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策转身走了几步,不经意瞥见修聿腰际的松石,那样熟悉的绳结,鲜艳的红色刺得他眼睛直发疼,与修聿擦肩而过之时,他顿住脚步,沉声道:“朕从未后悔,亦无愧于心。”

修聿冷然一笑:“好一个从未后悔,好一个无愧于心,但愿百年之后,你在黄泉地下见到她能说得出来。”沉吟片刻又道“或者,你是根本见不到她的。”

楚策面色无波,或许,真如他说吧,他是见不到她的,他是该下地狱的。

“既然皇叔那么在意,当年若是坐上那皇位,或许娶她的人就是你了。”楚策声音冷沉,辩出悲喜。

修聿身形一震,眸中风浪骤起,却未能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楚策长步离去,挺拔而孤傲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寞,无人可见的眉眼间抹不开的浓重。

云起阁内,一片沉寂,轻风穿窗而入,吹得桌上的书卷哗哗地翻开来。

任重远悄然退出屋外,望了望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无声叹了叹气,帝王专情便是祸,这便是命吧!

“修聿。”烟落低低唤出声。

“嗯。”他回过神来,应道。

“等漠南的战事结束了,我跟你去中州。”她背对着他,低声说道。

轻风带着她的温柔的声音落入他的耳际,让他恍然不敢置信,面上难掩的欣喜之色,快步上前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抿唇轻笑,点了点头,站在面前的男子面上绽起大大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然耀眼。

西苑雅阁之内,墨衣锦袍的帝王疲惫地坐在榻上,低眉从怀中取出一枚简单的玉佩,玉佩上套着一个陈旧的同心结,有些陈旧和褪色,却依旧可看出这编辑绳结的人当初是多么用心。

他敛目靠在榻上,修长粗糙的手将玉佩轻轻握起抵在心口处,微不可闻的叹息:“烟儿…”

六年了,漫长的六年,他每年对着空荡荡的驻心宫,心中亦是空空如也,什么都填补不了这个巨大的空洞。

淑皇贵妃…有喜了!(一更)

黄昏如醉,整个朔州城都笼罩在夕阳的光辉中,柔和的光辉照进东苑之中,榻上的男子含笑入眠,许是因为连夜赶路真的太累了,他睡得有些沉。

烟落轻轻掖了掖薄毯,起身出门轻轻关上房门,出了东苑,抬眸便看到对面走廊上玄衣墨发的男子,隔着稀疏的花木定定地望着她这边,目光凄怆而苍凉。

她别开目光,举步沿着走廊,绕了过去,淡声问道:“有事吗?”

楚策转头沿着走廊缓步走着,沉声道:“延平城东齐军队调动频繁,东齐…有人来了。”

烟落闻言秀眉微拧,喃喃道:“会是诸葛清吗?”

“你要守住大漠这一片,东齐更不会让漠南落入你手,让你威胁到东齐后方,既是如此,来的只怕不会是诸葛清一人。”楚策平静地说道,正是因为看透了东齐的动作,他才不得不出兵相助。

“东齐太子。”她眸中寒光尽现,沉声说道。

漠南临近东齐领土,对东齐很是威胁,他们不会容许自己的身后有这样的危险的劲敌,金面皇后和锦瑟不可能掉兵遣将,明知道西楚已经出兵相助漠北,那么她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诸葛清,那个一直神秘莫测的东齐太子,隐于暗处的大昱皇帝…

“朕的目标是东齐,不是漠北这不毛之地,你不必处处提防着朕。”楚策声音清冷,漫不经心。

烟落冷然一笑,无尽讽刺:“楚帝的野心真是不小,那等你吞掉了东齐,接下来会是谁,是大夏?还是漠北?”

