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石南的墓,所有的前尘往事,“哗”的一下涌上我的心头,我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赵石南的墓碑,好像有千百枚针在刺着我的心般疼痛。石南,我来了。你还认得我吗?

外婆在不远处轻轻叹道:“清扬,找到了,姑姑的墓在这里。”我忙回过神,顾不得在赵石南的墓前多做停留,快步走到了杜衡的墓前。看到杜衡依旧简陋的墓,墓上衰草凄凄,我将白菊放了上去。心中却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外婆的手在杜衡的墓碑上摩挲着,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细细拂拭着上面的尘土和污秽,直到擦的干干净净。又将坟上的枯草拔去。然后静静的坐在了坟旁,凝神许久。我不想打扰外婆,也许她还有话想对杜衡。

我转身向东走去,转了一圈,看到了赵思衡的墓,不由得停住了。默默看了一会。

继而又到了赵石南的墓前,仔细看了看,愣在了那里。在赵石南墓的右后方,立着一个的坟墓,墓主的名字只有简单的“汪氏”二字。旧时的女人,死后也只有一个姓氏。但是立碑的人却告诉了我她的身份。因为立碑的人是她的儿子,赵思衡。那她便是茯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姓汪。她死后一如她生前,而卑微的立在赵石南的身后。

外婆不知何时也走到了我身后,细细看了看,有些意外

的道:“我以为他们会把她和赵石南合葬。毕竟解放后,也没有妾这么一。”外婆不是赵家人,自然不会进赵家的墓园。所以她并不知道赵石南和茯苓下葬的情况。

解放后,没有了妾的称谓,妇女翻身,茯苓该是名正言顺的赵石南夫人,也是该合葬的。只是她没有这么做。

那一瞬,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很复杂,每个人,都让我的内心很震动。过了许久,外婆叹了口气:“走吧。”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东边问着外婆:“刚才我看到赵思衡的墓在那边,您去看看吗?”

外婆抬眸看着东边,眼神很遥远,许久,道:“不去了。”完,向着墓园门口走去,我忙扶了上去。

从赵家墓园把外婆送回家,一路上,外婆都很沉默。到了家中,我帮外婆把饭烧好,便准备回南京。外婆忽然喊住了我:“清扬。”

我扭过头去,外婆站起身来,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又裹了几层布包。外婆缓缓的打开,里面是一只青翠欲滴的镯子,外婆把盒子递给我道:“这只镯子,是姑姑留给我的,只有一只,我一直在想,该给你,还是该给清义家的。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你更需要。”

见我愣着,外婆把盒子塞到了我手里:“我知道赵家如今又遇到了困难,成悦锦的事我帮不上忙,这只镯子,还能拿去卖点钱救救急。”

“不要。”我忙把镯子推回到外婆的手里,“这是杜衡留给您的,您留着。再赵家缺的资金不少,镯子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外婆摇摇头:“我都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镯子也好,钱也好,对我还有什么用。这只镯子,就算杯水车薪,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赵家的人,总算还是有情有义。”着轻叹道,“要是姑姑还在,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镯子拿出去。”

到杜衡,我的心咯噔一下。是啊,无论是杜衡,还是我,对赵石南,抑或赵以敬,怎么会吝惜?我没有再推脱,把外婆的镯子收下。

民国的成悦锦没有下落,新的成悦锦还在何院士的实验室里进行着最后的实验,而南京的丝之恒已经撑不下去了。银行下了最后通牒,丝之恒必须要做出最后的决定,不能再拖着了。

赵信儒召开了股东大会,尽管肖彬、吴董事等人主张申请破产,但是同意被并购的股东占了大多数。少数服从多数,丝之恒终究无法挣脱被丝路并购的命运。那次股东大会,姚清莲没有出席,按弃权处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天股东大会散会后,赵信儒和肖彬一直坐在会议室没有动弹。看着熟悉的会议室,熟悉的大楼,即将成为别人的座下,别他们,我的心都在绞痛。

