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他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很快便解开了胸前束着琴匣的缎带。手指一拂,淡青缎子散开,赤红带黑的琴匣便托在掌间。

他手指一动,琴匣打了开来。那玄黑如墨的古琴被明珠幽光映照着,更显流丽雅致。银笙不觉站起,奚秋弦微微俯身,将古琴轻轻置于那石台凹陷之处,竟完全贴合,一丝缝隙都不留。

“竟真的是琴台?”银笙一怔。这时寂静的暗道中传来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正往这边靠近。天淼隐藏于昏暗角落,挽弓扣箭正对着门口,银笙亦拔剑出鞘,丝毫不敢大意。

奚秋弦只望了那边一眼,继而凝神挥指,铮铮然琴音流动,如古松迎风。墓室本就不算宽敞,琴声在石壁间萦回,竟让众人心神震荡。周围那些发着幽幽白光的明珠也微微颤动,渐渐的,银笙感觉到足下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

暗道中的脚步声变得杂乱,那些人也感到了地面的震颤,有人在大呼:“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正对着棺椁方向的墙壁忽而朝两边分开,刹那间显露出一条狭窄幽深的通道来。而这时,墓室已经震荡地愈加厉害,那具琉璃棺底下的地面竟“咯咯”作响,随着琴台一同往下沉降。

奚秋弦迅速取回古琴背于肩后,道:“走!”

银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飞奔向前方通道。天淼等人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冲进通道的一刹那,银笙回头望去,凤千魅带着众多手下冲进了墓室。而此时地面塌陷,有几个冲在前面的人一下子坠进了地缝,与此同时幽幽浅绿的琉璃棺缓缓下沉,满地明珠随之而落,再也不复先前那静谧之景。

一声巨响,身后通道口轰然关闭。世界又是一片漆黑。

一点微光幽幽亮起。

奚秋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明珠,那光亮映照着四周,也算是黑暗中的一丝慰藉。

“什么时候拿到了这个……”银笙微带尴尬地看着他。他眉梢略略上扬,道:“你们只顾着逃命,我伸手一抓就拿到了。”

天淼他们借着这微光观察四周,这一通道仅可容纳一人直行,前面黑漆漆一片,也不知到底通向何处。想来是自建造以来从未再度打开过,通道内潮湿阴冷,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奚秋弦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银笙被挤在中间,与他正紧紧挨着。她知道是这里的滞闷使他难受了,便忙对天淼道:“快走吧,万一他们撬开那石壁就不好了。”

天淼应了一声要往前边走,奚秋弦叫住他,将手中的明珠给了他,“拿着这个亮一点。”天淼带着几个人在前探路,奚秋弦与银笙走在后面。因通道狭窄无法并肩而行,银笙本想走在他前边,他却顾自往前,没给她机会。

银笙郁郁然跟在他身后,因为天淼走得较快,那明珠的光亮照不到后方,她这边还是昏暗一片,几乎无法看清脚下的路。为了不至于摔倒,她只能一手扶着洞壁慢慢前行,可就在这时,走在她前面的奚秋弦却微微侧过身来。

昏暗的光影下,他袍袖一动,朝她伸出了手。

银笙的脸微微一红,他还是沉着脸,不像平素那样温柔微笑,手也抬得极低,几乎不为人察觉。她没有马上伸过手去,奚秋弦低声道:“这里很暗,跟着我。”

她略一踌躇,低着头往前一步,偷偷握着了他的手指。

走不多时,前方有了岔路,天淼托起掌中明珠,众人借着光亮望去,竟见又是一个墓室。但这墓室中一片漆黑,依靠着天淼手中明珠的微光才可隐约看到正中摆放着一具普通棺木。

在那棺木前有案几香烛,但香烛早已燃尽,墓室内寂静清冷,别无他物。因之前的墓室中既有琉璃棺椁又有明珠映照,初一进到此墓室中,众人都觉得有些阴森。

奚秋弦慢慢走上前,那案几上摆着木质牌位,书有“先师周公讳蕴寒之灵位”一行小字。“这便是先前那柄长剑的主人了,也就是沈缃的。”他回头道。

银笙看着那很是普通的棺木,不禁道:“为什么之前墓室中布置精美,但这里却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

奚秋弦摇摇头,将牌位轻轻放下,又叫天淼高举起手中明珠。白光烁烁间,众人抬头望去,竟见墓室四壁刻有许多图形。上方圆拱顶端乃是星宿错落,月升日落,而石壁上则是各式舞剑的人形。奚秋弦一蹙眉,不顾身体的虚弱快步上前,抚过那刻绘而成的人形,欣喜道:“巫山剑法的后半部分!”