楚策背影一震,薄唇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苦涩,淡淡道:“朕也有想要守护的,总有一天你会真正看到。”而且这一天,不会远了。

烟落沉默不言,她又何曾知道这一句话的背后是多么沉重的背负。

夕阳暖暖地照进园内,并肩而行的两人的影子在背后重合,分离,再重合,再分离…恍若无声道尽了命运的楔机。

“那个东齐太子,你说会是什么人?”楚策面目冷然,淡声问道。

烟落脚步微顿,沉声道:“延平的事,我会尽快解决。”

这场震慑苍和大陆的战争,有些事,终将是要做个了断了。

两人转过走廊,便看到百里行素迎面而来,左右打量了一下两人,冲着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还真是胆大,也不怕那家伙吃醋?”

烟落淡笑摇了摇头,望了望百里行素道:“美人呢?这两日没见它出来?”

百里行素从袖中拎出某只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兽:“这东西太不正经了,天天窝在潋香阁里喝花酒。”

烟落闻得小兽散发的酒气,嘴角抽搐:“这也是你教的吧!”不愧是百里行素的首席大弟子,将某人的生活禀性学了个齐全。

“别污陷我的人格,本宫主心性高洁,哪会教出这么不入流的东西。”说话间将手中的小兽随手一扔,小兽陡然从半空摔了下来,爬上她的肩头,委屈地呜呜直叫。

“师傅要出去吗?”烟落抬手安抚着肩上的小东西,漫不经心问道。

百里行素左右瞄了瞄,凑近前来低声道:“听说城南花满楼出了个头牌花魁,抢了我不少生意,我准备去把人带回潋香阁发展发展。”

烟落无语望天,举步便走:“当我没问。”

百里行素一把拉住她,望了望一边的楚策,笑眯眯地道:“相请不如偶遇,我来漠北这么久,你也没陪我出去转转,今天风和日丽,正好出门。”说话间拍了拍楚策的肩膀道:“你既然不喜欢潋香阁的姑娘,咱们现在就带你去见识见识漠北女子的风情,若是遇上你倾心的,你在漠北的日子也有人作陪,免得某人长夜漫漫不睡觉在园子里梦游,怪吓人的。”

梦游?!

烟落眉头微蹙,瞥了眼楚策,淡声道:“若是西苑住不惯,跟重远说说。”

“什么住不惯?人家那里长夜漫漫,寂寞难耐,那些什么妃子呀都远在千里之外,他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偏偏你那庄内上来,全住了些男人,就连你自个儿也差不多算半个男人了,一点情趣都没有。”百里行素在边上兴致勃勃的谈论道。

烟落听完点了点头,道:“好像也是,楚帝后宫佳丽如云,只身来了漠北,身边连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是本主的疏忽,稍后便寻两个乖巧伶俐的给你送去。”

楚策面色微沉,抿着唇没说话。

百里行素硬是死缠烂打将两人给带上了街,寻了处茶楼坐下,茶楼的大厅说出先生正说着中州王少年成名之时的故事,什么一计决胜,虎丘之战,说得有声有色。

百里行素支着下巴听着,面色很是不善,侧头瞥了眼她,毫不客气地数落道:“他有那么神吗?明明就是一傻大个,做事又冲动,想事一根筋,人品也不怎么样,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烟落淡笑,抿了口茶,这其中好些故事自己那时在沧都也听过数遍,那时候又何曾想到那个人与自己竟会有如此牵绊,深深难解。

正在这时,跟随楚策前来的黑衣卫快步进了茶楼,走到桌边低声道:“皇上,沧都来信说…”望了望烟落与百里行素又止了声。

楚策面色微沉:“说!”

