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看着他一脸疲惫的小脸,有些于心不忍,深深吸了口气起身道:“走吧,回房睡觉去。”

“祁月叔叔不是说做完事再睡?”无忧扬着小脸,俊秀的眉微微皱了皱。

“小老大,今天偷懒一下不行?”祁月笑着说道。

无忧闻言没有反对,点了点头,便跟着一道出门,刚走出拙政园便道:“祁月叔叔,我想回松涛阁睡。”

祁睡闻言一震,这几日他一直将他带到自己所住的地方休息,就是不想这孩子再去松涛阁触景伤心,最近他对人对事那份冷静,简直让他害怕,他到底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而已。

如今父亲不在,母亲下落不明,心里定然是有苦难言。

“今天还是跟祁月叔叔去宓荷苑住吧!”祁月蹲下身,笑着说道。

无忧闻言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望着他说道:“祁月叔叔,爹爹和娘亲都会回来的,我等他们回来。”说完他转身朝着松涛阁走去。

祁月怔怔地站起身,望着走廊上渐渐远去的孩子,悄然跟了上去。

无忧一个人回了松涛阁,看到冷清的院落一个人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支着头望着对面黑漆漆的屋子,以往那里每天晚上都是亮着的,府里也是热闹的,可是现在王府里已经好久没有欢笑的声音…

他第一次觉得这座王府,是这么大,这么空,这么寂静,静得让他有些害怕。

过了许久,他起身走进对面的屋子,拿着火折子搭着登子将屋里的灯火点亮,望了望,又出门到对面的台阶处坐下。

“爹,娘,你们都会回来吧!”他望着对面的屋子,对自己说道。

夜那么静,他的声音那么低小,闻之让人揪心,站在院门口的祁月敛目深深叹息,他已经好久都不敢踏进这个松涛阁了,这里的回忆太多,太美好,美好得让人心酸。

无忧在那里坐了许久,然后起身回房,自己宽衣脱鞋,上床,望了望对面的房间的灯火,闭上眼沉沉睡去。

祁月悄然进到院中,站在窗外望着屋内已经睡下的孩子,转头望了望对面灯火明亮却空寂无人的房屋,走了进去,这里的一切都还是皇后娘娘离开时的样子,桌上的茶盏,搭在屏风处的衣物。

“你们不是真要丢下他一个人守在这里吧!”祁月微微叹息道,每次看到那稚气却冷静的孩子,他都觉得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环顾屋内,喃喃自语道“不是说中州和她都不能丢吗?你现在就舍得丢下他们了?”

他悄悄离开松涛阁,回到自己的住处,疲惫不堪地睡去,全然不曾知晓已经悄然潜入府内的几道人影,一身青衣的男子裹着宽大的披风,风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苍的脸。

他悄悄走进了松涛阁,看到灯火通明的房间身形微震,有些急切地走了进去,脚步有些虚浮,他急步地进到外室,冲到内室,再跑进浴房,然而却都没有看到一丝人影。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抚了抚床榻上整齐的被褥,冰凉一片。屋里那么静,静得没有一丝声响,静得让他不知所措。

他起身出了门,走进了对面的屋子,床榻之上孩子安静地睡着,俊秀的眉也跟以前某个人一样轻轻地皱着,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脸显得瘦了几分。

站在床边的人微微皱了皱眉,探手抚了抚孩子皱着的眉头,拭去他眼角湿润的痕迹,探手将孩子踢开的被子拉着盖好,无奈笑了笑,转身出了门直奔宓荷苑而去。

夜黑风高,宓荷苑内一片沉寂,荷塘内的碧荷已经枯败了一池,池水泛着清冷的波光,一身宽大斗蓬的男子悄然进到苑内,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声音低缓而缥缈:“…祁月。”

床榻之上,睡得正香的祁月猛地打了个寒颤,似是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唤着自己,翻了个身,微微睁了睁眼,只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逆光立在床边,背后的冷风吹起她满头青丝,那模样似极了九幽地府出来的幽灵。

那张脸看着有些眼熟,祁月揉了揉眼,让自己看得再清楚一些,再睁开眼仔细一瞧,吓得顿时抱着被子缩到墙角,死死闭着眼睛道:“老…老大,你这是还魂还是诈尸,不带这样吓唬人的啊!”

