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柳思煜急着过来看,柳青芜转过脸去看他,面色惨白,哭红的双眼又落了泪下来,她伸手摸了摸了他的脸,半响呓了一句,“怎么伤成这样。”

说完了这句,起先淋了大雨又受了伤强撑的意志松懈下来,浑身弥漫开来一股疲倦,涌到心头,柳青芜眯了眯眼,触及到柳思煜的手忽然掉下来,意识空白晕了过去...

第69章 .立志气改过自新

柳青芜的忽然晕倒吓坏了所有人,霍靖祁赶紧抱她下了山,中途时遇到赶过来的柳思祺,见人都找到了,一行人到山下,漯城那边柳尚义带人才堪堪到了这儿。

霍靖祁把柳青芜放上了马车,知叶跟了进去,柳思祺从自己那一辆上面抱过来毯子,柳尚义他们那边的也取了过来,留知叶在车内给柳青芜换下湿漉漉的衣服。

柳思煜哭着看马车那边,柳思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上了马车,也不是时候,有什么事等回到家了再说也不迟。

霍靖祁没再骑马,而是和柳思祺上了同一辆马车,回漯城的路上雨还没停,拍打着马车不断有车轱辘滚过水摊的声音。

“你的伤怎么样了。”柳思祺看了霍靖祁一眼,蓑衣给了思煜后他也是淋的浑身湿透,伤势都还未痊愈,这样的天里容易复发,若是落下根就不好了。

“不碍事,回去看看就行了。”霍靖祁见柳思煜缩在那儿呜呜的啜泣着,“我上去的时候他吓坏了,一个人躲在洞里。”若是没找到,他就会一直呆在那里不敢回家。

到现在柳思祺也清楚了这来龙去脉,人找到了心总算是放下了,不过后头还有事要来,郑家那边郑少爷受了这伤,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书院里不能再去了。”

“不是失手伤了他,也不是故意要伤人。”霍靖祁也去过南山书院几年,那里的规矩是严苛,不过有时候这些规矩也是针对性罢了,若是要转圜还是有点余地。

柳思祺摇摇头,是不是失手都不是重点,那么多人看到,传开去后别人会对思煜不放心,与其在被人防着,受人另眼看待的情况下留在书院里,还不如离开。

“不过即便是不去南松书院了,郑家那儿该讨要的咱们也得讨要回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般无理,几次三番挑衅侮辱,思煜有错,郑家人的这家教不宣扬一下岂不可惜了...

回到柳家已经是深夜,霍靖祁没有进去,在柳府门口下了马车后离开跟着带来的士兵回去了,柳思祺即刻派人去请大夫,抱下马车时柳青芜还没醒,浑身还发着热。

柳老夫人得知人回来了忙来嫱妩阁看,她的心跟着悬了好几个时辰,得知大雨之下孙女上山去找孙子,柳老夫人看着床上躺着的孙女连连叹气,吩咐冯妈妈去取好参来,很快杨大夫过来了。

一路担心柳思煜的安慰,提醒吊胆,又淋了这么一场大雨,四月的天夜里本就清冷,加上这一场雨,柳青芜受了风寒支撑不住就晕过去了。

滑下山坡的时候她还受了伤,如今浑身发热高烧不退,杨大夫也不确信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能先开药把这烧先退下去再喝伤药。

柳思煜湿漉漉的守在柳青芜床边不肯离开,他哭着拉着姐姐的手,“我知道错了,姐姐你快点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闹事了,不会和别人吵架也不会和别人打架,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我不会再意气用事了,你别不理我,你快点好起来。”

柳思祺过来拦腰抱起了柳思煜去换衣服,一路过来柳尚义去的晚,看到两个孩子这样,哪里还有心思去指责儿子今天伤了郑家少爷这件事。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李氏扶着柳老夫人到了外室,许氏因着怀胎不稳的关系没有过来,柳老夫人看着柳尚义,“如今人回来了,郑家那边你说怎么办。”

“虽说起争执的缘由是郑家少爷挑起的,但思煜拿箭射伤了他。”柳尚义也在想这件事,难就难在现在受了重伤的是郑家少爷,等明天郑家人知道儿子回来了,肯定会上门要说法。

“思煜射伤他是错,不过他这几次三番的挑衅,那般恶毒的话也没安什么好心。”前头还有德妃摆的那一出,想让青芜进宫服侍太子,把脑筋动在孩子身上,柳老夫人对这郑家好感不起来。

