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清闻言默然望向他,沉声问道:“如果圣皇欣公主在的话,陛下…”她会眼看着他对楚修聿下手吗?

他蓦然忆起北朔平原之上,指天立誓的女子,那样的冰冷而决绝,她会放过他吗?

她是那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百里行素闻言背影一滞,握着玉佩的手不由一紧,眉眼微微沉了下去,她若是在,定然会引得楚修聿前去,可是…她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微臣多言了。”诸葛清低声回话道。

何时开始,那翻云覆雨,不择手段的他竟有这样为难的时候,他可以谈笑之间改变多少人的生死命运,他可以不动声色间夺取东齐,占领南越,分裂北燕,却唯独站在她的面前那样无能为力。

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可以睥睨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终究还是无法逃脱爱情的宿命。

是什么时候,原本的利用,变了味道?

是她心伤绝望之际,在他面前哭泣之时?

是在桃花嫣然中,他握着她的手迎风剑舞之时?

他的心随之寸寸沦陷,明明已经看到了失落的结局,他却依旧醉倒在这场迷离的梦,然而那只是他一个人的梦,终究在她浴血搏杀冲至他面前灰飞烟灭…

而心狠手辣如他,可是不择手段抹杀世间任何一个人,却无法抹灭心中的那个影子,即便她从未爱他,甚至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去岐州。”

过了许久许久,百里行素转身举步出门,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竟透出丝丝萧索。

诸葛清望着愈走愈远的背影,无奈叹息,明明已经看到的结局,明明知道就算这一生她与谁相爱相守都不会是自己,为何…还要这般执迷?

而就在百里行素怀疑楚策藏身岐州之时,修聿已经与从漠北潜入东齐的祁恒等人会合到一起,从漠北的侍卫中打听到了烟落带着楚策混入岐州藏身之事,一行人赶到了岐州。

进到城中,祁恒便很快与城中漠北的侍卫接上了头,探查到了消息,急急赶往茶楼,看到茶楼上低敛着眉眼,一脸倦色的大夏皇帝,默然站在了一旁,皇后娘娘已经找到了,就让他休息一下吧。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牵制百里行素的黄泉铁卫,确实已经费尽了心血,但接下来要走的路才更艰难,要想把楚帝和皇后娘娘带出东齐,百里行素又岂会善罢干休。

过了一会,一身紫色广袖长袍的男子掀开眼帘,揉了揉眉心,望向祁恒平静问道:“找到了吗?”

“嗯,他们确实来了岐州,在漠北的所有侍卫都在岐州。”祁恒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他们在郡主府。”

“郡主府?哪个郡主府?”楚修聿皱了皱眉,那应该东齐的人,他们竟然…

“淑媛郡主府。”祁恒沉声回道,想了一会,说道:“说起来,那也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就是萧赫的大女儿,萧淑儿了,楚帝原来的皇贵妃。”

楚修聿闻言眉头紧紧蹙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低眉抿了口茶,他们怎么会躲在那里,按说该早些设法脱身离开,逗留在东齐越久,危险就越大,他们不是不知道,难道是有什么绊住了?

“皇上,我们过去吧。”祁恒上前低声道。

楚修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却没见他起身,而是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淡声道:“再等一会吧!”

一连数日的奔波,与百里行素斗智斗勇,帮他们牵制百里行素,赢得时间脱身,可是就在这马上快要相见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了。

仅仅一个月而已,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他发疯一样的想要见到她,却又担心她夹在自己与楚策之间不知所措,她曾经是那么爱他,他们之间历经浮沉,跨越生死再相见,而他与她之间所经历的一切,平静平淡如水…

他只是心疼她这么多年是如何一个承受这一切,可是到了今日,他对她的爱,是会让她幸福,还是痛苦?

不管她做什么样的选择,最痛苦的不是他,亦不是楚策,而是她啊!

修聿将那杯茶饮尽,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吧!”

楚策VS修聿

楚策所居的院子,偏于府中的后方,平日基本没有人来往,很是安静,楚策在屋中榻上浅眠,清瘦俊美的面容依旧苍白,清风送来淡淡的莲子清香,恍然又让人坠入那场带着幽幽莲香的迷梦。

青龙从屋内出来,便持到赫然出现在院中的人影,一身紫色广袖长袍迎风而舞,雍容中带着几分潇洒,气宇昂轩,风华傲然。

楚修聿打量了一眼院内,目光落在立于走廊的青龙,沉吟片刻举步走了过去。青龙顿时回过神来,拱手道:“见过夏皇。”

修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四下望了望,道:“她不住这里。”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青龙闻言淡然一笑,并不说话,径自带路到楚策休息的房中,推门而入唤道:“皇上。”

楚策顿时掀开眼帘,面目冷然:“何事?”

