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怔然出神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欢快地跑了过来:“烟姑姑!”

“无忧?!”她抬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绣金锦衣的俊秀孩童,他怎么会进宫的?

“烟姑姑,你都好几天都不去见我和爹爹了,所以我们来见你了。”稚气的小脸扬起灿烂无比的笑容,一把抓着她的手便道:“走,陪我玩,刚才我看到那边湖里好多鱼,比王府里的鱼还好看。”

碧湖之畔,垂柳迎风飘摇,景致如画。一身浅紫锦袍的男子目光四下张望,身侧身形娇小的女子挽着他的手臂:“聿哥哥,你在找什么?”从一进宫门他就四下张望,眼睛根本就没停在她的身上。

“无忧不见了,我怕他迷了路。”修聿淡笑言道。

话音一落,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随着轻风而来。

“烟姑姑,你快点,就在那里了,快点。”

修聿眉间微动,转瞬之间便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茂密的柳林之中,沉寂的眸子难掩欣喜的光芒。

“爹爹,爹爹,我找到烟姑姑了!”无忧小小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烟落抬眸望着水榭之上的两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瞬间归于清寂。燕初云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俏丽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皇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淡然轻笑:“刚陪父皇下完棋准备回宫。”

无忧小眼珠滴溜一转,小跑着步上水榭,拉着燕初云便走:“云姐姐,我要抓鱼,你帮我抓。”

燕初云望了望修聿,抿了抿唇还是随着无忧去了,要是这小家伙喜欢上她,聿哥哥也一定会对她刮刮目相看的。

四周沉寂,纯白的柳絮随着轻风漫天飞舞,绝美如画。

他静然望着碧柳依依中的女子,眼底带着微不可见的悲伤与叹息,明明她就在眼前,却感觉一转眼她就会飘然而去一般,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她抬手拨开垂柳,朝水榭走来。他微一怔,唇角无声扬起,笑意越来越耀眼,只因她一个小小的动向:“我以为你又转身就跑呢?”

她沉吟片刻直言问道:“你…知道大昱吗?”眼底一闪而过的隐恨。

大昱?!

他瞳孔微缩,眼底一抹淡淡的清光掠过:“燕皇告诉你的?”关于大昱的事,多是只有四国的皇帝知道,在北燕除了他没有谁会告诉她这些。

“嗯。”她轻声应道。

“你恨大昱?”他侧头望着她郑重问道。

“势不两立,不共戴天。”语气清淡,话音铮铮,让人不寒而栗。

他敛目叹息,开始明白她的冷漠定是与这大昱和萧家脱不了干系:“所以…当初你以为我是萧家背后的大昱人?”所以才会与萧清越联手想借楚策之手对付中州,原来如此。

“是。”她坦然应道。

他含笑望着她,缓缓言道:“你就不怕我在谷底的话是骗你的?也许…我真的是萧家背后的人?”

“如果你是,现在的你应该是坐在西楚皇极大殿上的人了。如果你是,就不会那么费心隐藏无忧的身份了。”她平静地说道,他有太多机会去夺取那个位置,却没有那么做,只是安居中州。

“皇极大殿太冷,我可不喜欢。”他一笑若朗月清风。他只要一方静土供他生活就足够,拿鲜血与白骨堆砌的皇位,他没那个兴趣。

她抬手拂了拂耳边微乱的发,抬头望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人一辈子不是所有事情都可顺心如意,修聿我们不是一路人,四国动乱将起,中州不会再有安宁,你会你该回的地方,守护你的家园才是正事。”我感谢你对我的包容和爱护,感谢你对无忧的疼爱,可是我有我非走不可的人生。

他闻言微怔,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柔荑:“你要我看着你独自在乱世中飘零挣扎,如果知道我们之间会有这样的今天,当年我就不该那样与你错失。”另一手轻轻抚着她浅蹙的秀眉,似是想抚去她眉间所有的忧愁“过去的已经过去,你还活着,何必因为仇恨赔上自己的一生。”

她默然不语,却不由忆起那段模糊的记忆,磅礴大雨中从墓地赶回府的少女病倒在路边,依稀中有一双修长干净的手伸向她。辗转数十年,如今那个少年再度站在她的面前…

无论是洛烟还是烟落,是欠了他这么多难以偿还的情啊!

