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死吧,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修聿从外面大步进来,看到直盯着自己未来王妃看的男子很是不爽,虽然那是她所谓的师傅。

百里行素一把夺过她刚沏好的茶,仰头饮尽,数落道:“烟儿啊,为师今日可要好好数落数落你了,你说你挑谁不好,怎么挑上他啊,领土就那么小一块,就这还带着小拖油瓶…”

修聿的脸色越来越黑,百里行素却直接无视,言辞之行将身边的中州王鄙视到了极致,烟落与萧清越也不阻止只是听着低笑。

“那你说选谁好呢?”修聿笑着问道,一定一句咬牙切齿。幸好那三年,她在百里流烟宫,没被这痞子教坏了。

百里行素闻言摸着下巴:“楚帝那家伙整天绷着个脸,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了他银子似的,太没情趣,东齐太子啊,我前段去东齐的时候听说他好龙阳,自然也是选不得的,至于你嘛…”狭长的凤眸微微扬起打量着身旁的人“最差劲。”

烟落抿唇失笑,拿着手中的茶杯喂着连美人喝茶。

“要选自然要选本宫主这样的。”百里行素樱花似的唇扬起得意的弧度“本宫主玉树临风,文才风流,俊美无比,誉为苍和大陆第一号的俊杰,天下女子无不趋之若鹜,芳心暗许,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少女无不为本宫主之风采神魂颠倒,你比得了吗?”

一旁的连池很不给面子的喷水了,室内顿时爆出一片哄笑之声。

无忧从她身边绕过桌子欢快地跑过去,拉了拉百里行素的衣袖,小小的手指着屋顶道:“干爹,你看那里!”

百里行素顺着他指的方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

无忧眨巴着大眼,笑嘻嘻地说道:“你没看到有牛在满天飞吗?”话一说话赶紧跑到了修聿身后,以免被人报复。

修聿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赞赏道:“儿子,好样的。”

百里行素一脸委屈地望向对面浅然而笑的女子,好不可怜:“烟儿,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说话间伸出手来拉扯她的手。

修聿眼疾手快,制住他的手:“行素,烟落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自重点。”

百里行素无谓的耸耸肩,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说道:“只是未婚妻而已嘛,要是我带着烟儿私奔的话,她就不是你的了。”凤眸微扬,朝着对面的女子眨了眨眼“是不是,烟儿?”

“师傅,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吗?”连池望着那笑意盈盈的男子摇头叹息,上天给了他这么好一副皮相,却给了他这么一颗心,真真是暴殄天物,太对不起那张如仙般圣洁的脸了。

百里行素低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低垂的眼睫掩去了他眼底深深的落寞,拂袖起身朝着连池一伸手道:“一千两。”

连池闻言一怒而起:“昨天不是给了你五百两。”

“还不够在眠月楼喝一顿花酒呢?”百里行素道。

连池咬牙切齿地掏出银票,心中哀叹不已,他怎么会有这么败家子的身份。百里行素扬手取过他手中的银票,转眼便到了门口:“本宫主有约,不用等我吃晚饭。”

出了茶室,那风流不羁的笑容悄然逝去。他的宝贝徒弟要嫁人了,从此与他也再无瓜葛,心中只觉酸溜溜的,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浮浮沉沉…

他想起她初至百里流烟宫时,明明关心着自己的侍女,却神情冷漠;他想起那星月明亮的夜她在他怀中嘤嘤而泣咬在他的肩膀上,血肉模糊;他想起看着她在后山迎风剑舞的优美风姿;他想起他曾握着她的手执剑起舞,教会她流云斩;…

那些琐碎而平淡的回忆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放,如今百里流烟宫的桃花又盛开了,他们可还回得去那里?

四年了,原来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四年了,可是四年的时间却敌不过那个人几个月相处?