过了许久,赵信儒开口道:“肖彬,我和以敬的股份就撤出来吧,这些事就麻烦你去跑跑。一个礼拜后,就要和丝路商量并购的事了,这些事最好在并购前就处理好。”

肖彬几分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拳头砸在了桌上,许久没有吭声。

我坐在那里,视线已经几许模糊。丝之恒的挥斥方遒,丝之恒的锦线飞簇,丝之恒的辉煌鼎盛,都成了昨昔。赵家历经了几代人的努力,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不知道如何挽救,我也不知道如何破冰,面对着赵以敬倾尽所有奋斗而来的丝绸帝国即将崩塌,我只有无能为力的痛楚。过了很久,我缓缓的对赵信儒着:“赵董,我还有一个想法。”

☆、一丝薄力系乾坤

如今的丝之恒,如今的赵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公司要面临被并购的窘境,肖彬交上去丝路窃取商业机密的材料石沉大海,火灾调查迟迟搁置,这一切,都是一种背后的较量。而丝之恒已经无法等到这较量出了结果,便要分崩离析。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也许不会起任何作用,但是,也是绝望中的尝试。我对赵信儒道:“赵董,既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我们的力量,不如最后拼力一试。”

“怎么试?”肖彬的眸中闪亮。

“我们都知道丝之恒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创立的,赵董,当时您是主要创始人吧?”我看着赵信儒问道。外界都是这么,因为赵信儒一直坐着董事长的位置。

赵信儒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主要是我父亲的主意,但是他年纪大了,不适宜做法人。所以是我的名字。”

我心中恍然,和我猜测的差不多,赵思衡的主意,才会起名叫“丝之恒”,思之恒。我接着道:“当时接手的是快倒闭的丝绸一厂,那个厂子,在解放以前,是赵家的产业吧?”这个主意我想了有两天了,也特意查了查丝绸一厂的背景。解放前是赵石南的产业,但是解放后就收归国有了。直到九十年代初,赵家又把濒临倒闭的丝绸一厂盘了下来。

赵信儒看着我几分意外:“清扬,这些是以敬告诉你的吧?”

我没有回应,继续着:“所以丝之恒是一个有着绵延历史的公司,不仅是现在做到了业内翘楚,如果起过去,有更多辉煌的往昔。在全国的畅销,万国博览会上的获奖,包括后来的失传,那些过程,都太惊心动魄。”

“所以,我想找公司拍一个短片,找找媒体的关系,在电视频道上去播出。总会有反响的,兴许我们能募集到还债的资金,兴许还有公司愿意和我们融资合作。也许这样可以解困。”我完后,静静的看着赵信儒和肖彬。

肖彬问道:“那你准备用什么形式?”

“专访形式可以吗?类似宣传企业文化类的。”我看着肖彬回答道。

“不太可行。如果是企业专访,丝之恒的历史很多是无证可考的,除了奖杯,现在连当年的成悦锦都拿不出来。而且这个短片最后要表达丝之恒的困境,有变相融资的嫌疑,媒体不会播的;做人物专访,以敬现在在医院,还能访谁呢?”肖彬叹了口气道。

肖彬的也有道理,我想了想道:“那做MV呢?在企业展播的栏目里去播出?丝之恒无证可考的历史在MV里总可以播吧?”

“MV?”肖彬蹙

眉想着,有些犹豫的看着我,“可以做,但是效果不会好。很多人就当首歌,听听看看就过去了。”

“那还有别的形式吗?”我看着肖彬,无奈的道,“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不管有多少把握,我们去试试。去尝试,还有一线生机,可如果试都不试,就只有被并购的命运。”

肖彬迟疑了,赵信儒开口问道:“清扬,要不还是算了吧。哪里还有资金?”

是啊,钱才是最主要的问题。丝之恒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资金了。我咬咬牙道:“实在不行,我把住的房子也抵押出去吧。”

“你疯了?”肖彬惊讶的看着我:“万一打了水漂,你住哪儿?”