“沧都来信说,淑皇贵妃…有喜了。”卫士垂着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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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一章,有点头疼,我眯一会起来再写,尽量加更。

淑皇贵妃…有喜了!2

茶楼内说书人一番精彩的表演引得掌声雷动,只有他们这一桌静默,卫士站在桌边打量着楚帝的神色,等着他的回话。

烟落垂眸抿了口茶,面色了无波澜,起手斟了茶,举杯道:“消息来的仓促,本主以茶代酒,恭喜楚帝,改日定备份厚礼送往沧都。”

楚策眉头微蹙,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双明净纯纯澈的眸子,似是想看到什么,却终究只看到一片冷漠淡然,沉声道:“收起你这句恭喜,朕用不上。”

烟落冷然一笑,垂眸抿了口茶,微凉又苦涩,他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了。

黑衣卫不安地站在边上,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出声询问道:“皇上,如何回话!”

“不留。”楚策眸中冷一片,薄唇微启,字字无情。

黑衣卫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这是继死去的洛皇贵妃六年之后,楚帝的第二个孩子,他竟然说不留,难道西楚的百年基业就要这样后继无人吗?

“可是相国大人那边…”黑衣卫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没听懂朕的话吗?”楚策冷眸一扫,吓得那人顿时一个寒颤,缓缓又道:“你只需要送信回去就行,有人会处理。”

黑衣卫战战兢兢回道:“是。”说罢,快步出了茶楼,快马扬尘而去。

百里行素笑着瞅了他一眼,淡声道:“传闻西楚大帝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今日可是亲眼见到了!”

楚策面色无波,垂眸抿了口茶,丝毫未有丧子的悲戚之色。

烟落面上一如继往的淡漠笑意,这个男人的冷血绝情,她不是第一次领教,萧家可能很快就会第二个洛家吧!

百里行素扬唇一笑,调侃道:“你就不怕自己将来无子送终吗?现在争这争那,将来,你连个传承的人都没有,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啊,太惨了。”说话间一脸夸张的同情之色。“那就不劳百里宫主操心了。”楚策冷声说道。

百里行素无奈地叹了叹气,谆谆教导:“女人天生是用来疼的,不是让你用来杀的,以后看哪个女人敢爱上你?”

楚策完全无视他,低眉抿了口茶。百里行素继续说道:“你跟那姓修的也差不了几岁嘛,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你看看你也该学学你那叔叔,天天崩着个脸,活像谁都欠你八百两银子似的,哪个女人会看上你?”

楚策依旧无视,只是因这聒噪的男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烟落侧头望了望站在墙角处一个清秀少年望着台上说书的人,正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指手画脚,模样很是可爱。不由让她想起了此刻还远在中州的无忧,抿唇轻轻笑了笑,那孩子抬眼一看正对着她,气呼呼地跑过来:“你笑什么?”

烟落淡笑摇头,道:“你刚才在学台上的人吗?”

少年点了点头,小脸一扬道:“我长大会成为比爹爹还要厉害的说书人,我也会讲很多很多故事。”

百里行素打量了他一眼,哼道:“小子,你也会说书吗?”

“当然会。”少年拍了拍胸膛道。

“哦?”百里行素凤眸一挑,哼道:“说说看,你都说些什么故事?”

“我会说,幽灵皇妃,还有乱世红颜啊…”烟落顿时眉目纠结,头疼地抚了抚额,她什么时候也成了这些说书人的素材了。

百里行素笑着瞄了瞄烟落,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转头望向少年哼道:“你都说些什么啊,怎么会是女人?”

“爹爹都说男人的故事,我凭什么不能说女人的故事?”少年不服地瞪了百里行素一眼。

“那你给我说一个听听,说好,这盘绿豆糕就送给你吃。”百里行素将一盘糕点朝少年面前推了推。

少年眼珠滴溜溜一转,重重点了点头,坐上对面的椅子,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大官的家被人灭门了,所有人都死了…”

“不是说女人吗,怎么又说杀人了?”百里行素不满地控诉道。

“你打什么岔。”少年一拍桌子瞪着他道。

烟落摇头失笑,百里行素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行行行,那你接着说。”

“那一家人都死了,只有那家的小姐侥幸活了下来…”