这茫茫红尘,他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

次日,百里行素没有回别宫,却只是差人送来一封信,信上大篇基本是无用的废话,总结下来只有几句:徒弟嫁人,为师心难舍之,不忍别离,思及往昔种种,回流烟宫暂居,待大婚结束,顺便帮他将连池连城捎回西楚。

烟落默然看完信,抿唇笑了笑,原来已经四年了啊!忆起四年前初到百里流烟宫所见那风流不羁的男子,四年来他依旧如此,眼中从来无一物。

这才是百里行素,狂妄嚣张我行我素的百里行素!

修聿取过他手中的信,微微皱了皱眉:“我看,他是想念他那几坛桃花酿了吧!”百里行素别得长处不怎么样,却唯有酿造的酒还不错。

“我看,他是受不了这刺激吧!”连池摸了摸桌上的连美人笑着说道“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小师妹竟然舍他而嫁他人,他觉得他的魅力大不如前,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修聿探手覆上她有些微凉的柔荑,他不会看不出百里行素对她的特别,他总在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却又在脱离危险的时候退去。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一个他都无法介入的四年…

正在此时,何公公一行人前来别宫,朝着两人躬身施礼:“见过中州王,公主殿下,锦绣制了嫁衣的式样,请公主进宫瞧瞧好做修改。”和亲这样的大事,自然事事都要做得完美无缺。

烟落侧头望了望身旁的人,起身随何方一道进了皇宫,哪知还未进到绮凰轩便听到殿内异样嘈杂的声音,进到殿内便看到满地碎红,一个身着紫衣劲装的少女执剑将挂在架子上的大红锦衣削成一片一片,那人,不是燕初云是谁?

“公主,你快住手,快住手,婚前嫁衣有损,这可是不吉利的,公主…”一旁的嬷嬷惊叫着阻止。

“滚开,不然本公主连你一起砍了。”燕初云吼道。是她先喜欢上他的,凭什么最后嫁的人是他,他们还把她当个傻瓜一样的耍弄。

“公主,公主,快住手,你把嫁衣毁成这样…”何公公惊惶上前去拉她“公主要惹陛下生气吗?”

燕初云提剑转身,恨恨地望着站在殿门口的女子,冰冷的剑锋直指她的面门,寒光冽冽:“皇姐,我的好皇姐,你说你不会抢的!你说你跟他只是朋友!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烟落抿唇不语,她确实是有负对她所言,然而世事转换也非她所愿。

“是我先喜欢他的,我追着他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我一次次地不顾公主的颜面跑出去找他,只希望,只希望他可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我所做的所有都是值得的。”燕初云小脸因为愤怒和嫉恨开始扭曲,忆起这一年多自己所有的一切“我追着他去了沧都,我在路上被盗匪所劫,银两和马匹都丢了,我去跟人刷马,做丫头一路到了沧都。我追着她去了中州,怎么也不准我进城,我千方百计的混进去,一次次地被赶出来,我在城外的守了几天几夜。我…我以为终有一天她可以看到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烟落秀眉蹙起,却是无言以对,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燕初云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我杀了你,你死了,他就是我的!”她绝不容许别人抢走她所喜欢的。

燕初云狠狠一剑劈了过来,烟落足尖一点后退数步,一缕青丝无声飘落在空气中,一脸愤怒的少女子持剑步步逼来,她没有还手,只是步步避让。

“公主,你快住手,若是伤了大公主你怎么…”何公公急步跟在后面劝道,这初云自小被娇宠惯了,喜欢什么就非抢到手不可,如今中州王娶了大公主,她已经在宫里闹了好几天了。

燕初云一剑将她逼至门口,一按剑上的机关,剑柄与剑身瞬间脱落直直刺向她,她全然没料到她的剑内竟然是暗有机关。

电闪火石间,只见一片血光飞溅,一只手生生握住了剑身,剑尖还差半寸便刺进了她的咽喉,殷红的血在她面前一滴一滴一落在光洁的地砖之上,她抬眸望着立在她身侧一身藏青长衫的刚毅男子。

“初云,你给朕跪下!”燕皇一脸盛怒进门,看着满屋狼藉厉声喝道。

刑天松开手中利剑,染血的手悄然敛进长袖之中,烟落抿了抿唇:“你…”

