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侧头望了望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片火光中玄衣墨发的帝王,虽然远得看不清他的脸,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冷冽的气质。

他本是世间最无情的男子,却也是这世间最深情的男子,他的情全给了一个人,一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身旁郡主那颗跳动的心,可是这样的男人是爱不得的,你动心又如何,你不想与他为敌又如何,你一次次在暗地里帮他又如何,有人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又如何容得你半分。

祁连紧张地望面前发生的一切,思量着华淳太后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皇后娘娘真的中了蛊毒吗?

以当年的情况来看,华淳太后不是那么轻易收手的人,既然亲自去了燕京,不会就那么轻易罢手,这离魂蛊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百里行素的所作所为也就说得通了,他这般大费周章的将人掳了去,不让华淳太后和大昱长老会的人知道,又让他们寻这么多世间难救的灵药,难道…是要救皇后娘娘,解了这蛊?

这世间敢做这样的事,也能做这样的事,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心里这么一想,他更加担忧了,如果此时楚帝杀了华淳太后,或是一时不慎让华淳太后催动蛊虫,那岂不是这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祁连快步走到雷震边上,附耳说了几句,要他们设法稳住华淳太后这边,他得快些去找皇上加紧找人,通知百里行素那边才行。

修聿与烟落重逢!

夜色深沉,秋风冽冽,山林间火把闪耀,修聿带着碧云庄的人在山林间搜查,这些日子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却依旧无一丝线索。

祁连快马离开了岐州,在山里找到他时,天已经快亮了,所有人在林间休整,一袭青色常服的男子扶着树,望着茫茫无尽的山林,满是担忧。

有人快步上前来报:“公子,祁连大人来了。”

修聿回过神来,回头去看祁连正快步而来,走近身前,挥手让通报的人退下,望了望他道:“皇后娘娘她…被华淳太后下了离魂蛊。”祁连沉声说道。

修聿闻言面上血色瞬间褪尽,极度疲惫的身躯一个踉跄,差点便倒了下去:“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了。”祁连低声回道,抿了抿唇,坦然言道:“华淳太后拿磁离魂母蛊,一旦催动蛊虫,皇后娘娘那边就麻烦了,楚帝如今拖着她,但时间真的不多。”

修聿四下望了望晨雾中的山林,深深吸了口气,不用祁连多说,也明折了百里行素所做之事是为何,稳了稳心神:“继续找吧!”

说罢一人先行进了林子,祁连招呼着休息的人继续找,便跟着他进了林中,然而大雾中却怎么也找不见他的人影。

修聿走了一断开始发现不对劲,听到祁连叫他的声音很近,却怎么也看不到人,愣了愣突然面上一喜,这应该是进了阵了,那么这里离百里行素的藏身之处便也不远了。

找不到祁连人,便传话给他,让他和其他人不要再跟进来了,自己一人便往树林深处去了,林中虽设阵法,但这些奇门遁甲之阵倒也难不倒他,阵中的多处机关似乎都被关闭或是毁坏,这让他愈发地感觉到不安。

一路疾行狂奔,隐约可听得流水声,微风中泛动着淡淡的桃花香,他欣喜地寻着花香这才进到谷中,只见从林深处桃花嫣然,简单却精致的山庄处处透着雅致逍然。

他快步穿过桃花林朝着庄内走去,突地顿下脚步,回头望了望边上的桃花树,绯红的花瓣染了血红点点,地上的泥土虽然掩饰了地上的血迹,却透着淡淡的血腥气,显然此处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正在此时,花林之间一道小小的白影扑面而来,他反射性的接住,望了望手中的雪白小兽,微微皱了皱眉:“是你?”

这不正是百里行素养在身边的那只灵貂,连美人。

小兽望了望他,眨了眨小眼睛,觉得气息有些熟悉,看到修聿卸了面上的面具,从他身上跳下,指了指庄内,修聿跟着它急步进了庄内,看到庄内尸横遍地,微微皱了皱眉。

小兽跳到桌上,叼出一封信,冲着他吱吱叫了两声,修聿取过信展开一瞧,一向温润的眉眼顿起凌厉狠辣之色。

信上道:

姓修的,要能找到这里,也算你好样的,离魂已解,不过你媳妇儿子被人掳了,在下爱莫能助,你自己追去吧,由此向东南,至阳明江。

修聿抿唇沉默了片刻,确实有人比他先闯入这里,看来来头也不小,会是谁的人?