这个站在他床边的幽灵,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被他们下葬埋了的大夏皇帝,楚修聿。

修聿回来了!2

冷风一过,屋内的烛火熄灭,祁月抱着被子打了个寒颤,不是真见鬼吧!

他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某只幽灵还站在他床边,不情愿的挪过去,伸手触了触那幽灵,一片冰凉,赶紧缩回了床角:“这么鬼,真见鬼了!”

“闹够了没有,你给我起来!咳咳…”站在床边的某只幽灵有些愤怒地开口吼道。

祁月睁眼瞅着他,从头到角看了看,喃喃道:“还有影子,好像不是鬼!”

“你才是鬼,给我起来。”幽灵怒声道,声音却明显的虚弱无力。

屋内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两道人影窜到床边,不由分说便将祁月的被子掀了,把人拉下床:“叫你起来,你还不起来,找打是不是?”

祁月一瞧,这两人正是不久前被他们送出中州的诸葛候和皇甫柔两人,而后再仔细看了看坐在桌边一脸苍白的某只幽灵:“老大,你…你没死?”

“你死了,他都没死。”皇甫柔记暴栗打在他头上“再咒我徒弟死,我先送你去见阎王。”

祁月开始确定坐在那里的某只幽灵确实不是幽灵,还是他们的老大,大夏的皇帝楚修聿,而后长长舒了口气,自行倒了杯茶压压惊:“看来是诸葛前辈他们救了你!可是我明明找到了…你的尸身!”

“连你也被骗到了对不对?哈哈哈…”诸葛候一听自己的骗人计划成功,好不欢喜,得意地哈哈大笑。

祁月瞥了眼得意不已的诸葛候,想来这是他的大作了,顿时抗议道:“诸葛前辈,不带这么整人的好不好,我们都信以为真了,又是披麻又是戴孝,敢情是被你摆了一道,骗人很好玩吗?我们伤心倒也算了,就可怜了无忧跟皇后娘娘两个…

“当时情势所逼,我不是让师傅给你们送信吗?”楚修聿面色苍白地说道,声音虚弱而无力。

“报信?报什么信?我要是接到信了,中州现在会搞成这样?”祁月恨恨道,他从小到大没哭过,还骗了他的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望向楚修聿:“既然现在你回来了,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我不管了。”

“烟落呢?她去哪了?松涛阁好像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她怎么了?咳咳…”因为说话太急,一时间有些气息不顺,便咳了起来。

“好吧,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做爹了,皇后娘娘有孕了。”说话间,祁月扳着手指数了数“到现在差不多快六个月了,再过几个月估计就要生了。”

修聿闻言倏地站起身,苍白的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眼底泛起深深地喜悦,起身便准备出门去寻人,迫不急待地问了一大堆问题:“那她人呢?从东齐回来有受伤吗?孩子没危险吗?为什么不住府里,去哪里了?”

有孩子了吗?

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不但没有陪在他身边,还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祁月拉住他坐下,而后道:“再告诉你个坏消息,皇后娘娘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我也派人在找,不过一点消息也没有。”

失踪?!

修聿闻言身形一震,差点没一头倒地,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他没敢停留片刻,便赶回了中州,却看到松涛阁空无一人,如今告诉他人失踪了?带着他的孩子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扶着桌子稳住身形,声音低得恍若虚无。

“你说你让人送了消息吗?”祁月望向诸葛候,坦然言道:“我没接到任何消息,要是有,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们就从落风坡带了具穿着你衣服的死尸,身上还有那个松石坠,身形特征跟你无一不相似,我们不得不信,皇后娘娘回来看到怎么也不相信,看到那松石坠吐血昏迷了几天几夜,到下葬那日醒来追着跑去了皇陵,之后性情大变,一句话都不说,天天在府里,在城里走来走去,几个月前,她说她要去岐州找你,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说着瞅了他一眼,哼道:“指不定到了落风坡一时想不开,寻了处庵堂削发为尼了也说不定,不然就可能是想不开寻了短见了。”

修聿闻言面色惨白,胸腔剧烈起伏着,口中阵阵腥咸,扶着桌子起身便欲出门,被皇甫柔一把拉住:“你去哪!”

