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手拖出她的脚,烟落惊慌地缩了回去,脸瞬间一红,望了望他手中的药膏道:“我自己来。”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做这些事,不成体统。

修聿瞪她一眼,哼道:“你那双脚,我又不是没看过。”在九曲深谷,她脚伤成那样,不都是他包扎的。

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她的脚,将药膏细细抹上,她抿唇坐在榻上笑着望着他,手上脚上带着微微的凉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修聿,其实好多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而且让我遇上了。”她望着他微笑说道,可是这样好,好得近乎完美的人,她却一次次地辜负他的深情。

曾经的错过,是注定了我们相错的命运呢?还是为了让我们这样的重新相遇?

他闻言抬头望着她,笑道:“现在才知道啊,那你还满世界地跑着,把我晾在那里?”

她淡然一笑,垂眸淡声言道:“因为害怕啊,害怕美好的东西总是不属于我的,最后又终失去。”沉吟片刻,轻语道“命运总是喜欢捉弄我,总是会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夺去一切,让我一无所有。”

他是那样完美的人,这样好的人,她不配去拥有,更无法想象上天的再一次劫难,会是怎么样的对待他们?

他眉心微微皱起,微微叹息,探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所以她才会那样倔强地让自己坚强起来,强盛起来,去守护自己在意的一切。

更或者,她不是没有对他动心,只是因为害怕失去,才会拒绝他,逃避他。

她抿了抿唇,缓缓道:“于是就开始告诉自己,如果注定会失去,我宁愿从未去拥有过。”那样的话,就不会痛,不会伤…

他倾身搂住她,温柔而小心,如同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铮然言道:“不要信命,信我!你不离,我便不弃。”即便真的命该如此,他也要逆天转乾坤。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三更)

烟落头搁在他的肩头,唇角扬起灿然的弧度,这几个月来关外虽然一直大雪纷飞,她却再也没有感觉到曾经那样的深寒,心底一直暖暖的,因为他的关爱与疼惜。

他轻轻松开她,笑意温暖,如纤尘不染的冬阳,探手理了理她耳边微乱的发:“我是你的,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她抿唇低笑搂着他的脖颈,呵气如兰。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冷静淡然的她,聪慧果敢的她,温柔可人的她…哪一个都是如此让他心动不已,俯首吻住她温软的唇,浅浅一唇便退了开去。

烟落微怔,主动吻上他的唇,修聿顿时一震,愣在那里一时无措,唇间清甜的香气蔓延着,他缓缓加深这个吻,手沿着她的肩头滑在她的腰际扣着。

她调皮的探手伸进她的襟,微凉的指在灼热的肌肤上辗转流连,修聿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低哑着声音唤她:“烟落。”

她含糊地应声,唇齿纠缠间染上晴浴的味道,缠绵无尽,诱人心悸,本就因风寒而发热的身躯沁出薄汗来,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眉眼,眼睑,脖颈一路辗转而下,薄薄的寝衣被扯开,露出圆润的肩头…

修聿突地停了下来,懊恼叹息一身,坐起身背对着她,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让她不明不白的跟了自己,他心爱的女人要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成为大夏的皇后。

烟落微微愣了愣,有些奇怪勾着她的手臂,探身过去询问:“怎么了?”

他深深呼出口气,探手拉好她的衣服,把人塞进被子里,声音喑哑:“还烧着呢,回去躺着,我去瞧瞧药好了没。”

她微微一怔,笑着蹭到他怀中,道:“修聿,我们成亲吧!”

