“是什么实力就开什么车嘛,打肿脸充胖子有什么必要?”

张帆一拍胸脯:“宋姐,小诺说的对,虽然有实力,但也要装门面,车的事包在我身上,找朋友买辆二手的,面子有了,钱也花的不多。”

“二手的听说很多是改装过的。”一个新来的女孩子说着。

“所以得找朋友嘛,掌握内部消息。”看张帆神情笃定,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人终究不能脱离了世俗的眼光而存在,何况我还要靠着世俗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