他默然不语,眸中的沉痛之色如浮光掠过,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年足以征服她的心,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可是转眼之间她便要嫁人,嫁得人却不是他。

燕初云一脸倔强地望着盛怒的燕皇,颓然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袍乞求道:“父皇,你收回成命好不好,他是初云喜欢的,你怎么可以让皇姐嫁给她。”

“初云,你再这么刁蛮,就再到太庙去思过去!”燕皇怒声喝道,都怪他以往太宠着这丫头了。

“父皇,你变了!”燕初云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怒意的燕皇摇着头道“你从来不会罚初云的,不管初云做什么,要什么,父皇都不会生气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回来,什么都变了,父皇就对初云不管不顾,对哥哥弟弟们不闻不问,什么都想着她,什么都给她。”

“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了吗?何方传旨仪皇贵妃让她好好管教管教…咳咳…”话还未完,燕皇便一阵剧烈的咳嗽,烟落见状上前扶住她,燕皇摆了摆手:“没事,朕只是老毛病了。”

“公主,朝堂大事你不知,大公主和亲是为北燕好…”何方上前劝说。

“什么为北燕?堂堂北燕需要她来做什么?我看她回来才是别有企图吧?”燕初云目光如刃刺向她,忿恨之下话语愈发的难堪“从她一回来,父皇你看什么都有对,以析哥哥谦哥哥一向最听话,你也开始挑这挑那,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在你心里还比不得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一个从外面捡来的乞丐!”

“放肆!”燕皇一怒拍案而起“何方把她给我带下去,大婚结束前不准放她出来,朕没有这样的女儿!”烟落默然,眼底一掠而过的嘲讽之色,在这些人心里从来是看不起她的。

燕初云被禁卫军强行带了下去,殿内一片死一片的沉寂,何言瞥见刑天脚边那一滩血迹,大惊失色:“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我来吧!”烟落淡然出声,这伤是救她所伤,她不可能不管不顾。转身到一旁的柜子取出了金创药和纱布,朝刑天道“伸手。”

刑天怔愣半晌方才伸出手去,抿着唇瞧着低眉帮他处理伤口的女子,那日他看到夕阳之下两人相拥的影子,才知道他们之间多么的遥远。

或许,在她眼中他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她却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就那样看着他与另一个人携手一生吗?

他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她转身就忘啊!

大婚前夕(三更三千)

三月转眼即过,婚期将近。

燕京北城的驿馆,大将军王罗衍静心等待着三日后那场举世瞩目的婚礼,这是百年以来四国之间的首次联姻,北燕如今看似虽强,实则已是强驽之末了。

曾经的两大强国,如今西楚如日中天,北燕却因数十年前的几场夺位之争大伤元气,燕皇也算一位明君,虽保得北燕太平,却数十年来发展不大。相比之下,西楚先帝和洛家让西楚开始走了上强盛之路,朝中体制的革新到了如今的西楚大帝已经在有成效。东齐自东齐太子掌权以来大刀阔斧的整顿,如今的东齐兵力强盛,农商业大有发展,东齐和西楚将来也终究是要决个高下的。

“王爷,皇上密信。”玄武大步进房出声道。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乃是西楚大帝身旁的四个得力助手,青龙善谋随楚帝身旁出谋划策;白虎善战如今已代替萧清越接管神策营;朱雀善机关锻糙之术,如今的西楚神策营将士的军甲装备都出自他手;而玄武,则是善暗杀之术。

大将军王罗衍接过密信,一撩衣袍坐于榻上拆开信,看完之后面色微沉了几分,道:“拿下去烧了吧!”

“是。”玄武接过信回道。

罗衍刚一出门,便遇上风风火火冲进来的萧清越,眉目顿时纠结:“你说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天天往本王这里跑,还要不要脸面!”

萧清越闻言笑嘻嘻地撸袖子准备干架:“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你不知道我憋了四个月,动都不能动,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手痒得不行。”

“手痒你就找上我?”罗衍翻了翻白眼,这女人简直让人无语,身体一好,就跑大街上看见地痞流氓都开打,短短几日,燕京街面上叫她整治的那叫一个太平。

萧清越松了松筋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燕京城里能打的我都打了,中州王那家伙我不是对手,刑天估计最近冒失恋呢,本来是要赐婚给她的媳妇成了别人的,肯定郁闷,我去将军找了几回也没见着,这不只有找你这老相好了。”

老相好?!

