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自己在乎的人,我不觉得委屈,也不会离开。”

“你这孩子……”林罗笑,“我还不相信你么?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还不清楚?”

“可是,卡儿,你爸出了那样的事,杨家人能接受你?”

“你知不知道,杨先生为了你,跟家里长辈都闹翻天了。现在是没事,保不齐哪天就来找你了。安妈妈不希望你受这样的委屈……”

柯尼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微微哆嗦了下,杯子有些凉了。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什么都不记得。她拼了命的去想,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似乎只有模糊的只言片语,零零碎碎,甚至一句话都拼凑不成。又或许,之所以想不起,只是因为她不愿去想?她以为自己拼了命去回忆了,可其实没有。

林罗走了,带走了她风韵犹存的身影和温柔的面孔,带走了身上隐约的香水气息,同时,连带着,那委婉动听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她一点都不想顾着面前这个女人的心情,她只知道,他为她付出那样多,她凭什么连简单的坚持都做不到?

“安妈妈,谢谢您的好意。即便妈妈在世,我想,她也是支持我的。”

她的话够尖锐,她的意思是自己不会退缩,并且告诉林罗,大可不必如此做,毕竟这是杨初一自己的事,大了说,是杨家的事,与安家没有半点儿关联。

林罗自然听懂了她意思,脸红一阵白一阵,想反驳,想发怒,又找不到借口。最后,林罗走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说:“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她也不反驳。是,他待她那样好,她怎么能不识好歹。

原来,那天从葬礼回来,他提议说,明天我们去登记,好不好。原来,他早就知道有这样的后果。难怪,他每次接家里的电话,总是要背着她。

怕触到她的伤心事,也怕,她会跑了吧。

如果她退缩了,如果她放弃了,如果,她没有跟他一起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她没有机会?

她记得他问自己,如果没有人祝福,只有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觉得委屈。他是真真的将她摆到了第一位,有他的世界,怎么会委屈?

柯尼卡感觉到杨初一紧绷着的身子,抬头看他,铁青的脸,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动了怒。

她握起他的手,柔声安抚着:“其实,我该谢谢她。不是她,我不知道,你竟这样在乎我,比我想的还要多得多……”

“初一,我做好准备了,以后,我们一起面对。”她认真的对上他的眼,“如果,你不觉得委屈的话。”

杨初一看着眼前的人,她坚定地握着他的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她要与他一起面对所有。

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站在你身旁,只是携着手,一起走,什么都不去顾虑,拥着这份温暖就好,即使,只是片刻。

足矣!

第二日,又一件事上了个各大报刊的社会版头条。N市市委秘书长酒后驾车,重伤入院。

若不是这件事,庄莹原该与他顺利离婚了的。

不过是短短数日罢了,庄莹不知道,她与安子恩的关系竟是僵持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

辞职的事情,安子恩并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

她一面准备好了离婚协议书,一边打听口碑好的私立医院,这个孩子,不能留。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很任性,很冲动,甚至,很残忍。因为,他们的宝宝是无辜的。

安子恩在这件事上,是该有知情权的。可是,她不想说。那天夏琳告诉他,他要做爸爸的时候,他的语气那样冰冷,他说,庄莹,不要玩这种把戏。

他以为,她在骗他。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个更令人悲哀、绝望的了?

她总是想着,就算离婚,她也要做一件让他后悔的事情。这是对他的报复,这是他的代价。

尽管,这个代价是如此鲜血淋淋。

庄莹在台子上将粥倒进保温桶,这是要带去给安子恩的。如果不是出了这桩子事,她是该去找他摊牌,然后将离婚协议书给他的。

可是,他现在重伤入院,她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他。

尤其,酒后驾车这样的事,对于他现在的位子来说,舆论影响很大,很多事情会被放大,并不是件好事。

庄莹到医院时,里三层外三层,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围在安子恩的病房外面,旁边还有不少记者。小吴还有几个工作人员陪着笑脸,说安秘还是重伤未愈,请各位谅解。

她奇怪,趁着人乱,将小吴拉到一边问个清楚。小吴一脸无奈,说,安秘出车祸的那一晚,还有个老伯在那条路上也出了车祸,被车撞……

小吴没有说下去,庄莹却惊着了,如果那个老伯说是安子恩撞伤的,媒体会将这件事放大,说政府的人酒后驾车,肇事逃逸……那么,安子恩的前程算是彻底被毁了。

安子恩虽然不爱她,可是,她对他这点的了解还是有的,安子恩不是会肇事逃逸的人。

第八大章节开始了。昨天发布章节匆忙,章节标题写错了又,实在抱歉。近期的章节没有仔细校对,总是有错字、多字的现象,以后会多加注意,感谢大家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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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2

待庄莹问清楚了事情始末,着实出了一身冷汗。

安子恩酒后驾驶的那晚,撞车的附近,一位老伯也被撞伤,瘸了一条腿,断了几根肋骨。据说,这个老人家的家境不好,工作人员做调查笔录时,根据出事地点和时间段,觉得安子恩肇事逃逸的嫌疑最大。

而那个路段,刚好是一个盲点,没有电子眼,也没有传说中的路人或网友,拍下什么视频。

撞人一说,安子恩自是不承认。

距可是,这个时候,安子恩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若是他坚持声称自己没有撞到人,旁人可以说他那晚喝了酒的,撞没撞到,怕是自己都不清楚。

记者仍在一旁吵吵嚷嚷着要进行采访,犀利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丢出来。

人群里有些穿着很普通的人,应该是受伤者的亲友,推攘着,想要冲进病房。

鹗“当官儿的了不起啊,撞了人就想赖,这是什么社会啊。”

“这种人,政府难道不管吗!”