“娘,思祺的意思是郑家人若是要上门,漯城中必定是要传开来,这样的话也不必避让什么,不如把事情的原委说的清清楚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两个人会起争执,郑家少爷说过哪些话。”李氏在旁说道,柳老夫人点点头,这郑家,想必是比他们家更重视外头怎么说这郑少爷的品行。

这边柳思煜一等换完了衣服就又到了柳青芜床边来守着,总不能逼着他去睡,劝不走也只能让他这么呆着。

翠玲她们几个更是小心的看护着,此时已经是深夜,柳尚义回了含芳院,许氏也没有睡,在那儿等着他回来,起身替他换下衣服,柳尚义简单的洗漱后上了床,许氏靠着他,“怎么样了,听闻青芜淋了雨还昏迷不醒。”

“杨大夫来过了,会好的。”柳尚义拍了拍她的手,许氏没有前去,知道的事却不少,“这样的话,南松书院那边可还会收思煜。”

之前和大哥侄子讨论的是郑家来了之后的事,南松书院那边柳尚义还没想过,如今许氏提起来了,柳尚义看了她一眼,“那是后话了。”

“这事儿传了出去,书院那边想必也会传开来,就算思煜不是有心伤人,别人也另眼相看。”许氏轻叹了声,“依我看,还不如回了漯城这边的安稳。”

“太晚了,睡吧。”柳尚义拍了拍她的肩躺下睡了,许氏话不过说了一半而已,就这么被戛然打断,不免有些难受,转头看他,另一床被子下的柳尚义已经背对着她睡了,许氏神情闪了闪,跟着躺了下来...

柳青芜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地方,周遭没有任何建筑房屋,天空和地面都是苍白透亮的颜色,但她的四周却飘着许许多多五彩缤纷的光点,像是飘动的球一样,她触碰不到,视线看的很清晰,在空气里浮动着。

她的身边经过着许多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他们与她是一个方向的,朝着前方不断的走着。

柳青芜能看清楚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中似乎是长了一张人脸,它有无数双的手,不断的伸出来抓人,再送入自己的口中吞噬,这些五彩缤纷的光点也被吸进了黑洞中。

柳青芜想要后退,身后的人不断的把她往前挤,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脚步声都没,那个黑洞那儿散发出来的安静气息显得格外诡异。

那像是死亡向她招手。

柳青芜的耳畔忽然响起声音,快跑。

黑洞那边的人脸忽然朝向了这边,似乎是发现了柳青芜这个麻木人群中异类,它朝着这边伸出了手,那密密麻麻的手朝着柳青芜伸过来,途中触及到的人都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柳青芜转身逃跑,用力推开了不断涌上来的人,黑洞的另一端就是光明,无数本来没有动作的光点也朝着柳青芜涌过来,不过是反方向的,像是要帮助她破开人群,逃离那快要抓到她的手。

就在她快要冲到光明前,黑暗的手无法再接近她,那光亮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再儿眼前一黑,她的世界重新堕入了黑暗,眼帘微动,她看到了一丝光亮,不那么刺眼,柔和的照亮着。

趴在床边的柳思煜很快感觉到了她醒了,他起身看柳青芜睁开,高兴的喊道,“姐姐你醒了,你醒了。”

柳青芜张了张口,喉咙干涸的有些疼,柳思煜忙从身后的桌子上倒了温水过来要扶起她喝,闻声进来的翠玲帮了他一把,柳思煜从未照顾过人,他喂她喝水的东西显得生疏,可他又认真的很,看着柳青芜喝下去,替她擦了嘴,关切的看着她,“姐,你有没有舒服一些。”

柳青芜点点头,看向窗外,原来还是晚上,“我睡多久了。”

“姐姐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柳思煜摸摸她的手,又伸手贴她的额头,“幸好现在烧退了。”

看他这紧张兮兮的样子,柳青芜笑了,伸手摸了摸他嘴角还没退肿的伤,“还疼不。”

柳思煜使劲的摇摇头,他忍着泪,“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少爷一直在这儿守着您呢。”翠玲扶着她躺下,“冬雪给您去取粥了,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大夫说等你醒了得吃一些。”

柳青芜看向柳思煜,“我没事了,你好好去休息。”

柳思煜还想留在她身边,一想到自己说过要听姐姐的话的,小声道,“那等你喝了粥我再去,我在这儿也睡过,不是一直醒着的。”

冬雪拿来了食盒,柳青芜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吃了点,张妈妈去缀锦院禀报柳青芜醒了的消息,柳老夫人心中的大石头这才算完全的放下。

冯妈妈笑着扶她回屋子,“这回您也能睡的安心觉了。”

“是啊,我也能睡个安稳觉,明儿再去看她。”柳老夫人跟着她的话笑了笑,总算是能安稳了...