“不是都死了,怎么还有活的?”百里行素俊眉一挑哼道。

“你…”少年气得脸红脖子粗,气鼓鼓地瞪向某个一向打断的人,很是恼火。

楚策一直沉默不语,望着台上绘声绘色说书的人,眸中暗影沉沉,那个人…终有一天他会超越他,取代他…

“好,你接着说。”百里行素笑着闭嘴,不再打断。

“只有那家的小姐侥幸活了下来,被一个男人救走了,那个小姐一心要为家人报仇,见那个男人武艺高强,就拜其为师…

“为什么是拜师,不是以身相许?英雄救美之后,不是都该以身相许的吗?”百里行素再度不识趣的打断少年话,好奇地问道。

“我不说了。”少年垮着脸甩头不再说了。

“天地良心,我保证再也不打断你的话了。”百里行素一脸笑眯眯地商量道“你接着说吧,说完了我送你两盘绿豆糕。”

在绿豆糕的引诱下,少年不再计较被百里行素一再打断的无礼,继续说道:“那个小姐跟着那个男人学了很多年的武功,终于成了很厉害的武林高手,她就离开那个男人却为家人报仇,可是心思单纯的小姐又被狡猾的仇人们算计,那个男人又出现救了她,于是那个小姐又更加努力更加努力的练功,最后杀了所有的仇人,可是在她报仇的过程中,那个男人也死了,留下她一个人…”

“那么惨,不是该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某个立誓的人再度打断了别人的话,好奇说道。

“这是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最后当然不能在一起啦!”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隔壁的小娥和小玉都说好听的。”

百里行素嘴角抽搐,他实在没听出这故事凄美在哪?动人又在哪?

烟落将糕点推到少年面前,淡笑道:“吃吧!”

少年眉开眼笑,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说:“故事我还没说完呢…”

“行了行了,吃你的东西吧,就这还凄美?还动人?”百里行素撇了撇嘴哼道。

当多年之后,少年长大成人,成为了出色的说书人,而他们的一生都成为了他口中传扬的故事,她再度见到这个少年,才真正听到他口中完整的故事,会是那样一番感触。

天色渐暗之时,茶楼中的说书的故事结束,三人方才离开茶楼,街面之上华灯初上,微凉的风迎面吹面,轻柔而温暖。

百里行素突然停下脚步,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经地站在她面前:“漂不漂亮?”

烟落秀眉一扬,勉强点了点头。

百里行素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笑眯眯地问道:“发型怎么样?”

“很好。”她无奈回道。

百里行素又抬了抬袖子在鼻间嗅了嗅,又伸到她面前,问道:“这香好不好闻?”

“好。”她点头应道“你到底要干嘛?”

“当然是去花满楼把那头牌花魁勾引到手,然后带回潋香阁喽!”百里行素大大方方地开口说道,丝毫没有为自己可耻行径感到羞愧之意。

烟落嘴角抽搐,难道跟着他的那些女人都是…都是这么来的吗?

“你放心吧,为师我魅力无双,除了你这不懂风情的女人,还没有失手过。实在勾不到人,我就拿出你这靠山来,敢不跟我走,就拆了她的楼,哼!”百里行素一脸得意地笑,灿烂得让人恨不能打一拳去。

她气结无语,深深吸了吸气道:“你别太过份啊!”

“放心啦,捅了娄子不是还有你顶着吗,你是我的大靠山嘛!”百里行素拍了拍她的肩膀,理了理衣袖,风采翩翩地朝着对面的花楼走去。

烟落头疼地抚了抚额,转身朝庄内走,楚策默然走在边上,漫不经心道:“延平的事不能再拖了,该怎么办,不用朕来说吧!”