“可以租啊,实在不行,我还能回父母的老屋去住。”到了这个时候,破釜沉舟也要去试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以敬两世的心血付诸东流。只要我还有一丝力量,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撑下去。

赵信儒和肖彬都没有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许久,赵信儒道:“那就试试吧。我这里还有些积蓄,到时可以补上。”

从会议室出来,赵信儒回到了办公室,肖彬看着我叹道:“以敬的没错,你真像把野草。用我的话,就是打不死的强。”

“他什么时候的?”我的心嗵的一跳。

“你被下放到仓库的时候,每天打乒乓球,我和以敬看着你乐。”肖彬摇摇头淡淡笑着,“拍MV的公司,我去帮你联系。你大着肚子,注意身体。”我抿唇笑了。

现在住的房子原本是赵以敬的名字,但是在他上次求婚后,便办到了我的名下。如今,我把他给我的东西,悉数抵的抵,押的押。只为能换丝之恒一个未来。

外婆给我的镯子,我也带到了拍卖行做了个估价,按现在的市场价和镯子的成色年代,起拍可以做到30万。我看着腕上的镯子,有些后悔,应该带着盒子过来。当初懵懵懂懂戴上跑来估价,如今知道这么值钱,倒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生怕磕了碰了。

戴着镯子到了丝之恒,和赵信儒谈起MV的进展,赵信儒忽然看到我腕上的镯子怔了一下,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我忽然想起来赵信儒的夫人曾经送给姚清莲另一只,难怪他会有此一问。我想了想,也没有掩饰:“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

“你外婆是?”赵信儒的眼睛眯了起来,眸子里是一丝不可思议。

“她和杜家也有一些渊源。”我答的含糊。赵信儒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天下午我开车要把赵信儒

送回家里,赵信儒上了车后忽然道:“今晚到我家里去吃顿便饭吧。带上孩子。”

我愣了一下,我接送赵信儒很久,还一直没有在他家吃过饭。通常都是在他家门厅略微站站就走。我点头应好。先去幼儿园把暖暖接上,然后一同去了赵信儒的家里。

赵信儒家的大客厅我早见过,但是也一直没有细细的进去观察。赵信儒的家里总体的布置比较古典。家具都是红木的,连吊灯也是古香古色。也许上了年纪的人都偏爱这个格调吧。

暖暖好奇的东走走西看看,我怕她碰掉东西,只好跟在她后面不停的嘱咐着:“心些,别乱摸。”

赵信儒呵呵笑着:“别吓着孩子,没什么要紧的。想玩就让她玩去。”暖暖这下可乐了,更是东跑西跑。

赵信儒家中有保姆,看到来了客人便忙碌着做晚饭。赵信儒示意我坐在沙发上,和我随口聊着。这时暖暖不知道从哪里捧了个东西过来跑到我身边:“妈妈,这是什么?”

一个红色的盒子,还发着幽幽的檀香味,雕工特别细致古朴,一看便是有些年头的古物,我忙心的护在暖暖的手下,紧张的着:“别乱拿爷爷家里的东西。”

暖暖还在不依不饶的问着:“妈妈,这是什么嘛?”我答不上来。

这时赵信儒淡淡笑着道:“这是香粉盒。”暖暖得到了答案,开心的捧着盒子又走了。我在后面吩咐着:“心放回原处。”

赵信儒微笑着:“那是红檀木的,摔不坏。让她玩吧,平时就放在桌上。我夫人在世的时候,也不常用。”

“哦。”我舒了口气,“看着花纹,我还以为是件古物。”

“眼力不错。”赵信儒点头,“那是我夫人母亲的陪嫁。我夫人是最的女儿,她出嫁的时候,母亲又把这个传给了她。也算件古物。”

“那也是大户人家了。”我随口着。能有这么细致精巧的陪嫁,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

赵信儒深看了我一眼,着:“也算,也不算。解放前那会,我夫人的母亲是我家里的丫头,但是出嫁的时候,我的祖父给了她十里红妆的陪嫁。”

这回轮到我怔在了那里。十里红妆,赵家的丫头,除了双叶还会是谁?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赵思衡会把那留给杜家的10%的股权让赵信儒的夫人看管着。只有她,才会忠贞的守着股权等着杜家的后人。一瞬间,我心潮翻滚,眼眶有些湿润。那个和我擦肩而过的老妇人,我竟然有些记不清她的样貌。除了感慨,也只剩感慨。

半晌,我问着赵信儒:“清莲的那只镯子,是您母亲传给您夫人的吗?”