郑家上门来的时间比柳家预计的晚两天,在这之前南松书院中看到他们争执的学生这么多,漯城中早就传开了。

柳思祺第二天就让人出去把这传言好好的完善了一把,柳家三少爷伤人不假,不过在这之前,柳家三少爷和这郑家少爷起过几回争执,打过几回架,打架的原因又是什么,外面传的十分的详细。

说人有娘生没娘养就是够恶毒的话了,别人的娘亲年纪轻轻病死了,本就是一件悲事,有人就几次三番拿这种事当有趣,次次都是他挑事,戳人痛楚,换做是别人也不能忍啊。

不过这柳家少爷射伤人这一招,未免太狠。

总结起来就是郑家少爷嘴太贱品行太差又爱惹是生非,柳家少爷也不是个省事的且下手狠毒差点要人命。

这样的两个人,南松书院是都不能再留了。

郑 家人上门要说法,柳老夫人出面亲自给郑夫人赔了不是,柳思煜射伤了人是不对,柳家该赔罪,还得奉礼让郑家少爷好好养伤,其余的柳老夫人没有再说,和郑夫人 这样的人讲道理,那根本说不通,若不是郑老爷清楚自己儿子多少有点自找的成分在,不能全怪人家出手伤他,拦住了郑夫人,郑夫人早就哭上门来了,宝贝儿子险 些就没了,说两句怎么了,说两句就能要杀人了啊。

再者这郑家与柳家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尴尬,郑家人当初有点心思,如今也不能因为两个孩子的事两家人这么结仇上的,男人们想的远,郑夫人在郑老爷的陪同下来过一趟柳家后郑老爷就再没让她单独出门。

郑老爷最在意的还是儿子在外的名声,这件事要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就算有女儿在宫中,将来儿子也不会受皇上的赏识,所以郑家这头的当务之急就是把事儿压下去,不让人到处纷说。

郑士杰的病一直养到了七月,因为要避开这些事,柳思煜也一直在家中呆到七月。

等郑士杰的伤势完全恢复,柳思煜在漯城这边也已经安排好了新的书院,九月初,漯城的天刚刚入秋,这件事终于淡去时,柳思煜再度去了书院,开始准备第二年的初试......

第70章 .产死胎用药过度

九月底十月初,二房这边许氏即将临盆,算日子也不过半月,许氏更是小心待着,四月初时童姨娘生下了一个女儿着实让许氏放心了不少,她怀胎的心就更稳了。

一天深夜,许氏睡着睡着从梦中惊醒,腹部一阵的痛,以为是要生了,急急的让方妈妈过去让稳婆准备好,只疼了一炷香的时辰却又不疼了。

许氏以为是孩子闹腾,第二天上午时又这样疼了一回,时间短暂,许氏毕竟自己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这样的征兆不太像是要生了,心下安心了些,院子里稳婆守着,一等有了动静就能即刻安排。

入夜柳尚义回来说起此事,许氏还笑说是孩子好动,“早上动过那一回后下午到现在倒是安分了,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第三天上午,方妈妈端了药过来让她喝下,这药才不过喝下去半碗,腹部那一阵痛,直接让许氏手抖的松掉了抓着药碗的手,痛苦的哼了出声。

半碗中药洒在了她的衣服上,方妈妈派人去请稳婆过来,扶着许氏到床边躺下,她才一躺下,下腹阵阵绞痛传来,像是等不及的要出生。

屋子内顿时忙成了一段,烧水拿剪子送纱布,两个稳婆过来洗净了手,其中一人让许氏抬起腿,惊讶的发现孩子竟然已经快露头了。

“夫人您可忍者些,生的太快对您不宜。”由于孩子下来的太快,许氏这都有撕裂的迹象,但她实在是太疼了,腹部那一股子垂涨感迫使着她要不断用力才是舒服,只有把孩子生下来了才算是了结。

半个时辰的时间都不到,消息传到缀锦院那边,等李氏放下手头的事过来看,屋子里许氏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这一趟生的顺利,屋外的人都庆幸了几分,上回生平姐儿时的凶险还记得呢,这回从发动到生下一个时辰都不到,已经算是很顺利了。