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清淡,话音铮铮:“修聿,你没有经历过最绝望的失去,就不会明白那种恨的痛苦,它就像是梦魇一般纠缠着我,像地狱的烈火一般炙烧着我的灵魂,这样的恨…是无法救赎的。”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道出自己心中的一切。

他望着那宁静沉着的眼睛,深深叹息:“你可知此刻燕皇在见什么人?”

她纤眉微微皱起,忆起望川楼上那一番沉重的对话,心中泛起隐约的不安:“何人?”

“西楚大帝和东齐太子都瞅准了北燕,已经派了使臣前了北燕,我想不用我说,你该明白燕皇说那番话的意思了?”他平静地说道“没有哪个皇帝会因一人而置天下不顾,即便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帝王家的宠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只觉一股深冷的寒意自心底蔓延而出,燕皇的答案不言而合喻:和亲!

和亲?!2(三更三千)

风过,云动。

平静的湖面骤起涟漪,模糊了倒映在湖面的倒映,柳絮轻舞,落在他们的头上,衣襟上,他温热的手将她微凉的柔荑,却暖不了她那颗冰凉的心啊!

过了许久,她唇角绽起一抹轻浅的笑:“和亲吗?”

他说得对帝王家的宠爱是要付出代价,尊贵的荣宠,为的就是今天吗?

“如今萧清越重伤未愈,以你的个性,你会弃她于不顾吗?”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就是那样,看着薄凉无情,却比任何人都重情义,只要自己认定了要保护的,就不惜一切去保护。

她低垂着眼帘,修长如扇的睫毛在眼下画一道浅浅弧影:“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东齐太子定与大昱有关,只怕如今的南越早已暗中易主了。如今北燕只有两条路,要么与东齐联手灭西楚,要么…与西楚联手对付东齐太子。”他拉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好似是在担心一不小心她又再度消失不见“你既要救萧清越,就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

她有得选择吗?

从来没有。

她清冷的眸子泛着红:“你要我利用你?”

他朗然一笑:“你是北燕公主也好,是萧家的女儿也好,我只认定,你是我看上的女人而已。”即然在意她,即便是利用,他也甘之如饴。

他从不在意她是什么身份,是美还是丑,他疼惜的是她眼底的沧桑与倔强,是那颗饱经风霜却依旧坚韧的心。

如果…如果他没有放任她离去回到相国府,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何方带着宫人急步而来,看到湖边的两人,他精锐的眸子一闪抬手让宫人止步,自行上前躬身道:“公主殿下,中州王,陛下请您们到奉先殿。”

修聿温润的眉眼间一掠而过的锋芒,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默然不语。良久之后,侧头对何方说道:“何公公,我们走吧!”

一路之上,他狠狠攥着她的手,不动声色间便点了她的哑穴,咬牙在她耳边道:“你这女人,就是欠治。我告诉你,除了我,你没得选。”要他看着她和亲嫁去西楚作皇妃?还是嫁去东齐做太子妃?

他平日可以宠着她,让着她,由着她,她逃避也好,冷漠也好,他都接受。可是要跟另一个男人跑,门儿都没有!

她侧头狠狠瞪着他,任凭她如何使用内力,也难以冲破这手法怪异的穴道,只是干瞪着眼被她拉着进了奉先殿。

修聿瞥了一眼殿内的人,笑意淡漠:“大将军王,好久不见。”

西楚派来的使臣,正是当朝的大将军罗衍:“没想到西川平原一别,在北燕与中州见上了。”说话间目光落在了被修聿牵着烟落身上,别样深沉的思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快得让们来不及捉摸。

修聿抿唇淡笑不语,对眼前的这个大将王他一直很好奇,只因为东征一战成名,那样生性多疑的楚策就对他那样信任不移,将西楚的兵权都交由此人,如今西楚的武将十有八九都是他所管制。

“烟姑…现在该称绮凰公主了,我们又见面了。”罗衍朝她见礼道,目光带着异样的审视,似是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一般。

话音刚落,一旁的东齐士大夫诸葛清上前含笑施礼:“公主殿下金安。”诸葛清是东齐太子最为信任的人,几乎在外的很多事都交由此人处理,此刻派他前来北燕,用心不简单哪!

烟落口不能言,心中焦急万分,一再努力意图冲破穴道,却只是憋得自己面色绯红。

燕皇起身从御座上下来,望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歉疚:“凰儿,西楚大帝楚策修书前来,有意娶你为皇贵妃,东齐太子派浅上大夫诸葛大人前来欲迎娶你为东齐太子妃,还有中州王前些日子亦向朕提过娶亲之事,告诉父皇,你选哪一个?”