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哭天抢地,几乎是坐在地上,黝黑的手指,满面皱纹的脸孔:“还有没有王法啊……”

旁边的记者顺势拍下照片,一帮工作人员连忙阻止:“禁止拍照,禁止拍照。”

现场乱的很,哪里能止的住,一旁还有不少围观的用手机拍着。

……

一直到小吴带着庄莹进了病房,关上了门,隔音效果还不错,起码,那些声音断断续续的,已经听不真切了。

里面有几个便衣,拿着纸笔站在一旁。安子恩仰躺在穿上,头上是层层纱布包裹起来,一条腿打了石膏,轻轻吊在那里。身上也是多处伤痕,乍一看,倒有几分像是木乃伊。

因为脖颈受伤,说话会牵扯到伤口,他只能开口说些简短的话。尽管如此,他语调里浓浓的不耐之情还是表露无遗。

“我说了,我撞上栏杆的时候,旁边没人!”因为说话太吃力,他的整张脸都涨成红色,眉头拧成一团。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一脸无奈,领头的开口道:“安秘,我们也是按规矩行事,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为难……”

安子恩的右手绑在胸前,左手还在打着吊水,看这情形,双方已经僵持了有一会儿了。他想要发火,稍稍一点动作却牵扯到浑身都疼,躺在那里直抽冷气。

庄莹看着他唇角抽搐的模样,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走过去对那些便衣打招呼:“他还在情况还不稳定,我来劝劝他,对不起各位了……你们先休息一下……”

那些人也有些乏了,双方都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事情又闹得这样大。外面的记者和群众步步紧逼,上面施加的压力也很大,谁都怕一个行差踏错,事情没办好,还会惹得一身腥。

待那些人走了,庄莹将粥从保温桶里倒出来,安子恩现在是不能自己吃东西的,她只能在一旁喂。

显然,安子恩并不领情。整个人显得很是暴躁,一点没有往日里稳重、温和的样子。

好看的眉眼紧紧闭上,一声不吭,胸膛剧烈的起伏,却显出了他此刻的心情。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你要是不想我来照顾你,我就给你请几个护工。”

安子恩不语。

庄莹也不在意,这个男人若是肯在她面前听她的,那才是不正常。

“妈妈已经知道这里的事了,估计很快就会来……你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还是得配合他们。”

“光是酒后驾驶,影响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还要再一条肇事逃逸么?”

“你不是最在意这些吗?为了家里,你可以跟我结婚。现在你要是不配合他们的调查,你那些伟大的牺牲岂不是都白费了。”

庄莹冷冷的说着,她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她在用这种方法去劝他,还是说着在心中埋藏已久的声音。

调查依旧在进行,安子恩许是被庄莹的话说动了,又或是自己想通了。工作人员再进行循例调查时,他表现的很是配合。

安家的应变的速度很快,虽是在J省,林罗、安元裴人未到,力先到。

先是安元裴在Z省接受访问,明言说,若真是犬子闹出的事端,绝不包庇姑息,该受什么样的惩罚,由他独自承担。至于那位被撞伤的下岗工人,不论真相如何,安家,都会给予相应的帮助,保障他们一家的生活。

接着,守在外面的记者渐渐被遣散,只剩下几个小记者仍然留守,声势却明显不如之前。

被撞伤的老人叫王国喜,N市郊区某镇上活在最底层的一名下岗工人,每日靠晚上在路边摆地摊维持全家的生计。

那一晚,他要收摊准备回家的时候,陆续来了几辆车,开的很快,其中一辆横冲直撞的朝他开过来,他躲闪不及,因为太疼,晕了过去。他只依稀看见,对方是一辆黑色的小车。

安子恩的车正好是一辆政府挂牌的黑色大众。

至于,安子恩为何会出现在郊区的某小镇,他沉吟了很久,说,吃饭。

前来调查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大晚上的,怎么跑那么远吃饭……再问,安子恩却是不肯再开口。

庄莹却是听出了大概来,那个小镇,正是他对她提出分手的地方。在那里,他决定要与柯尼卡重新开始的吧。

这人,是去那里缅怀他的爱情吗?在她失去他们孩子的时候,在她独自将自己封闭在家中的时候,他在另一个地方,缅怀他跟别的女人的爱情?