华淳太后的,还是…百里勋的人?

“帮我送个信出去可好?”他望向桌上的小兽,试着跟它交流。

小兽望着他,小小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吱吱叫了两声,修聿提笔写下几行字,揉成纸团,放到桌上,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小兽将纸团一叼便闪电般的窜了出去。

他在屋内四下望了望,深深吸了口气,快步朝着东南方向寻去,百里行素不插手其中,此行东南,至阳明江转运何便是直达夷都,出手之人显然便是大昱的人。

连美人很快将信传到祁连手中,祁连立即带人下山,让人送信回岐州,自己骑着追月赶往东南方向,刚一到官道,便看到已经从山林出来的修聿,翻身下马便喝道:“公子,马!”

追月几乎没停,他一个纵身落于马上,高声道:“备快船到阳明江,至夷阳运河一带,要快!”

晨光下,一身青衣的男子纵马如飞,想到即将到来的重逢,心中百味杂陈。

烟落,你说过要我们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我从来不曾忘记,你…一定等我。

从成婚到如今,他终于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别离,他们自相识,不断的聚散离别,好在…他们从未放弃过彼此,才一路走了下来。

而此刻,阳明江畔静静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便是连城,车帘低垂看不清车内之人,只听得里面,疲惫虚弱又略带焦急的声音传出:“人还没来吗?”

连城沉吟片刻:“还没有。”望了望码头即将起航的官船,沉声道:“师傅,那个人怕是赶不及了。”

马车内的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连城出声道:“怎么办?”如今的他们根本不是敌手,而车内的人还有重伤在身,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救得出来。

“等着吧,他爱来不来。”车内的人声音低得几近虚无。

连城侧头望了望,目光中掠过一丝隐忧,却沉默着不说话。

楚修聿来救人固然是好,可是他一出来,假死之事定然大白于天下,而这个当初信誓旦旦说诛杀他的人,又该怎么办?

华淳太后不会放过他,长老会又会借势而起,太和殿内的那个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决定?

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个人,他不说爱她,亦不将她留在身边,却悄然将她放在心底深处,永远。

修聿与烟落重逢!2

天色阴沉沉的,修聿快马赶到码头,天刚亮的码头船只甚少,只看到已经离岸起航的夷都官船,能够动用夷都的官船来动人的,在东齐除了百里行素,还有谁?

那个隐匿数年大昱太上皇百里勋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吗?

修聿扭头望了望下游,还不见祁连寻来的船,他抿了抿唇,一掉马头便洞着江岸附近追去,刚一过码头边上的镇子昨日下船歇在镇中的萧清越正准备回岐州,刚一出客栈便看到从长街之上呼啸而去的人影,立即翻身上马便追了过去,然而自她的马不比那追月,只能一路追着刚追出镇子便听得后面马蹄声镇天,勒马回头一看,玄衣墨发的帝王带着人策马卷尘而来,迅如奔雷,转瞬便到了眼前,前面跑的是他们的大皇帝的话,现在这情况可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楚策见是萧清越勒马停下,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里?”萧清越扬眉打量着来人“还追着人跑,你要找他打我没意见,麻烦你们先顾大局,帮忙找人再说好不好?”

楚策闻言剑眉一皱,沉声道:“谁要打了?”

“那你追着人没命的跑?”萧清越皱了皱眉问道。

“朕接到消息夷都有人从百里行素那里将人带走了,正坐刚才航的官船前往夷都,我们在追船。”楚策淡淡说道,话音一落一拉缰绳,策马而去。

萧清越愣了愣,消化了一下他所说的话,从百里行素那里抢了人,那十有八九肯定就是小烟了,可是百里行素那么强悍的一人,也有吃亏的时候?

这世界真是越来越神奇了!

