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愣了愣,没想他豪爽到这个地步,一时却有些结巴了,好意提醒他:“那个……贵了其实可以还价的。”

“不用了。”展昭勾起唇角,“展某自觉得自己的命,还是值些钱的。”这话听着打趣意味甚浓。

但这一笑,着实让莫愁有些不自在了。五十两在古代可不算个小数目,这人即便是在官府头当差的,一口气要他五十两似乎也太不仁道了些……她挠挠头,满心纳闷却还是慢吞吞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可没有逼迫他。

“是。不过在下如今身上没有现银,姑娘可以拿着这个——去开封府领银子。”展昭递给她一块牌子。莫愁接过,也看不懂,只在手里左右翻了一下。忽然才想起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便问他:“倒是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轻轻一笑:“在下展昭。”

“展……昭?”这两个字听来犹如炸雷一般,莫愁吃惊的张了张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展昭?你叫展昭?”

余伯靠着门,轻轻叹了一声,语气中似乎在埋怨她:“姑娘怎会连展大人的名讳都不知道呢?”

莫愁挑挑眉:“难道我应该知道他吗?”

展昭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余大夫言重了。”

“噗——”

却听见门口有个人喷笑出来,莫愁转身一看,那门前站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华贵的衣衫都快把一路夜色照亮了。便是那方才出去的君子逸。

他笑得很不给面子:“没想到,堂堂南侠也有人不认识的。我算是平衡了。”

展昭只是眼帘低垂,神色间波澜不惊。

莫愁却更加迷茫了,她承认她的历史并不好,但确实从未在史料中见过有展昭这号人物。只是电视上却看了不少……

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展大人,曾经是……做过和尚的吧?”相国寺……

“……”

四周安静了片刻,却听得君子逸捂着肚子大笑出声:“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能说展昭做过和尚,只怕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了,丫头。”

“我一个?”莫愁用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犹自不解。

事实证明,电视只可看,不可信。

展昭微蹙眉,偏首看着莫愁。不语。

余伯面向着墙壁,双肩剧烈抖动着,俨然是笑得很欢乐。

莫愁呆了片刻,也察觉出自己被人讽笑了,她咬咬牙:“不是就不是,有那么好笑么?”

余伯忍着笑,解释道:“小姑娘,展大人武功盖世,江湖上人称‘南侠’,不说别的,就说他手里的这把巨阙宝剑,那就是上古时期的宝贝啊!当今圣上都还亲口赐封他作‘御猫’!”

“御……猫?”莫愁愣愣地看向展昭。原来,他的来头还不小么!

莫愁觉得很亏,早知道她就要一百两银子的。

“那,可有个叫包拯的人?”莫愁闪着眼睛问道。

展昭含笑问道:“确实有,姑娘找包大人作何?”在她的言词与问话间,展昭隐隐感到奇怪。她莫非是从别国来的?或是,走丢的?

果真是有!

莫愁连忙摆摆手:“我只是问问!”

余伯像是想起什么,满脸尽是欣然:“要说包大人呐,他可是为官清廉,大公无私,深知百姓疾苦,处处为民着想,千古难逢的好官啊!”

这一连串的成语听得莫愁有点晕乎,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指着君子逸,有些不解道:“大公无私么?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查案子呢?”

矛头直指自己,君子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微怒道:“丫头!君爷我哪儿招你了,怎处处与我作对?我这样的人,怎么了?”手上的伤口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丫头实非善类!

莫愁本也对他毫无好感,听他这么问来,便伸出指头来,细细的替他数着:

“第一,你当街欺负弱质女流,此为残害百姓;第二,你本知官府有令却放任郭家小姐父亲的尸体不处以火葬,此为监守自盗;第三,你因我白日里侮辱于你,怀恨在心,夜间不由分说将我绑来,此为公报私仇。”莫愁很无奈地耸耸肩,“所以,像你这般监守自盗,公报私仇还残害百姓的官宦子弟,怎么能被包大人委以重任呢?”

“你!”君子逸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个冲动就有想去撕了她的嘴,还是展昭眼快拉了他。

“展昭,你放手!”君子逸奋力想甩开,“今日我若不教训教训她,她还真当我好欺负了!”

这场景着实让人头疼,展昭无奈道:“……君公子,莫要与个孩子一般见识。”

“孩子?”这两个字不太中听,莫愁眉头一拧,“你几时见我是个孩子?”

第6章 【夜谈·月影】

听了莫愁理直气壮的这番话,君子逸不禁捏着下巴细细打量起她来。

这丫头脑袋挺小,身板也瘦,细胳膊细腿儿,身高还不及他颈项处,除了眼睛略略有些神气以外,其他地方……看起来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君子逸轻蔑地笑了笑,展开扇子来颇为挑衅地说道:“这会喝酒的都说自己不会喝酒,喝醉酒的都说自己没喝醉……”他挑起扇柄在指间挽了个圈儿,似笑非笑看着莫愁。“没长大的,都说自己长大了。”

“哼!”