她抿着唇半晌也没说话,燕皇欲追问下去,修聿开口言道:“陛下不必再问她了,实不相瞒,在西楚之时本王与绮凰已然互许终生,只是其间出了些意外,她回到了北燕,本王重伤未愈,故而未能及时前来。”说话间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她已经是我的人,本王如何能让自己的女人嫁予他人?”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望两人,他们之间相识他们都是知晓的,可是要说这什么私订终生就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了。

修聿按在她腰上的手骤一用力,她只觉一阵触电般的酥麻,身形一动靠在她怀中,垂下头去,看在他人眼中却是一副女儿含羞带怯之意。

修聿抬眸望向燕皇,目光冷锐,带着逼人的寒芒:“绮凰与楚帝和东齐太子都不相识,难道燕皇只顾着自己的江山皇位,不顾自己女儿的幸福了吗?”

燕皇低眉沉默,这个女儿他真的欠了太多,可是初云骄纵任性,如何能堪当和亲重任。

诸葛清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烟落,出声道:“中州王,那只是你一面之词,和亲之事是要公主做选择,不是王爷你。”

“燕皇,谁对公主真心,你看不明白吗?”修聿淡笑侃侃而谈,言辞之间句句犀利:“论先后,本王比你们谁都先来,论诚意,本王亲身前来,而楚帝和东齐太子只是派使臣前来,论感情,我们已然相识近一年,楚帝与公主也只是匆匆几面而已,何况之前还将其列为西楚在逃钦犯,东齐太子更是毫不相识,这样的比较还不够明显吗?”

罗衍目光一直望着殿上的两人,举步上前道:“中州王心思睿智,自然该明了燕皇让和亲的意义,中州再强,终究只是一城而已。”

以一城之力敌诸国,他就不怕与天下人为敌吗?

烟落清冷的眸子泛起水汽,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中州只是一城,若是他和亲中州就是将中州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他与天下人为敌?

他本可以不管不顾,和无忧过着他们的闲散生活,何必来搅这趟浑水。

修聿勾唇一笑,直直地望着罗衍,目光犀利,言语之间霸气凛然:“本王若是要争西楚的皇位,现在的皇极大殿上的人就不会是他,现在也不会有你站在本王面前?”他不是不争,他只争他要的。

一时之间罗衍亦是无言以对,中州王少年成名,名动天下之时,楚帝还只是一个落魄皇子,他若要争今日的西楚定是另一番局面。

“嫁给楚策的女人,似乎没几个有好下场,一个爱了他十三年的女人他都可以弃之不顾,从洛皇贵妃到锦贵妃哪一个无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况且还有一个萧相国无时不刻不想着要娶她的性命,宫中还有相国之女为皇妃,燕皇让公主嫁去孤立无援的西楚等死吗?”修聿一瞬不瞬地盯着燕皇,字字尖锐,说得好像除了把她嫁了别人,就是把她推进万丈火坑一样。

燕皇闭目敛息,中州到底只是一个中州,这样的联姻根本僻佑不了北燕,反而有可能陷入更大的动乱!纵他心中不忍,却也不得不做出取舍。

修聿剑眉间一片锋锐,深深吸了吸气道:“若是燕皇看不上一个小小的中州,本王不介意和亲之后归顺西楚!”

烟落闻言心剧烈一颤,霍然抬头望向那精致如神祗的侧面,心头涌起一大片的酸涩。如斯深情,所有的挣扎与逃脱都变无力。

罗衍面色顿时一变,望向那一脸决然的雍容男子,他是那样小心地护着身旁的女子,生怕她被他人夺走一般,恍然是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这么多年独立于西楚之外,如今…竟是为一个女子而归顺。

他要为她重归西楚,甘愿屈居于西楚大帝管制之下,如此一来,一个铁血的帝王,一个睿智的中州王,西楚还有何惧?