萧清越没急着追,而是将自己带的所有应急设备翻了出来,远程交手弓箭最适合,她将东西准备齐全了,扬鞭策马追去,敢来劫她的妹妹,她不让这一船人有来无回。

祁连很快召了最好的水手船夫带船追击,天色则亮,江面上船只并不多,几十艘柳叶轻舟乘风破浪,快如离弦之箭,看到河岸边追击的一行人,祁连立即指挥着几叶轻舟,沿岸而行,修聿翻身下马,从高处纵身跃下落在轻舟之上,低喝:“走!”

话音一落,柳叶轻舟便从激流中窜出几丈之远,追向了官船,从这阳明江转至运河,便有了东齐的水师,若水师倾巢而出,他们在这东齐的地界上,根本捡不到便宜,只是争取时间早点救了人脱身。萧清越看到行近岸边的轻舟,纵身跃下与祁连同乘一舟,看着前方已经追出好远的楚修聿微微皱了皱眉,出声道:“他…没事吧!”

祁连沉默不语,指挥着后面的船快点跟上去,然而心里却不免担忧起来,虽然诸葛候两人给他输了内力,但一个身体承受是有限度的,那些功力能够支撑他如正常人一般活动,然而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搜山已经疲不堪,临行前诸葛候两人千叮万嘱不可与人交战,否则有性命之忧,可是以他的性子,定然是要亲自将人带回来才安心,又岂是他劝得住的。

“哎,你倒是说话,我在阳州见他的时候还看他要死不活的,这回这么精神,我担心是走火入魔了。”萧清越出声道,救人是好事,要是救了小烟,把自己小命丢了,那可就悲剧了。

“你不是不了解皇上他这个人,谁能劝得住他不去?”祁连无奈言道,望了望江面,道:“没多少时间了,再往前走就是东齐的水师,要是那里有人来接应,咱们定然吃亏。”

萧清越皱了皱眉,站起身望了望后面紧随而来的人,那是神策里中水师出身的士兵,她扭头望了望河岸边上带兵前去阻截东齐水师的楚策一行人深深吸了口气,冲后面的人打了打手势,而后朝祁连道:“再快点,围住那官船,咱们把它凿沉了,看它还怎么走?”

祁连抬头望了望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催促船夫加快速度。

“你带船靠近,皇上把人救出来,一上船,你们就走,他们两个一个伤一个病,留在这里不好,我留下断后。”萧清越沉声说道,望了望陆路上的已经渐渐消失的楚策一行人“楚帝带人阻截前方水师,人一旦上岸,立即传信让他们撤,这是东齐的地盘,打起来咱们吃亏。”

浊粮滚滚,江风凛冽,浪花打上舱面,发出阵阵轰响。

烟落一直是昏睡的,对近月周围所发生的所有事一无所知,自己中毒之事不知道,百里行素帮她解毒也不知道,就连烟柳山庄一场恶战,她被人一路带至这船上也不知道。

甲板上聚满了灰衣人,每个人的腰际都坠着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二字:千秋。

这是大昱千秋阁的人,直属太上皇百里勋号令,他当初答应百里行素不插手其中,却在这个时候来劫人,可以拿这一个人,胁迫三国帝王,这样的机会没有人会放过。

“堂主,后面有船追上来了。”一名灰衣人急声报道。

被唤堂主的那人是个中年人,骨瘦如材,更似像个儒生般,平静地望着江面:“分守各方,加快速度,尽快转入运河。”

船骤然加速,船身一个剧烈的晃动,船舱之中,烟落头狠狠撞在了墙上,她揉了揉头撑着站起身,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里已经不再是烟柳山庄了。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走了出去,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船上,很快明了这是在阳明江上,可是怎么不见百里行素和连池他们,她扭头望去望向船尾的方向,看到那风浪之中,轻舟之上乘风破浪而来的男子,顿时呼吸停窒…

那是他,是她已经梦了千千万万回的他,眼泪的泪瞬时夺眶而出,她扶着肚子快步冲到船尾,隔着茫茫江流嘶声唤着那个已经在心头缠绕千百回的名字:“修聿!修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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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情人节快乐!