“真的?!”银笙睁大了眼睛,众人亦纷纷上前查看。奚秋弦急忙转身道:“天淼可有笔墨?”

天淼无奈道:“哪里会有这些东西带着?”

银笙知道奚秋弦必定很是焦急,便想为他寻找可描摹的工具。低头间却见脚边有水迹,她讶异地挪开一点,这才发现有水流正慢慢地从地面石缝中渗出。

奚秋弦此时还沉浸在发现剑谱图形的兴奋之中,全神贯注地望着石壁,根本不曾注意外界。而其他人也都怀着敬仰之意退至一边,不敢多加查看。银笙自己蹲下,伸手一摸石缝中的水迹,觉得有些粘稠,并不像是清水。她心生讶异,不觉又闻了一闻,一股芬芳之味萦绕不散。

“这是什么水?”银笙诧异地抬头,想叫奚秋弦过来看看。但也就是这一抬头的瞬间,一股股同样的水流自墓室顶上倾注而下,顿时整个墓室都弥漫着这一种奇异的淡淡香气。

奚秋弦一惊,后退几步,回头道:“当心!”

“怎么回事?”天淼他们还未曾反应过来,奚秋弦已经返身拉过银笙。而与此同时,但听数声轻响,石壁缝隙内也不知有何物相互碰撞,竟迸发出点点火星。

昏暗之中,火星落在石壁上缓缓流注的“清水”间,骤然冒出了火光。

火苗沿着“水迹”迅速蔓延,奚秋弦带着银笙等人才刚刚冲出墓室,身后已经燃成一片火海。来时路已经断绝,他们唯有朝着前方疾行。

浓烟在后方翻涌,一股股热浪肆意袭来,银笙呛得眼泪直流,奚秋弦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紧紧拽着她拼命往前。她回头望去,只见红彤彤的火光耀亮了整条暗道。

“要烧过来了!”她急得叫起来。

“别往后看!”他斥了一声,同时握紧了她的手。

纷杂的脚步声在暗道中回荡不已,如同急促的心跳。银笙被他拽着往前疾奔,身后的空气已变得滚烫,但也无暇再去回头。这一段逃亡路显得格外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脚下的地面渐渐往上倾斜,像是在爬坡一般。

奚秋弦原先扶着石壁还能奔跑,如今地面有了弧度,他行动愈加艰难。银笙感觉他的速度有所缓慢,便很快越到了他的身前。

“来。”她只简单说了一个字,像刚才那样挽住了他的手。

他正在低声咳嗽,不及说话,便被她拉着往前继续奔跑。弥漫的白烟笼罩了两人的身形,银笙看不到前路,但义无反顾。

“快到尽头了!”在最前面的天淼兴奋地叫了一声。众人随之加快脚步,原先狭窄的密道忽然开阔,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又是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出来了……感觉像是打游戏时候的副本似的!!!

稿子又被退了~~~~(>_<)~~~~求抚摸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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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惟因情愫心间绕

原以为可见天日,怎料这暗道越来越上斜,头顶上方时或有冰凉水滴落下。待到出了洞口,他们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阴森山洞,根根钟乳石悬在半空,地上亦有石笋林立,仿佛进了丛林一般。

回头望去,原来这暗道的出口正是一个幽深岩穴。这山洞内阴暗潮湿,石壁长满青苔,前方更是幽深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与冰洞倒是有些相似……”天淼抬头看着上方的钟乳石。银笙蹙眉道:“冰洞在山顶,这里应该是另外的山洞。”

“少爷,我们是留在这还是现在就出去?”有人向奚秋弦询问。

他略一思索,道:“先往前走一段,万一暗夜盟的人找到这山洞,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只能束手就擒。”

于是再往前行,山洞内寂静异常,唯有他们的脚步声轻轻回荡。原先还只是一条道路蜿蜒曲折,但走不多远,便又有数个分岔山洞,洞内四通八达,犹如迷宫一般。

“你也没到过这里?”奚秋弦问银笙。

“没有,山里洞穴很多,我以前也总是待在半山……”

银笙还未说完,奚秋弦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睁大眼睛,天淼等人一怔,同时噤声不语,却听远处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回荡,似是正有人离开此地。

过了片刻,那脚步声逐渐消失,奚秋弦才松了手。“难道是暗夜盟的人?”银笙低声惊问。

“只管走,小心周围便是。”奚秋弦继续往前。银笙看着他,他的脸色本就略显苍白,如今在这奇寒之地更是几乎没了血色。

她不禁伸手过去紧握了他的手,惟觉冰冷彻骨,没有一点暖意。

先前那神秘的脚步声就此消失,此后再也没有其他异常。石壁上的青苔渐渐变少,地上的积水也慢慢变浅,奚秋弦的脚步却越发缓慢。

“走不动了吗?”银笙察觉到了异样,小声问他。他没有吭声,只是摇摇头。天淼听到此话,转身来到奚秋弦身边,皱眉道:“少爷,你若是撑不住就先休息一会儿。”

