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派了钦差大人来么?”

“哪儿的话!这消息都放出来好几天了,也没看那什么钦差大人的影子,我看多半是朝廷糊弄人的!”

“哎……也不知,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都说是遭了邪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莫愁听着周围的议论,一头雾水,却又插不上话。她正有些疑惑,余光瞥见街边的一个小铺子,她想了想,便几步走到小摊前坐了下来。

摊主是个年纪四五十岁的大娘,此时正埋头捏馅儿,白白的雾气顺着蒸笼往上冒。

莫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方才轻声唤道:“大娘……”

且说这王婶子听到有人唤她,偏过头去,却看见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俏生生地坐在凳子上。那模样虽说普通得紧,但不知何为,叫人看了觉得心头暖烘烘的,亲切异常。她不由得连声音也变温柔了:“这位姑娘,可是叫我?”

莫愁挠挠头:“这个……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有一支白玉钗,为何当铺才只给两贯钱呢?这照例说就算是贱价也得有个一两银子啊!”

王婶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左右瞅了瞅,这才小心地问莫愁:“小姑娘是外乡人吧?”

莫愁老实地点点头。

“哎!定是死了亲戚才回来看的?这年头,也不知触了哪路神仙……小姑娘,我劝你是早点离开的好!”

“离开?为什么?”

“为什么?”王婶子停下手里的活计,“现在城里的人越来越少,走得多,留的少。留下的都是些我们这些又老又病的,要不是朝廷里头下了令,只怕是全城的人都会走光!现在外头的做生意的也不来了,城里的吃的用的也渐渐耗尽,这钱都不值钱了!当然那李掌柜不会给你一两银子当你那钗的。”

莫愁张了张嘴:“难怪……”北宋时期的物价,她的祖父是教过她一些的,玉石这类的东西一向能卖个好价钱。

王婶子继续捏着馅儿,嘴上叨唠着:“朝廷里头说了,若是没有官府给的文书,外面的人不许进城,城里的人也不能擅自离开。他们说得倒轻巧,不是自己亲身体会,哪知道这事儿的苦处!这一到夜里,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天没亮就得把门关好了!成日里提心吊胆的,朝廷还说什么,派了钦差大臣过来处理此事,我看,没着落!迟早啊,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跟着入土……”絮絮叨叨说了一席,却愣是没说到点子上,莫愁有些急了。

“大娘!”她打断道,问及正题,“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哦哦哦……”王婶子这才把话题扯回来,“还不就是那个……”

王婶子的下半截话,生生被一阵凄厉的哭喊给淹没了。

这声音来得突然,莫愁跟王婶子不约而同地朝东街口看去。只见拐角处站着几捕快打扮的人,一个身着孝衣的女子此刻正抓着一个白色锦衣男子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好不让人怜惜!

莫愁心中好奇,索性跳下凳子,朝那地方走了几步,方才听清楚他们的对话来。

那女子面容清秀,不过似乎是因为白色孝衣的缘故,整个人显得十分苍白消瘦。

“你们不能这样!我不许你们动我爹!”她抓着这男子衣袖的手又收紧了一番。

那男子很无奈地把她的手扳开,后退了几步,声音儒雅清润,倒让人心生好感。

“姑娘,请节哀。这是官府下达的命令,不得不从。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命令?命令!”女子哭得更厉害了,声音直冲云霄,“有能力命令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怎么不去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死人不安生,你们往着活人身上动做什么?我爹他一生安分守己,现在过世了,难道还要遭你们这样折腾不成?”

锦衣男子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袍,慢悠悠道:“姑娘,莫要太激动。我们不过只是改变一下丧葬的方式,并非对死者不敬。现在城中的情况,想必姑娘你是知道的,就别再为难府里的差役了。”

听到此处,莫愁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想:这位姑娘生在古代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叛逆的话来,精神实在可嘉!却说这位男子,虽然背对着她看不清样貌,但被人指责成这样还不恼不怒,也确实难得!

只见那女子忽然张开双臂护着背后的家门,语气很是坚决:“不行!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踏进我家门一步的,除非……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男子忽然无奈地笑了一声:“恐怕,这由不得姑娘你了。”他不慌不忙地向后小迈了一步,对着那门口朗声道:“你们把郭小姐父亲的尸身抬出来。”

话音刚落,从女子身后就走出两个衙役打扮的人来,一前一后走着,手里抬着的正是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人。想必是这位郭小姐的父亲了。

女子见到两人时,眼中顿时写满了惊讶,似乎不解他们是何时进去的,但惊讶之余还不忘扑在她父亲的尸体上,声嘶力竭地哭道:“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居然私闯民宅……!”