修聿与烟落重逢!3

江风冽冽,波涛滚滚,却带着女子急切的呼唤清晰地传入他耳际,修聿身形一震怔怔地望向船上那骤然出现的身影,狂喜与担忧交织,恨不能肋生双翅此刻便飞了过去。

那梦中徘徊千回的卓然身影在惊涛骇浪中疾驰而入,那样真真切切地映入她的眼帘,一身青衫落拓,墨发飞扬,眉眼间柔情依旧,如天神般风华绝艳,只一眼便夺去了世间万物的光华,唯剩他一人。

烟落痴痴地望着那愈来愈近的身影,似是害怕这一切又是幻影,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目光,朱唇颤抖地勾起,眼底的泪瞬间决堤而出,滚落在苍白瘦削的面上,凛冽的江风吹乱了她满头的青丝。

船越来越近,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就在两船快要接近之时,大船突地加速一下驶出了数丈,那轻舟之上的人影骤然之间隔了好远,她的心猛然心慌的几欲崩溃,疯狂地朝着船尾处扑去,想要抓住那道影子。

千秋阁的人都面向江面,没注意到从船舱出来的人,听到声音,那一身灰堂的堂主急步走了过来,看了看他,望向江面追击而来的人,沉声道:“把人带进船舱!”

话音一落,两名灰衣人便一左一右拉着她往船舱去,她惊恐万分,不知哪来的气力疯狂地扑到船边,死死抓住船沿,定定地望着江面上…

“快把人带下去。”灰衣堂主厉声喝道。

那两人大力扣着她手臂拉她,她紧紧抓着船沿,十指指尖血肉模糊,木刺深深地扎进指甲缝中,十指连心,痛彻心扉,她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那灰衣堂主面色一沉,堂堂两个千秋阁高手,竟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硬生生将她手扳了下来,沉声喝道:“带下去!”

“是。”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往船舱那边带。

“修聿!修聿!修聿——”她声嘶力竭地叫着他的名字,害怕方才所见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象。

数月以来,这种感觉几近将她逼疯了,她千百次地看到他,想要伸手去触摸他,拥抱他,却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幻影,可是现在,他是那样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她扭头狠狠一口咬在抓着她左臂的手,那人吃痛,她大力挣开,狠狠一脚踢在边上另一人的下盘,再度奔向船尾处。

“废物!”那灰衣堂主沉声喝道。

边上的几人见状,纷纷上前要制住这几近疯狂的女人,没有了武功,抓人,咬人,无所不用其极攻击抓住自己的人。

追击在后的修聿看到大船之上纠缠打斗的人影,眉头深深皱着,好似有一只无形地手捏着他的心,紧张得让他难以喘息,急声喝道:“快,快,快!”

她一个人大着肚子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这种感觉快把他逼疯了,看着有危险,他却无法上前帮助她,保护她,他算什么男人?算什么丈夫?

萧清越和祁连紧张地望着船上的情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也不停地催促着水手加快速度,眼见运河越来越近,若再不能上船救人,再撞上东齐水师,他们怕是一个都跑不掉了。

这船已经快得不能再快了,却依旧还是无法靠近那艘官船,他再也等不下去了,运力于掌,一掌击向水面,柳叶轻舟转眼便窜出数丈之远,飞快地朝着官船接近着。

祁连和萧清越担忧地望着前面飞速窜出去的轻舟,他如今的状况根本不适合动用内力,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再好。

“再快,再快!”祁连急声催促着水手。

“不能再快了,大人,前面再过去转运河,那边上激流漩涡,暗礁无数,船行太快一会收不住,会撞个船毁人亡的。”水手出声道,这一个个都是没命地往前冲。

“截不了那船,救不了人,一个都别想活!”祁连厉声喝道。

修聿的船快如离弦之箭,接近了官船,他纵身跃上官船,划船的水毛一个翻身扎入江水中,轻舟收力不及,狠狠撞上了官船,官船一个猛烈的摇晃,速度稍微慢下了些。

一身青衫的男子从轻舟之上跃起数丈之高,衣袍翻飞,一个旋身落于甲板之上,快带扫了一眼甲板之上,没见她人影,便思量着是在船舱,千秋阁的人蜂拥而来,这是百里勋养了数年的近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个个都是身手了得。