“萧清越!”罗衍顿时脸约脖子粗。

萧清越二话不说,就是拳脚上前,罗衍眼疾手快便挡了开去,两人便在驿馆的院子里比划开来,女子身法诡异灵活,出手快狠准,招招必杀。罗衍从开始的避让改为主动进功,两强交手,遭殃的就是驿站了。

玄武再进到院中,转眼之间就剩眼前的房子没给拆了,萧清越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脸地兴奋状,许是因为蛟龙血的关系,她的筋不但恢复了,加上烟落的药物调养,恢复得更胜以前。

“老罗,身手还是那么利落啊!”萧清越一脸赞赏道,从相识这么多年,他经常是她练手的对象,但每次都是各有输赢。

“你这女人真该残废一辈子就天下太平了。”罗衍拍了拍自己一身的土咒道,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遇上这灾星。

萧清越嘿嘿一笑,上前一勾他的肩膀,一身地痞子气:“走,咱们喝点儿去!”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打一架了。

玄武望着勾肩搭背出门的两人,头疼地抚了抚额,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女人!

驿馆对面的酒馆,举了举杯,一饮而尽,清亮的眸子望着对面的男子若有所思。

“老罗,我们也是老熟人了,你这次来北燕不会只是观礼这么简单吧!”萧清越开门见山问道。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燕京里越来越多可疑的势力在活动着,她不得不小心提防起来,她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小烟的幸福,绝对不能。

罗衍执着酒杯的手微一滞,似笑非笑:“你想太多了吧!”

“我想多了吗?”萧清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玄武是干什么的,我会不知道吗?”

“玄武只是充当本王的护卫以策万全而已。”罗衍平静地回话道。

“那赤水关的兵马调度,暗伏于区城之外,又是策什么万全。”她受伤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关心了,她拿他当朋友,所以摆明了来说。

“是等在边境护送中州王和公主回沧都完婚的。”罗衍眼底一掠而过的异色,这些一直都秘密进行,她受伤居于别中又怎会知晓?

萧清越嗤笑,护卫队需要三万人马吗?

到底是一片好心,还是别有用心,他们共事多年不会不知道。

“罗衍,我告诉你,她走到今天不容易,但凡有要害她的,不管是你还是那姓楚的,我一样不会放过。”萧清越直直望着对面神色深沉的男子,目光清冷而决绝“我当你是朋友,所以说起这番话,在这个世界我除了这个妹妹,一无所有,绝对不许有任何人害她,她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本王不会害…你们,你放这个心吧。”罗衍闻言淡然一笑,拎起酒壶自斟一杯,道:“今日我敬你一杯,萧清越,谢谢你!”

“谢我?”萧清越秀眉一挑“谢我什么?谢我这些年对你的荼毒?”

罗衍举杯勾唇一笑,慨然长叹:“很多,总之…谢谢。”

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想起他们曾经在战场之上一起浴血奋战,一起披荆斩棘,生死同归,想起自己中箭重伤之时,她当着全军将士臭骂他的样子,想她那娇小的肩背曾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萧清越仰头一饮而尽,转身长步出了酒馆,消失在熙攘人流之中。

华清宫,烟落随着何方进到殿中便听到阵阵咳嗽之声传出,殿内弥漫着特有的提神醒脑的熏香,还有淡淡的中药味。自从上次在绮凰轩燕初云大闹之后,燕皇就开始一病不起,她每几日便会进宫帮他把脉医治。

何方掀开龙榻前的云幄,燕皇敛目靠在榻上,唇色有些微微的苍白,边上堆积了厚厚一叠奏章,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出声:“是凰儿来了吧!”