李氏上前到门口想问问这孩子的情况,是男是女。

但等了有一会儿这屋子内都迟迟没有动静,李氏有些疑惑,这时门急急的打开了,其中一个稳婆满手的血出来,脸上的神情很急切,“快,快请大夫。”

李氏以为是弟媳出了什么事,屋子内满是血腥她也不便进去,问那稳婆,“到底出了什么事。”

“孩子生的顺利,生下来发现不会动,也没有呼吸。”稳婆也没遇到过几遭这样的事,有些是怀胎中期胎死腹中了滑胎的,像这位夫人,孩子明明足月,生下来却是一点呼吸都没有的,她若说是死胎怕是主人家都不肯信的,还是请过大夫来才好。

屋子里的许氏孩子生的顺利,疼过只有并没有睡去,迟迟不见孩子哭,她也有些不解,就要方妈妈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看,方妈妈陪在屋子内是看了全程了,知道孩子生下来不会哭不会闹不会动,怕她受刺激,劝道,“夫人您先休息着,孩子的是有稳婆顾着。”

“那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许氏抬头看去,那边被稳婆遮住着也看不见,她有些心慌,“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您距离那日子差了些天呢,虽说生的顺利了,孩子毕竟虚着,二姑娘出生的时候不也好一会儿才哭的。”方妈妈看她这心急的样子,又因为生的急底下撕裂着出了不少血,更不能说实情了,柔声劝着,“是个哥儿呢。”

屋外李氏赶紧差人跑了一趟老夫人的院子,按着稳婆的意思,这孩子估摸是救不回来了,弟妹这边刚刚生下孩子身子还虚的很,李氏吩咐那稳婆把孩子抱到隔壁屋子去,这儿大夫很快来了,李氏跟着到了隔壁一间,看到了这个脸色发青,毫无动静的孩子。

稳婆早已经确定孩子没气儿了,杨大夫拿过孩子的手又按了一下脖子那边,摇摇头,“在腹中时已经过世了。”

许氏之所以生的那么急,她不是按着临盆时别人生孩子的模样,而是孩子胎死腹中,滑胎的征兆,只不过她这孩子已经足月,所以看着才像是临盆而已。

杨大夫又仔细检查过这孩子,走出了屋子似有话要说,李氏跟了出来,走廊中杨大夫低声道,“孩子的四肢并不像别的孩子这般强健,偏虚了些,我听闻二夫人这一回怀胎都是以静养为主,还喝了不少安胎药,其中的缘由,要看过二夫人喝的药,再给二夫人看过才知道。”

要借口给许氏把个脉不难,产房已经收拾好,许氏也换了一身衣服,李氏带着杨大夫进去,隔着帷帐,李氏拉开一角关切道,“弟妹,这孩子生的急,身子骨也有亏损,我请了杨大夫过来给你瞧瞧,你躺着把手伸出来就好,来。”

李氏帮着她把手腕露在帷帐外,由杨大夫把脉,这端许氏这么久没见到孩子,不禁问她,“大嫂可看过孩子。”

“还 没呢,我在门口等大夫,等会儿就去看,你先安心休息。”李氏合上帷帐,杨大夫按着许氏的脉象,眉头微皱,方妈妈走了进来把许氏寻常喝的安胎药取了一贴,屋 子内不方便说话,到了屋外,杨大夫摇着头,“二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合适再有身孕,我看了那药贴,这些药是极霸道,虽能助孕养胎,但喝的多了,对夫人的身子造 成影响不说,腹中的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住。”

怀着身孕腹中的孩子汲取营养都是来自于母亲,有些人怀胎最初三月不稳当,服一些安胎药是能稳定下来,稳定后就不必再多服用汤药,那些十月怀胎十月都需喝药维持的,生下来的孩子也健康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许氏喝的药性又如此霸道。

“是 药三分毒,我们寻常给人开药,怀有身孕的,都要从轻着来,二夫人这般,那孩子怕是前两天腹痛时就已经不行了。”杨大夫本来还想保留着一些,毕竟这样大户人 家没了足月的孩子又是个男孩,心情都不会好,但是他在这柳府也看了好几年了,老夫人那儿大大小小的都找他,他也就实话实说,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给挑明了。

“还得请杨大夫开一些安神养身的药出来。”李氏听罢点点头,杨大夫去一旁写药方,方妈妈哄完了许氏出来,看到李氏,面有难色,“大夫人,这事儿可怎么办。”

“让她好好睡一觉先,刚生下孩子再受刺激对她身子也不好,孩子没了自己总得好好的,我去老夫人那儿,中午时你们老爷回来了你就把事儿如实和他说,由他劝着你们夫人会好一些。”李氏还要去和老夫人商量这孩子该怎么办...