青龙朝门外瞥了眼,沉声回道:“夏皇来了。”

楚策闻言眉眼微沉,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来了,起身道:“人呢?”

“就在外面。”青龙回话道。

话音刚落,一身深紫锦袍的男子已经举步进门,俊逸中带着超然,这是自大婚那日后,他又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然而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这么多年,亦敌亦友,却到最后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一个深情不悔,一个痴情守候,苦苦纠缠,终究难解。

两人默然望着对方,这是相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细细打量对方,目光相交中,似有互为对手的敌意,又有惺惺相惜的互相赞赏。

修聿一句话也没说,举步走到桌边,与楚策对桌而座,毫不客气端起楚策沏好的茶抿了一口,道:“峦川的君山银针。”

楚策瞥了他一眼,抿了口茶道:“白毫银针混合君山银针,这都喝不出来?”

“看不出,你除了在战场打打杀杀,还有时间做些这品茶雅致之事。”修聿瞅了他一眼哼道“不过我不喜欢银针,比较钟爱碧螺春。”

是你,不是楚帝,是我,不是朕。

青龙在一旁看着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西楚皇帝,一个大夏君王,两人就逮着品茶之道跟孩子似的斗起嘴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前是对手,如今还是情敌,还以为他们两碰头怎么也得干起架来,还担心他们的楚帝陛下有伤在身会吃亏,现在倒好…

确定他们不会动手,青龙暗自舒了口气,悄然出了门,擦了擦沁着薄汗的额头,这简直比上阵打一仗还辛苦。

屋内沉寂,茶香缭绕,两个权倾天下的帝王对桌而座,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会有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品茶交谈的画面,怎么想,他们两个也该是带着神策营和飞云骑互相杀个你死我活啊!

楚修聿望了望对桌面色仍旧苍白的楚策,淡声道:“看来还死不了?”

楚策立即还以颜色:“你死我都没死。”

修聿拎起茶壶自行斟了杯茶,抬眸望了望对面的人:“吃了败仗,感想如何?”

“战场之上总有输赢,小小一个上阳关而已,我还输得起。”楚策沉声哼道,一座城池输了,他可以再打回来,可是输了她,他又要怎么赢回来?

修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能屈能伸,又深谋远虑,是个帝王之材,沉吟片刻淡声问道:“她不在?”

“嗯。”楚策回道,放下手中的茶杯“去了天阳关,走了两天了。”

修聿又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圈又一圈,看到眼前这个人,心情沉重而百转。

曾经因为无忧,因为洛烟,他恨这个人的绝情,可是兜兜转转六年,最绝情的人却是最深情痴迷的人,他抿了口茶,沉声道:“如果我早在发现异常的时候就去查探,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他不想无忧再回到沧都,再卷入权谋,对沧都和西楚的所有事便从此闻不问,不管不顾,若是他早些知道那一切,就不会让她造成上阳关的大错,更不会这么多年让她独自背负那么多的枷锁,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即便他在她身边,做再多,也无法代替她心中所承受的苦痛和煎熬…

她不敢去想,此时因为他们两个人,而让内心所承受的一切,他们都爱她,都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然而这份爱一个曾让她痛彻心扉,一个却让她如今左右为难。

楚策闻言薄唇紧紧抿着,苦涩一笑:“你错过了十三年,还可以找回来,可是我错过了,又到哪里去找?”

修聿闻言眉眼一沉,望向他,他错了十三年什么?

楚策垂眸望着桌上的茶杯,茶叶在水中浮沉不定,平静地说道:“你不知道当年她眼睛好了,曾去莲湖边找你,可是…我骗了她,骗了她十三年。”纵然他们相爱相守十三年,这件事永远是他心里难解的结。

修聿平静的眼底,骤然间风起云涌,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了一手,怔怔地望着对面眉眼沉静的冷峻男子,沉声道:“既然选择站在她身边,为什么又要把她隔绝自己的世界之外?”