烟落举步撩开云幄,进到内殿,燕皇倚在龙榻之上,身旁的矮几上放着厚厚的奏章,萧清越探手取过他手中的奏折放下,扶着他坐起:“不是说了让你养病,你又操心这操心那,肝脾受损要细心调养。”

虽然他也为了他的国家,让她去和亲稳固皇位,但相比之下比相国府那些人要好得多,加上一直以来对她和萧清越的帮助,她不是无情之人,别人对她好,她必念恩德,别人对她不好,她必还之。

燕皇略显苍白的唇勾起笑,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儿,叹息道:“凰儿要嫁人了,只可惜你母后见不到如今的你。”

烟落抿唇淡笑,取过一只锦囊道:“这些是我和连池制安神的香料,晚上就寝的时候点着,有助睡眠。”也许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可能回北燕,对于这个长者,她是心存感激的。

燕皇含笑点头,让何方将锦囊收起:“这么多儿女中,数你最懂事,没想到分别十五年,短短数月又要将你送走了。”带着微微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头上的白发似又添了许多“世事变化无常,以后若是在西楚遇到难处了,就去关外,找一座四海客栈,那里的人…与父皇是老相识,许能帮上你也不一定。”

她含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父皇知道,再多的赏赐,再丰厚的嫁妆,也难以弥补你这十五年所受的苦楚,只愿从今尔后,你免受飘零之苦,一生安好。”燕皇笑意温和,他看得出她一直以来的淡漠疏离,她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你不欠北燕什么,以后也不需再回头来。”

“那初云…”她怔忡出神道,她毕竟只是一时气氛。

“等大婚过了就放她出来了。”燕皇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宫里上下都宠着她,什么都由着她来,她喜欢得就一定要得到,可是中州王确实不适合她,也是该磨磨她那刁蛮性子了。”

她闻言眉目微微皱起,替他把了脉,直到燕皇睡去,她才悄然起身离去。刚行至望川楼,一出轩辕门便看到那一大一小的两人立在那里冲着她笑,她举步走上前去。

“燕皇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修聿沉声问道。

“嗯,从初云上次闹事就一直如此。”说话间纤眉微一挑“说到底这罪魁还是你吧!要不是你占了人家小姑娘便宜,会惹出这么多事吗?”

“我什么时候占她便宜了?”修聿俊眉皱起,突地扬唇一笑“我怎么闻到了好大的醋味呢?”

一边的无忧,眼珠滴溜一转,就迈着小腿准备跑路,被修聿一把扯住后领:“无忧,告诉你娘,那便宜是谁占的?”

无忧垂着头,绞着短短的手指,低声嗫嚅:“爹爹,我错了,祁月叔叔以前救漂亮姐姐就亲她,然后那漂亮姐姐就醒了,我…我就试一下嘛!”他哪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啊!

烟落顿时嘴角抽搐,难以想象无忧口中常得得那个祁月叔叔到底是个什么风流相?

修聿眉目那个纠结啊:“不是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许跟着祁月乱跑,尽不学好。”带着他儿子逛了青楼也就算了,还尽教些有的没的。

“可是我跟云姐姐说过了,她又不信我。”无忧扁了扁嘴说道“说子债父还,天经地义。”

云霞满天,三人手牵着手步步远去,夕阳的余晖映照着他们笑意盈盈的面容,明亮得胜过天边最瑰丽的晚霞。

————

下章,大婚。

大婚!(一更三千)

碧空万里,天地欢颜,燕京上下张灯结彩,都为这场喻示两国和平的联姻所欣喜。

绮凰宫,仪皇贵妃领着梳妆的嬷嬷和宫人鱼贯而入,随之一阵股香气随风飘进殿来,萧清载吸了吸气扬唇望去望向宫人端着精致小瓶:“这香好别致。”

烟落闻言淡然一笑,确实是很难得的香,纯净,清雅,感觉就像是水晶般透明。

“这叫千步香,是以雪山之巅的冰莲和塔罗国的白檀木精心制成的,天下只此一瓶,燕皇赐给公主以作大婚之用。”仪皇贵妃面无情地说道,望着梳妆镜前女子的背影,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从这个女子一回来,燕皇几乎没把她宠上天去,对初云不管不顾,如今还将她关在太庙思过,那小丫自小哪吃过什么苦,那里又没有宫人伺候着,她如何受得了。如今,她这做母亲的还要帮着送这个害了她女儿的人出嫁,嫁给初云喜欢的男子。