许氏是在生下孩子后第二天才得知这件事,柳尚义亲口告诉她的,许氏急疯了,怎么都不肯信丈夫说的,这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足月生下来的,怎么可能是死胎,怎么可能不能活。

“你骗我的,尚义,你骗我的对不对,这孩子怎么可能不好。”许氏揪着他的衣服,想要下床去找孩子。

“大夫都说了,你这么喝药法,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会是好的,那药的药性太霸道,在最初的时候你请大夫过来看不是也说过,不宜多喝。”柳尚义抓住她压在床上,在她发动的时候她还正在喝药。

“不可能,那药药性霸道是要助我有身孕,助我怀的安稳,别人喝了都顺利生下孩子,为什么我的孩子会出事,你骗我。”许氏的神情几近乎癫狂,她想了十月啊,念了十月,所有的用心都在这孩子身上,怎么可能胎死腹中,这真是天大的玩笑。

“别人哪有像你这样的喝法。”柳尚义重重的呵斥了一句,许氏停止挣扎,抬头红着眼眶,披头散发的看着他,柳尚义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别想这么多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就当这个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还有思霖和青漾呢。”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你让我见见孩子好不好。”许氏没有亲眼看到孩子如何都不肯信这件事是真的,她是真真切切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在自己腹中动着,怎么一转眼说是死胎就是死胎。

“孩子已经入殓了,打了一副小棺材,就当他是出生了夭折的,这么小的年纪也不能办丧,一早已经派人送去祖坟那儿安葬了。”

柳尚义说完许氏激动了,她猛地推开了他,满是怀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还有老夫人,你们都不想让我生下孩子对不对,故意告诉我孩子没了,如今还不让我看孩子,你们故意瞒着我是不是,你们好狠的心!”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柳尚义甩开她抓着自己的手,看着她疯癫胡言,“难道你要让这孩子孤零零的就躺着不下葬,不告诉你是怕你受不了,你怎么还责怪到娘身上去了,谁不想让你好好生下这孩子了,我要是不想会把你接回来家里养着。”

“是啊,没有这个孩子我永远还呆在祖宅那个鬼地方,永远都出不来,好了,现在这孩子没了,你是不是还要把我再送回去,你们就有理由再把我送回去了。”许氏干脆就是破罐破摔了,说孩子是死胎她见都没见到一面,她怎么能不发狂。

“真是不可理喻!”柳尚义本是要安慰她的,看她这胡言乱语的样子顿时也没耐心了,说到底他心里也有点儿怪妻子,明知药的药性这么大还一直服用,孩子不好能怪谁,又没人害她。

柳尚义摔门出去了,方妈妈忙跑了进来,见许氏要下床,把她抱住抱上了床劝道,“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骗我,方妈妈,我的孩子呢,你不是说孩子好好的,人呢,你快带我去找他。”许氏仿佛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线,方妈妈不会骗她的,她不是说了孩子没事。

“夫 人,哥儿生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不和您说是怕您刚生下孩子受不得这刺激,今早把孩子送去了祖宅安葬,不让您瞧也是怕您难受啊。”方妈妈这时也只能说实 话,一早的时候装着小少爷的棺木就送走了,刚出生的孩子又不能办什么祭丧,要让小少爷走的安稳,也就是如此安安静静的送。

许氏愣在那儿,方妈妈不断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也没出声,泪水挂在眼底,框红着眸子直直的望着门口那边。

半响,屋子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许氏这厢身子整整养了两个月都还没见好,月子中忌流泪,许氏却哭了好几天,柳尚义来了哭,两个孩子来看她了也哭,哭的柳尚义不敢去了,两个孩子也怕看到她这怨气冲天的样子,许氏还在难过。

这会儿都已经十二月了,许氏的月子坐的长,含芳院内长达两月气氛压抑,柳尚义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留宿在了几个姨娘那儿,因为许氏还卧床的关系柳青芜省了这俩月的请安。