刚一睁眼,便死活要回中州,现在这样再乱跑,再丢了性命,他们可没本事再救一回了。

“去岐州。”修聿甩开她的手便朝外走,伤重未愈加上一路奔波,脚下阵阵虚软。

诸葛候一把拉住他,按着坐下:“你这样能去哪,还没到岐州就没命了。”

“不是让你送消息回来,你为什么没送?”修聿冷冷地望向诸葛候,如果她知道他平安,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我…,谁让你当初把我们赶出去的,我是看在徒孙的份上才救你的啊!”诸葛候心虚地四下张望,就是不看他。

“你早就知道她有孕的事,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他赶着回来了,直怕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那个,小初云是早打探到你媳妇怀孕的消息,我们也是看在徒孙的份上,才闭关让你早点醒过来的,你少那样瞪我们。”皇甫柔站到诸葛候身边,说道。

“就是就是,不是看在徒孙的份上,让你做一辈子活死人去,哼!”诸葛候一扭头道,让他醒过来,他们可以耗费了几十年的功力,最后还是干了吃力不讨好的事,太让人郁闷了。

“要不是你媳妇跑去救楚策那小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跟楚策那小一定不简单,我们这是为你出气呢!”皇甫柔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们先出去!”修聿沉声道。

诸葛候两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看修聿小子那样,他们这回真玩过火了,把他媳妇弄丢了,他是真生气了。

修聿回来了!3

烛火摇曳,一室沉寂。

祁月探手沏了杯茶放到修聿手边,看到他苍白失血的面色有些担心:“你的伤…还好吧!”如果不是伤势极重,也不会这几个月都音信全无了。

“无碍。”修聿轻轻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微咳了几声,追问道:“烟落失踪的事,说清楚。”

祁月望了望他,思量片刻:“祁连在岐州探查到,当日娘娘去落风坡时,百里行素也在,是他将人带入了东齐。”

“百里行素?”修聿闻言眉头深深皱起,眸底一掠而过的清锐。

“虽然我们得到消息,不过他将人带入东齐,却藏得很严实,萧清越和罗衍已经潜入东齐查探,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祁月直言说道,微一思量道“百里行素没有将人交给华淳太后,也没有让大昱长老会知晓,以我想来娘娘在他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以免惊动了华淳太后和大昱长老会等人,反而麻烦,只能暗中打探。”

修聿抿唇,轻轻点了点头:“你想得对,他不会害她的…”

祁月不解地望向他,他这是在帮百里行素说话,实在有些奇怪。

“咳咳…”修聿微微咳了两声,沉声道“当日落风坡周围二十万大军,若不是百里行素有心放过,只怕我也逃不出来。”

祁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百里行素会有心放过他,是为谁,这答案不言而喻,若是如此,他便更不会伤害那个人了。

“可是如今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了,华淳太后已经知道了她是洛皇贵妃重生,连大将军王罗衍是洛祈衍的事也已经知晓了,在萧清越等人赶往东齐,曾在上阳关遭人截杀,那些人正是华淳太后派来的,如今华淳太后让百里行素除掉洛家余孽。”祁月沉声言道。

“百里行素现在在哪里?”修聿拧眉问道,虽然当年的事不是很清楚,但大昱与洛家的恩怨,多少也知道一些,之前他是不知道她是洛家人,若是知道了,他还会放过她吗?

祁月无奈摇了摇头,道:“只知道如今他已经离开了夷都,但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消息了,我想,他定然是与皇后娘娘在一起,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娘娘。”

修聿轻轻点了点头,百里行素冒这么大的险放过他,在知道她的身份,他会怎么对她,他们是那么恨洛家的人,他会怎么做?