萧清越瞥了眼仪皇贵妃,冷声道:“娘娘既然来了,就快些差人准备,以免误了吉时。”为免意外发生,她今日便寸步不离地跟在小烟身边。

仪皇贵妃侧目望了望身旁一身红衣劲装的女子:“萧姑娘,这是与本宫说话的口气吗?”

萧清越转身往锦榻上一坐,抬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娘娘想要什么口气?”她就见不得这后宫女人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跟那个萧淑儿一样,她看着就心里不爽。

“你…”仪皇贵妃银牙暗咬“若不是北燕的灵药,只怕今日你这上将军,还是坐着轮椅手不能动的废物吧!得人恩果千年记,萧姑娘你的父亲没教过你吗?”

萧清越眉眼顿时一沉,敛目片刻,秀眉一扬:“本姑娘是受我妹妹和燕皇的恩,又与你何干呢?倒是你,好好教教你的女儿,以为全天下人都会宠着她吗?”上一次绮凰轩的事,若是落在她手上,她管她什么狗屁公主,早揍得她妈都不认识。

“你你你…”仪皇贵妃指着萧清越气得面色发青,拂袖冲着身后的宫人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过去!”早点把这两个瘟神送走就太平了。

嬷嬷和宫人们闻言赶紧散开,各自准备开来,取衣服的取衣服,画妆的画妆,绾发的绾发,却一个个都不敢出一点声响。

嬷嬷打开锦盒,递到她面前:“公主,这是同心锁,是从莲云同心寺特意制成的,听说在那里为夫妻制成的同心锁,夫妻成亲之后就能永结同心。”

她探手取过金制的同心锁,目光不禁有些迷离,同心吗?

许多年前,她从家里出家,母亲特地也去了莲云同心寺请人打制了同样的同心锁,上面一样刻着情比金坚,永结同心的字样,然而…

“公主,公主,是不是不喜欢?”嬷嬷见她望着手中之物怔然出神,轻声问道。

她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摇头:“留着吧!”

嬷嬷含笑收起锦盒,拿起桌上的象牙梳:“公主,要为你梳头了。”

萧清越百无聊赖地踱进前来:“要不要帮忙?”秀气的眉洋溢着喜悦“小烟一定会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姐姐将来也会是啊!”她含笑侧目望向边上的萧清越,这样优秀的萧清越,到底要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她也希望她可以有美好的归宿,而不是所有的事都只围绕着她,只为她这个妹妹付出着。

萧清越面色微窘,秀眉一扬:“我才不要为男人活呢?我现在过得不知道多好,要为男人放弃这样美好的生活,就太不值得了。”

烟落抿唇失笑,不再与她争辩。萧清越饶有兴趣地望着为她绾发的嬷嬷,喃喃道:“嬷嬷,你的手真漂亮!”

十指纤纤如玉,全然不似一双嬷嬷的手,叫她有不由有些意外。

嬷嬷闻言手上微怔,边上端着托盘的宫女闻言道:“姑娘你不知道,梳头可是个精细活,这手要不保养得好,伤了娘娘的头发可如何是好?我们这些梳头的,最宝贝的就是这双手了。”

萧清越闻言低头望了望自己因常年握剑满是薄茧的手,相比之下根本是见不得人的,咧嘴一笑凑近前去:“那传授点保养的密方给我?”

“这个…”宫女望了望嬷嬷,又望了望一旁的仪皇贵妃,面色有些为难。

“姐姐,你要真想,我也可以用药帮你保养好啊。”烟落看着两人为难,便出声解围道。

连美人跳到面前的桌上,蹦得欢实,烟落抬手抚了抚桌上雪白的小兽,看着它嘴边的糖汁摇头失笑:“你这小东西,又跟无忧一起偷吃甜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