“如果当年是你站在那们位置,是你面对那一切,你会做什么选择?”楚策抬眸望着他,沉声问道。

楚修聿闻言怔怔地望着他,道:“也许我会做和你一样的选择,但是不管有天大的苦衷,天大的理由,我也会让她知道自己还在他身边,她不是一个人绝望无助。”

楚策VS修聿2

轻风携着莲子的清香穿窗而入,泌人心脾,一帝一皇隔桌而座,四目相对中,似是无声的较量,不为江山天下,只为他们心中那一个女子。

楚策薄唇勾起一抹自嘲而苦涩的弧度:“如果那样会让她卷入其中,你也会吗?”

“会。”修聿沉声道“不管什么样的困难,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起码我会让她知道不是她一个人面对。”

楚策默然不语,苍白的薄唇抿得紧紧的,他只是想保护她,不让她面对那些事,他有什么错?

“我不能,更没有资格来评判你所做的一切,你是想保护她的,只是有些事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修聿望着他,缓缓说道“只是…所有人都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她就要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事,你有想到这六年中,她以为自己害得洛家家破人亡有多痛苦,她不敢相信任何人,连自己都不敢信了,她费尽心机想要为这些因她死去的人报仇,然而,所有的误会解开了,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面对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哽咽。

楚策沉吟不语,他说着保护她,却冷眼看着这六年来,她红尘辗转,挣扎求生。

修聿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定一句地说道:“即便所有的误会解开了,即便你不是要真的伤害她,可是这六年来她所经历的,承受的,不是就会随着一句误会烟消云散了,你没有害她,真相之后,你解脱了,她却伤害了一直保护她的人,她筹谋多年,受尽苦难,精心谋算的报仇是多么可笑,这个一直支撑着她生存的信念轰然倒塌,这种痛,比起当年所做的一切…还要残忍千百倍。”

楚策心中端起已经凉透的茶饮尽,冰凉而苦涩,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她好吗?

“她一直是个恩义分明女子,别人给她一分好,她都会记十分,可是这六年以来,她想让自己冷心无情的生活,但她终究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她,她一直以为洛家是因为她而消亡,萧清越是因为她而受伤,燕皇是因为她而死,北燕是因为她而分崩离析,刑天是因为救她而死,这一条一条的人命压在她的心头,让她难以喘息,夜夜梦魇。”而如今楚策所为她做的一切,在经历这么多事以后,要让她怎么样面对。

他懂得她的好,懂得她的善良,懂得她恩义分明的心,所以理解,所以包容,所以心疼,所以…更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楚策望着对面雍容贵气的男子,他这一生都想着要超越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什么都比他看得透,看得远…

修聿默然抬手替自己和楚策的杯子续了茶,眉眼沉静如水,面对自己的情敌,丝亮没有担忧和紧张的意思,抿了口茶,淡声道:“我已经让人去天阳关了,找到她就一起走吧!”

楚策默然一笑,望向他:“你以为百里行素会放咱们走?只怕如今已经在岐州布置人手了。”

“放不放是他的事,走不走就各凭本事了。”修聿淡笑言道,此次百里行素处心积虑要取她性命,定然不会善罢干休,他想要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哪此便可独霸天下,他又怎能让他如愿。

只是如今的百里行素再怎么有手段,还不至于对她下手,但是若是楚策一死,她也…,他还是留在岐州这边比较保险一点。

“你不用这么费心帮我,我也不会感激你。”楚策冷声哼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两个再怎么样也不会坐在这里。

修聿淡然一笑,瞥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我没要你感激,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这些事,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出事,她会痛心,我不希望看到再落一滴泪,即便是为你。”

楚策扫了对面的人一眼,哼道:“别以为你顶个皇叔的名号,就真把自己当回事来教训我。”他们说起是叔侄,年差还不到两岁。

“我没想当你叔,听着都老了好几岁。”修聿眉头一皱道。

楚策抿了口茶,起身到榻边坐下,扫了一眼还不识趣走人的大夏皇帝:“要说的说完了,门在那边?”

修聿眉梢一扬,望向榻上一脸冰冷的西楚大帝,他真的难以想象,以前她对着这么块冰疙瘩,十三年是怎么过的。

“你别不识好歹,我也没想留在这里。”修聿抿了口茶,哼道。

“让你堂堂的大夏皇帝来给我做保镖,我可受用不起。”楚策瞅了他一眼道。

“最看不惯你这副德行,明明半死不活,还死撑着。”修聿道。

“彼此彼此,我也看上你这假仁假义的嘴脸!”楚策道。

刚走到门口处的祁恒听到里面的对话,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堂堂两国帝王凑在一起竟然跟个孩子似的斗嘴,这是什么情况?