莫愁不服气地捏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是。论起身板来,我是比较瘦小那么一点点,不过,我的拳头可就不一样了。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弱不禁风的,怕是从小到大还没跟人家打过架吧?怎么的,要不要咱俩比试比试?”

“你!”君子逸咬牙切齿地拍开她的拳头,“你还敢打我?!”

“我怎的不敢?我一非你家仆人,二非你家奴隶,我如何不敢?况且,我只说是比试比试,也没说要动拳头打你呀,而且……”莫愁扬起头来,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指来,“听好了,姑娘我芳龄十七,正值青春年华,才不是什么小孩子!”

“十七?”君子逸闻之竟然愣了一下,脚下不自觉往后挪了一步,左手捂着扇头,上上下下又看了她一遍,有些不可置信,“十七,你都十七了?”

“对啊,我十七了。”莫愁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言,周遭的三人皆是一愣,展昭更是万分吃惊,提起茶壶的手都忘了放下。

他只当她是个半大孩子,之前在这方面礼节上并不在意,才由得她扶着进城。现下想来,且莫提这点,就是上药包扎这等事,就已让他百口莫辩……

莫愁觉得这几人看她的眼神古古怪怪的,有些莫名其妙,歪头问道:

“怎么了?十七有问题么?”

“没、没什么问题。”君子逸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几步在桌前坐下,拿起茶杯润了润唇。

余伯则是微微虚了虚眼睛,心中暗自琢磨:这姑娘都十七岁了?可见着却只有个十三四岁的模样,莫非还真是自己老了?罪过……

展昭把手里的茶壶放了下来,撇过脸轻咳了一声,未语,只是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早知她已十七,他就是半途猝死,也不该让她扶进城。

而此时君子逸心中想的,却又是另一番事情。

莫愁倒是没注意这些,她左右瞅了瞅,见他们都没说话,便抓着方才的话题接着问道:“对了,那些僵尸,是怎么来的?”

余伯见她问话,也察觉到气氛的尴尬,方答道:“都是附近坟堆里头爬出来的。”

“爬出来的?!”莫愁吃了一惊,转而问向展昭,“是鬼么?”

展昭回过头来,脸上的潮红已退,微微摇摇头:“这个不能确定,不过也不能完全否认。因为这些行尸一到白日里,都如同普通的尸首没有任何动静,单单一入夜就纷纷从坟头出来。”

莫愁想了想,又问道:“是自己从墓里出来的么?难道不会是人为假造成这灵异的模样?”

“不,不可能。”君子逸刚抿了口茶,懒懒地开口,“附近的坟堆大大小小有百多个,即便是人为,这量也未免大了些。再者,那些坟堆我们都去看过了,土层从内部向外翻,不可能是有人从外面施力,只有可能是尸体自己爬出来的。”

“这怎么会。”莫愁不以为然地笑笑,“迷信,你们都不察一下便这般妄下定论么?”

“我适才不是说过,那坟堆我们都看过了,既是没有外来力量,除了鬼神之说,莫非还有其他?”君子逸冷冷地反驳。

“果真是迷信。”莫愁像是得出了某个结论,“见都还未见过鬼呢,就这么快相信了,你们这些官府办事的真不可靠。”

“你爱信不信!”君子逸火大地到了杯茶,也不看她,低头猛饮。

莫愁不理不顾地接着说道:“尸体既是从附近坟堆里爬出来的,那为何以前不出来,偏偏这几天从里头出来了?我就不信它莫非还挑了个良辰吉日不成?再说了,天下尸体之多,坟墓之多,又为何偏偏只吉州闹鬼了,难道这尸体还分个贵贱有序,等级差异么?分明是有人故意的!”

展昭微微侧过脸看她,赞许地点点头。这倒与他所想相差无几,也就是因了这个,他才匆匆赶去建州一趟。

君子逸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只静静喝茶。

莫愁坐下来,撑着下巴望着展昭:“我只是好奇,这吉州的知府大人到底是惹了谁,搞得这样惨,这样狼狈。”

余伯接了口:“是一次清明上坟的时候。”

“清明?上坟?”莫愁皱了皱眉,“然后呢?”