“天一亮,我先去岐州,中州的事还是交给你了,我没死的消息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就连无忧也先不要说,一旦让大昱知道,百里行素就有大麻烦,他放我一马,我也不能反过来恩将仇报,落井下石。”修聿淡声道。

“去岐州?”祁月望了望他苍白失血的面色,一看便知道是内伤极重,方才连诸葛候两人都那般说,情况定然是不容乐观,思量片刻沉声道:“你留在中州,暗中指挥吧,我去东齐。”

修聿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我自己去。”与他相关的事,交给谁他也不放心,还是自己亲自去放心些,况且百里行素,他得亲自去见见。

“可是你现在…”祁月望着他虚弱苍白的神色,担心不已。

“没事,大师傅和二师傅会跟着,不会有事。”修聿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沉声道“中州就拜托你照顾了“无忧也拜托你了。”

“行了行了,你少跟我交待后事一样。”祁月不满地哼道“你装死不要紧,瞧你把那母子两个折腾得,若不是连池跟着来了,皇后娘娘恐怕早就一尸两命了,现在无忧也变得好吓人,才六七岁,冷静淡定的跟个大人似的,朝堂不稳,他竟然站出来说要登基为帝。”

修聿闻言敛目深深叹息:“让他跟着受苦了。”

祁月沉默着望着他,思量着西楚的事,半晌开口道“当日援兵未到,是楚帝手下青龙玄武几人擅作主张,半路截杀祁恒,想替楚帝除了你,再让皇后娘娘回西楚,不过现在西楚发兵东齐正牵制东齐朝廷的注意力,以便咱们的人在东齐找人。”

修聿面色无波,低眉沉声道:“楚策可为她以命养命,百里行素可为她背弃华淳太后放我生路,反而是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从沧都得知真相开始,他虽然一直让自己冷静,却难免会担心,她会再回去西楚,再回到楚策身边。

他们之间有太多他不曾介入的过往,她恨楚策,是因为她爱过他,深深爱过他,当一切尽去,那份爱是否依然还存在…

“皇上是担心娘娘与楚帝…”祁月试探问道,这三个人之间的牵绊,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能理得清的。

“他们还有一个无忧啊!”修聿低眉叹息道,这个孩子他视如亲生,抚养长大,但他终究是楚策的骨肉,是他们曾经的孩子。

“现在你们也有了孩子,她不会丢下不管的。”祁月道,沉吟片刻道“更何况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洛皇贵妃了,六年,什么都变了,无忧是你养大的,当年几近夭折,是你带着他四处求医寻药,才保住他的性命,两次燕京之乱你也救了她,当年火烧刑台,不是你冒死接住,她也早摔得粉身碎骨,楚策他以命养命如何,她危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走出困境的是你不是他,你不欠他什么。”

修聿敛目深深叹息:“这孩子不该这时候来啊!”

他希望她是真的爱她,真的想跟他一生相守,白头偕老而留在他身边,而不是因为孩子和他牵绊而留下…

修聿回来了!4

夜,那么深,那么静。

灯影下,两人对桌而座,一身薄薄单衣的祁月坐在那里,脚上连鞋都没有穿,对面面色苍白失血的男子眉宇愁云密布,似乎上天总是这样捉弄着他们,每一次的分别都分发生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以前或是危险,或是生死,他都可以陪着她走过去,可是这一次,面对楚策,他们还走得下去吗?

那个人费尽心血让她重生活过来,以命养命,她却成了他的妻,任何人面对这一切都不难以甘心。

“罢了,如今也没时间再讨论你们三个人的事了。”祁月望了望他,沉声言道“一切等把人找回来再说吧,到时候你们三个再面对面对解决你们的问题。”

他们说再多也没用,真正要做选择的那个人,如今冒出一个楚策已经不得了,如今再追加一个百里行素,真是越来越越乱了,这天下的女人都没有了吗,堂堂三国帝王,都瞧上了一个女人,还个个都不撒手。

修聿闻言点了点头,侧头望了望窗外道:“再过两个时辰,我就同大师傅和二师傅起程前往岐州,我回来的事也不要向府里人提及了,以免引起注意,另外…”他低眉思量半晌出声道“有件事想拜托你。”

祁月抿了口茶,撇撇嘴:“你拜托过我的事还少吗?”

“百善庄还在东齐吧,可否让你在东齐的人,帮我查一个人。”修聿定定地望着他,神色不由有些沉重。

“什么人,来头这么大,你都这副样子了。”祁月一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问道,看来要查得这个人有些头疼。

“百里勋。”修聿沉声道。

“百里勋?”祁月闻言皱了皱眉,喃喃道:“跟百里行素什么关系,他老子?”