锦衣男子旁边的几个衙役似乎不耐烦了,几步上前捉了那女子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出来,女子哪里受得起这等力气,一个趔趄倒在右边的柴堆上,尖利的枝丫刺破了她的孝衣。旁人看来这副场景确实够凄凉。

见得这般,锦衣男子也心中不忍,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你这是何苦……”

他正准备伸手去扶她起来,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再回神时,却立了一个小姑娘在身前。

莫愁眉一横,唇一抿,拳一紧,把那郭小姐挡在身后,眼睛里就差没喷出火来。

她平生最恨这种仗势欺人的走狗!

因得从小被人欺负过,她眼里就容不得沙子。眼见着这样欺负人,怎的不让她起了这管闲事的心思?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怎么好意思!”莫愁一面转过身把地上的郭小姐扶起来,一面恶狠狠地瞪着以这个锦衣男子为首的众差役。

见了他的模样,莫愁心中冷哼:却又是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纨绔子弟。

她虚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衣料是上品货,显然能够抵她支钗子价格的好几倍;这皮肤既然比她的都要细腻,可见其保养程度,这定是哪位富家公子无疑了。

君子逸被看她得有些发毛,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这位小妹妹怕是误会了。在下没有要对郭小姐怎样……”

“没有?”莫愁不屑地勾起唇,“方才还把人家推倒在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家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莫愁故意提高音调,朗朗的声音把街上一些过路人吸引了来。看着眼前的阵势,众人自行猜想了一番,不约而同地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便都朝着那锦衣男子指指点点,议论声音不大不小。

“瞧那公子哥儿长得一表人才,居然做这样的勾当!欺负良家妇女啊!”

“小点儿声!人家可是官府里的!”

“官府里的怎么了!现在把咱大家老百姓搞得成日提心吊胆,总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管他什么官府!”

“就是,现在这些官府里的人,哪里会在乎我们平头百姓的死活!”

正抬着郭小姐父亲尸身的两个衙役僵了手脚,面带难色地看着君子逸:“公子……这……”

君子逸此刻也是满肚恼火,他举目扫了扫,索性从怀里掏出一块亮晶晶的牌子朝四周一晃,道:“都看清楚了,圣上御赐的金牌!还有什么闲杂人等干扰我等办事的,勿需多言,一律关进大牢,听候处置!”

这连皇帝都搬出来了,再有什么话也只好咽进肚子里,众人虽是满嘴怨念但还是不甘不愿地散了伙,一时间街上又变得冷冷清清。

君子逸才转过身来,那眼前的某个人却仍是直挺挺地立在这郭小姐跟前,半点惧色也无。

他走到莫愁跟前,好容易沉下气来,轻声道:“小妹妹,让道吧。”

“不让!别以为拿皇帝老子来就能压得住我!我可不是那些敢说不敢做的愚民。”一句话打死了一竿子人,才散开的群众那怨毒至深的目光朝莫愁扫射过来,不过她倒是毫不在意。

君子逸慢悠悠地把金牌放进怀中,从袖子里取出一把折扇来,“唰”一声展开,凉风似乎有去怒的功效,他在心头暗自咽下一口气,方朝莫愁笑了笑,道:“小妹妹,现下官府有令,但凡死者都予以火葬,不得徇私枉法,我等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莫愁皱了皱眉,歪过头疑惑地看着身边的女子:“既是官府下令火葬,那就火葬呗。难不成你父亲尸体是金子做的?不怕火炼么?”

女子被她这么一问,抽噎道:“不是……父亲生前说了,死后一定要入土,长伴母亲左右。而今他们非要将父亲的尸身火化掉……这……这叫我怎么跟死去的爹交代!”

黑线渐渐垂了下来,莫愁略微不爽地撇撇嘴:“就为了这点事儿?”她满以为是所谓的强抢民女压做小妾什么的,倒把她一腔江湖豪气浇了个冷淡,不由得泄气地耸耸肩,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他们是要抄你家,卖你的人呢!又没说把你送到窑子里去,多大点事儿呢……原来就这样啊。”在她看来,古代女子能哭的,最大也不过就为了这个事儿。

卖……到窑子?

女子没料到她说这样话,只惊惊地往着她,半晌竟说不出话来,偏偏这人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君子逸在一旁打量了她许久,正在摇扇子的手忽的停了下来,他环胸看着眼前的这小丫头,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位小妹妹看着很面生么……似乎不像是城里人啊?”

莫愁很老实地点点头:“是,我是今天早上才进城的。”

“今天早上?”