“王爷此话当真?”燕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又望望被他拥在怀中的女子。

“只要和亲之事亲下,本王愿携公主前往沧都成婚,由他主婚。”他搂着她的手那样紧,紧得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他可以放弃争夺天下的雄心,可以放下男儿的傲气屈居他人之下,却唯独不能放弃她。

罗衍默然不语,比起和亲,现在的结果对于西楚才是最好的。诸葛清打量着被修聿护在怀中的绝色女子,这个女人…将来定会是中州王致命的软肋。

自此,北燕与西楚联姻,定局。

她最不想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和亲?!3(一更三千)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了奉先殿,修聿一路强行拉着她到了绮凰轩方才解了她的穴,眉眼间的锋锐敛去,只剩润似清风的笑。

联姻之事,她一句没能说,却在他一番唇战之下成了定局。

她“腾”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吼道:“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我在怕什么,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她不怕权谋争斗,亦不怕被作为棋子摆弄,只是不想他和无忧卷入其中,她越是不想,他就越往里钻。

他木然地望着她,温柔的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你信我,我会是你最好的归宿。”他知道她担心什么,也知道她怕什么,她是在意着他的,她不想他陷入危险,他都懂,都明白。亦是因此,他甘愿放弃那些,只为拥有她。

她松开她的衣襟,便要转身朝奉先殿去,他眉眼一沉,大力拉住她:“你干什么?”

“我去说清楚,我的人生不要你来决定。”她语气决然而坚定。

修聿眼底暗光一闪,紧紧扣着她的手臂,怒意沉沉:“跟着我,到底哪里让你委屈了?”

“你强迫我做不喜欢做的事,哪里不委屈?”她冷目直视着他,倔强的眸子泪光蒙动。这个人温柔的时候能把人给化了,强硬起来起来让人又气又恨!

他心疼擦去她眼底涌出的泪,语气不由柔和了起来:“你是傻了吗?西楚和东齐哪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去了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还报什么仇?”

内室的萧清越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抿唇失笑,这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还真是天生一对,明明都紧张着对方,却偏偏都别扭的要死。

不过,也只有修聿能把她吃得死死的,该软则软,该硬就硬,根本就是她的克星嘛!

“可是西楚…”

他低首抵着她的额头,浅啜她的唇打断她的话语:“我的心很小,装不起这天下,装个你就够了。”

她拧眉望着近在咫尺笑语温柔的男子,与方才奉先殿上那强硬霸道的男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哪是平日那个风华俊逸的中州王?

见她依旧不说话,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气着呢?”抬手抚了抚拧着的眉头喃喃道:“人家说常皱眉头会变老的,你呀连睡觉都皱着,活像人欠了你银子似的。”

“咳——”

内室传来一声不和谐的轻咳声,她惊得一把推开他,转身朝内室走去,看到靠轮椅上似笑非笑的萧清越:“姐姐!”

烟落打量着她的面色,秀眉微一挑:“栽了吧!”

修聿大大方方地走来,见是萧清越,唇角勾起一抹笑,抬手便搂起身边人的肩头道:“你这伤,伤得功德无量,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多谢!”若不是因为萧清越受伤需要留在北燕,只怕依她的性子早就跑了,他哪还有机会逼婚。

“红绡传信来就说老罗来了燕京,我一猜他们就没打好主意,现在倒是让你捡了便宜。”萧清越望着眼前的一双璧人,扬唇一笑道:“说说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北燕西楚联姻,我得归顺西楚了。”修聿平静地说道,面上丝毫没有可惜之色。

萧清越移目望向烟落,嘻嘻一笑:“小烟哪,他可真是你的克星。不过他现在可是为了娶你搞得要倾家荡产了,你可不能溜了,让人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惨了。”

“她溜得了吗?”修聿他一搂她的肩,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刺眼得很。

萧清越瞥了一眼沉着脸的烟落,问道:“婚期定了吗?”

“三个月后。”烟落截然出声道,必须等萧清越的好了,她才能放下心,否则一旦生了变故,耽误了她的治疗,那将是不堪设想的后果,她一定要让萧清越恢复成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耀眼女子。

三个月?!

某个迫不及待的人瞬间拧眉瞪着她:“你又打什么主意?”

她不甩他,拿开他的手便朝外走去,修聿也没有去追,他知道此刻她需要一个人独处,她需要去理清思绪。

萧清越望着犹自留在屋中的男子,扬唇一笑:“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她治得死死的。”

修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侧头望了望窗外独自远去的背影,眉眼间满是温柔,待人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他方才收回目光,望向萧清越:“萧家只有你和她最是亲近,可知道…她为什么恨大昱吗?”