赵信儒摇摇头:“我母亲去的早,我们弟兄几个,镯子也不知该给谁。后来父亲做主,给了我夫人。恐怕还是念在我夫人母亲的旧情吧。”顿了顿,赵信儒又道:“他们的往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父亲没有怎么讲过;到了以敬这辈,就更不知道了。都是陈年旧事了。”赵信儒着几分感触,看向我问着:“你家里有和你提过吗?”

我轻轻的摇头:“外婆只简单的了几句。”

赵信儒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我淡淡笑道:“既然是有渊源,那就更好了。”正着,饭菜已经备好。我带着暖暖洗好手后,坐到了饭桌前。

赵信儒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对我着:“清扬,你喝点果汁。”

“好,赵董。”我应着,给自己倒了果汁,赵信儒看着我,呵呵笑道:“叫叔叔吧。在家里,不必叫的那么生分。”

☆、前川历历诉往事

叔叔?我怔住了。赵信儒身上有着赵家人的特质,外表温和,实则敏锐警惕。从他让我签署放弃股权的声明那天,我就长了记性。如今他这般,我有些意外。

赵信儒抿了口酒看着我道:“清扬,不可否认,我之前对你是有偏见的。”完叹了口气道:“处在以敬的位子,我们难免替他操心,总觉的所有女人看上他,都是瞄上了他的钱。”

赵信儒有些出神:“以敬的经历也有些特殊。后来家里出了些变故,他的前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分了财产离开了他。”着摇摇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所以之前我让你签那个协议,因为赵家的人都被那档子事弄怕了,生怕再遇到一个谋算财产的。信俭也拿那事挟制以敬,我才想到让你签个声明。你别介意。”

我的心像被用丝线揪了起来,隐隐的疼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赵以敬。认错了人,选错了人,那个眉眼透着精明闪光的女子,只会与他同甘,怎么会共苦?我忽然理解了,赵以敬看到我对负心的顾钧依然百般维护,为什么会那么惊讶,那么愤愤,那么恨铁不成钢?有着前世的羁绊,也有着今生的感触。

赵信儒看到我有些迷茫的神情,几分惊讶:“以敬没有对你讲过这些?”

我点点头,赵以敬只讲过他因为前妻的眉眼而娶,却并未讲为何而离。我扬起唇角道:“也许他觉的没有讲的必要,都放下了。”

“应该是。”赵信儒看着我笑了,“能看的出,以敬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赵信儒轻叹了口气:“以敬这些年也不容易,从家里发生变故后,他才加入丝之恒的经营。不过他很有经商天赋,不得不,经商也要有灵气才行,以敬在这方面特别像我的祖父。有头脑,有魄力,甚至还更老道些。”

听到赵信儒这么,我的心砰砰跳的几乎要出来,不禁问着:“以敬加入丝之恒的时候,是三十岁吧?”

“是。”赵信儒点头道,“刚好而立之年,他也立起来了。”

我心里波涛翻滚,他和赵石南怎么会不像?他就是石南啊,他在继续着石南未完成的事业。赵石南二十九岁撒手人寰,赵以敬三十岁继续着他的梦想。是石南的梦想,也是以敬的梦想,也是几代丝绸人的梦想。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尴尬的转移着话题:“当初家里出了什么事?”

赵信儒的面色有些沉郁,过了许久缓缓着:“以敬的父亲出了点事。”

赵以敬的父亲?我忽然想起了赵石南墓碑上“赵信偵”的名字。但是看着赵信儒的神情,我没有

继续问下去。

晚饭在闲聊中缓缓进行着,赵信儒并没有细问我和杜家的情况,只是问了问外婆的身体怎样。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他什么都知道。

赵信儒又问起MV的情况:“筹划的怎么样了?”