他忽然冷冷一笑,划破空气的声音,凌厉的气势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一手收了扇子朝身边的一个差役狠戳了一顿:“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说了外城人不许进入,莫不是胆子大了,还抗旨么?”

那差役被骇得不轻,忙忙跪下身子来:“君公子哪里的话啊!小人也不知这姑娘是何人放进来的……这……这……”

莫愁还在迷糊,只见右边那个差役单膝跪下来,解释道:“君公子,这位姑娘是早日跟着展大人进城的,小的以为是包大人派来查案子的,就斗胆放了她进来。请君公子勿要怪罪!”

“哦?”君子逸挑了挑眉,瞥了莫愁一眼,方听见他不屑道,“又是那只猫!还真真多事!”

差役虽是听了这句话亦不敢多言,垂下头默默无语。

正在众人把目光都放在莫愁身上的时候,她背后的那个女子趁其不备,却忽的扑向那两个抬着尸体的差役,且张嘴就咬住了其中一人的手。

只听那差役惨叫一声,没料到这女人竟会有这样的举动,本能地就去拔腰间的刀。众人都还没反映过来,那刀刃已经直直朝着女子劈了来。

“住手!”君子逸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躯徒手将那刀刃摁住,锋利的刀片顺着她左掌割下去,鲜血瞬间浸满了死尸身上的白布。

“姑娘,你……”

莫愁咬咬牙,右手握住受伤的左手,恶狠狠地朝那差役看去:“你这是想要杀人么?”穿越第二天就见红了,看来以后有的她受了!

那衙役显然也愣住了,提着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这是因为她……”

扑在尸身上的女子讶然地望着莫愁手上深深的口子,眼泪不知不觉流满了一脸。她急忙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姑娘,抱歉……是我连累了你……还害你受了伤,这……”

莫愁瞪了那差役一眼,却转头过来开朗地朝她一笑:“没关系,不碍事的。”

那衙役看着对面的君子逸,踯躅道:“公子……小人并非有意,只是这姑娘她……”

君子逸头疼地摁了摁额头,朝那摆摆手里的扇子:“罢了罢了,把尸身给她们放回去。”

身旁的几个衙役都有些不解:“公子,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反正也多不了这一具。”他转身看向莫愁,冷声道:“我劝你们最好是早点把这句尸身处理掉,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别赖在我身上!”

说完便一个轻巧的转身,招呼着周围离开。

莫愁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朝着那背影吐了吐舌头。

第4章 【策马·僵尸】

郭戎沁的屋子里很简陋,不过倒还干净,莫愁坐在椅子上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一刻消停的。

郭戎沁从里屋走出来,把药放在桌上,正预备替她包扎伤口,莫愁抬手挡住她,反朝她乐呵呵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郭戎沁也不多推辞,方腼腆地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恩公,多谢你了……”

“呵呵,客气,再说我也没帮你什么,不过就是挨了一刀子而已。”莫愁满不在乎地扯开纱布来包扎伤口,那伤口处鲜血淋漓,不忍睹。

“只是——”她包到一半忽的凑过去,向郭戎沁眨眨眼睛,好奇道,“那个穿白衣服的……是哪个?”

“白衣服的?”郭戎沁替她斟了杯茶,又想了想,肯定道,“是新任的吏部尚书大人的二公子,君子逸,君公子。”

“吏部尚书的二公子……”莫愁皱了皱眉头,吏部尚书?那是多大一品的官?

“他是县太爷,还是知府?”

郭戎沁摇了摇头:“都不是。”

“不是?”莫愁挑眉,“那他来管这里的闲事儿做什么?”

“说是钦差大人派着来的……”郭戎沁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问她,“恩公是哪里人?为何要来吉州?”

“哦……”莫愁啄了一小口茶水,敷衍道,“我是来城里找朋友的……”

郭戎沁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刚偏头却看见屋中那些惨白的颜色,心中又不由得一酸,怕莫愁看见,便悄悄抬起素帕拭了泪,言语中带着苦意:“这地方……恩公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莫愁没有计较她这句话,只不清不楚的“哦”了一声,忙着用纱布把手缠得严实。左右看着挺满意,便跳下凳子要跟她告别。

“恩公,你就走了?”郭戎沁愣了一下,没料到她手脚这般快,好意挽留着,“不如留下来吃顿饭吧?”

