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牛奶泡好了,舒清因双手捧着杯子转身离去。

“清因,”宋俊珩忽然从背后叫住她,“如果我不想再遵守约法三章的话,你还要加这条吗?”

舒清因想问他不想遵守哪一条。

脑海中却又闪过他和那个叫林祝的女人一起在游乐公园买冰淇淋的画面。

反正不会是她那条。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

她连头都没回,端着他给自己泡的热牛奶回房了。

事实证明热牛奶还是有点作用的,她总算是顺利睡过去了。

因为牢记着今天徐琳女士会去公司找她的事儿,舒清因难得起了个大早。

一大早就碰见穿戴整齐的宋俊珩站在客厅,让佣人将那架大提琴用保护膜包了起来。

她有些嫌弃,“包着太难看了。”

如果怕落灰,直接让佣人勤快点不就好了。

宋俊珩淡淡说:“我是打算把它放进仓库里。”

大提琴放的好好地,干嘛放进仓库里,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但这东西是他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宋俊珩原本打算说什么,外套内衬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是微信消息。

有新的好友申请。

看昵称不知道是谁,但好友申请理由却让他瞬间记起这人是谁。

【宋先生你好,冒昧从师姐那儿打听到了你的微信号,因为想到你很喜欢听大提琴演奏,这周末我在市音乐厅有一场古典乐合奏会,不知道宋先生愿不愿意赏脸来看呢?】【我替你准备了两张票,宋先生可以带你那个也喜欢拉大提琴的好朋友一起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老爷问啥时候离婚,跟大家透个底儿这文我一开始就想了不少剧情,离婚前的剧情占十分之一,剩下一半虐前夫哥,一半鸭鸭小鸡谈恋爱因为我之前没写过渣男嘛,就不太舍得虐男主,脑子里各种狗血剧情没地方使,打算在这本全给它写上爽一爽我也不给大家打空头支票反正就顺着剧情写,大家如果还满意目前的剧情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反正我也随缘写了,不论成绩怎样都会写完的,放心吧~***

谢谢老爷们的地雷和营养液,感谢名单明天放,这章给大家发红包,大家破费了

☆、冤家

宋俊珩还记得她。

那天在游乐公园,女孩儿提着厚重的裙撑冲他奔来。

他那天饭局迟了点,刚到的时候发现众人不知怎么都聚集在沙发那块儿。

俊峰的王总一直养着的女人今年大四毕业要回老家,回去前打算再找金主要点票子,于是将同校的几个师妹介绍了过来。

音乐学院的美女气质不比学表演的差到哪里去,在古典乐的熏陶下,这群女孩儿心里的想法再世故,手指碰上乐器时总能装出那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仙女样。

巧的是这几个女孩儿都是学西洋乐器的,不知谁提议了一句让这几个小妹妹合奏表演表演助个兴,于是众人放下酒杯,开始玩起了高雅。

协奏曲放音乐厅里听是挺雅致的,可惜到了这儿就成了靡靡之乐。

林祝是最辛苦的,吃个饭还得背个大提琴过来,纸片般单薄削瘦的女孩儿看着还没那提琴重。

也是宋俊珩从王总手里把她要了过来。

有人打趣他,我们宋少这是头回挑女人啊,不怕夫人吃醋了?

宋俊珩笑笑没言语。

林祝怯生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宋俊珩压根也没要她做什么。

他就是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问她会拉什么曲子。

林祝是专业学音乐的,宋俊珩知道的她都会。

其他人一开始以为宋少这是被家里那位管得严了,所以今天决心寻刺激了

谁知道宋俊珩把她要过来后,把小美人当成了点歌台,他说什么,她拉什么。

众人唏嘘,到底是家里有个惹不起的夫人。

恒浚的前舒总要是没死,他宋俊珩可能连点歌的胆子都没有,那位是出了名的溺爱女儿,也就是死了,不然宋俊珩还真未必能娶到舒小姐。

饭局散场,来的女孩儿中只有林祝要回学校。

车子里,宋俊珩喝得有点多,仰着头闭眼小憩。

林祝细声说了句谢谢。

宋俊珩喉头微动,半晌后夸她大提琴拉的不错。

林祝大着胆子问,宋先生喜欢听?

宋俊珩语气徐淡,我有个朋友也是学大提琴的。

林祝了然,女朋友?