庄莹没法让自己同情这样的安子恩。

哀莫大于心死,因为这样一个对她不用心的男人,她再也悲伤不起来了。

安子恩从头至尾都不与她进行交流,无视她的关心,尽管,她为他精心准备了营养餐,耐心照顾他,他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我给你找了护工,我出去一段时间。”

“也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话,庄莹咬着牙,简单的收拾了些换洗衣服,离开了医院,也离开了那个根本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在国内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思来想去,也只有找Jimmy,幸好,他还在中国。她打的到他的住所,前后花了三十分钟,

许是因为没休息好,也许是被安子恩气的,术后的不适感突然袭来,小腹与腰一阵一阵的酸疼,阴冷的天气里,她却疼的直冒冷汗。

她到了Jimmy的社区外面时,给他挂了个电话,他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表现出没有惊喜,或者好奇,却是很快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穿着圆领的白色线衫,灰色的休闲裤,脚上趿拉着栗色的棉拖。看见她,微微挑眉,然后皱起,也不问到底怎么回事。一手拖着她,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包。

庄莹觉得自己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乖乖的跟在大人后面回家。她抬头看Jimmy的背影,阳光而朝气,一点不像他这个岁数的人。倒是她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像是个几十岁的老太太。

Jimmy将她安排在一个客房:“Yolanda,你先休息吧。”

庄莹好奇的打量着这里,他们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来到他的住所,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任何属于女性的东西,更不提,会有他前妻的痕迹。

“不累么?”他拉把椅子坐在旁边。

庄莹将自己陷入松软的沙发里,Jimmy皱眉说:“你怎么瘦成这样?”

她一怔,没有回答,只是颓然的说:“我想休息了,真的很累。”

Jimmy耸肩:“那好,你先睡一会儿。我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粥”

她回答的的自然,他似乎也不意外,只是点点头,便出去了。

庄莹脱掉羽绒服,和着毛衣和裤子,舒服的钻进被窝里。这种什么都不用去想,安心、幸福的感觉很久违了。隐隐约约的听见厨房里的声响,知道有个男人在为她做吃的,鼻翼间依稀觉得有些酸楚。很多年前,她也曾幻想过,那个男人看到她,爱上她,继而可以呵护她一生一世。

终究,她不是他要的那个人。她所谓的坚持,她所谓的爱情,她所谓的丈夫,她所谓的婚姻,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她的清醒,是以扼杀她的baby为代价换来的。

这一觉,她是被Jimmy叫醒的。

“起来,吃饭。”

“唔。”她含糊不清的说,睁开眼睛看着他,脑中一片混沌,她需要反应一会儿才清醒。

“怎么穿着衣服睡觉,会感冒的,这样对宝宝不好。”Jimmy皱着眉数落她。

庄莹微微一怔,没有接话。

吃饭时,餐桌上摆好了晚餐。各式各样的小菜,漂亮而精致。Jimmy的手艺真不是盖得,她觉得惬意。

好似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吃过一顿饭,她大口大口的吃粥,丝毫不用顾忌所谓的淑女形象。

一直到她快吃完时,Jimmy才面色严肃的盯着她,一字一句,极为认真:“Yolanda,出什么事了。”

大清早的,杨初一接到阮香兰的电话,回到了北名苑,杨爱国背着手站在客厅里等着他。

“胡闹!”

劈头盖脸的两个字送给了自己的大儿子,杨爱国哆嗦着手指着自己儿子,面色铁青,却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你说,这事跟你到底脱不脱得了干系!”

阮香兰一边在一旁劝慰着,一边训斥儿子:“还不跟你爸认错儿!”

他们这个大儿子,做事一向靠谱,虽颇有手段,违法的,背德的,却从来不沾手。

这次的事,杨爱国横竖想着,都该是跟自己儿子脱不了干系。这群记者还有起哄的民众,有眼力见识的人一看就是“有目的”,“有组织”,那安家的小子因为这件事,降职都算是轻的。

好在做的干净,若是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爸爸那近乎狰狞的眼神,杨初一顿时知道,准是为了安子恩那事。如此一想,他面色更为诚恳的站在那里,爸爸这次,真的动怒了,这简直,指着他鼻子在骂了。

他下意识的挠了挠鼻尖,也不辩解。这事,还真是赶巧了,撞上了。还没等他准备好出手的时候,这个安子恩自个儿往身上扣了个屎盆子。

能踩那安子恩一脚的事,他怎么可能放过?

这人,不管是不是安子恩撞的,也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个坏影响却是下不去了。他要的,也就是这个坏影响罢了。

市政府秘书长酒后驾驶,撞伤靠摆地摊为生的下岗工人,肇事逃逸,自己亦重伤入院。

仅仅是这个噱头,不需要太久,哪怕只登一天的头条,也够安子恩喝一壶了。

那个林院长,不是为了这个宝贝儿子,三番两次的做小动作嘛。

真当他杨初一是软柿子不成?

他在心中冷哼,安元裴那个老狐狸,不是还要负责那王国喜一家老小日后的生活嘛。这么有钱,掏点出来也不错……

“爸爸,我有分寸的……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清楚。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他的态度很诚恳了,爸爸还是不满意的样子,那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才甘心。

“你最好给我有分寸!

杨初一捏了捏眉心,真丢人呐。

三十多岁的人了,让老子堵在家里训……回头让那个女人知道,又得笑话他……

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