“官老爷是进士出身,才上任不到一年。也就是上年清明的时候,他跟着家眷去郊外的小枯丘上烧纸钱,不想把土地爷的石像打翻了来。说来也奇怪,那石像是好多年前摆放在那儿的,都是生了根的,平日里也基本没人理会,这官老爷不过衣袖轻轻碰到了,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当时谁也没在意,却看见那石像背后隐隐地淌出血来,旁边几个老仆人劝老爷把那石像扶正了,磕几个头谢罪,老爷只笑他们迂腐,也没管。哪知道,第二天官老爷就得了重病,一直挨到今天。也就是那日清明之后,城里才开始闹鬼来了。”

“咦?你不是大夫么?没去给这县太爷瞧瞧。”莫愁疑道。

“瞧过了,那病像是中了什么瘴气似地,又好似什么毒……我也瞧不清楚,只开了几副药,才勉强能撑几日。”

莫愁不看好地瘪瘪嘴:“什么瘴气似地,什么好似什么毒,老伯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听着她的口气似有瞧不起,余伯有些不爽:“莫姑娘可不能这样说,那病情过于高深,老夫已尽力而为。”

莫愁摇摇头:“可你也不能用‘瘴气’这般茅山道士的伎俩来谈病情啊,实在说不过去。”

余伯脸微沉,冷声道:“既然莫姑娘你有能耐,你如何不给他看去?”

莫愁摆摆手:“我又不是学医的,我干嘛去给他看?若是他中了什么邪术,我倒还会些偏方,可他只是生病,生病就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哼,你既不会看,又怎能指责我?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余伯冷笑道。

“这可不一定了。”莫愁一本正经地扳起手指,“我指责你,是因为你自己懂医却治不好病,这说明你医术欠佳,若我是也学了医的却治不好他,你一样可以如此训我啊,这何来自相矛盾之说?”

“你!”余伯被她绕得有些头晕,他行医这么多年被人说成这样脸面上确实不过去,但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反驳她。自己明知不该与一个小女娃子计较,可心中又有许多不服,只好在一旁用无限怨毒的目光瞪着她,在思想的境界中已经把莫愁砍了个七七八八。

展昭看得好笑,他知道莫愁这人嘴利又不谙世事,说起话来只会把人气死,只好出来劝道:“学无止境,再高明的医术也总不是所有病都能治,这不能怪余大夫。余大夫的医术众人皆知,说是堪比华佗扁鹊也不为过。”

听得展昭这般说来,余伯心情略微舒畅了一些,又瞧见他抿唇浅笑,霎时只觉得如沐春风,再有阴郁也消散殆尽了,连连点头称是:“展大人过奖了,老朽只是一介山野村夫,哪里谈得上什么华佗、扁鹊。”

展昭心下微叹一口气,直接忽视掉莫愁没好气地瞪他的眼神。

一旁正在饮茶的君子逸忽的放下杯子来,拿出方帕来擦了擦嘴角,带着许些讥讽的意味朝莫愁笑道:“你这丫头,问这么多作甚?莫非还想帮着查案子么?”

莫愁偏头笑道:“我查这案子做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着,不过是觉得好玩,闲着问问。”

“闲着问问都还能问出这许多话来,你还真是挺‘闲’的。”君子逸瞅了她一眼,忽的想起某件事来,方笑得极为不友善,“莫姑娘怕是忘了来城里的目的了吧……”

“目的?”莫愁挠挠腮,纳闷,“什么目的。”

“没目的?”君子逸展开扇子,煞有其事地扇了扇,“没目的为何还留在城中?莫非忘了城里是不许留外人的规矩么?”

莫愁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来讨银子,方支支吾吾道:“我……我自然知道!明早儿我就走!”

展昭自是看出君子逸是故意刁难她,又见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难免有些不妥,便摇摇头:“莫姑娘不必太过急躁,现下外头不安宁,不如等过些时日再出去也好。”

莫愁却很坚定地回绝:“不用,我本来就有事。”忽而转了转眼珠,笑眯眯地凑到展昭身边:“展大人……”

展昭见她笑得很有深意,不禁微怔,颔首道:“有……事?”

莫愁的眼眸突然亮晶晶的,闪得很快:“你有银子的,对么?”

“噗——”正在喝茶的君子逸,不小心咳了一口,余伯这才从发呆中抽醒,忙走过去拍他的背。

展昭尴尬地点点头:“有的。”

莫愁微微蹙眉,急急地解释道:“这次我不要银票了,你少给我些都行!我要现银,白银,白花花的那种!”

展昭捏了捏眉心:“……明日姑娘出城时,展某双手奉上。”

“那就多谢了!”莫愁喜滋滋地跳起来,颇为难得地给他施了一礼,在周围转了一圈,又挠挠头,问道:“那我睡哪儿啊?”

“西厢房。”余伯顿了顿,“出屋子,左拐,有个小花园,里头亮着灯的那个就是。”

“哦。”

等莫愁一个人出了房间,君子逸方才放下那杯已经被他捂凉了的茶杯,口中念叨:“这疯丫头,还是个贪金的主儿……混世魔王,早去了耳根子早清净!”