“肖彬已经找好了拍摄的公司,现在进行前期的方案制定。做好方案后,会拿来给咱们看。到时我们再选择一个可行的再进行详细磋商就好。”我应着,肖彬的动作也很快。

“那就好。”赵信儒舒了口气。过了一会,他走到楼上,再下来时,手里多了一本存折,看着存折,似乎有点年头了,赵信儒递给了我:“这是我夫人存的。我和她都是老古板,有了钱喜欢放存折里。用卡总是不习惯。现在你拿去吧,我知道那个后期上媒体要不少钱的。”

我愣住了,瞬间醒悟过来忙把存折推过去:“赵董,哦不对,叔叔,现在先不用。万一将来不够再。这是您的积蓄,先留着。”

赵信儒用力把存折塞到了我手里:“我留出来了一部分。剩下的你拿去准备上媒体用。丝之恒也就最后这么一扑腾。行不行,都尽了力,也就没了遗憾。”着深看着我道,“清扬,我不感谢的话,那见外了。我老了,有的思想跟不上趟。这次就辛苦你了。”

我看着赵信儒眸中的期待,用力点了点头。在丝之恒存亡一线的关头,我忽然觉得除了压力,会有丝丝的温暖。这种温暖,来自于每一个对我毫不吝惜伸出援手的人,有外婆,有肖彬,有叔叔---------

丝路又来接洽了两次并购的事情,都是肖彬出面负责,找了些借口拖着。看着公司里张董事他们已经跃跃欲试的在想着被丝路并购后的前景,我几分悲哀,对肖彬着:“蒋正齐最喜欢背信弃义,他手下最大的干将唐维德都被他想尽法子撵走,他会对张董事这些投诚的善待?我是不信。”

肖彬摇头道:“但是张董事他们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跟着老蒋有肉吃。不过蒋正齐也真行,就像只碾不死的臭虫,从他开办丝路起,就像和丝之恒杠上一样,什么都要争一争。上次以敬用甲醛超标的事好容易斗的他股市停牌,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路子,那么快又恢复了元气。”

我随口着:“也许人家腰杆子粗,有钱就恢复的快。你不是都查到他们做洗钱吗?”

肖彬眉头蹙了起来:“谁知道,丝路的旁门左道不少。我也只能通过德庆探个一二,至于丝路内部的沟沟坎坎,我没机会探查。”肖彬的拳头捶到了桌上,“可恨让他剥了皮,还得让他吃骨头。”

我垂下了眼眸,丝路就是这么放肆。可是我们却明知道他和那把火脱不了干系,却干瞪眼没办法。

MV在我和肖彬的努力下,紧紧张张的用了八天的时间,到扬州,到南京,到北京三处选了景,布鲁塞尔没有时间再去,便用电脑合成了成悦锦获奖的镜头。南京的秦淮河畔赌锦,北平的寿宴秀锦,扬州的斗锦,焚锦,城陷,城祭,一幕幕的出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直到如今丝之恒的丝线翩跹,锦团飞动,烈火焚厂------都在一曲婉转悠长的江南曲韵里悠悠的散开。

MV的样出来后,是在丝之恒的会议室播放的。赵信儒,肖彬,吴董事和马董事几个看完之后,都久久没有话。当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肖彬看着我道:“清扬,看了这个MV,我忽然觉得丝之恒是个很——”他想了半天用词,最后着,“是个很了不起的公司,只能用了不起这个词。我之前觉得以敬是操之过急,心比天高,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太浅薄。”

我没有接话,方才的MV已经把我的思绪完全带进了前世今生的故事里。一方丝绸锦缎,一方烟雨江南,谁知道,我就是故事里的人?谁又知道,我还在继续着故事里未完的故事?