“先出去再说。”奚秋弦说着,扶着石壁还想往前,但忽而一阵疼痛贯穿心脉,竟险些摔倒。银笙惊呼一声,与天淼一起扶住他。他倚着洞壁,喘息片刻,才道:“天淼,我要调息一下内力……”

“好,我去前面守着。”天淼似是很了解他的心思,没等他说完,便将随行人员分为三列,分别守在了不同的洞口。

奚秋弦倚坐于地,闭着双目,呼吸极浅。银笙不敢打搅他,又不想远离,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对面。

山洞顶上有水珠滴落,划过脸颊的冰凉感觉让银笙一惊。她抬眼望去,见不远处也有水珠坠落,正滴在奚秋弦的肩上。银笙怕惊扰了他,便悄悄起身来到他身边,伸出手,遮在他头顶上方,想要替他挡住从上方坠下的水滴。

他却缓缓睁开眼,微仰起脸看她。

“你……你没事吧?”银笙不无担忧地道。

“站着干什么?”他低声问着,声音有些无力。

一滴冰凉的水珠沉沉坠下,正打在银笙掌心。她蹲了下来,看他眼睫低垂,似是还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奚秋弦别过脸,她的手指只轻轻划过,感觉到一丝微凉。

“阿笙……我起不来了。”他颓然坐在昏暗中,喑哑着嗓子,眉间微蹙。

银笙心里一沉,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怎么办?我去叫天淼。”她急得抱住他的肩膀。奚秋弦却努力睁开眼睛,道:“别去,他们帮不了我,只能徒增惊慌。”

“那我背你起来好吗?”银笙紧扣着他的手指,想为他带去一丝暖意。

奚秋弦摇摇头,望着她道:“不用……你坐在边上好了,我再调息一会儿,忍过这阵就好。”

“……好。”银笙心有所牵,但还是只能松开手,慢慢退到一边。奚秋弦独自坐在昏暗的角落,银笙隐约可感觉到他的呼吸又变得急促沉重,她望着他单薄的身影,很想为他解除一些痛楚,但却始终只能无能为力地远远守着。

银笙心里很是懊悔。

――当初就不应该带他来冰洞山。

他虽是要强,但毕竟无法像她那样奔波跋涉……银笙抱着双膝,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或许是因为处于这寂静昏暗的环境中,也或许是因为心事重重,银笙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过了许久,奚秋弦才又睁开双目,她急忙起身来到他身前,小声问:“现在好些了吗?”

他默默地点点头,脸色还是苍白。

天淼听到他们的对话,从远处返回,奚秋弦让他前去山洞口查看地形,同时也观察一下四周动静,看看暗夜盟的人是否就在附近。天淼走了,其余人等守在各处通道口,此处就只剩奚秋弦与银笙两人。

银笙侧坐于他身边,见他神情淡漠,眉间似是仍有郁结。自从她未曾将失踪后的遭遇告诉他之后,银笙觉得奚秋弦与她之间始终还有着难以消除的隔阂。尽管在危难时他不曾抛下她,她也一直惦记他,可那一种淡淡的疏离之感却一直横亘不去。

“你还生气吗?”她鼓起勇气道。

他看看她,没有说话。银笙蹙着眉,叫他:“奚秋弦。”

他睨她一眼,道:“现在变成连名带姓称呼我了吗?”

“谁叫你又不理我?”银笙蹙眉道。

他移开视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莫名其妙?”

银笙没有回答,而是问:“因为我没有立即告诉你实情是吗?”

奚秋弦缓缓道:“银笙,你之前整整失踪了一晚……我一刻不停地找你,可你却连失踪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肯说。我在意的不是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而是你不愿意对我告诉我。”他说到此,又抬头望着她,“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可信任?”

银笙哑口无言。

奚秋弦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她慌乱之中将他按下。“又要做什么?”他无奈道。

“你只问了我一次,我当时有些犹豫,可你没等我想明白就不再搭理我了……”她垂着头,委屈道。

他扬起唇角,竟还笑了笑:“我从来不会勉强别人,问过一遍的话,若是得不到答案,我再也不会问第二遍。”

银笙被他这态度激得心里越发难受,想到哥哥不知是否安好,又不禁红了眼圈。

“他是我的哥哥……”她声音喑哑低沉。

奚秋弦乍一听没明白,略微怔了怔,皱眉道:“你说什么?”