他缄口,很明显不想多说话,林祝也不好再问,车子开到离学校最近的公交车站后停下,林祝下了车,又从后备箱拿出了她的大提琴。

她从头到尾也没什么攀枝的动作,反倒让宋俊珩有些不解她今天跟着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女孩儿站在车外,笑眼盈盈。

宋先生,我是因为感谢你才给你拉这么久大提琴的,下次再想听我拉的话就要付钱了哦。

宋俊珩反倒因为她这句话愣了片刻。

后来在游乐公园碰见,他原本只是离开下属接了个电话,林祝以为却他是一个人。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他,宋先生一个人来玩? 

宋俊珩摇头,她又问,和朋友一起的来的吗?

他可没有这个年纪还爱来游乐公园玩的朋友。

林祝语气里总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他,那是和太太?

舒清因吗?

他们从来没有相伴来过这种和利益不沾边的地方,她应该也不喜欢。

当时林祝正好在摊位前买冰淇淋,二十五块的冰淇淋在游乐公园内部属于正常价,林祝是勤工俭学,有公园的员工折扣,但还是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还在英国念书的时候,那地方面积不大,物价倒是高得不行,有个人爱吃甜点,每次忍不住买这玩意儿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林祝这样子,很像那个人。

宋俊珩又很快想到舒清因,她可能会直接买下整个摊位。

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居然已经能揣测到她的行为了。

舒清因的父亲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送她的那枚价值过亿的翡翠手镯,她就那样戴在手腕上,无论洗澡还是睡觉都不取。

是个懂玉的人都心疼,但她却毫不在意。

她之前每年的生日,父亲都会送礼物,这是她最喜欢的,所以要贴身戴着。

这枚手镯的价值到底如何连城,与她无关。

独生女当然能获得父母所有的宠爱,无忧无虑的将旁人真正在乎的东西当成身外之物。

从知道要娶她的那天开始,就知道她不一样。

不一样到连婚前协议这种东西都不在乎,宋家的财富积累到如此地步,她照样不在意。

宋氏拿不到这次项目,对她而言不过是婆家损失些钱,但她的娘家仍能保证她衣食无忧,自然不用替丈夫着想。

宋俊珩恍神了很久,才收起手机,看向似乎是要准备出门舒清因,“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妈今天会去公司查岗,我得早点过去,”舒清因又想到什么,顿了顿说,“昨晚你跟我说的事儿我没法帮你说,我不能拿我妈的政途替宋氏做嫁衣。”

舒清因这话说的并不好听,但就是实话。

政策不断更新,多少楼宇转瞬间倾覆,徐家仍像茂郁苍树般屹立于中心。

外人觉得宋舒两家联姻是门当户对,但实际是宋氏高攀。

舒清因有她的资本直接了当的拒绝丈夫的任何请求。

“我知道,”宋俊珩收回目光,看向提琴,语气平淡,“这周末我有事处理,不会在家。”

舒清因摆手,“嗯,随便你。”

她又想,这周末自己好像没什么事可做。

正好,在家躺着吧。

***

电梯到舒清因的办公楼层时,刚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助理从她办公室出来,手里还端了杯茶。

她人刚到,这茶不可能是替她沏的。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迟到,是徐琳女士来早了。

助理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硬是用苦巴巴的小媳妇儿表情看着她,“刚沏了杯,徐董说凉了,现在又说热了,我太难了。”

舒清因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下次你买个温度计备着。”

助理点头,“您快进去吧。”

舒清因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刚推开门就看见徐琳女士正站在她的书架前晃悠。

一墙的书,不单单是建筑专业的,各类都有,她不是文库当然不能都看过,只是这些书很多都是爸爸留下的,她一本没处理,通通搬到了自己办公室里。

徐琳女士穿着套装,长发盘起,露出细长的脖颈,干练又精明。

她回过头,耳边的akoya珍珠耳钉比她的瞳孔还要大上一圈。

“来了?”徐琳女士冲她努了努下巴:“坐吧。”

舒清因心里不太舒服,这办公室到底是她的还是她妈的。

“徐董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徐琳女士踩着高跟走到会客沙发边,扶着裙尾慢慢坐下,而后才回答她的话,“今天不用去三局那边,所以过来看看。”

新建三局刚拿下邻省的市政大楼项目,局里大半的资深员工都跟了过去,局里最近挺空,自然也不用徐琳女士天天过去监工。

舒清因不解,“既然不用上班,你干嘛不多睡会儿?”

徐琳女士皱眉,“那也要我睡得着,不然干躺着?”