直到腊八过了,漯城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时节,许家老夫人来瞧过的第三趟,许氏这月子终于坐出了。

老 人言女人坐月子等于是再重养一回身子,过去有什么病痛,月子坐的好身子骨就能养回来,贫苦人家没那条件的也都会坚持躺上大半月,有条件的许多都坐足了一个 半月,许氏月子中这番闹腾,出了月子后她的面色都不甚好,尽管好汤好药送着,也需要产妇自己的心态好,等到来老夫人这边请安,柳老夫人看到她这活似被人折 腾了好些天的憔悴模样,更是无语。

许氏一直对他们没能让自己见上孩子最后一面耿耿于怀,就是让她瞧一眼,她心也就彻底的死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里头还隐隐冒着什么,不肯妥协。

她这样的态度,一面还怨着丈夫,和柳尚义的关系自然也恢复不了,新年气氛本该热热闹闹,柳老夫人眼不见心不烦,瞧她病怏怏的样子,干脆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养身子,别过来请安了。

各家忙着一转眼大年三十。

新的一年又将要过去。

今年柳青芜没有入宫,柳老夫人有意让孙女避着,孙媳妇生下曾孙后可以跟着大儿媳妇一块儿入宫,柳青芜留在家中陪着柳老夫人。

年三十的团圆饭后就是守岁,前院如今轮到柳思祺和柳思衡守着,嫱妩院这边,几个小的扎堆在柳青芜这儿,坐在榻上人手端了一碗刚刚煮上来的糖茶,听柳青芜念一个话本子给他们听。

“我知道,那大侠肯定是飞檐走壁救了被掳走的女子是不是。”柳思城举手,柳思磊在一旁补充,“他会轻功的。”

柳青芜笑了,继续念道,“独孤英雄救了彩莲姑娘后把她送回了家,趁着夜色,离开了卫庄,而那半路劫道的逃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绑着扔在了衙门口,等着第二天官府的人来给他应有的处罚。”

“肯定是独孤英雄。”柳思城一脸崇拜的说道,看向坐在旁边的柳思煜,“三哥,你说他是不是很离开。”

“那都是假的。”柳思煜不留情的戳破了弟弟们心中对话本中英雄人物的崇拜,“哪有人会轻功的,飞檐走壁的那是壁虎,不是人。”

柳思磊撅嘴看着他,十分认真,“那就没有英雄了么。”

“有啊,我就认识一个。”柳思煜轻咳了一声,两个弟弟一齐看向了他,柳思煜瞥了姐姐一眼,“我觉得霍家大哥就是大英雄,杀敌立功,保卫漠地的百姓不受狼族的侵害,那比这里的厉害多了。”

“那他会飞檐走壁么。”

“那他会水上漂么,就是那样,蜻蜓点水的就飞走了。”柳思磊张开手做了一个飞的姿势。

柳思煜微涨红了脸,“都说话本子是假的了,怎么会轻功。”

柳青芜揽着平姐儿眯眯笑着,几个侍奉的丫鬟进来把自己主子带走,柳思煜见他们都走了,一骨碌到柳青芜身边,“姐,霍大哥二月就要回漠地去了,我能不能跟大哥一起去看看他。”

“可以啊,他找到了你,你还没亲自谢过他。”柳青芜点点头,柳思煜靠着她,“那姐姐你也没亲自谢他啊,是家里送了东西过去致谢的。”

柳青芜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你去就去,自己准备不就行了。”

“我听闻漠地那儿天干物燥,入了十月天就很冷了,比我们这儿雪要早下好久,我在想送霍大哥什么好,他的伤也不知道全好了没。”柳思煜一个人嘟囔着,柳青芜拿着话本子的手一顿,倒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等柳思煜困顿着去睡觉,翠玲进来铺床,柳青芜下了卧榻抬头看翠玲,“上次给祖母做护腿的绒还剩下多少。”

“还有不少呢,张妈妈说可以给您做一身小夹袄穿着,衬里头御寒是最好了。”翠玲给她脱下衣服,柳青芜钻入被窝中,寻思了一番,“让张妈妈别做了,明天那那些绒和那段织锦绸布一块儿取来。”

“哎。”...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早这边请安过后两个院子走遍,又去大嫂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空闲下来时已经是下午。