“本主知道,不劳楚帝提醒,到是你还是费心一下你的沧都吧!”烟落冷声哼道,大步离开。

萧淑儿有孕,他若留下这个孩子就会让萧家更加猖狂,若不留,萧赫又岂会善罢干休?十三年的谎言虽说痛苦,却也让她看清了这个男人…

你不情,我亦不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庄内灯火次第而亮,

烟落与楚策一前一后回到庄内,修聿换了一身湖绿锦袍缓步迎了上来,几个时辰的休息,面上的疲惫之色尽去,整个人显得精神了几分。

“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修聿扫了眼她身后的楚策,自然牵起她的手淡声问道。

她回过神来,掠了掠鬓发,淡然一笑道:“见你睡得熟,就出来透透走,遇上师傅一道去街面上逛了逛。”

修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柔和一笑道:“走,去瞧瞧无忧送你的东西。”

她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顷刻之间,褪尽了一身的冷锐之气,朝着东苑走去。楚策怔怔站在门口处,面目冷然,薄唇抿得紧紧,他又何曾知道那个让她如此欣喜温柔的孩子,会是自己的骨肉呢?

这时随行侍候楚策起居的青龙进到园中,拱手道:“皇上,晚膳备好了,今日是您生辰,属下特地让厨子做了几道沧都的菜。”

楚策默然不语,收回目光转身朝西苑走去,一双黑眸,幽深若寒潭,让人辩不出心思几何。

烟落背影微滞,面上的笑意微冷了几分,随之进门的任重远正好听到,朝她望了望道:“原来今日是楚帝生辰,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去安排晚膳去,边陲之境虽比不得沧都,但也不能太寒酸是不,楚帝,领主,夏皇,你们先到正厅候着,马上就好。”

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的生辰,只是楚帝登基以来并未过寿,故而外面并未有人知道他生辰几何?

烟落闻言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也好。”

修聿侧头望了望一旁面色冷漠的楚策,似是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沉痛之意,快得让他辩不清是真还是假!

他是想起那个女子还心痛吗?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那样残忍地背弃她?

正厅之内,很是安静,一缕熏香袅袅而上,绕梁而过,悄然消失于无形,屋中弥漫着沉香之气,淡然而清郁,烟落坐在那里,凝视着香炉,抿着唇一语不发,秀眉微微蹙着,眸中若有所思。

修聿静然坐在一旁,抿了口茶,见她神色沉重有由微微皱了皱眉,这女人非得什么时候都不让自己消停一下。

楚策坐在一旁的榻上,微闭着双眸,薄唇紧紧抿着,似是已经睡着了。生辰吗?他已经六年没有过了,以前每年会有她操持着,然而如今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一天…

这一场生辰宴,实则你不情,我亦不愿,坐在一起更觉得尴尬不已,一桌人闷着头用了晚膳,各自散去…

夜色沉沉,明月高悬,伴着漫天星光,洒下一地银辉,整座庄园恍若披上了一层薄纱一般,透着几分空灵秀致的美,恍若迷梦。

修聿从外屋进来,瞧着立在窗边的女子,轻步走近,悄然伸手自身后环住她,唇贴在她的耳际,轻轻叹道:“又在想什么?”

她收回目光,神色有些疲惫:“明天要去大漠重新确认预订的行军路线,没时间陪你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修聿温声言道,把她和楚策放在一起,他怎么想都不放心。

她抿唇低笑:“你留在朔州就好,跟去了不成体统?”这些毕竟是军机大事,任重远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但那些西楚的将领就不好说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低沉的笑意在耳边响起:“好,听你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烟落侧头低声问道。

“烟落。”修聿无奈地叹了叹气,头搁在她的肩头“你非要每次都这么煞风影吗?”明明柔情眷眷的气氛,全被她一句给打破了。

轻风穿窗而入,拂动着他们纠缠的青丝,一丝一缕的缠绕,纠缠难解。

“我不放心大夏的情况,这边的战事,你也插不上手,不如早些回去吧!”她侧头低声说道。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修聿眉梢一挑,低眉瞅着她,语气酸溜溜地说道:“我的女人,天天跟着别得男人在一起,你说我能安心回去吗?”

每次不经意看到楚策瞧她的眼神,都让他不由莫名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