祁恒侧头望向不远处的青龙,青龙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他也稿不懂这两个又是对手又是情敌的人,现在到底是在搞什么。

“哎,你说领主最后会选谁?”祁恒瞥了眼房门,朝青龙问道。

“当然是我们皇上。”青龙得意地说道,虽然现在情况不乐观,但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定能破镜重圆,十三年情份,不是说断就断的。

“得了吧。”祁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家主子干得那些破事,还有脸叫人家回去。”

“要不是皇上舍命救了她,你家主子还能找上她吗,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青龙还以颜色。

外面的争论刚刚开头,里面却已经一片沉寂了。

修聿一脸闲适地坐在那里品着茶,楚策瞧得有些眉目纠结,出声道:“你就不怕她会跟我回沧都吗?”

“当然怕。”修聿坦然回道。

他饮尽最后一杯茶,站起身,准备出门:“不管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为难她。”

“你当真舍得?”楚策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如果那是她的选择,是她真正的幸福,我不舍得,也会放手。”他淡然一笑,开门,迎面来的风吹起他的广袖长袍,翩然而去。

他所害怕的,不是她离开他,不是他们无法一生相守,而是…她过得不幸福。

金蛇岭遇险!

在修聿抵达岐州之时,烟落已经带着人进入到岐州深处,寻找医书中所言的金蛇岭,山路难行,加上有孕在身,一连数日的奔波,体力严重不支。

“领主,休息一天再走吧!”跟着的侍卫忍不住出声劝道。

烟落扶着树吸了口气,朝边上一人道:“地图拿来。”没那么多时间给她耽误了,他们藏身岐州的事百里行素很快就能察觉,她必须快点找到百年乌乾,再设法脱身离去。

一名侍卫拿着地图走近展开,领队的队长瞧了瞧地图,出声道:“还有一天多路程就快到金蛇谷,领主你脸色看起来不好,到时进到谷中,多有瘴气毒物,危险重重,更加难行,还是休息一天再走吧!”

烟落闻言思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休息一日再进山。”进到金蛇岭后面的路才最难走,如今自己体力难支,去了如何应付?

侍卫们下去扎帐休息,她四下望了望这树高参天的深林,一连走了好几天,翻过一山又一山,还是没到金蛇谷,她在这里多耽误一天,岐州那边的会多一天危险。

她低眉抚了抚小腹,微微叹了叹气,这个孩子…她自己是大夫,自然知道怀孕初期的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一切的根基都是在这个时候,可是自己这段时间奔波千里,劳累过度,再加上这山中夜里阴冷,所有的一切都这个孩子不利。

一阵凉风吹来,她拉紧了身上的斗蓬,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朝着已经扎好的营帐走去,望了望几人道:“带的雄黄和药粉都还在吧!”

领队的队长上前,回话:“都带着呢,可是领主你…”

烟落淡然一笑,我带了药,雄黄虽然能避蛇,但是毒性太烈,自己有孕在身用它会影响孩子,思量片刻道:“过了这片林子就好了,还有战鹰相随,应该会没事。”

休息了一天,他们夜里赶路,到次日清早到了金蛇岭,众人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百花盛放,空气明澈,怎么看也难以相象是个蛇窝。

烟落稳了稳神,朝身后数人望了望:“把雄黄粉洒在身上,小心应付。”

片刻之后,空气内充满了刺鼻的雄黄味,几人一道踏入从林中,草从中阵阵细碎的声响,带着令人胆颤的寒意,每个人无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几人分开行走,烟落掩着口鼻被他们围在中间行进,周围树上草从中的蛇,闻着雄黄便纷纷散了开去,烟落四下张望,抬头望向金蛇岭最顶端,微微笑了笑,应该在那里。

百年乌乾,生有双头,且为双生,更是蛇中之王,生长于阴寒之地,通体透黑。

正在她思量之际,周边蛇群移动的声音愈来愈强烈,她顿时眉眼一凌,喝道:“有蛇毒,快跑。”

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一阵黑色的烟雾,腥臭刺鼻,烟落连忙吩咐人闭气,但也仅是这片刻功夫,吸了一点毒气,顿觉眼前一花,这里的蛇,毒性比之普通地方的要强之百倍。

不能张口中说话,领队的队长以手指挥着手下带着她朝前面冲去,虽然行动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但其中有几人还是不小心吸了毒气,当场就倒在了从林之中,烟落望着地上瞬间通体发黑的人,微微皱了皱眉,一行人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冲出了从林。