由于以前经常跟人打架落下伤,包伤口这等子事儿她比谁都在行。

莫愁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家里才出了这么些事情,我就不打扰了。嗯……你还是别叫我恩公了,我叫莫愁,你叫我莫愁吧。或者,叫小西也行,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听着她如此亲切的话,郭戎沁心中满是温暖:“好,小西姑娘。我姓郭,名戎沁。是郭家的大女儿。”

“嗯,小郭姐姐!”这个称呼让她一瞬觉得很熟悉,但挠头半天又想不出来在哪儿听过。

“那我就先走了。”莫愁转身朝她挥挥手。

郭戎沁欠了欠身,微笑道:“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好了,我能帮忙的,自会尽力。”

莫愁只乖巧地点点头,却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位大家闺秀实在太过薄弱,且看她适才与几个差役搏斗的模样就琢磨得出,不是个软柿子就是个沙袋,只怕作沙袋人家都还嫌……

思及莫愁平日里的作风,她觉得不找她帮忙或许能还能让她多活几日。

夜,无声无息降临,吉州城里半点声响都没有。人们早早收了摊,上好门闩,把门掩得实实的。这情景倒像是在防什么东西似的。

春才来不久,好些家门上还贴着春联,挂着灯笼,灯火忽明,微微弱弱。只是那都有些剥落了,顺着风,在空中瑟瑟发抖。

这刻吉州客栈左角的阴暗处却还蹲着个人,手里捧着俩白花花的馒头,身子不住的颤抖。似乎是被冷的。

不用想,此人正是莫愁。

春风虽暖,可夜里也还是刺骨的。莫愁捏紧了手里的馒头,过了好久才狠狠地咬下去,忿忿地嚼碎了,怨念地往着身边那个大门紧闭的“吉州客栈”瞪了一眼,很形象地将它想象为手里的馒头。摸了摸兜里那仅剩的一贯多钱,便禁不住暗骂这物价暴涨的世道。

原来客栈也不是一般人儿住得起的,一两银子……让客栈住她还差不多!

她还真是千悔万悔,早知就听了郭戎沁的话,在她家中住一宿也好啊!她一向脸皮厚,今日却顾着面子上那点东西失了如此好的机会……还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又是一阵阴风吹来,莫愁抱紧了双臂,索性也不啃馒头了,换做呆呆看着手里的馒头,出神。

她的命当着这么苦?花了接近一贯钱才买了仨馒头……这这这,这叫她以后怎么活?典型的通货膨胀啊,这是!

一边想着又准备往馒头上咬一口。还没下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口传来,由远而近。倏地,只见一个巨大的灰黑影子从她面前飞过,马蹄溅起的尘土让她吃了一嘴的泥。

“咳咳咳——”莫愁禁不住咳起来,掩面扫扫灰,朝着那个黑影小声的呸了一口。

才垂下头时,手里的馒头已然沾满泥灰,无从下口。她狠狠咬牙:“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摆地摊的时候,城管一来跑得最快的准是她,七年来无人破过纪律。没想到居然在古代混得这样差劲,若是能回去了,这事绝对不外传!”莫愁扔了手里的馒头,更加坚定了那句“家丑不外扬”的俗语。

她还在唧唧咕咕地念叨着,眼前忽然摆了一对马蹄子,滴答滴答地正来回踱着。莫愁抬头一看,却对上一身白色锦衣华服,这身衣服极为眼熟而且极为碍眼。

此人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缰绳,一双桃花眼微微虚起来瞧着她,脸色却不太好看。

因为太过狼狈,又与这人有仇,不想失了脸面,莫愁赶紧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那高头大马的人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不是白天那个……”

君子逸轻轻拉了拉手里的绳子,沉下声:“怎么晚了,为何不回家?”

莫愁看着地上那已经面目全非的馒头,倔气又上来了,咬着牙:“我回不回家干你何事?”

君子逸轻笑一声,也不接她的话,似乎有些了然:“莫不是,小妹妹没钱住店吧?”

莫愁愣了一下,刚想问他是如何猜出来的,立马又把话咽了下去。嘴上却还硬着,满不在乎故作豪爽道:“此言差矣,姑娘我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四海为家,现在我在我家后院乘凉来着。”

“哦!”君子逸挑眉一笑,接着道,“那姑娘还真是好兴致,能把客栈马厩当做自家后院,实在是难得……”

“……”

莫愁默默地向前走了几步,转头一看,对面一匹枣红马摇了摇尾巴,正闪着亮晶晶的眸子也好奇地朝她看来。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君子逸瞧着她的窘样,心情忽然大好,展开扇子来,掩嘴狂笑。

莫愁自是看在眼里,没好气:“你笑什么?”

君子逸抿了抿唇,仍是止不住嘴边的笑意:“笑,当然是要笑一些很好笑的事情了。”

“你……”

忽的,耳边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就像沉沉的锁链声刺激着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