“楚修聿,你果然没死!”灰衣堂主冷然一笑道。

百里行素的异常举动让太上皇起疑,本来只是猜测,如今看到眼前的人,便也肯定了太上皇的料想,百里行素果然是放过了大夏皇帝。

萧清越紧张地望着船上打斗的状况,秀眉紧紧拧着,扬手从背后取下一支银箭,将钢丝绑在箭上,取过背后的银弓,抬头望向那疾行的大船,沉声道:“我要上去帮忙,你带船快些靠过去接应他们,剩下的人下水给我把船凿沉了。

“好。”祁连沉声回道。

萧清越立在船头,江风之中一身红衣猎猎作响,弓如满月,箭如流星直射那官船之上,她将银弓一挎,拉着钢丝,借力弹起数丈,落于甲板之上,望了望被千秋阁高手围攻的楚修聿,一手拔出背后长剑,左手短刀一个旋转便将边上一人割喉毙命,沉声喝道:“快去找人,这里交给我!”

修聿望了望他,点了点头,便设法脱身朝船舱去,灰衣堂主也看穿了他的意图,生生堵住去路,不让他接近船舱,将二人牢牢围在甲板之上。

修聿与烟落重逢!4

烟落被锁进了船舱之中,她大力地捶着舱门,却没有一个人应她,她拿着船舱内的东西使劲地砸门,却依旧没有半分成效,最后整个人无力地靠着墙滑座在地。

那是他吗?是他回来了吗?

她好想出去看清楚,看清楚那是不是他的身影,然而却被困在这船舱之中,无计可施,她扶着肚子艰难站起,在船舱内来回地走着,深深地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面,面对如今的局面。

这些灰衣人是谁?

百里行素和连池他们去了哪里?

她只记得她在烟柳山庄病倒了,人事不醒,一睁眼便已经到了这船上,这船从阳明江走,一转运河便会去往夷都,是什么要抓她?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一切的一切,而后在船舱内寻找对自己有利的武器,思量着该如何逃出船舱…

甲板之上,双方激斗,修聿奋力朝船舱处去,那灰衣堂主便指挥着人死死堵住他的去路,让他难以接近,修聿望了望被上了锁的舱门,眉眼间凌厉无比,手中快如闪电,然而大伤未愈的身体本就快到极限,不比以往那般自如的身手。

萧清越与人缠斗之间望了望他的方向,眉眼深深一沉,高声喝道:“这里交给你,我去救人。”

话音一落,放倒身前一人,朝着船舱处冲去,灰衣堂主一见连忙指挥着人围攻萧清越,一时间便正落了萧清越的圈套,修聿边上的人立即减少,他立刻冲到船舱处,一箭将紧闭的舱门劈开钻了进去,萧清越几乎在第一时间,退到了舱门处守着,她的功夫杂乱,却尤以这种近身搏击见长,身手敏捷诡异,对方是占不上半分便宜。

祁连着船队很快也靠近过来,纵身跃上船来帮她,随之而来的神策营的水军一个个扎入水中,凿着官船的底部。

烟落在船的第二层寻到了一扇窗,拿桌椅将窗户砸开,将舱内的床单等结成绳索,准备从窗口下到船最底层,那里有船上救急的小舟,所有人都在甲板上还注意不到她,她将绳索绑结实了,望了望窗口外面,攀着绳索小心地下去。

突然船身一个猛烈的摇晃,她一个不稳,肚子撞上船板,疼得她冷汗直冒,便要掉了下去。

修聿疾步进了船舱,一层一层地找,却不见她的人影,飞快下到第二层,看到窗口处结着的绳索,伸出头正看着掉了下去的人,想也没想便飞身扑了出去,拉住她齐齐落在船最下层的边沿。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从天而降般出现在眼前的人,顿时哽住了呼吸,泪汹涌而出,颤抖地伸出血迹斑驳的手去触摸他,他的眉,他的眼…

修聿紧抿着唇望着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听到甲板之上传来萧清越的声音:“快点,我顶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起身:“跟我走!”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泪流满面,怔怔地说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不管去哪里,她都跟他去,再也不要分开。

情况紧急,容不得这跨越生死的重逢有片刻温存,便要面对眼前的杀机重重,他拉着她快步走着,因为担心她身子笨重又不敢走得太快,船身一个猛烈的摇晃,他小心护住她,朝着上面的萧清越道:“我们出来了!”