“大昱?”萧清越秀眉顿时拧起,那不已经是百年前的皇朝了吗,小烟怎么跟会跟大昱有牵扯。

“你不知道?”修聿一见她的神色,眉眼微沉,看来她并不知大昱的事。

“小烟恨大昱?到底怎么回事?”萧清越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心中隐约感觉到巨大的不安。

修聿闻言沉默了良久,望着对面的女子问道:“萧家的背后就是大昱,我不知道她曾因为受了什么样的痛,但这笔账我绝对会讨回来。”说话间英挺的眉宇间锋芒尽现,他的女人是绝不能委屈的。

萧清越闻言深深地沉默了下来,心中迅速将所有的事串联思量,倏地抬眸望向对面的修聿道:“沧都的事,是我们估量错了,还以为你是站在萧家一边的。若是那样的话,从我找到小烟回沧都,所有的事总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修聿阴鸷的目光骤闪,静静地望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只要与她有关的一切,她都必须了解,否则未来的路上他还怎么保护她。

“四年前,我随军东征,因为临行仓促未作细致安排,府中就小烟和青儿两人,青儿因为偷拿药给小烟被萧淑儿等人抓了,被下了毒,小烟这才带着她离开萧府,寻到百里行素。如果要对付一个小丫环,要她死是极容易的事,这毒下得蹊跷啊!”萧清越坦然言道,沉吟片刻继续言道“而你所说的大昱,我在萧家这么多年都一无所知。小烟为什么那么恨他们,我就更不明白了。这么多年除了她在百里流烟宫的三年和她来相国府之前,其它的事我都是知晓得,要说起来只可能会是她在来相国府之前会发生什么,难道…是因为北燕先皇后的死?”萧清越凝眉思量着。

修聿轻轻摇了摇头:“不像是。”

“算了,你还是顾着眼下吧。”萧清越敛起思绪出声道“如果东齐和西楚都派了人来,只怕这场和亲就不是那么简单结束的,你最好早做准备。”只恨自己这一身伤还不能好,什么忙都帮不上。

修聿勾唇一笑,起身朝外步去,却听得背后传来萧清越的声音:“中州王,你是小烟第一个相信的人,不要背叛她。”

她一直告诫于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却也企盼她可以拥有真正的幸福,不再孤苦无依。

日暮,整座燕京城都笼罩在柔和的余晖之中,瑰丽动人。

身形娇小的女子默默坐在冰凉的白玉阶上,尖尖的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眸望着地面,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她的人生是不该拥有这样的爱与幸福的,可是那个人的出现却一点点瓦解了她自认坚固的心墙。

幸福来得太快,一切都像梦一般的不真实,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无忧的母亲,听着他叫自己娘亲,可是因为她,又将他们卷入了怎样的漩涡?

一双白色缎面鞋出现在她眼中,她微一怔,目光顺着那双鞋上移,浅紫锦袍的高华男子含笑朝她伸出手来。

那只手,一如遥远记忆中的修长洁净。

他望着一直盯着自己手怔然出神的女子,俊眉微扬,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怎么,我手上长花了?”

她抿着唇,缓缓伸出手放到他的手上,温暖的感觉自指尖丝丝蔓延。他一把拉起她,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他的怀中,松兰似的清郁之间扑面而来,最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着。

从奉先殿出来,她一直未对他说话。该说的已经说了,想说的不知从何说起,她突然仰着头望着她,神情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修聿,我怕啊!”

我怕,我怕爱上你啊!

我怕眼前的一切又是命运对我的捉弄!

我怕苍天又会再一次无情地夺走我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我不敢去拥有,不曾拥有的话,就不会失去。

他俊逸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灿烂的胜过这动人的晚霞。夕阳相依的影子拉得好长映在玉阶之上,曲曲折折…

繁华三千,弱水三千,他的眼中,只有她。

大婚前夕(二更四千)

北燕与西楚联姻,圣皇欣公主嫁于西楚皇叔中州王,这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诸国,这是百年以来四国之间的第一次联姻,注定举世瞩目。

北燕皇宫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公主出嫁的典礼,相比之下另一处却格外的人却是清闲的出奇。燕京别宫之内,稀疏的阳光照进茶室之内,百里行素难得没有出去寻花问柳,双手支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女子,满面幽怨:“你真的要嫁人了啊!”

“嗯。”她淡淡地应道。

他无比颓废地垂下头去:“我真的生无可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