修聿闻言一愣,而后俊眉微微挑起,瞅着她道:“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当我没说。”烟落顿时面色一窘,赶紧缩回被子里去,她是疯了吗?竟表现得这么心急,世上哪个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修聿侧头望着蒙着被子的人,低低一笑,伸手拉了拉被子:“别闷坏了。”

之前她一直顾忌颇多,而且脸皮又薄,这一回竟然自己朝他开口了,着实让他难以置信。

她探出头来,瞪了他一眼,哼道:“要不是巴尔特大叔和那兰说我耽误了你大好青春,我才懒得说呢。”

修聿闻言失笑,而后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们让你开窍了,那回头我得备两份好礼送到漠南去,好好答谢他们的大恩大德。”

“你好笑!”她一脸窘态,恨恨地瞪他一眼。

修聿抿唇低笑理了理衣服,道:“你再睡会,我去让厨房把午膳和药送过来。”

“不了,我起来。”她说罢一掀被子起身,四下找自己的外衣“我想看看无忧和姐姐,跟你窝在这里,府里人笑话。”

“我看他们谁敢?”修聿哼道。

烟落白了他一眼,哼道:“他们当然不敢笑你,笑我。”

修聿失笑,道:“他们谁敢笑你,我罚他们月俸,降职去刷马桶。”说罢起身到外室取了套女装过来,府中没有女子,因为怕她有时候来了,不方便,便备些留在府里。

烟落接过衣服,便起身到屏风后更衣,修聿坐在桌边含笑品茶,忆起方才她的话,望向屏风处:“你刚才是说真的吗?”

“假的!”屏风后的人毫不客气的赖账,她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听了巴尔特和那兰的话,一定是!

修聿倒也不气,唇角依旧笑意深深,漫不经心问道:“你以前在沧都时,认识楚策吗?”

屏风后的烟落面色顿时一变,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无波:“不认识。”

“西楚相国府已经被抄家了,萧赫带着两个女儿被东齐人救走了,这么一想,你小时候那场怪病,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萧家人故意为之,那时候你在沧都与洛家的女儿并称双绝,而官家女子一到及笄之年就会参加宫中选秀,萧家担心你风头过盛暴露了身份,被燕皇找到,所以才故意为之,让你重病从此销声匿迹,这样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萧家四小姐了。”修聿坐在桌边,缓缓说道,此次前去沧都,他才真正明了她在萧家的生活。

烟落闻言默然,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洛烟的一生被人利用,萧烟落的一生同样被人视为棋子,这…就是她逃不脱的宿命吗?

“你不怪我放过那个人吗?”烟落在屏风后出声问道,如果当初在北朔平原杀了她,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了结了。

修聿闻言微微一笑,抿了口茶道:“放了他,你才是你,你要报仇,也要报恩。虽然百里行素别有用心,但不可否认,他也真心出手救过你,虽然他没说,我没说,但你知道,所以你放他走了。”

烟落默然一笑,在他面前,他的心思总会无所遁形,因为他了解,所以当时没有阻拦她,依旧义无反顾站在她身边。

她深深吸了口气从屏风后出来,一身素色的裙衫益发衬得她明艳动人,默然走到桌边,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朝他道:“谢谢你一直在站我这边。”

修聿站起身,理了理她的衣襟,温声道:“那些都过去了,别再想了,你还有我,有无忧,有中州,有这个家。”

她含笑点了点头,心阵流溢着阵阵暖意。可是那些事,那些阴谋,都过去了吗?

不,没有,它们…还在继续。

心悦君兮,君不知!

中州里是大夏国都,修聿住惯了王府,也拒绝了朝臣建议修建皇宫的提议,中州王府没有磅礴华贵之气,却更多了几分典雅精致,全然不似一国之君所住之地。

府中依旧如往常的中州王府一样,只是将以前的西苑扩建,改名为拙政园,作为日常处理政务之处,松涛阁附近的园子用作居住之用。

听雪楼内,很是热闹,萧清越和无忧一左一右坐在她两边,问这问那,将修聿远远的排挤到了一边,祁月进门看到这副画面,很是同情的望了望被晾在一旁的大夏皇帝。

萧清越听着烟落说着漠南种种,一脸向往之色:“好想去,还是多年前匆匆去过漠北一次,还没有到过漠南。”

烟落闻言淡笑:“等开春了去吧,那时另有一番风景,你一定会喜欢。”

“我现在就想去了,看看那份辽阔的景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到了冬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是多么壮丽的画面啊!”萧清越感叹地说道,一正色道“等过了年,你把我带去关外吧,大将军我不干了,我跟你混,小烟。”

祁月顿时一口茶喷了出来,她当这大夏的大将军是什么,想不干就不干了?