修聿轻轻摇了摇头:“百里勋是大昱的太上皇,大昱先帝百里谦因为当年西楚大昱的动乱死了,百里勋却没了踪影,已经好几十年没露面了,有人说他已归天,我怀疑…他根本没死,不定就藏在东齐夷都。”

祁月闻言拧着眉头:“那百里谦是百里行素的老子?”可是之前不是怀疑百里行素是西楚先帝的儿子吗,这也太混乱了。

“不是,百里谦膝下无子,如今的大昱皇帝是大昱宗室子弟选拔出来的,并不是百里谦的血脉。”修聿沉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祁月俊眉一扬问道,这些应该算是大昱皇室的机密了,他倒是挺了解的。

“没什么奇怪,当年动乱发生后,西楚先帝曾拜托父王调查过大昱皇室的一些情况,父王过世后,虽然没有故意去查探,但也留意了下,当年带无忧去东齐寻药也顺便去打听了下。”修聿坦然直言道。

“如果照你这般所说,那百里勋也该是老头子一个了,找他做什么?”祁月不解地追问,那么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找上了又有何用?

修聿敛目吸了口气,眼底一片清明,沉声说道:“如今所看到的大昱不过是东齐,而这一切是经百里行素手而来的,而真正的大昱是掌握在这个人手里的,当年一战大昱虽受重创,但并没有全军覆没,大昱的军队很有可能就在他的手上。”

“看来这老家伙还挺厉害。”祁月点了点头说道,思量片刻望向对面的人“可是你打听他做什么,以你的德行肯定不是要攻打什么东齐,你不是想帮楚策吧!”

修聿抿了口茶,一句话也没有说。

“西楚跟东齐早晚是要打起来,楚策救了皇后娘娘的命,百里行素呢又放了你一条命,那将来他们真打起来,咱们大夏是该帮哪边呢?”祁月摸着精致的下巴思量着,一双桃花眼却在打量着他的神色“还是两个都不帮,由着他们打,咱们捡便宜也好。”

修聿淡淡瞥了他一眼,祁月乖乖闭嘴不再说了。

房门之外,诸葛候与皇甫柔两人正在趴在门外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动作好不滑稽。

“那个…刚才修聿小子那话是什么意思?无忧…他养得是楚策的儿子?”诸葛候望向边上的人,压低声音道。

“修聿小子好可怜,给人养了六年儿子,现在媳妇还要被人抢,一个楚策,还来一个什么素,天下女人那么多,为什么这三个都非要吊死在一颗树上,笨死了!”皇甫柔低声咕哝道。

“百里勋,百里勋…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诸葛候挠了挠头喃喃道。

“我听着也耳熟,不定是以前打过架的对手呢。”皇甫柔摆了摆手道,心里想了想,侧头望向诸葛候:“老头子,真让修聿小子再去东齐吗?再跑一回,我们说不定再带回去的就不是活死人,是真死人了。”

“就是,那还白白浪费了我几十年的功力。”诸葛候点了点头道,转念一想又低语道:“可是徒弟媳妇和未来徒孙又不能不救,不帮忙修聿小子肯定翻脸。”

两人正说着,一道黑影从背后落下,一道声音有如雷吼:“你们两个在偷听什么?”

诸葛候丙人猝不及防被吓得齐齐扑进了房门,扭头望着插腰站在门口处的雷震:“姓雷的,你找死啊!”

雷震望了望两人,望向坐在桌边的修聿不由一震,随即上前:“哎,修聿小子,你怎么没死啊,我还准备来给你上柱香呢!”

祁月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上柱香,亏他说得出来。

修聿望了望他,也不生气:“雷师叔,你怎么到中州来了?”

雷震嘿嘿一笑:“我去找了楚策那小子,他请我帮忙去东齐找烟丫头,听说你死了,就顺道过来给你上柱香呗!”

百里行素的勒索!