银笙的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了,却怕被他看见,转过身去忍住,道:“我说,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哥哥?!鬼虚影?!”奚秋弦惊愕万分。银笙默默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他还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拉过她,“你原来就知道?!难道一直瞒着我?”

银笙急道:“我是被他掳走后才知道的!他一开始也不认得我,后来在玉泉河畔听见你叫我名字,才认出我来。”

“他怎么会是暗夜盟的人?”奚秋弦追问道。

“他说与我失散后,被人掳走当做杀手训练了很多年,后来才知道那里就是暗夜盟。”她哑着嗓子道。奚秋弦怔了一会儿,见她神情沮丧,眼中泪光隐现,不由低声问道:“那你为什么瞒了那么久也不说?”

银笙勉强定了定心神,“他不让我说。”

“如果我不问,你就一直不告诉我?”他望着她的眼睛。

她摇摇头,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言语分外匮乏,最终还是没有解释半句。两人静默片刻,上方又有水珠滴落,划过银笙的脸颊,似是泪珠一般。

奚秋弦看着郁郁寡欢的银笙,心绪亦低沉。

自从银笙第一次失踪又回来后,他总觉得她时时出神。青磷粉的发现,三分是他留了心眼,七分却也是偶然。但他始终没想主动去问,他觉得以银笙的性格,不可能长久地隐瞒什么事。没想到,她连与哥哥相逢这样的大事都瞒着他。

奚秋弦深深呼吸,倚着冰凉的洞壁出神。

这几天来,或许是因为长途奔波,或许是因为连连出手,他早就觉得吃力。但他没有闲暇去休息,他觉得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他一一去做。可何梦齐出现后,他更是坎坷不断,甚至差点又丢了银笙。

奚秋弦不想承认自己实力不济。

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

本就因此而情绪低落,再加上银笙对于鬼虚影的事隐瞒至今,直至他追问才说了出来,两件事纠结于心,让他更是难以释怀。

两人之间再度无言。

天淼的到来打破了难熬的尴尬,原来这山洞外是一片密林,再往前便是通往山外的河流了。得知阴差阳错出了那片神秘深山,众人高兴起来。

天淼道:“少爷,暗夜盟的人不在周围,我们最好趁着这机会尽快动身。”

奚秋弦还在思索,银笙却起身道:“之前我们不是有船停在木鱼镇吗?我去通知他们过来接应。”

天淼一怔,“银笙姑娘,你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少爷,我去便是。”

银笙摇摇头,道:“我比较熟悉这里的地形,不能总是让你奔波传信。”说罢,竟也不容别人再行劝阻,拿着剑便往洞口方向而去。

奚秋弦抬头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叫道:“阿笙。”

她的脚步停了一下,但没有转身。

“不要出去。”奚秋弦沉声道,“之前你刚刚逃脱何梦齐的抓捕,如今再露面,不是羊入虎口?”

“天淼出去岂不是也危险?”银笙负气道。

“我跑得比你快。”天淼想要打圆场,奚秋弦却已经站了起来。“不用争来争去,也不用等人来接,我还能走。”他神色宁静道。

银笙微微惊讶,他一言不发地扶着洞壁便向前走去。

洞外阳光耀眼,奚秋弦乍一抬头,眼前一阵发黑。他强忍着晕眩带着众人穿过密林,耳听水流潺潺,又行了一程,河流便出现于山脚之下。

有人在山脚下找回了一些先前留着的马匹,众人回望群山静穆,山顶烟岚朦胧,昨夜的大火恍如一梦。

为避免再度遭遇暗夜盟的追杀,他们一刻不停地往木鱼镇方向赶路。天淼在半途中说服了奚秋弦,还是先行一步去往船只停泊处传信。

他走了之后,奚秋弦扶着身边古树坐下暂歇。阳光淡淡洒落于他身上,眉眼更黑脸色却越白。银笙走到他近前,他也没有抬头,只是望着自己的影子。

银笙很少见到奚秋弦这样沉默,这样低落。但不善言辞的她却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也不知道怎么去弥补裂痕。她只有慢慢蹲在他面前,身形愈显弱小。

奚秋弦默默地望着她,她略显局促不安,也抬头看着他,眼眶还有些红。

她的手试探着放到他衣衫下摆处,替他整了整。

她总是喜欢这样蹲在他身前,像一只无害又胆怯的小兽。

奚秋弦忽然想到那夜在小屋里,没有灯光,没有被褥。他坐在薄薄的床板上,她也是这样的动作,他问起:“一直蹲着不累吗?”

“这样望着你,你坐着也比我高,我喜欢。”银笙那时被朦朦夜色笼着,面容模糊,言语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欢乐与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