赵信儒找了媒体方面的一些关系,把那个MV安排在了电视频道上播出。但由于时间紧急,也花了不少的钱才安排上。房子抵押的钱,赵信儒的积蓄,肖彬凡苓也凑了一点借给我,外婆给我的镯子最后以成交价50万出了手,都投在了媒体上线。除了电视,网络,还有一些多媒体广告牌也买了播出位。那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倾其所有”这四个字的含义。

MV在上电视后几天,外婆给我打了电话,她苍老的声音有些动容:“清扬,我看到了你们做的那个电视。但你怎么会拍的那么逼真呢?”

因为那一山一树,一草一木,都在我眼底历历展现。那山河动容,草木悲声,都是我一一经历。

MV的效果比我预计的要好的多,电视上我并不知道取得了多少成绩,但是网络上的点击率很快就蹦升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不少人在问着,MV的背景故事是杜撰的,还是真的?

看到这样的问题,我的心酸楚成一片。我想,每一个镜头都是我脑海中的重现,但是我的手颤抖许久,却无法回复。我要为自己代表的丝之恒负责,我不能拿着前世今生的故事当做历史去讲。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可每每夜深人静,自己一遍遍重复看着那段MV的时候,内心的无助和惶恐,像夜的潮水一样涌来。没有人知

道,我有多害怕我的倾尽所有,最后都成了水漂;更没有人知道,我多怕躺在**上的赵以敬,像MV里的赵石南一样,最后只留给我冷冰冰的一方坟墓。我的煎熬,我的无助,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敢让自己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而面对赵信儒,面对丝之恒的董事,我仍然要表现出一副坚强自信的模样。

我的手搭在鼠标上,任眼泪肆虐,以敬,你醒来吧。我真的好累。

MV播出几天后,我意外的接到了何院士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只简单的了三句话,却每句都让我惊心动魄。第一句是:“清扬,你们的锦昨天做完了所有的检测实验,可以正式出产了。”

☆、盛世新锦得扶持

我的心中轰的一声响,激动地拿着电话的手都有些颤抖,这句话的意思是,新的成悦锦就算研制成功了吗?赵以敬的心血,我押上了所有财产的赌注,就算成功了吗?

还没等我回过神,何院士又着:“国际丝绸博览会下个月要在巴黎开,我可以推荐你们的新品也去参赛。”

我的心跳的好快,接二连三的消息几乎让我头脑昏乱。我激动地声音颤抖:“好。我们参加。”

何院士的第三句话简单扼要:“收拾收拾,尽快来趟北京,我有事和你。”我傻呵呵的问着:“什么事?”

何院士一如既往的惜时如金:“电话不清楚。你来了再。”完挂了电话。

我捧着电话,愣在那里好久,眼泪才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那天不是周二周四,我没有办法在以敬的身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只能隔着ICU病房,在视频里默默的告诉他:以敬,我们新的成悦锦,也出来了。何院士推荐我们的新产品去参加国际丝绸博览会,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名次。我觉得能,你觉得呢?你曾经过,我们可以不靠祖宗吃饭,如今成悦锦出来了,是你和我新的成悦锦,不是赵石南和杜衡的,是赵以敬和宋清扬的,你倒是起来看看啊!

看着视频中仍在昏睡的赵以敬,我的心血淋淋的疼痛。我恨不得自己能替了他躺上去,却又无能为力。

从医院出来,我缓了缓心情,给赵信儒和肖彬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赵信儒的声音也有些微颤,只一个劲的着:“好。好。”

肖彬比较理智,高兴之余,对我着:“只是可惜丝之恒如今再也没有资金力量让这成悦锦上线了。如果不是这场大火,新的成悦锦上线生产,我真不敢想象丝之恒会宏大成什么样子。”

我的心有些扯痛,咬唇着:“没关系,我们只要有新的成悦锦,申请了专利。等以敬醒了,等过几年我们又有了资金,我们再办丝绸公司,再生产成悦锦,只要有人在,我们就有生生不息的力量,就能继续这事业。”

肖彬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道:“清扬,你是好样的。到时再办公司,别人怎样我不管,先算上我一份。”