她远远望着那黑雾依旧弥漫的从林,缓缓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朝边上的队长沉声道:“这里的蛇吐出一次毒气,起码要三天才会恢复,必须抓住这时间。”否则再来一次毒气攻击,他们也不一定能顶得住了。

“这些东西已经这么厉害了,领主要找的百年乌乾就更是不好对付了。”一人望了望金蛇岭高处喃喃道。

被这么多毒蛇围着,连他们这些七尺男儿都觉胆寒,真难以想象她是有什么样的勇气敢往这里闯,还要抓百年乌乾。

烟落闻言抿了抿唇,一句话也没有说,朝着金蛇岭高处走去,以楚策目前的伤势,她若带不回乌乾为其治伤,他…恐怕撑不到明年这个时候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楚策,更不知道要如何去面修聿,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纵然她已经写信告诉了关于洛烟与无忧的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后面所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与她六年来所认知的截然相反。

她一直犹豫不决要怎么跟他说出这些事,然而让她刚刚坦白,所有的事却瞬间转了模样,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领主,你看…”领队的队长扬手一指,几人望去都不由变了脸色,远处山坡之上,通体幽黑的双头乌乾盘踞在一块石头之上,幽冷的眼睛望着他们这群闯入它地盘的侵略者。

“小心,它…”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石头之上的乌乾便凌空扑了过来,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转眼功夫,她身边跟着的几名护卫倒了下去,领队的队长赶紧催促剩下的人跑。

烟落一边择路逃生,一边看着后面疾追而来的乌乾,寻找着机会下手,袖中的寒星小剑快如闪电激射而出,打蛇打七寸,眼看着寒星小剑便要制服那小蛇,它却身形一歪,生生躲了过去,然而躲过了寒星小剑,却没能躲过随之而来的银针,乌乾被银针扎身,在地上几个翻滚,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响。

“不好,它在召唤蛇群。”领队的队长惊惶叫道,他们已经剩下几个人了,再被蛇群围攻一次,只怕真的就一个都回不去了。

他们死在这里没什么大不了,但若是领主死在这里了,他们如何向漠北上下和大夏皇帝交待。

烟落眉眼一沉,此时放弃,就再难有机会捉到它了,提剑上前,剑光一转,便剜了蛇胆取出,将蛇也一并带走,百年乌乾,身上每一处都是灵药。

而就在取蛇胆的这片刻功夫,周围的蛇群已经聚集了过来,下山的所有路密密麻麻全被阻死,烟落回头望了望山岭顶端,道:“上去。”

领队剩下的几人赶紧把身上还有雄黄粉一路洒下,以阻挡蛇群的进攻,然而雄黄虽然能驱蛇,但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杀伤力,蛇王被杀,蛇群蜂拥而上,那样的的阵势,瞧着人心里直发毛。

然而到了山顶,迎面便升起一阵腹臭的黑雾,一时不察吸了进去,目光迷离间看到盘踞在前方的另一只双头乌乾,乌乾双生,她杀了一只,竟忘了还会有另一只,走在她前面的两名侍卫当场倒地,跟在最后驱赶蛇群的队长扭头一看,连忙过来扶住她:“领主!”

盘旋在天际的战鹰俯冲而来,与双头乌乾缠斗在一起,鹰是蛇的天敌,而此时它竟然在这只双头乌乾这占不到一点上风,乌蛇还反过来咬它,一只战鹰被咬,蛇毒蔓延,试着飞起来,刚扑腾了两下翅膀,就坠下了边上的悬崖。

蛇群越逼越近,要想下山根本无路可走,无数的蛇围着他们,绿的,花的,大的,小的,一个个都吐着蛇信,一片嘶嘶的声响,闻之令人胆颤心惊。

“领主,怎么办?”领队的队长焦急地说道,他们身上能用的防蛇的药都洒出去了,他们还是越逼越近,最可怕的是那只双头乌乾,连雄黄都不怕,还跟他们的战鹰缠斗在一起,已经有两只战鹰被它咬着中毒而死。

她深深吸了口气,望了望边上的悬崖,望向几人指了指天下盘旋的战鹰:“敢下去吗?”

要想下山根本是不可能的了,只怕还没走出这金蛇岭,他们都会葬身于此,如今还是一只如此彪悍的蛇王要对付,现在他们的人死的死,中毒的中毒,哪还有力气对付这只乌乾蛇王。

“踏着战鹰下去,赌一把,在这里也是死,不如赌一把。”领队的队长坚定地说道。跟来的个个都是身头卓绝的高手,轻功自然不成问题。

“好!”边上两人重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