翠玲早早把柳青芜要的东西准备好,清理干净了坐榻,柳青芜让她把织锦绸布铺开,拿起量尺寸划线的笔,按着比大哥再大一些的尺寸量了内衬的布。

“小姐,若是都填进去了这可显大了。”寻常家里穿的绒芯子内衬都是薄薄的一件,衬的多了容易显蓬,做工好的师傅能够多放一些,压平了再在中间用暗线固定,最后外衬的缝起来,一件内夹袄就做成了。

柳青芜想尽量多塞一些进去,塞多了就显得蓬,并没有做袖子,只是夹袄的背心,柳青芜干脆让才翠玲做成两片,前面一片后面一片,做好了再接起来,衬着前面的一片厚一些,护着胸膛保暖。

后来还是张妈妈进来一块儿想办法,绒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拼凑上去,把在里衬把固定的线缝的紧密一些,拉紧了布,再把缝好的内衬压上两天才显得扁薄,这样即便是拿去晒太阳去霉也不会蓬大。

柳青芜花了十来天的功夫才做好了这件内衬的夹袄背心,穿里面那一面是最舒适的布料,朝外的颜色用的深,耐脏不必时常清洗。

此时也才一月十二三,柳思煜说要在元宵节这天跟着大哥去霍家看霍大哥,柳青芜就赶在之前把衣服做好,让弟弟带去霍家送给霍靖祁...

一月十五是元宵,连尚书家的小姐约柳青芜一起去看灯会,怕两个人会无聊,又叫了钱家小姐一起。

天黑的时候连家马车到了柳家门口,柳青芜出来,连惠儿拉开帘子冲着她招手,她已经接到了钱若盼,后到柳府来接柳青芜。

“好不容易出来这一趟呢。”连惠儿叹了一声,去年年底她定了亲事后就没再出门,这一趟元宵灯会去过后,回家肯定也是再难出来走动。

“那我还是托了柳姐姐的福,第一回来漯城的灯会。”柳青芜笑道,钱若盼拉开小帘子,沿路已经点起了灯笼。

“那就带你们好好瞧瞧。”连惠儿一下来了精神,马车到街市内一家酒家门口,三个人下了马车,后头那辆下来翠玲她们服侍的丫鬟,连惠儿带着上了二楼,靠街市的这边进了包厢,从上往下看,几乎是纵观全景。

“我早早就定下这边了。”连惠儿朝下看了一眼,眼神微闪了闪,朝着她们招手,“还真是遇上熟人了啊。”

柳青芜跟着她的视线朝下看去,这家酒楼门口又停了两辆马车,第一辆上面走下了关家小姐关采菱,第二辆上面下来的是涂乾昊与一个比他年纪若大一些的少年,三个人进了这酒楼,看起来也是定了包间。

才进门的那点功夫,关采菱下了马车后对涂乾昊又是说话又是娇羞的,柳青芜看在眼里,视线落在关采菱的脸上,想起了前年宫宴时假山那一幕,

柳青芜是后来才知道关家和宫中的淑妃娘娘有沾请带故的关系,不过这个淑妃低调的很,因为没有孩子,风头也没有沈贵妃和德妃盛,所以没什么人说起她。

柳青芜不明白关采菱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借人之手,不过她要自己在涂家少爷面前难堪出糗败坏名声这一点是肯定的。

“看 到她身边那个涂家少爷没有,有传说涂家和关家要结亲。”连惠儿看不爽关采菱不是一天两天,她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微压低了些声音,“你近时没出来不知道,今 年六月涂家山庄的赏荷,一个寻常和涂家走的挺近的官家小姐对涂少爷示好,约莫就是多说了几句,没多久那官家小姐就落水了,说是失足,当时关采菱就在她旁 边。”

连惠儿顿了顿,嘴角勾了勾,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我亲眼看到她把人绊下湖去的。”

柳青芜默声,忽然想起自己和那涂家少爷也有过那么几回的接触,有一回也是在涂家山庄,还是当了那关小姐的面,不过那都是四年前的事。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其它理由来了...

第71章 .搬石头砸了自己

隔壁的包房有动静,想来他们就在旁边,连惠儿拉着柳青芜一块儿坐下,语气轻快了许多,“不过我看那涂家少爷也个没分寸的,即便是表哥表妹,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不论以后结不结亲,该有的避讳还是应该有的,女儿家的名声总是重要的。”

柳青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涂家少爷的事她并不予以评论,接触不甚,也谈不上了解。

街上很快就热闹了起来,钱若盼站在窗边往下看,连惠儿见她好奇,“等会儿人再多一些我们再下去,这街市还没热闹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