我被他的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想掉,忙转移着话题:“对了,先不这个。何院士推荐我们的新品参加下个月巴黎的丝绸博览会,我大着肚子,还得照顾暖暖,守着以敬,你帮我过去参赛吧。”

肖彬沉声应诺:“好。”

我把公司的事交代了一下,把暖暖让李姐照管好,我收拾好

东西再次去了北京。我电话联系了何院士,他对我道:“清扬,明天上午你来我办公室,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我如约去了何院士的办公室,他的助手开车带我们出去,我不禁好奇的问着:“何院士,您要带我去见谁?”

何院士了个名字,我却被那个名字震的身体都有些颤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还有见到那么大领导的机会。何院士对我道:“别紧张,待会自然些,是什么什么就好。”

我点点头,却手脚都有些开始发凉。

车行了一个多时,到了二环里一处警卫守门的院落。也许是提前报了车号,警卫只是查验了我们三人的身份证后边把车放行了进去。我忐忑不安的跟着何院士下了车,穿过两处院落,到了最后面立着的一座三层楼。

何院士带着我进去,到了二楼的一个型会议室,不多时,要见的那位领导也到了,有时电视里能看到,他和电视里的形象差别不大,很和蔼。我的心才微微跳的缓和些。

领导简单的问了问丝之恒现在的情况,我竭力平复着心里的紧张,稳声回答着丝之恒从蚕种场病毒的事,到火灾事故,到如今被迫要被并购的情况。

领导微微点头,温声对我着:“上次开会遇到老何,他就过你们这个公司很特别,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直到前几天开会,会间休息又聊起,大家还传看了你们那个视频,做的很不错,有人看了视频还特意查了扬州的近代地方志,居然确有其事,并不是为了噱头随意拍的,我派人去查了查,了解了一些你们的情况。”

我看了看何院士,不知道怎么接领导的话。便也只是点头应着。领导又问了些公司未来的规划之类,我道:“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公司是会向文化丝绸和电商平台去努力的。”

领导点头:“嗯,这个方向很好。”

领导的时间很宝贵,我和何院士呆了十分钟,便告辞了。领导最后和我握手时,了一句:“如今国家形势很好,你们放手去做事,不要有顾虑。”我听了后一怔,却也领会不到其中的深意。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我都是一手的冷汗,不觉问着何院士:“我那么行吗?”

何院士扬唇笑笑:“那有什么不行的。领导都核实的差不多了。只是最后见见人走个接洽流程。要不领导怎么会见你呢?他应该见丝之恒的董事长赵以敬才对。”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领导应该已经对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赵以敬在医院昏迷,也知道丝

之恒的情势,才会想到见我。我多虑了。

上了车,何院士才对我道:“你们运气不错。现在国家号召重新恢复丝绸之路,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还有专项资金支持。赶上这个时候,恰好新产品也研发出来,丝之恒可以作为首批得到资金扶持的丝绸企业。”

一股暖意,从脚底缓缓的油然而生,我看着何院士几分不敢相信:“资金支持?这么,丝之恒,可以免受被并购的命运?”

何院士微笑着点头:“领导不都告诉你了吗,放手去做,不要有顾虑。”

我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对何院士一个劲的着:“谢谢,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了。”

何院士哈哈大笑:“不用谢。你们的丝绸,就是最好的话语权。不论是我,还是领导,还是政府,都不会对真正做实业的人无动于衷。如今毕竟不是你视频里的八十年前。”

我激动地继续着:“但还是要感谢您几次鼎力相助,如果不是您写文章,其它的厂子也不会解封,不是您写信,以敬也不会被放出来;不是您推荐,领导也不会注意到丝之恒----”

何院士直摆手:“这功劳可不全是我的,我没写过信。”正着,车已经开回到了学校,何院士对我道:“我待会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我和何院士握手告别,看着他匆匆上楼的身影,忽然有些无以言表。真正学者的风度,是不是就像他这样?看着冷清,却不为名利,爽快的帮了人,再爽快的离开?