“无忧也要去!”无忧一见跟着凑起热闹。

萧清越闻言很是爽快:“好,我们一起去!”摸了摸他的头,道“那里的烤全羊可是好吃哟!”

无忧顿时两眼冒光:“真的吗?”转头便扯着烟落的袖子“过了年,我们和烟姑姑一起去吃烤羊,好不好?好不好?”

烟落摇头失笑:“好。”

话音一落,那边被排挤的人顿时黑了脸,他们都跑去关外,他怎么办?把他一个丢在沧都不管不顾了。

祁月有些幸灾乐祸的瞅了他一眼,修聿侧头一眼狠狠瞪了过来,祁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准备的午膳怎么还不来?”

午膳一桌精致的菜色,没有豪华奢侈的宫宴,只是一些精致可口的家常小菜,长桌数丈,祁恒等飞云骑都齐齐来到了府中,全然无视了某个大夏皇帝,一伙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一说起近几个月来的苦命差事,一个个叫苦连天。

“你们是不知道,每几天都要我安排朝关外送东西,累得我的宝马都瘦了一圈,心疼死我了。”一人痛心疾首状,控诉着某个无良的主子。

“你那算什么,有我们苦吗?”祁恒说道。

“就是。关外那冷得能冻死人,一晚上过去雪都几尺厚,一脚踩下去脚都拔出来,天天跑得那靴子里都结得是冰。”祁秦跟着附合道。

“又要当护卫,又要当信使,还要盯着西楚的皇帝,还要帮忙行军打仗,忙得到娘都不认识了。”

一个接着一个地数落着,修聿坐在那里也不气,只是淡笑着望着了望他,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祁恒几人顿时闭上嘴。

“说啊,接着说。”修聿抿了口酒,冲他们扬了扬眉。

烟落无奈摇头失笑,这一桌人哪有点君臣的样子,反倒像是兄弟良友一般,很是温暖融洽。

祁恒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望向修聿:“皇上,微臣们不是要报怨,只是互相感慨一下。”

“是的。”祁秦跟着附合。

“我们只是希望皇上有点小赏点,让我们过年也舒坦点。”

“我们辛苦了几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是不是,你总得意思意思一下,是不是?”

一伙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接话,那叫一个热闹,看着一旁的萧清越和祁月两人憋笑不已。

“要赏钱,找祁月拿去。”修聿抿了口酒,很大方的说道。

祁月一听立马就垮下脸来,不乐意:“你们父子两个都败家,要不是我,早被你们败光了,现在还好意思给人发赏钱。”他是把所有生意都交给他了,从此以后父子两个,就知道花钱,啥事不管,他赚了那么些家当容易吗?

烟落抿唇淡笑,端起酒杯站起身,朝祁恒等人道:“这几个月,多谢各位的鼎立相助了,我敬各位一杯。”

祁恒等人也不客气,纷纷端着杯子起身,祁秦毫不客气地说道:“领主你要真谢咱们,就赶紧答应跟皇上成了亲。”

“就是。”祁恒跟着出声“这样咱们也能放下心来,免得你以一回漠北,我们又要忙活起来。”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老大开窍了,知道娶媳妇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老大,赶紧嫁了他,免得他再折磨我们。”祁威跟着出声道。

修聿也不拦着他们,坐在她边上笑着瞅着她,想着她方才在房中的大胆之言,笑意不由深了几分,抿了口酒,可怜巴巴地望向她,道:“是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烟落顿时面色一窘,面如火烧,脚下狠狠一脚踢了过去,他眉头微一皱,面上依旧笑意不减,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迷醉,刹那间回想起与她相识的许多画面。

他如何会想到,那个冷漠淡然的女子背后是这样一颗柔软的心,倔强任性的她,娇俏动人的她,铅华不染的她,聪慧果敢的她…,无论是哪一个她,他只知道这一辈子认定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不爱则已,爱了,便是一生矢志不渝。

“行了,你们一群人,有这么逼婚的吗?”萧清越一拍桌子,瞪了祁恒等人几眼“皮痒了是不是?”