从她妈家里到恒浚,坐地铁要经过死亡三号线,开车也得堵上个半天,她早来了这么久,估计是四五点钟就醒了。

舒清因年轻,自然是不理解四五点就自然醒的人体构造是怎样的。

徐琳女士也不爱玩手机,更别提现在年轻人所钟爱的躺床上玩手机的娱乐项目。

如果丈夫还在,至少身边还有个能说话的人。

同床共枕多年,忽然又成了一个人睡,早晨起来摸摸身边的床单,温度是凉的。

啊,原来那个人不在了。

这样强烈的既视感又会突然冒出心头,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因此早起的习惯就这样在无意识间定了型。

寒暄完,舒清因没话说了,她也不知道跟她妈说什么。

从小到大,她家里就实行慈父严母的家庭教育制度,女儿又天生亲爸爸,爸爸走了这么几年,她和徐琳女士就更没什么可聊的了。

徐琳女士看着女儿,状似不经意问,“过不久政府要公开拍卖的那块地皮,情况你都了解了吗?”

舒清因点头,“怎么?”

“三局这会儿精力都放在了邻省那边,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机会落在八局头上,”徐琳女士言简意赅,“一旦盖章,建筑商招标是迟早的事儿,这项目我会帮你争取到,你自己也上点心。”

这两年新建三局和八局的营业收入咬的很死,虽然三局仍然保持着接近三百亿的营业差,但实际上完全归属于母公司的纯利润已和八局不相上下,毛利率也不再是一骑绝尘。

徐琳女士担任总经理这几年,三局利润一直睥睨于各分局之上,直到八局那边的领导班子换了血。

八局总部位于临海金融城市,论地理位置比三局好上一大截,得亏徐琳女士背靠整个徐家,这些年拿下不少一二线城市的地标级建筑开发权。

恒浚集团中目前只有接近百分之十的股份隶属国有,光是徐琳女士的个人股份就超比重不少,这其中弯弯绕绕牵扯过多,就算这次三局拿不到项目,有恒浚傍身,她也绝不会亏。

舒清因漫不经心的问:“妈,你觉得宋氏能拿到吗?”

徐琳女士瞥她一眼,“这还用说?如果宋氏能拿到,我会说争取这两个字?”

之前徐茜叶跟她说宋氏这回悬,还真是一点不错。

徐琳女士反问她:“这话是俊珩让你问的?”

舒清因没说话,徐琳女士也能猜到了。

“没有可比性,你自己也知道吧?这事儿我不能插手。”

舒清因当然知道,这话她早和宋俊珩说过了。

只是当时语气很坚定,这会儿不知怎么又莫名替他问了出口。

徐琳女士见她没什么疑问,于是换了个话题,“晚上有什么安排没有?”

舒清因摇头,“没有。”

徐琳女士满意的舒了舒眉头,“正好,六点半君临酒店,别迟到了。”

“干什么?”

“和沈氏一起吃个饭。”

舒清因一听这姓就浑身不舒服。

她抱着希望问:“沈氏的谁啊?”

徐琳女士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舒清因撇嘴,“那我晚上有安排了,我不去了。”

徐琳女士觉得莫名其妙,“你刚不是说没安排?怎么这会儿又改口了?”

舒清因哪儿能跟他妈说真实原因,含含糊糊半天也找不出个不去的理由。

“你这是什么态度?”徐琳女士没了耐心,以为舒清因又开始耍任性了:“我让你做什么你都要跟我反着来,舒清因,你是被你爸惯的这臭脾气还没扭过来呢?”

舒清因非但没怵,反倒低声喃喃,“我这臭脾气到底遗传的谁你心里没数吗?”

徐琳女士终于开口责斥她:“舒清因!这就是你跟你妈说话的态度吗!”

舒清因刚要说什么,助理正好端着新茶进来,只进来了半个身子就感觉到了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欲哭无泪,徐董这是又和他们舒总吵起来了。

母女俩终于发现有外人旁听,这架还是没吵起来。

“你要还把我当妈看,今天晚上就必须过来,我不接受任何你不想去的理由。”

助理端着茶听见徐董直接下了命令,然后起身推门而出,全程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想这茶算是又白泡了。

舒清因自己也知道,她没那胆子真跟她妈对着干。

所以心里再烦躁,晚上的饭局也还是要去。

等到下班的时候,老天估计也想和她吵,果不其然又堵车了。

心情烦躁的时候堵车真的能把人的心态逼疯,尤其是前排车子那刺眼的红色尾灯,映得舒清因眼睛都变成血红色。

舒清因从交通路况抱怨到市区限外地车辆牌照通行措施还不够严厉,丝毫不觉得她这种一辆车接一辆车买的人也没无辜到哪里去。

徐琳女士说的是六点半,车子开到君临酒店楼下的时候已经六点二十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