展昭听在耳中,也不答话,只无奈地笑笑。

后半夜,月微浅,如笼薄纱,天幕是海蓝色的,上头还星星点点落有些亮光。

医馆后院里的小花坛子里蹲着个黑影,一摇一晃的,不知在做什么,弄得草木沙沙作响。

“宋,南宋,北宋?北宋……是自公元九百六十年开始的么?那包拯是哪个时期的?是宋仁宗还是宋真宗?展昭……有展昭这一号人物么?我倒是记得有个相国寺……南侠?御猫么?怎得都没听说过呢……”莫愁抱膝盯着花圃里的一朵海棠,一手拿着根木棍,漫不经心地朝叶片上的那些露珠打去,打落了不少晶莹的露水来。

“莫非是我的中国古代史太差劲了?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物……”莫愁嘴里不停的絮絮叨叨着,忽的,窸窸窣窣地响声传来,草丛里的震动幅度徒然变大,她抬头一怔,直感觉有异样,本能地准备跳开。

此时,草木深处却蹦出一只火红的松鼠来,柔软艳红的尾巴一扫一扫的左右晃荡,一对眼珠闪亮亮的,大得可爱,真让人看了就想把它抱在怀里蹂躏一番。

“松鼠?”莫愁伸手预备去捉它,可那动物却轻巧的避过,莫愁扑了个空。没想,它三步一跳,直窜到莫愁的肩上,光滑如缎的尾巴友好地在她脸上晃悠。那样子像是极喜欢她的。

莫愁被它弄得痒痒的,笑着地摸摸它的头:“花园里头也有松鼠么?打哪儿来的?”然后又无聊地问道:“莫非你也认识展昭?”

松鼠没答话,自然……它也不会答话,只伸出尾巴在她脖颈间挠挠,痒得莫愁差点没抽搐。她笑了半晌,仔细观察起这只行为怪异的动物来。

“真少见的红色,难得有松鼠皮毛的颜色有这般明红的,定是平时吃得很好。”莫愁自顾自研究着,前半句听着还好,后半句……松鼠不禁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哎,看来你也是不知道展昭的。”莫愁自言自语。“想来不知道展昭的人多了去了,凭啥就笑我一个人?你要是在场就好了,他们也定然会笑你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头很是安慰。相反松鼠却完全没搭理她,倒在很专心地给她挠痒痒。

忽然一阵轻风掠过,略带丝丝寒意。莫愁鼻尖一酥,想打个喷嚏就猛地感觉到衣衫被人抓紧,她低头一看,松鼠的小爪子紧紧拽着她的领角,全身却发起抖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

“咦?你怎么了?你还好么?不会是冷的吧……”

莫愁正欲抬手在它眼前摆,霎时,一股疾风袭来,眼前便花了一花,一缕淡淡的薄荷清香扑鼻而来,回过神时,身上已经空了,那只松鼠不知去向。

微漠的月色照下来,投射出一个黑影,莫愁猛地一抬头,只见围墙之上立着一个黑衣人。束发的青丝随着夜风在空中轻轻飘荡,笔直的背脊上背着一柄墨绿鞘的剑,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那一刻,莫愁竟有些板滞。这一幕……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怎得这般熟悉呢。

似乎是发觉有人在看他,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只一个轻微的弧度,他的面上罩着黑色的布,但那对眸……若星如水,乌珠顾盼。本是应很好看,甚至能说是令人舒心的眼目,但此刻却透着凌凌的寒意,仿佛还有杀意。冰凉的气息不由得让莫愁打了个冷战。

她只感觉这个人……就像一块长年封在南极中心的冰,没任何温度可言。

那眼里,没有什么波动,在莫愁还没回过神时,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风中一片枯叶悠悠坠落。

莫愁呆呆立在原地,许久才移开步子,嘴里喃喃道:

“这北宋的治安果然不好,什么样的危险人物都能擅闯民宅。”

第7章 【出城·牢狱】

莫愁起得很早,天还微蒙蒙亮,可以说,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想来也是,外头走着一群又一群的僵尸,饶是再好睡的她也难以入眠。

初春的早晨还是很冷的,她捧手在嘴边呵了几口气,才走到前厅,便看见一个蓝衣人抱剑立在院门口,如羽的剑眉紧紧蹙起,挺鼻薄唇,背脊笔直,倒真是仪表堂堂。

似有所觉,展昭首微扬,警惕地握紧剑柄,转头一看,却是莫愁站在跟前。

莫愁笑嘻嘻地朝他招招手:“展大人。”

展昭的眉头稍稍松了些,心中又不禁微叹,自己是真的累了,竟然睡得这样熟,连有人走到身前都未曾注意。

“莫姑娘起得早。”

“哪里哪里,夜里没睡好,老想着街上的僵尸。”末了,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你都不怕它们闯进来吗?”

展昭微微一笑:“虽是夜里会出来游荡,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倒不会有意进屋中来。只是在外面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