几人赶紧垂下头去,闷着头把酒喝了,得罪萧清越是决没有好果子吃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偏偏她把这两样都占尽了。

烟落将酒饮尽,坐下恨恨瞪了他一眼,祁恒他们闹也就算了,他竟然也跟着起哄,修聿淡笑抿了口酒,起手夹了块鱼给她,笑语言道:“这鱼不错,快尝尝。”

萧清越仰头饮尽一杯酒,朝祁恒问道:“漠南那边的男人怎么样?”

话音一落,坐在她对面祁月一口酒没稳住喷了,这女人到底是想男人想疯了,还是惦记他那一份家产惦记疯了。

萧清越极其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兴致勃勃地朝祁恒打听,正在这时府外的侍卫快步进了门,朝修聿行了一礼,向萧清越道:“萧将军,西楚大将军王差人送了东西给你。”

萧清越微一愣,起身离席,接过侍卫手中的锦盒,祁月跟着起身,伸着脖子瞧了瞧:“送什么玩意儿呢?”

萧清越瞪了一眼祁月,锦盒之中是一把精铁打制的弯刀,剑柄上镶着一颗蓝宝石,很是漂亮。上回在沧都在罗衍俩着这弯刀,她就盯上了,要了几回他死活不给,今日竟然让人千里迢迢送了过来。

“那颗宝石很值钱。”祁月点了点头下定文论道。

他的话成功换来萧清越的白眼:“你说你那双狗眼看到的除了钱,还能看到什么?”她见过贪财的,没见他这么贪财的,看到所有的东西第一想法就是能拿它赚多少钱。

萧清越朝着侍卫道:“告诉送东西来的人,让他转告姓罗的,有时间我会去好好谢谢他。”

“怎么谢?以身相许吗?”祁月俊眉微挑坏笑着问道。

“他不是我那盘菜,我们是纯洁的兄弟关系。”萧清越白了她一眼道,罗衍这人虽然没什么情趣,不过在神策营的时候还是一直挺照顾她的。

饭桌上,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吵,一会闹,烟落甚少插话,只是笑着望着一群人,随后一个个都喝得晕乎乎,又在听雪楼里闹了开来,唱歌的唱歌,划拳的划拳,修聿黑着脸望着他们,侧头望了望坐在身旁喝得有些微醉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是一向不喝酒的?”说话间伸手拿开了她手中的杯子。

“以前怕喝酒误事,今天难得高兴。”她微微笑语道,酡红的面颊更添了几分娇艳之色。

修聿起身,扶着她起来:“行了,让她们闹吧,我送你回房。”本来还受了风寒,还饮了这么多酒,一会不难受才怪。

无忧撑着下巴趴在桌上,望着一群人在屋内群魔乱舞般,很是欢喜。

“无忧,一会早点回屋去,别跟着他们闹。”这一个个尽教坏他儿子,还有脸要赏钱。

出了听雪楼,外到天色已近黄昏了。

冷风拂来,带起一身凉意,修聿拿着披风随后出来,披在她身上,低眉系好带子:“明知道病着,还这么大意。”

她抿唇笑着,水润明亮的眸子望着他,探手环住他的腰际,头抵着他的胸膛,低低说道:“修聿,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从最初的心意萌动,到如今的相遇相知,这段路她已经走了太久太久…

姻缘签!

听雪楼内的喧闹还在继续,因着明日是除夕,府中上下已经挂起了大红的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一身松绿轻袍的男子牵着披着白裘的女子穿廊过堂,眉眼洋溢着难掩的笑意。

“修聿,我们出府走走。”她微一扬头望向他说道,她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

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地方,装满了这么多的欢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谋倾轧,坦荡的胸,真诚的笑容…

修聿侧头,挑眉瞪着她:“天那么冷,出去做什么?”