我从何院士的楼下走出来,这是我熟悉的校园,带给了我熟悉的温暖。北京的玉兰,桃花,还在争相次第的开着,我的心情,也随着这满园**,好了起来。

出了校门,我正在挥手拦着出租,忽然一辆车在我身边缓缓停下,车窗摇下,竟然是顾钧,看着我问道:“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看着顾钧有些憔悴的面容,我淡淡摇头:“不必了,你去忙,我打车回去就好。”

顾钧抽抽嘴角无奈了笑了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送你过去,就算老朋友重逢,聊两句不过分吧?”

他把话到了这个份上,我看了看四周,也还是没有出租车,便抬脚上了他的车。我要去后海赵以敬的四合院,飞机是明天一早的,今晚到那里住一宿。

顾钧的车也早不是那辆夏利了,换成了黑色的大奔。只是我看他开着大奔的样子,还没有开夏利时高兴。

路上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他这次来学校还是上次谈合作的事。问了问暖暖的情况,车

很快到了后海的胡同口,我对顾钧了“谢谢。”正要下车,顾钧忽然对我道:“我看到你们的MV了。”着自嘲似的笑了声:“看到你和他,我才知道你对我,根本不叫爱。”

他忽然没头没脑了一句,我愣在了那里,憋在那半天也不出句话。顾钧忽然转看着我,第一次用一种很辽远,又很深沉的目光深深看我问道:“如果,我是如果,当初我没有和蒋荻有事,你会这么对我吗?”

他的问题让我又有些憋气,如果?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千万句后悔,换不来一个如果啊。我没有犹豫,只是很坦白的看着他道:“应该不会。”我直到今天,才明白,有的情,只能给有的人。一如我对顾钧的温吞,对赵以敬的炽烈。

“为什么?”顾钧追问着,“我们以前,也很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笑,对他了句:“你多保重。”着下了车。我听到顾钧在我身后,还没有发动车子离开。我稳稳的迈着自己的步子,进了四合院,当合上门的一刹那,看着院里空空的秋千,我泪如雨下。

世人只看到我挺着大肚子还在为赵以敬奔波辗转,世人皆问我如今为何对赵以敬那么执着爱恋?那只是因为他对我的守候,穿越了近百年;那只是因为他让我们的前世,绝唱于千古。

☆、情丝故人心为安(大结局)

好事也会结伴而来。成悦锦研制出来了,国家的专项资金扶持也立项了。我并不懂这些如何操作,但肖彬和吴董事他们懂,有他们和国家丝绸项目专项的人接洽,丝之恒被注入了一支强有力的强心针。

丝路的那把火点大了事,我的MV更招大了事。专项扶持资金的宣传做的不,各个频道的新闻都在播。无形中给丝之恒火灾的调查施加了压力。调查的进展也快了起来。而且我并不知道是何方的推手,先前调查的人撤了出去,进驻了一个专案组。这个专案组的调查雷厉风行,将蚕种厂病毒案和南京城郊的火灾案件一起合并调查。

不出半月,这两起案件的幕后推手浮现出来,不仅是丝路,还有丝路背后的大人物,都顺藤扯秧一起被牵了出来。也不仅是丝之恒的案子,丝路牵涉的案件还有洗钱,盗取商业机密,出卖商业机密给外企------丝路的背后,整个是一个庞大的官商勾结,对外勾结的网络。

肖彬都不禁倒抽着凉气:“难怪丝路停盘那么快就有钱重新洗牌呢,原来这么多来钱的项。”的确,之前我们一直无法猜出丝路的资金为何那么充足,在帮了赵信俭后,还有那么强大的资金实力自救。原来他除了盗取商业机密,还涉嫌做二道贩子,把那些丝绸数据又转手卖给了韩国、日本的一些的企业。

蒋正齐倒台后,坊间流传蒋正齐本就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出卖资料不足为奇。真相是否如此无证可考,只是加上蒋正齐平时总以病推脱各种露脸,这一解释倒越传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