诸葛候两人立马就与雷震在房中交起手来,眨眼之间已经过手数十招,祁月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修聿微微皱了皱眉,起身:“大师傅,二师傅,我们该走了。”

诸葛候和皇甫柔很听话的住了手,跟在他身后悄然出了王府,上了马车,皇甫柔问道:“修聿小子,你真要自己去啊!”

“你现在虚弱的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还去救什么人?”诸葛候望着他苍白失血的面色道。

修聿闭眼靠着马车,思量着进入东齐的布署,淡声道:“你们再输给我几成内力,我的功力就会有所恢复。”

话音一落,一向玩世不恭的诸葛候不由面色一沉,劝道:“修聿小子,我知道你急着救人,可是就你现在的伤不休养个一年半年根本好不了,即便我输了内力给你,以你现在的伤势状况,根本无法负荷,寒毒还未完全除掉,输了内力两股力量相冲,搞不好你会筋脉尽断而死的。”

“就是就是,再想别的办法。”皇甫柔跟着负荷道。

马车刚一动,雷动也跟着钻了上来,瞅着他们嘿嘿一笑:“顺路搭个车。”

诸葛候和皇甫柔顿时那个怒啊,伸脚就欲踹他下车,雷动却先一步坐到了修聿身边,却立即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气顿时一个寒颤:“寒冰烈火掌果然厉害,难怪你也招架不住了,哈哈!”

诸葛候恨恨地瞪着某个无耻搭顺风车的家伙,不过他也说得不错,这寒冰烈火掌确实厉害,伤了便中了热毒和寒毒,两都交替,着实让人痛不欲生,虽然他们尽力将热毒解了,如今这寒毒仍旧未解,他便醒来便急着赶回中州。

“你也要去救我徒弟媳妇儿,说说有什么妙计?”皇甫柔笑着向雷震打听。

“什么你徒弟媳妇儿,是我徒弟媳妇儿,烟丫头是我徒弟楚策的媳妇儿,十年前就是了,是修聿小子你横刀夺爱,现在我要帮楚策把媳妇带回去。”雷震直言道。

修聿闭目养神,也不插嘴,只是思量着百里行素可能藏身的地方。

“我呸,是我们徒弟媳妇儿,她现在不是什么烟丫头,是前北燕圣皇欣公主燕绮凰,听清楚没有,现在他们儿子都有了,再过几个月我徒孙就出世了,还你徒弟媳妇儿,无耻。”诸葛候立即反驳道。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知道不知道,破坏人家家庭,你缺德不缺德?”皇甫柔跟着数落道。

于是双方就着徒弟媳妇的问题一路展开了激烈争论,修聿始终一语不发,改头换面后到了岐州,寻到了祁连所在的碧云庄。

一到庄内,诸葛候几人已经迫不及待去补眠,修聿急召了祁连到书房商议行事计划,祁连虽然意外他是活着回来了,不过知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救人出东齐,便也没有再多加追问。

“因为怕打草惊蛇引起了大昱的注意,我们只能暗中找,但行动难免受限制,前段日子派去的人和萧将军接上头了,说百里行素已经离开了夷都,而且连池和连城也跟着他的,当时在东风坡连池是跟着娘娘一起不见的,所以娘娘定然也是与他们在一起,不过他们离开了夷都就音信全无了,近日我们寻遍了夷都附近的州城都没有线索。”祁连坦然言道,

修聿拧眉坐在那里,因为诸葛候两人输了几成功力给他,整个人面上看着有了些血色,却依旧显得疲惫不堪:“如今华淳太后已经下令要他除掉洛家的人,派人在西楚和大夏找她和罗衍的行踪,很快华淳太后也会起疑,我们要在他们察觉之前找到人。”

祁连点了点头:“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那里又是东齐的地方,我们没法仔细查找。”

“他要避着人,定然不会在人流聚居的州城,朝那些深山深谷找去,百里行素精通五行阵术,在他藏身的地方定然布了阵法,仔阵找那些山林,定会有所发现。”修聿沉声说道,思量片刻又道“再派人去西楚百里流烟宫看看有没有动静,任何一处可能都不能放过。”

“是,我这就吩咐人去办。”祁连拱了拱手回话道。

修聿敛目轻轻点了点头,祁连悄然退出了书房,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他深深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