烟落抿唇一笑:“放心吧,中州再冷,也没关外冷啊,我几个月不都那样过的。”沉吟片刻,又道“方才无忧说,每年今天你们都会去寺庙祈福,今年还没去呢,我陪你去。”

修聿思量片刻,敛目微微叹息:“好。”

两人骑马出了城,到了大觉寺山门下,城中百姓都忙着准备新年,都是到过完年才会来庙中上香祈福,所以他们每年选在人少的这一天来庙里。

“这里的签很灵。”修聿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牵着她的手将温热的气息悄然传递。

烟落摇头失笑:“你还信这些,我可不信。”她很小的时候,相国寺的方丈说她是一生富贵命,将来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没有成为皇后,却葬身在西楚冷宫。

“可是当年说我向北,有红鸾星动,我不就在去北燕路上遇到你了,动了心了。”修聿笑着望她,神色很是愉悦。

烟落闻言微微挑了挑眉,道:“你一路遇到的女人也不少,动心的那个可不一定是我。”

修聿顿时面色黑沉,咬着森森白牙,道:“你说什么?”

烟落识相地望向前面的山门:“我什么都没说。”这男人对别人倒是大方的很,对她就小气的不行,一句话不对就瞪他。

山中响起暮鼓声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庄重而肃穆。

两人齐齐步入正殿,金佛拈花微笑而座,宝相庄严,莲幡垂挂,觉明方丈一身袈裟出来,朝修聿一喧法号:“阿弥陀佛!”

烟落仰头望着拈花而笑的佛,金佛的光辉映在她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被柔和的佛光笼罩一般,沉静而祥和。

她提起裙裾,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眉眼沉静,神色间前所未有的虔诚,心中默然念道:菩萨,我一生从未信你,此刻我愿以我此生全部诚心祈愿。

一叩首,请保佑我的孩子可以一生平安快乐的成长。

二叩首,请保佑他们不要因为而受到伤害。

三叩首,保佑我们可以从此平安相守,再无生死别离。

修聿与觉明说着话,便看到佛像前一下一下叩首拜佛的女子,眉眼间不由泛起温和的笑意,心境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沉静,

他朝觉明点了点头,举步走了过去,低眉瞅着她一脸虔诚的神色,她感觉到身旁站了人,仰头望他问道:“你不是要祈福吗?怎么不拜?”

修聿抿唇低笑:“你不已经替我拜了?”

“我是替我自己求的。”她扬眉道。

修聿也不与她睁,只是抿唇笑了笑,将边签筒递给她:“求支签看看?”

她接过签筒,敛目思量片刻,摇出一支签,修聿拾过签扶着她起身,一道走到了偏展,将签递于觉明。

觉明接过签望了一眼,又望了望两人:“问什么?”

“姻缘。”还不等她开口,修聿便替她出了声,语气中难掩的笑意。

觉明摩挲着手中的竹签,望向她,一喧法号:“施主,此生情债太重。”

烟落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抿唇不语:“大师何来此言。”

“施主一生多劫,却又太过执迷,你恩义分明,不想亏欠任何人,却又欠下更多,既是如此,何不放下执迷,以平常心一观。”觉明缓缓说道。

她抿唇淡笑,点了点头:“多谢方丈。”

她亏欠最多的人,便是此时身侧之人吧!将她的孩子视如亲生的抚养,为她放下平静生活,争权夺势,翻云覆雨,她却一再辜负。

修聿感觉到握着手微微一紧,侧头望了望她,微笑言道:“山上风冷,回去吧!”本来就没想让她出来,就是拗不过她那倔脾气。

两人朝觉明告别,出了大殿,觉明站在大殿门口望着朝山下走的背影,微一叹息:“痴人呐!”回到府中,她就发起了高烧,松涛阁一夜灯火通明,修聿眼都不敢合在榻边守了一晚上,次日是除夕,府中上下都忙活着晚上的年夜饭。

一夜高烧第二天一晒来,就觉全身虚脱无力,一睁眼就被床边的修聿训斥:“说了外面冷,你还要出去,现在活该!”嘴上这边说着,心里却是心疼不已。

她微微苍白的脸勾起笑意,道:“好好好,我活该。”

修聿又气又笑,这女人真是拿她没办法,倾身扶着她坐起身:“先把药喝了,厨房做了些清淡的膳食,你吃点能恢复点体内。”分分离离这几年,好不容易能在一起过个年了,她偏偏还病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