萧清越一听到声音,快速奔到船沿处,看到下面的两人,嘴角咧起大大的笑容,船身又一个摇晃,她高声道:“船要沉了,你们先走!”

灰衣堂主一听,看到下面准备离去的两人,顿起一身杀气腾腾,沉声道:“计划改变,杀!”

临行前,他们接到两道指令,一,将大夏皇后平安带入夷都。二,一旦无法将她带回来,便当场格杀!

话音一落,灰衣人便齐齐纵身跳了下去,追击修聿与烟落两人,萧清越顿时变了脸色,高声吼道:“快走!”

说话间便与祁连跟着跳了下去,大船进水,船身摇摇晃晃,眼看快到运河口,那里激流漩涡无数,极是凶险。

灰衣堂主一行人,生生将他们二人拦截在了船上,招招阴狠毙命,修聿一面要应敌,一面要护着她,渐渐有些吃力,生死关头,她身武功尽废,却帮不得他半分,望着他们三人拼死杀敌,自己却只能在这里站着。

她目光倏地落在萧清越背后的弓箭上,秀气的眉眼一沉:“姐姐,弓箭给我!”

萧清越闻声一愣,立即明了她的心思,将背在身上的银弓箭囊扔给她,她一把接住,修聿感觉到她放开的手,转头望了望她,她抿唇一笑:“既然要一起走,我也不能一直站在你背后。”

说话间,搭箭拉弓,一箭便射杀了举刀劈开萧清越后背的人,修聿扬唇一笑,也不多言,仍旧小心将她护在身后,弓箭远攻,他便负责近攻,两相配合,围近前来的敌人也愈来愈少。

脚下的船渐渐下沉,萧清越一边打,一边道:“船要沉了,快走!”熟悉水战的她知道,很快就会到前面的运河,那里有大漩涡,这船一旦沉下去,便会掀起再大的漩涡,而千秋阁这些人是要把他们困在船上,在那漩涡中同归于尽。

修聿亦是心中焦急,然而这些人丝毫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根本没有机会下船走的空子,烟落一摸剑囊,箭矢已空,千秋阁的人数人扑上前来,修聿将她护在身后,一人却避过他的剑锋,抡起大刀剑朝她劈了过去,她慌忙之上举弓去挡,却难敌那千钧之力,银弓折断。

就在那刀快要劈向她头顶之时,一支羽箭破空而至,贯穿那人的头颅,那人身形一个踉跄跌入江中,她抬眸一望,隔着江流滚滚,看到江岸之上勒马而立玄衣墨发的帝王,手中长弓还未来得及放下…

修聿与烟落重逢!5

江风冽冽,烟落站在疾行渐沉的船上,望着江岸上勒马而立的楚策,他的身后跟着数千的神策军将士,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原来他是那么的孤独。

须臾之间,目光相接,好似已经流转了漫长的一生一世,他勒马一直望着船上的情形,看到她与他并肩作战,看到她与他生死相随,原来…她是可以那么勇敢的。

修聿狠狠劈出一剑,一把拉着她纵身从船上跳下:“走!”

灰衣堂主一见,眼底一片血红,带着人便跟着扑了过来,他带着她落到接应的柳叶轻舟之上,喝道:“掉头!”

哪知话音一落,那灰衣堂主便狠狠一剑劈过来,跟着的几人也齐齐抡起大刀劈了过来,修聿带她避过,身下的船转眼之间四分五裂,两人齐齐落入水中。

江流湍急,她身形笨重根本游不动,一个大浪打来,便将她带出数丈之外,修聿侧头一望,顾不得周围的危险,便扑过去想要拉住她,灰衣堂主趁其不防,一刺便刺向了他的后背。

她惊恐地看着他身后的危险,嘶声吼道:“小心啊!”

修聿背后一痛,眼见她被江水越带越远,运力于掌,一堂击在水面,顿起几丈高的浪,他借着浪潮扑过去拉住她,两人齐齐被大浪带出好远,灰衣堂主几人也没能追过来。